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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團圓宴的場麵,也並非桑榆想象的那麽不可控。大過節的,又知道女人們還沒吃,各家的漢子也知道留飯菜,盛完了就退了,接著女人們也去盛了飯菜。


    桑榆發現每個菜盆裏都有一把專門盛菜的勺子,這樣還算比較幹淨。那隻叫花雞已經隻剩下荷葉和馬蓮草繩了;那盆水煮魚還有不少湯汁,桑榆撈了撈魚肉都沒了,不過豆腐絲,山蘑菇什麽的都已入了味兒,正好舀湯泡飯。


    梨花嫂幫著桑榆盛了飯泡了湯,季南山過來了,把七七接了過去,好讓桑榆吃飯。桑榆問他:“你怎麽吃這麽快?”季南山沒回她,悄悄遞過一個油紙包,裏頭一隻雞腿一隻雞翅膀:“溪和先生病剛好,不想吃油膩的;陳二少爺撕了半隻雞走,這是特意給你留的。”


    季南山抱著七七走了,桑榆回到座位那吃飯,把雞腿往梨花嫂碗裏一放道:“溪和先生給留的,春樹香草跑哪兒去了?給孩子吃吧。”


    梨花嫂墊著荷葉,將雞腿一撕,三人碗裏分了分道:“咱們吃。剛才還見他們在雜耍攤那邊,一眨眼就不知道跑哪兒了。放心吧,他們可餓不著,每年都不用特別管,春樹知道管他妹妹。”


    梨花嫂給桑榆夾過一個紅燒肉丸子道:“這是二丫做的,前兩年就是這個菜得了獎,你嚐嚐。”桑榆扭頭問秋白:“你有沒?”季秋白頭也沒抬,隻回道:“有。”


    梨花嫂忽然道:“快吃,一會兒就撤桌了。這片兒要鋪大草席,請的曲藝班的師傅來拉弦,會唱的大姑娘小媳婦的要登台獻藝了。”


    桑榆匆匆吃了飯,又去找南山抱回七七。商三少爺在這兒,她覺得有如芒刺在背,充滿了不安。到了那頭一看,季南山抱著七七正與季婆子說著話,看季婆子的臉色還不太好。


    桑榆走過去喊道:“娘,那魚你吃著沒?”季婆子忽然回過頭來,目光銳利地瞅著她,桑榆一陣的不安,臉上就有些不自在。


    這時候七七忽然哭起來,季南山道:“哎呀,尿了。”連忙把七七抱離了些,給她把墊著的尿布抽了出來。


    桑榆過去幫著忙活,又問季婆子道:“娘,帶尿布沒?”半晌沒人答話,回頭一看,季婆子居然走開了。桑榆渾身不自在,問季南山道:“娘這是怎麽了啊?”


    季南山黑臉上滿是無奈,最後道:“先回家給七七換尿布吧!”


    到家裏給七七收拾妥當了,喂完奶桑榆把她放搖籃裏,輕輕晃著,看著她慢慢地閉上眼睛,呼呼睡了,才問季南山道:“娘到底怎麽了?誰惹著她了?對了,剛才那麽熱鬧,我找好幾回沒找著她。”


    季南山坐在板凳上,一隻胳膊搭在桌子上,忽然道:“不知道哪個碎嘴的,聽到商三少爺要認七七當幹閨女,又聽到你拒絕了,告訴了咱娘,娘找我問為什麽。”


    桑榆眼皮一跳,就知道沒好事,她問道:“那你是怎麽說的?”


    季南山道:“我半真半假的說的,我說你之前在商府做工,但得罪了商三少爺。商家有你的賣身契,要你自贖自身,否則就賣去青樓。是我借給你的銀子,後來你就跟著我了。”


    桑榆道:“難為你了,你也不是個會撒謊的人。更何況,還是對娘撒謊。”


    季南山過來看著七七道:“我會護著你們娘倆的。桑榆,不用怕他。梨花嫂雖然不知內情,但說的一句話很對,你的賣身契在咱們手上,你是自由的。我們拜了天地,你是我名正言順的媳婦,七七是我閨女,誰也搶不走。”


    桑榆淚意翻湧,忍了半天,才點了點頭,接著問道:“那娘為什麽看著那麽不高興呢?”


    季南山站起來,有點焦急地踱步道:“因為娘之前懷疑過七七不是我孩子,現在商三少爺一出現,她更懷疑了。”


    桑榆的腦子裏反複震蕩起一句話,這句話是季婆子說的:“你肚子裏是誰的種?你敢發誓是南山的?!”


    桑榆猛地抱住了頭,這話像是一個閘口,被關住的一段記憶,隨著閘口的放開,紛湧而來。


    那是一個月色朦朧的夜晚,季南山不在家中,大著肚子的桑榆坐在堂屋羅漢床上,默默垂著眼淚。


    季婆子冷著臉從外麵走進來,質問道:“南山去連水家吃酒,你別想再賴著他。為了你,我定下的兒媳婦都跟他掰了!我隻問你一句話,你肚子裏是誰的種?你敢發誓是南山的?!”


    桑榆縮著身子流著淚道:“我說了你也不信,你問南山。”


    季婆子氣道:“我自己的兒子,我最了解!沒有成親就碰人家姑娘,南山不是這樣的人!我實話跟你說,南山都告訴二丫了,二丫也都告訴我了!我來問你,就是要親耳聽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南山攢的銀子,都花在哪兒了?”


    桑榆捂著臉哭著,就隻有一句話:“你問南山,你問南山!”


    季婆子見問不出個子醜寅卯,改變了主意,又道:“那我問你,南山娶媳婦的銀子,確實都為了你花了?”


    這次桑榆點了點頭。


    季婆子坐下來道:“原本攢來娶媳婦的銀子都為你花光了,二丫也跟南山掰了,都是因為你!沒明媒正娶就爬到男人床上的,沒什麽好東西!”桑榆嗚嗚痛泣。


    季婆子繼續道:“雖然我覺得這孩子不是南山的,但是全村人都這麽認定了,如果將你趕走,南山也沒法做人了。你要留下跟著南山也容易,但孽種不能留!”說完季婆子走到窗台那,端了一碗藥湯過來,“你給我喝了!”


    桑榆一下子站了起來,激動地道:“不!求你不要!大人做錯了事,跟孩子沒有關係,小孩子是無辜的,我吃盡千辛萬苦,隻想留他一條性命!要我打胎,我寧可走!”


    季婆子氣道:“走?要走還錢來!禍禍完我們,南山的名聲都臭了,你一走了之,想得倒美!”


    說著走上前來就要硬灌,嘴裏還道:“仗著有幾分姿色,如此不自愛,早知當日何必當初!被一隻破鞋纏上就夠倒黴了,難道還要讓我們養個孽種!你給我喝!”


    桑榆扭著頭,奮力掙紮著:“不!請讓我走!我還有些銅板,還有些首飾,都給你,其餘銀子我會想辦法還的。我不喝我不喝!”


    桑榆挺著大肚子,不敢太過用力,季婆子發了狠,藥碗漸漸逼近,桑榆哭得滿臉是淚,情急之下大喊道:“停手!我說,這孩子……”


    季婆子一愣,桑榆稍得喘息,她還沒繼續說下去,屋門被撞開了,季南山見此情形,大吃一驚,一想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他怒喝道:“娘,你幹什麽!她懷的是我的孩子!肚子裏是你孫子!”


    桑榆聽了這句話,緊繃的弦一鬆,立即暈了過去。季南山上前來,拍掉那隻藥碗,扭頭往溪和先生院子裏跑去。


    等孫溪和過來後,桑榆重又睜開了眼,隻是表情呆滯,神色茫然。桑榆回憶到這裏已經知道了,這是穿越之夜發生的事情,是她穿越過來的原因。


    這段記憶碎片,電光火石般在桑榆的腦子裏過了一遍,其實不過用了幾秒鍾的時間。桑榆怔怔地流出淚來,她奇怪地抹了抹,她並沒有想哭,也許是這具身體殘留的感覺。


    季南山一扭頭見她哭了,立刻停住了腳步,叫她道:“桑榆……”桑榆含淚笑了,她忽然站起來,猛地撲到了季南山懷裏道:“怎麽……怎麽會有你這麽傻的男人!”說完之後,忽然鼻子發酸,淚水滾滾。


    季南山嚇了一跳,慌忙摟住了她,大手安慰似的拍著她後背,哄道:“沒事了,沒事了,我會跟娘解釋的。”


    桑榆抱他抱得緊緊的,含淚道:“這沒什麽好解釋的。七七是你閨女,我是你的女人,然後咱們再給娘生個大孫子,就什麽都好了。”


    桑榆抬頭索吻,發現季南山的脖子都紅了,眼睛裏卻亮晶晶的。桑榆忍不住就想逗他:“南山,先是懷著七七,然後生娃,坐月子,談生意,緊接著就過節了,諸事龐雜,卻把正事兒都忘了!”


    季南山柔聲問她:“什麽事?”


    桑榆悄聲在他耳邊道:“咱們……還沒圓房呢吧?”


    季南山大掌扶著桑榆的後腦,低頭過來吻她,良久才分開,有些氣喘籲籲地道:“八月十五,是個好日子。”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是啥,你們懂的,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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