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城眉頭一皺,想上前阻擋但已經來不及了。


    那動靜不大,他也幾乎沒發出什麽聲響,但盛綰綰差不多被他抱在懷裏,聽覺敏銳自然都感覺到了,她甚至怔愣得下意識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這個男人的脾性她還是清楚地,小傷小痛他隻會死撐不會哼出聲。


    盛綰綰往後退了退,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隨即還是象征性的問了一句,“你怎麽了?”


    她看不到,就是突然感覺麵前站著的是一個重傷的男人。


    男人眯了眯眸,淡聲道,“我沒事。償”


    說著,又要伸手去抱她。


    她擰著眉頭,連連後退的閃躲到一邊,那動作能用連滾帶爬來形容了。


    薄錦墨俯身去抱她的動作就這麽僵在半空中,在發型屋裏無數人的眼神目光下,他俊美的輪廓一點點的變得緊繃和冷凝起來。


    “綰綰。”


    他喚著她的名字,絲毫的不顯山露水,但壓抑隱忍的意味又很明顯。


    麥穗反身坐著,年輕的臉上是震驚的不可思議,她認識他的時間不長,但自問對這個男人的脾氣已經了解得很清楚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在誰的麵前是這樣的姿態,也從來沒有見過有誰敢這樣怠慢他。


    而且那女人……眼睛看不到,她是個殘疾人吧。


    晚安在一旁看著,自然猜出她為什麽是這樣的反應,而且隔得近了很容易看出來薄錦墨臉色有點蒼白,額頭甚至滲出一層薄薄的冷汗。


    她仰起頭問擁著自己腰的男人,有些遲疑,“他是不是……受傷了?”


    顧南城抱著晚安,話是朝盛綰綰說的,溫淡涼薄,“離死還差一截。”


    晚安,“……”


    盛綰綰擰眉,“我叫你收拾陸笙兒,你怎麽把自己弄一身傷,”唇角一揚,“還是說你們羈絆太深,所以你歹她受過?”


    薄錦墨沒回答她,隻是在她麵前蹲下身按住她的膝蓋不準她動彈,手指一寸寸檢查她的腿,粗糲微涼的指尖在她的肌膚上碾轉而過。


    他眉頭皺著,神色很專注,仿佛就隻是在檢查她腿上的傷,但姿態又顯得過於的虔誠。


    盛綰綰幾度想收回自己的腿,但都被男人的大掌反扣住,“薄錦墨,我說了我沒事。”


    男人淡淡的陳述,“膝蓋紫了。”


    紫了就紫了,她什麽傷沒受過,還沒說話,就聽男人嗓音低啞沉穩的繼續陳述,“出門一次就要受一次傷,你的眼睛手術痊愈之前不要再出門了,”


    他頓了頓,察覺到不妥,而且也不利於她身心的恢複,遂道,“我每個禮拜會抽出周末的時間陪你出門,你想去哪裏我都陪你去,其他時間你就安心在家休息,再過幾天你的眼睛就能動手術,到時候我們去接薄硯回來。”


    這樣的安排本身是沒什麽不妥的,但盛綰綰緩了緩才察覺到不對。


    他這已經儼然把她歸到他的管轄範圍了。


    “嶽鍾他還沒有告訴你嗎?”


    薄錦墨抬頭看著她,“告訴我什麽?”


    當然沒有告訴他,因為他剛醒來就逼著南城打電話給晚安,一接電話就聽說她腿斷了,恰好這裏離醫院很近,所以他們很快就過來了。


    她淡淡的道,“我改變主意了,股份我不要了,昨天我跟你說著玩的,不好意思啊,我給你打電話了,但你沒接。”


    薄錦墨盯著她,“我以為我們已經談妥了。”


    “結婚了可以離婚,談戀愛可以分手,談妥了為什麽不能改變主意?我不想要的東西難道還得非硬塞給我?”


    男人笑了下,“反悔?”


    她回答得幹脆利落,“是啊,反悔,我又沒收你的股份,我沒占你便宜吧,你受傷也跟我沒關係。”


    薄錦墨伸手就把她的手握在掌心,任由她怎麽用力都掙脫不開,他低低的笑著,“盛綰綰,你當我是什麽?”


    男人骨節分明而有力的手指捏著她柔弱無骨的手,低低沉沉的語調裏淨是笑意,“你是覺得我現在愛你,就能百依百順,你想反悔我就讓你反悔?”


    盛綰綰用了好大的力都沒能把手抽出來,索性不再動,就讓他握著,“你什麽意思?”


    他站起了身,俯首在她的耳畔,薄唇壓在她的耳骨上,一字一頓的道,“你已經提出了條件,我也已經答應並且會做到,就沒有任何反悔的餘地。”


    盛綰綰直接被他氣笑了,“誰規定的霸王條款啊。”


    別說她拿了,她現在還什麽都沒拿呢,就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我。”


    “哦,你還能強迫我跟你在一起啊?”


    “我沒強迫,是你答應的。”


    盛綰綰怒極反笑,下一秒變成了麵無表情,她直接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朝晚安淡淡的道,“你跟顧公子吃飯約會吧,幫我攔一輛出租就好。”


    晚安還沒說話,還一直等在一旁的陳太太見她要走,終於按耐不住幾步衝撞了過來,雙手抓住她的手臂,“你這就要走了,我的珍珠呢?”


    就她這寬度,連薄錦墨都差點被他撞得摔進沙發,好在他穩住了身形。


    “是你撞了我,我才是受害人,我沒告你過失傷人你還捉著我賠你珍珠?要不然報警好了,看看證人怎麽說,監控裏是什麽,警察叔叔怎麽判,信不信我告你訛錢啊?”


    陳太太看著她風輕雲淡漫不經心有恃無恐的模樣,心頭惱怒,但氣勢上還弱了幾分,她轉而看向薄錦墨,“這……這女人是你女朋友?”


    “嗯。”


    “她……她撞壞了我的珍珠手鏈,必須賠償,你……你看上去這麽有錢,不會一串珍珠手鏈都賠不起吧。”


    薄錦墨瞟她一眼,視線自她龐大的身軀上掠過,嗓音極淡的開腔,“是你把她撞了?”


    誰敢訛向來隻訛人不會被訛的盛大小姐。


    誰能訛寧願扔錢做慈善也不會用來息事寧人的薄總。


    晚安終於溫溫涼涼的插上一句話,“陳太太是嗎?我朋友呢前段時間剛做完手術,待會兒真的去醫院驗傷要是驗出您把她傷口給撞得崩開了……我看您還是把地上的珍珠撿一撿,損失可能比較小。”


    越有錢越吝嗇啊。


    陳太太看了看他們,臉上明顯有些畏懼,但還是強撐著。


    直到一旁的不知道是助理還是朋友的過來拉著她在她耳邊說了兩句什麽話,她才臉色一變,一下子尷尬得說不出話來,默默的撿珍珠去了。


    顧南城手指上還掛著車鑰匙,冷睨著連衣服都沒扣好的男人,嗓音溫淡閑適,“要我送你回醫院,還是讓你新上任的女朋友送你過去。”


    晚安扯了下男人的衣袖,抿唇溫聲道,“他受傷了綰綰又看不到,你不送他們怎麽去醫院啊。”


    而且……新上任的女朋友,他是在故意刺激綰綰吧。


    顧公子把玩著車鑰匙,不溫不火,“剛把盛大小姐追回來,放心,他舍不得死舍不得殘,”他抬手環住女人的腰,親密的攬入懷裏,“我的車留給你,我帶顧太太去吃飯了。”


    說罷,他抬手把要是拋給了薄錦墨,便攬著晚安往門外走了。


    晚安也是開自己的車出來的。


    “我們就這麽走了,他們出事了怎麽辦?”


    她總覺得薄錦墨有會體力不支暈過去的跡象。


    盛綰綰連忙叫住他們,“顧南城,我是殘疾人你把他扔給我?”


    “他是你男人不扔給扔給誰。”


    她皺眉不快的道,“他不是。”


    麥穗氣惱的看著那女人,她一個瞎子她哪裏來的底氣這麽嫌棄盛世總裁啊?


    顧公子氣定神閑,回頭看過去的時候一眼看到了麥穗,他一眼掠過,“據我所知你已經把自己賣了,至於算不算數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情,昨天晚上差五公分就紮在他心髒上,不然的話現在就掛了也沒力氣馬蚤擾你,你看看你能不能一不小心折騰死他,就解脫了。”


    盛綰綰抿唇,雙眼空茫,身子又離男人所在的地方遠了一點。


    薄錦墨低眸鎖著她的臉,鏡片下的眼眸已經沉得不像樣子,極深極黑,像墨海,薄唇抿成一條直線,身上的傷一直都在疼,但看著她這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那傷好像麻木得沒有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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