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到下午。”


    “是,”郝特助恭敬地應下了,隨即問道,“薄總,您一個人出去嗎?”


    男人瞥都未曾瞥他一眼,隻是極淡的扔下一句,“我回來之前不要找我。”


    ………………


    某宅邸償。


    宴西將車熄火,指著前麵門前種著一顆極其高大的古樹的宅子,“軍政圈向來都很低調,姓夏的參謀長有三個,級別最高的是這棟宅子的主人。”


    是古宅,盛綰綰估著這地段這曆史,這座宅子大概價值小幾個億攖。


    宴西正準備下車,車門都沒推開,手臂就被拉住,“別動。”


    他轉過頭,看向副駕駛座上的女人,見她抿著唇,戴著墨鏡的分不到眼神,但她是看著後視鏡的,“怎麽了。”


    “開車,走。”


    “你不是來見夏參謀長嗎?不是這一位?”


    盛綰綰麵無表情,“開車。”


    宴西見她神色是少見的嚴峻,沒再多問立即開了車,後視鏡裏黑色的商務轎車逐漸遠離,最終消失在視線裏。


    薄錦墨停車的時候,無意間瞥到前麵是一輛黃色的出租,但他也不過淡淡的一眼掠過,就收回了視線。


    下車,傭人開門迎他進去,穿過悠長的園林才到達正廳。


    清俊修長的男人身穿黑色的薄款風衣,高挺的鼻梁上架著無框的眼鏡,在上了年紀卻仍氣場淩人的老人麵前,雖顯得尤其的彬彬有禮,但仍是淡漠疏離,嗓音低沉,“夏叔。”


    夏參謀眯著一雙混濁銳利的眼從他身上掃過,“稀客,”他手裏抽著那種老式但考究的煙鬥,漫不經心又帶著嘲弄,“看來是稀客。”


    薄錦墨走了過去,微微垂首,從風衣的口袋裏拿了一張照片出來,“我是特意來麻煩您一件事的。”


    夏參謀哼笑了下,眯眸繼續抽煙,“自己的女人丟了,你總不會是想擺脫我來給你找,你看你在盛柏的手下這麽多年,被他的女兒磨成了什麽被出息的樣兒。”


    “是關於薄祈。”


    夏參謀被煙嗆了一下,咳嗽得厲害。


    薄錦墨靜靜的站著,等著他停止咳嗽順過氣才淡淡的道,“照片上這個人是我的手下,他把您的部下安排進我的人裏殺了我一個手下,還有一個不知道是死是活……您借人給他跟我鬥可以,但如果鬧出太大的動靜,對我雖然更不好,但對您對他也不好。”


    他的語氣尚算是恭敬禮貌,但話裏的意味是十足十的威脅。


    或者說,他今天原本就是來威脅的。


    “改天有空我再請您吃飯,下午還有會要開,夏叔,我先告辭。”


    ………………


    自從有了宴西之後,她的生活輕鬆了一半,胎兒的月份太大,醫生的建議是讓靜養,尤其是懷著兩個孩子原本就很累。


    楊柳把她家在鎮上的老房子收拾出來租給她住,“別擔心,我家親戚都搬到市裏去住基本不會回來,我跟他們說把房子租出去,這兒離鎮醫院也很近,雖然醫療設備比不上安城最好的私人醫院,但到時候生產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她的情況一切正常,應該不會太大的問題。


    宴西問她,“您既然願意生下薄總的孩子,為什麽不回到他的身邊?”


    她淡淡的回,“生下孩子,是因為我舍不得我自己的孩子,跟要不要回到他的身邊沒有關係。”


    “可您回去的話會輕鬆很多。”


    “但我在他身邊這麽多年,沒有覺得很輕鬆啊。”


    宴洗的傷養得差不多了,有些遲疑的問,“您上次說……薄總有問題……是什麽意思?”


    盛綰綰在看孕婦雜誌,對於怎麽當一個母親,她是很緊張的,如宴西所說,回薄錦墨的身邊,她不知道要輕鬆多少,可要是為了輕鬆她就能回去的話,就不存在過往那麽用力的愛他的盛綰綰了。


    她翻著雜誌的手指微微一頓,隨即笑了笑,“暫且還不清楚,等弄清楚再說吧,你待在我身邊,我付你一樣的薪水,而且工作安全,以後如果真的被他逮到了我全權負責,沒什麽問題吧?”


    她回安城,是懷著衝動的好奇之心回來的。


    但冷靜下來想想,就算情況如她所猜測的那樣,她又要怎麽樣?


    那男人有病,她就要回他身邊?


    愛他的時候可能覺得心疼,不愛的時候……不說嫌棄,反正對一個無法準確控製自己行為的男人,就應該避而遠之。


    她從來沒有剩餘的悲天憫人的情懷,也沒有泛濫的母愛同情之心,說得無情一點,她隻希她的寶寶不要遺傳什麽神經類疾病。


    她也打算過出國生孩子,但隻差一兩個月就要臨盆了,對於要擔任一個完全陌生的身份,她毫無疑問是——緊張且惶恐的。


    她也不否認在她的潛意識深處,有過萬一她生孩子的時候出意外,至少她最信賴的人跟孩子的爸爸都在最近的地方這樣的念頭。


    越接近預產期,她就越焦慮,幾乎要抑鬱,神經繃得緊每天都想打電話給晚安。


    宴西雖然辦事可靠,但他實在是不會安慰人,尤其是連戀愛都沒有談過,跟女人聊天都憋不出幾句,更加不懂怎麽緩解一個孕婦的產前焦慮。


    所以後期他也明白了為什麽在離開安城的幾個月,她還是選擇回來了,盛小姐除去父兄最信任的就是顧太太,而薄總對她而言也許不是個很好的丈夫或是男人,但對於父親這個角色——她仍算是信任那男人。


    當女人成為母親,愛情和恨都退居其次,她既然選擇生下孩子,就要為他們考慮一切。


    拿掉一個已經成型的孩子已經需要狠心,何況是兩個……她大概是狠不下這個心。


    兩個月後,預產期的三天前,楊柳關了獸醫診所專門陪她,預產期的那天,下午她開始陣痛,宴西在楊柳的指揮下連忙送她去了醫院。


    當天晚上十一點五十分產生男嬰,淩晨零點過五分,產下一名女嬰。


    中間出了點小意外,順產大出血,她跟陸笙兒一樣是陰性血型,當初在安城最好的私人醫院都血庫短缺,這鎮醫院自然不多,好在有個護士主動獻血。


    情況很快的穩定下來,楊柳跟宴西一男一女兩個單身緊張得出了一身的冷汗,終於鬆了一口氣。


    楊柳進去的時候,盛綰綰正望著窗外發呆。


    “你是不是在想孩子的爸爸?”


    又是陣痛又是大出血,盛綰綰一張臉虛弱又蒼白,少見的憔悴,“嗯。”


    楊柳挑眉,沒想到她竟然嗯了。


    對於孩子的爸爸,她從來是閉口不談,她也從來不問人家的傷口。雖然某天心血來潮,她還是在搜索引擎上搜了下薄、陸就,秒秒鍾看到了她孩子的爸爸。


    她叫綰綰,不是彎彎。


    楊柳笑著,托腮調侃,“我還在想如果生個孩子隨你,應該也是個大美人,不過看了孩子爸爸的長相——將來是毫無疑問的盛世美顏。”


    那男人長得真的是……恕她陰暗,她以為大美人都是配禿頂啤酒肚的土豪。


    “我的寶寶當然是盛世美顏。”


    生完孩子,盛綰綰脆弱得一塌糊塗,閉著眼睛喃喃的道,“我覺得很抱歉,如果在他們爸爸身邊……他們現在就應該是在最好的醫院,受最專業最頂級的照顧。”


    “嗯……毫無疑問,薄錦墨先生能提供最好的物質條件,不過……”楊柳小心的道,“如果父母感情不好的話,帶給孩子的負麵影響無法估量。”


    女人看著白色的天花板,淡淡的道,“這兩個孩子是他強一暴我才有的,趁著我的眼睛看不到,把維生素當避一孕藥騙我吃。”


    楊柳,“……內情比網上寫的要勁爆。”


    “生孩子之前我在想,幸好我離開他了,因為在他身邊,我會想著這兩個孩子是他的,還是囚禁我強一暴我有的,我一定要拿掉,可當我一個人在很遠的地方,我又覺得他們是我的,”


    產後虛弱,她的嗓音很輕很低,語調也是異常的緩慢,她閉上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靜靜的低語道,“剛才我醒來的時候想,我不在乎剝奪一個混蛋當父親的權利,但我要剝奪我的孩子有父親的權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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