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似乎也被嚇到了,手足無措的道,“盛老先生好像發病了……”


    盛綰綰臉都白了,幾乎是吼出來的,“那你還站著幹什麽,打電話叫救護車!”


    “好好好,打電話……手機放在廚房了,我去拿。”


    說著,傭人就往下麵跑去了,盛綰綰咬著唇從身上摸出手機,觸屏的手機沒有早些年能按鍵的方便熟悉手感,她雖然平常也能自己進行基礎的操作,但會很慢。


    再加上緊張,不可避免的手抖攖。


    陸笙兒的臉色也是煞白的,她站在門口同樣不知所措,看著盛綰綰拿手機打電話叫救護車卻按錯了號碼,“你沒有點中……”


    直到她出聲,盛綰綰才想起還有另一個人也在這裏,“爸爸發病了就打電話,知道我看不見你不知道自己打嗎?償”


    陸笙兒被她冷著一張臉吼,第一次沒發作而是從包裏把手機翻出來打電話給醫院叫救護車,報上這裏的地址跟病人的情況。


    盛綰綰也顧不得自己看不見,伸手摸索著就到了床邊,“爸,爸爸……”


    叫了幾聲都沒有回應,盛柏已經暈過去了,她摸到的手臂也很僵硬,盛綰綰臉上的血色褪得更加的厲害,幾乎是一下子就手腳冰涼。


    她沒有應對過這種狀況,以前就算是病發呼吸急促心絞痛,都是先吃藥然後叫救護車馬上急救,她慌了,這種情況是不能移動病人身體的,她連碰都不敢碰。


    除了等待,什麽都不能做。


    她忍不住恐慌,也忍不住憤怒,手撐著床沿撐起自己的身體,“陸笙兒,”她雖然看不到,但房間裏有沒有人她還是能感覺到,“為什麽爸爸會突然病發,他最近都好好的,醫生說從我哥哥接他回來之後他的病情就穩住了,我照顧的這段日子他也是按時吃藥都沒什麽事的,他為什麽會突然病發,你說!”


    她臉色蒼白,陸笙兒的臉也好看不到哪裏去,甚至也被嚇出了眼淚,“我……我不知道……”


    她們是從小到大都不合,但她也沒見過盛綰綰這個樣子,幾乎是凶狠的,歇斯底裏的質問。


    她脾氣從小就不算好,但即便是罵人也不會高八調,她的盛氣淩人從來不需要聲高來支撐,對著她時更是冷哼或者嘲諷居多。


    “你不知道什麽?我問你你跟爸說了什麽?你不知道他得的是心髒病,醫生反反複複的叮囑過不能受刺激不能讓他情緒起伏太大,你是來看他的還是來咒他死的!”


    “我……”陸笙兒在她的聲音跟情緒之下腦子都白了,“我不知道……你沒告訴他……你哥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


    她哥哥的事情……


    她懶得跟陸笙兒說話,所以也忘記叮囑不能提這件事,更何況她以為陸笙兒就是過來探望一下,她更沒想到她明知道她哥哥事情會刺激到爸爸她還要提。


    救護車到的很快,六七分鍾就到了,醫生跟護士熟練的把盛柏放上擔架送上車,她跟展湛一起上了救護車——


    盛家原來的傭人,不是遣散了就是在薄錦墨手裏做事,除了展湛,這兒有照顧他們生活起居的傭人,但沒有保鏢,展湛就帶著展安過來了,他一個人擔任別墅的保鏢,展安放學之於也會幫他們做點事。她幾乎就像是提線木偶一般被牽著走,血液冰涼,冷得好像要僵住了。


    人有時候有種預感,雖然很莫名,但尤其是噩耗來臨的時候,會異常的強烈。


    盛柏很快的被送到了手術室,她依然隻能在外麵等。


    這已經是她這幾個月以來,第二次在手術室外等一個生死未卜的消息了。


    現在已經是冬天了,盛綰綰覺得特別的冷,全身每一根骨頭都在發顫,思維也已經停止了轉動,好像全都滯住了。


    收到消息的晚安很快的到了,她看不到,隻能隱隱聞到她身上的氣息。


    晚安沒出聲,可能是已經不知道怎麽勸她,於是她開口喚道,“晚安……”


    柔軟溫暖的手握了上來,盛綰綰這才察覺到自己的手有多冷,於是她道,“晚安,我覺得很冷,”這寒冷好像都不是冷空氣覆蓋上來的,而是從她身體的最深處源源不斷的冒出來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重複同樣的一句話,可能真的是太冷了,“晚安,我覺得很冷。”


    晚安連忙把脖子上的圍巾取了下來,纏在她的脖子上,“實施山,醫院裏本來是要冷很多的,還冷嗎?冷的話我去給你找件衣服來穿。”


    她搖搖頭,看著眼前的一片黑暗,“不用了,我等爸爸醒來。”


    她已經穿了很多衣服,再多穿也沒有用。


    她埋首靠在晚安的腹部,低低喃喃的嗓音都是細細密密的顫抖,“晚安,我好怕……”?這一秒的恐懼,讓以前經曆過的所有恐懼都不再是恐懼。


    有腳步聲敲打著她的耳膜,這腳步她仍然是莫名的熟悉,大概也知道是誰來了。


    “晚安,”


    晚安答得很快,“怎麽了?”


    她慢慢的坐直了自己的身軀,嗓音裏的顫抖都消失了,隻剩下了平靜,“薄錦墨是不是來了?”


    晚安靜了幾秒才回答,“是。”


    她扶著晚安的手臂慢慢的站了起來,朝著腳步聲的方向看去,嗓音是冷漠的沙啞,“不管有仇沒仇,我爸養你十幾年不是假的,算我盛綰綰求你,把你的女人帶走。”


    薄錦墨看著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她的手搭在慕晚安的手臂上,頭發應該是又剪過了,因為過去了兩月長度都沒有變化,之前染的茶色慢慢的消失,變成自然的黑色。


    臉色蒼白,沒有任何的血色,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空洞得可怕,就這麽“看著”他。


    晚安在身邊低聲問,“發生什麽事了?


    她麵無表情,淡得寡色的唇吐出三個字,“讓她滾。”


    薄錦墨低頭看了眼一言不發的陸笙兒,視線很快重新落回到那張短發下的臉旁上,戴著眼鏡的一雙眸深沉而晦暗,眼神濃稠,複雜得叫人根本分辨不清楚,嗓音有種仿佛妥協才有的低,“等你爸的手術結束後再說。”


    盛綰綰原本平靜的聲音一下就尖得好似要劃破空氣,“薄錦墨,我叫你帶著他馬上滾!”


    陸笙兒也一下子站了起來,神色冷清,臉色跟她一樣蒼白,“我去看爸爸跟他無關,你沒必要遷怒到他的身上,你們家對他的養育之恩,他也一直都記得。”


    盛綰綰沒說話,隻是那分明無神的雙眸顯得有些可怖。


    男人站在她身前不過一米多的地方,斂著眼眸,望著她單薄得一陣風就能吹走的身體,一言不發。


    手術室的燈突然熄滅,打斷了他們之間沉默的僵持。


    薄錦墨側首看著那滅了的燈,英俊淡漠的臉色還是微微的一變,一種無法形容的情緒逐漸的浮現在他的臉上,很淺很薄,但無法被忽視。


    戴著口罩的醫生從裏麵走了出來,問道,“哪一位是慕小姐?”


    盛綰綰坐在那裏,沒出聲,也沒動,就靜靜的坐著。


    晚安已經回了,“我是。”


    醫生隨即跟著問道,“薄錦墨薄先生在嗎?”


    她肩膀到微不可覺的抖動著,但也隻有一下就平靜下去了,當然,薄錦墨是看到了,他收回視線,修長腿走了過去,淡淡的嗓音壓得有些低,“怎麽。”


    醫生道,“盛老先生有遺言,要交代兩位。”


    薄錦墨微微一怔,幾乎是下意識側首去看失魂落魄的站著一動不動的女人,幾乎是在一瞬間,她臉上原本就沒什麽的血色被褪得幹幹淨淨,慘白得像是一張紙。


    他的瞳眸重重的縮著,心髒也緊縮成了一團,像是有一隻手死死的攥著。


    他伸手就想去扶她的。


    然而手指還沒碰觸到她的手腕時,她已經已經開口了,“你們去吧,”她好似能夠感覺到他已經到了她的麵前,幾乎是正麵對著他,語言冷靜而清晰,表情卻呆滯得像是木偶娃娃,“麻煩你,隻需要你聽我爸說幾句話。”


    他就這麽看著她,眼神像是釘在了她的身上一般。


    晚安咬著唇瓣,已經跟著醫生進去了。


    盛綰綰低下腦袋,然後用力的呼吸了著,再一次開口,“我求你。”


    男人的眼神微微的轉深,薄唇抿起,她以為他不會去嗎?


    ---題外話---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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