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綰綰扯了扯沒有溫度的笑容,低聲朝身側的人道,“晚安,你出去等我把,就在門外就行了,有事會叫你的。”


    晚安見她神色安詳,沒多說,就隻是到,“我就在外麵。”悅


    病房的門被帶上,病房裏就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薄錦墨看著她。


    這種感覺對他而言其實很奇怪,雖然這段時間他幾乎是持續不斷能見到她——也不能這麽說,最近的小半個月,他幾乎沒去見她了。


    但跟此時比,以往的一切就像是偷窺,現在似乎能正大光明的看著了,以他自己的身上,那是截然不同的感覺。


    她已經剪短的發,依然是那樣一張嬌俏的臉,隻是顯得嫵媚,又顯得涼薄了點,帶著沒心沒肺的薄情,扯著紅唇盈盈的笑了出來,“盯著我瞧做什麽?很久沒看見我了,想我了嗎?”


    男人淡淡的答,“不久。”


    她抬著手,撫摸著自己深色的略帶慵懶的短發,臉上的笑意不減,“是我瞎了,我有很久沒有看到你了。”


    在她看不見的這段歲月裏,這個男人的模樣在她的心裏也像是變了一副她完全陌生的麵孔攙。


    那道自她進來起就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始終都沒有消失過,回答她的也是一成不變的嗓音,“也不算很久,半年多十七天。”


    算一算的話,差不多是剛剛好,三個月的躲避,三個月的囚禁,還有半個月……


    她手裏是拿著拐杖的,雖然有晚安扶她就會不需要,但還是握在手裏備用,那拐杖敲擊著地麵,伴隨著響起的還有女人淡淡的笑,“你怎麽沒死呢,我真挺失望的。”


    男人低低沉沉的笑著,雖然仔細聽的話這聲音裏也實在是沒什麽真實的笑意,“不是你舍不得,所以叫你哥哥不要殺我嗎?”


    其實他知道,他這樣冷靜又清醒的性格,就是連自欺欺人都顯得很困難。


    她開口阻止盛西爵殺他,考慮的也隻是她哥哥,跟他沒有關係。


    果然,她如以往一般的笑了笑,隻不過不是以往對著他時的笑,“啊……是我太天真了,以後殺人都要償命,我可舍不得我哥哥再坐牢。”


    她考慮是薄錦墨跟顧南城的關係,以顧南城在安城跟眾高一官之間的關係,更別說盛家今時今日的地位,哥哥要是真的殺了薄錦墨,這件事情根本不可能壓得下去。


    她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而男人的聲音又是長年累月的一成不變,“來找我敘舊麽?”


    她眼睛無神,也顯得沒什麽情緒,“我就是來問問,我的眼睛是不是你故意給我弄瞎的。”


    薄錦墨看著她的漆黑而無神雙眼,俊美的臉的陰沉而冷漠,眼眸更是如淬著碎冰。


    她沒聽到他的聲音。


    “是默認還是不敢認?薄錦墨,我說你好像混的真的是越來越好,怎麽活得倒是越來越窩囊了?”


    男人薄唇抿成一條直線,輪廓上更是如同覆蓋著一層白霜,“你不是已經檢查過了嗎?”


    她扯著紅唇,冷漠嘲弄,“不然你覺得我為什麽要來見你?”


    “你不是來看我到底死了沒嗎?”


    “認真想一想,你就算是真的死了,我也沒什麽好來看的。”


    “所以,如果是我把你弄瞎的,你也不要指望我能治好你。”


    盛綰綰眉眼處劃開綿長的冷笑,“所以不是我想的那樣,你方便假裝成另一個男人跟我談戀愛,所以索性把我的眼睛弄瞎了?”


    她聽到他好像是笑了,還有那麽幾分諷刺的味道,“跟你談戀愛,我需要假扮成另一個男人?”


    “沒錯,反正我也沒辦法把你們兩個重合起來,不過薄錦墨,你是不是能告訴我,那個隔三差五來陪我,幾次試圖強一暴我的男人是不是你。”


    說試圖也不準確,是三次試圖,最後一次就不是試圖了。


    他沒有承認,也沒否認。


    這樣的態度,她自然是很明白了。


    盛綰綰轉過身,拐杖落在地板上敲出一下的聲音,她就往前走一步,快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住了,“雖然我總覺得那不是你,但我也覺得好像沒有是其他人的可能——嗬,你讓我刮目相看的本事總是一次比一次高。”


    她離開了。


    病房裏又隻剩了下他一個人。


    他想著她齊耳的短發,無神又無情緒的眼睛,覺得那麽陌生。


    是的,就是很陌生,像是突然之間被強行從他的身體裏剝離,所以他不習慣,甚至是無所適從。


    她對他,比對著薄祈時還要冷漠。


    這種對比讓他的心口像是徒然被堵住了,連風都灌不進來,她對著薄祈時也很冷漠,那是不言不語的冷漠,帶著失望帶著嘲諷,從某種程度上而言,那是情緒上的冷漠。


    正如他也很清楚的,如果不是那一次的強一暴,她也許真的會愛上他,所以她才會那麽失望。


    但她對他,除了或淡漠或冷漠,或尖銳或調侃的譏誚,冷漠是骨子裏的。


    ………………


    盛綰綰回到米悅之前留下的別墅,傭人聽到車子的聲音就很快的迎了出來,“盛小姐您回來了。”


    “嗯,我爸怎麽樣了。”


    “盛老先生一直在找您呢。”


    “知道了,你帶我上去。”


    雖然住了有幾天她大概也能滿慢吞吞的借助拐杖上去,但那樣的話自然是沒有讓傭人帶她快,聽主治醫生說,她不在的這半年裏,盛柏的身體幾乎是急遽惡化,再好的藥跟治療都阻止不了他因為日夜心神不寧而極度差勁的精神狀況而惡化下去的病情。


    一直到盛西爵綁架了陸笙兒把他從療養院接回家,他的狀況才稍微的穩住了一點。


    她從小嬌生慣養被保護著,寵著,嗬護著,就這麽消失半年,盛柏是不可能不擔心的,時間越長越擔心,越擔心就焦慮,他本來就心髒衰竭而虛弱,耗心耗力自然影響身體,現在幾乎是隻能臥床,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了。


    好在她現在回來了。


    但也因為這樣,所以她是絕對不能讓爸爸知道哥哥昏迷不醒的消息,那對他無疑會是更致命的打擊,醫生說他的情緒不能再起大的波折了。


    盛綰綰推門進去,在盛柏的床邊坐下,握住那已經全然不似記憶中那版厚重溫暖反倒是過瘦而顯得幹枯的手,“爸,我回來了。”


    盛柏看著她的臉,稍微的安心了一點,皺著眉頭緩緩的出聲,“西爵呢,我好像幾天都沒看到他了。”


    盛綰綰微微一僵,但也幾乎是一閃而過,很快就恢複了笑容,“爸,我不是跟你說了哥去紐約處理事情了嗎?”


    她當初基本上是隨口一提,讓爸爸知道,隻說辦事去了。


    盛柏對養兒子跟養女兒基本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方式,女兒養的嬌寵,兒子基本是放養,但這也不代表他不甘心,隻說更放心,所以不在眼前也不會像擔心女兒那麽擔心他,但不擔心不代表是不關心。


    “那他什麽時候回來?”


    盛綰綰輕聲回答,“可能要一段日子,那邊的事情挺忙的,爸你也知道,哥哥是提前出獄的,那邊有人幫他,所以他也要給人家解決麻煩。”


    盛柏點點頭,算是表達他知道了。


    他沒說盛綰綰也明白他有些失望,爸爸大概是知道自己病得很重,所以才會想兒子跟女兒都在身邊。


    因為這樣,兩個多月以後陸笙兒來探望的時候,她雖然打心眼裏沒認過這個姐姐,但想著到底是爸爸養了十幾年的親女兒,她沒道理拒之門外,就讓她進去了。


    陸笙兒說先單獨跟爸爸聊聊,她囑咐了幾句也就出去了。


    下樓去跟廚師報了中午要準備的菜式,在客廳坐了一會兒之後看了時間,又吩咐傭人把飯前要吃的藥準備好,然後扶著她一起送上去。


    陸笙兒沒出來,她本是不準備推門進去的,直到她在門口等著的時候隱隱聽到有什麽東西摔倒在地上的聲音,然後就是陸笙兒高跟鞋踩在地上很響的聲音,她還沒反應過來,門就被打開了。


    “發生什麽事……”


    她一句話沒問完,身側的傭人已經失聲尖叫起來,“盛老先生!”


    盛綰綰聽著這尖叫,因為看不到瞬間蔓延的恐慌而顯得更恐慌,“出什麽事了?”


    ---題外話---第二更,八千更新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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