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龍城府的大典上,龍在天臉色蒼白,全身已傷痕累累,如果不是謝無塵一直支持著他,他已經倒了下去。雙方的戰鬥已經水火不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歐陽箬和華楓梧都已經在與‘九幽宮’高手的圍攻中身受重傷,唯一依舊遊刃有餘、神態自若的便是謝無塵,‘半步宗師’果然不是好對付的,雙方頓時又陷入了僵局。妖邪婦人身邊圍著黑衣大漢,還多出了一位青衣老人,正是‘四大天王’中的‘毒王’聿天。


    此刻,一群群白衣人飛快地繞著謝無塵奔走,身影時隱時現,宛若一條條幽靈般遊走在他四周,一道道淩厲的光芒劃空而起,謝無塵身形飄然悠得,手中的劍快若矯龍,迸發出強大的力量飛速旋轉開來,猛叱一聲,那劍光芒萬丈,幻射出千萬條利芒,每條都詭異、淩厲無比,像無數的龍在飛旋騰舞,在空間中迸出渾厚的氣流,無休不止,一股窒人的氣息,宛如在這瞬息之間已經籠罩了整個天地,掩遮了萬物;那群白衣人劍光中飛舞著,變幻莫測地在空中飛舞著,仿佛如一片雪花、一葉枯葉、一道利箭,流光縱橫,星芒飄散。謝無塵劍光隨意地揮舞著,如附骨之蛆、如影隨形追逐著飛舞的星芒、雪花、枯葉、利箭和流光,空中驟然灑下片片血花,他們墜空而下,漸漸便消逝不變了!


    妖婦望著眼前的這一切,眉宇深鎖,冷哼一聲:“果然不愧是半步宗師的人,還真難對付?”


    毒王聿天陰冷地道:“娘娘,接下來該怎麽辦?”


    妖婦美目中流露出奇異之色,冷冷地道:“別忘記龍城還有一個人可以對付他?”


    聿天雙眼收縮,陰冷的笑容更加深沉:“娘娘高見!”


    謝無塵收回劍,身影輕飄飄地退在龍在天身邊,淡淡地道:“九幽宮的高手也不過如此?”


    天漸漸快黑了,龍在天目光似乎噴出了怒火,心裏一陣焦慮,還有沒有龍月華她們的任何消息。


    驀然,司空靖輕快地從他們身後跑了過來,恭敬地道:“老爺,小姐她們進府來了!”


    龍在天頓時大喜,臉上的憂慮很快便煙消雲散,興奮地道:“那太好了!”


    司空靖雙目低垂,身形輕輕移動著,小心翼翼地接近了謝無塵,倏抬起頭來,手腕抖動、扭絞,自袖中飛出一道寒光快如電掣向他射去,發出淩厲的回聲,氣勢相當驚人,謝無塵身形猝不及防,還未回過神來,此刻倏腳下一空,腳下被人一拳打出了一個窟窿,躲過了司空靖猝然一擊,司空靖臉色大變,見一擊不中,身形有如鴻掠鷹飛,眨眼間便向外騰空而起,其快恍似流光。


    “別放過他,司空靖是龍城的奸細。”一陣怒吼聲從窟窿中傳了出來,卻是許久不見的厲天鳴。


    “司空靖”龍在天憤然而起,長聲如嘯,手腕中的利刃像一條怪蛇,猝溜翻彈,眨眼裏已把司空靖牢牢地緊纏繞住,手中的利刃旋轉而起,宛若自身有了靈性一般,不放停旋飛、回帶、橫斬、豎切,翩然環轉中急掠如電,神出鬼沒地自司空靖脖頸中掃過,宛似驟雨噴灑、流光縱橫,司空靖身子自空墜落而下,雙目中流露出怪異之色。


    此刻,門外傳來陣陣敲鼓聲,黑衣大漢眉頭一皺:“都什麽時候了,殺神那小子敲鼓幹什麽?”


    青衣老人此時眉宇一挑,聲音很冷澀、難聽:“我有一個不詳的預感,殺神那小子遇上了強大的敵人?”


    “呸!你這個烏鴉嘴,擔心什麽?別忘了‘色王’、‘花王’和‘殺神’都守在外麵,憑他們的本事還對付不了幾個毛頭小子和黃毛丫頭嗎?”黑衣大漢冷冷地道。


    話落,隻聽‘轟’的一聲,大門被轟然劈開,廣場上出現了沈原那孤獨的身影,手中拿著長劍,目光中似乎中了邪一樣,冷漠、無情、血腥,身上一股肅殺的氣息彌漫四周,偏偏身上沒有沾上一滴鮮血。


    “沈兄。”華楓梧臉色微微流露出關切之情,凝神輕呼著。


    “保護夫人。”黑衣大漢掄起手中的大刀,焦喝著,手中的刀滾動飛舞,綿綿密密,像滿天浮沉著千萬個碩大而沉重的磐石,他手中的刀呼轟如江湧浪翻,縱橫交織,宛若漫天的刀之波濤,在呼吸交閃之間倏地射向沈原,招式快若電閃,凶臉猙獰,惡狠狠地吼道:“你給我去死!”


    “死……”沈原的聲音很冷,冷得如同雪山裏的冰勾子,冰凍進人的心胸,如電的眸子刹時冷森而酷萬,手中的劍詭異地動了,身子恍若輕煙閃過,大刀迸然破裂,幻化成星星點點的碎片墜落在地上,接而他的手斷了,緊跟著是他的胸膛已破開,人已倒在地上。劍光快得不可思議而又詭異,那一劍似乎已不似人間所有,耀眼而讓人沉醉。那黑衣大漢躺在地上,臉上僵直,那驚訝的神情還依舊掛在臉上,似乎不相信這世上居然還有如此厲害的劍法,就連麵對半步宗師謝無塵他也沒有流露出絲毫驚訝之色。


    青衣老人聿天手中指尖飛起,一股黑霧飄向沈原,沈原倏停住身形,鼻翼翕動著,嘴中動了動,聲音冰冷若霜:“苗疆蠱毒。”


    聿天身形一閃,拉起婦人欲行,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震退,沈原不知何時已站在他麵前,目光冷冷地盯著他:“你會蠱毒?不是金花夫人,那就是‘毒狼君’聿天了!”


    青衣老人聿天臉色大變,雙手又揚起,一雙修長的手指連連彈出,沈原的聲音依舊冷漠若冰:“它對我無用?”


    聿天目露凶光,惡狠狠地道:“對你無用,但對他們有用,哼,等死吧!”


    “他們麽?跟我有什麽關係?”沈原手中劍光一閃,怪異地揮舞而去,目光冷酷地盯著他:“我答應過一個朋友,遇到聿天,必將他碎屍萬斷。”


    手中劍詭異地蠕動著,他的身形也亦如青煙般飄浮而起,刹時手中的劍已揮出千劍萬劍,劍劍詭異莫測,仿佛一隻無形的牽引之手,在輕輕扯動著人的心弦,幻成千萬道光流,如滿天飛舞的煙花,那麽繽紛燦爛、光彩奪目地噴灑而出,每道光都射向了聿天,它們仿佛活了一樣似的,如一條有生命的靈蛇,吞噬著他的處處生機。


    當他的劍刺向青衣人時,妖婦卻驟然消失不變了,龍在天和謝無塵都漠然置之,以免場中生變。


    望著沈原手中千變萬幻的劍術,謝無塵長歎一聲:“‘劍神’之名果真是名不虛傳,其劍術令人忘塵莫及,其技藝之高尤在老夫之上,可欽可佩。”


    聽到謝無塵對沈原的評價,眾人一時瞠目結舌,心中不由又高看了沈原一眼,暗想這世上隻怕是又會多出一位劍中宗師。


    此刻的聿天已經不算人了,除了頭,身上的衣裳和皮肉都被劍光剔下,隻剩下一具骷髏,歐陽箬驚駭得差點叫出聲來,酒兒卻雙眼一翻,幹脆利落地暈了過去。


    聿天的嘴還是一張一合,顯得格外陰森可怕而古怪:“碎屍萬斷,可我還活著?”


    沈原冷冷地盯著他:“你為什麽不低頭看一看?”


    聿天頭一低下,怪叫一聲,癱軟而落下,整個身子骨便發出清脆的咯吱聲倒了下來。


    (二)


    驀然,幾陣急促地奔跑聲傳來,卓不凡狂奔進來叫了起來:“變態的阿風,你快住手,不要傷害……?”見到癱軟在地上的古怪骷髏,聲音嘎然而止,聲音顫抖地道:“他是誰呀!”


    “‘毒狼君’聿天。”他的身後傳來沈原的聲音。


    卓不凡怪叫一聲,身子已經彈開,聲音開始語無倫次地叫道:“不要殺我,我們是好朋友,你不要過來……”


    沈原愣住了,愕然道:“我為什麽要殺你?”


    卓不凡一怔,望了他半晌才笑逐顏開地道:“你沒變呀!葉大師說你邪氣侵身,會變得六親不認?”


    沈原淡然道:“什麽邪氣?我隻不過用了死劍?唉,如果不是你姐逼我,我才不會用死劍,會死人的?”


    “不能再用了,太可怕了!那幾個女孩子已經吐得苦膽都快出來了,你呀太……太變態了!殺人怎麽像切菜一樣,是不是想把我們都嚇死?”


    沈原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瓶子遞給卓不凡:“少哆嗦,把藥丸給他們每人一枚服下,那蠱毒可不鬧著玩的?”


    厲天鳴雙眼濕潤地奔上前,給卓不凡一個熊抱:“卓兄,你沒死,我也沒死!”


    卓不凡推開他,‘呸呸’地叫道:“你小子說得什麽話?什麽我沒死,你也沒死?”


    厲天鳴委屈地道:“我不會說話,隻是看到朋友們都還活著,心裏特興奮!”


    卓不凡伸手捶了他一下:“行了,朱孝天,我又不是小氣的人?大家都活著,當然是天底下最好的事情?這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們都是運氣特好的人?”


    厲天鳴想到自己雖然被司空靖追得走投無路,逼得跳湖自盡,卻因此獲得一身絕世的神功,不由地咧嘴一笑:“我的運氣也不錯!”


    緊接著又一陣陣筋疲力盡地腳步聲傳來,龍月華臉色憔悴,身子已經虛得發軟,跌跌撞撞地撞地向龍在天撲去,龍在天伸手抱緊了她,她人已經昏厥了過去。


    “爺爺。”謝仙兒嬌呼一聲撲進謝無塵的懷中。


    “大哥”葉擎步履蹣跚,虎目濕潤地走向謝無塵。


    “葉擎。”謝無塵心中驚喜之極,雙手緊緊抱住了謝仙兒,對葉擎道“你終於出現了,太好了!是我們對不起你呀!”


    卓青青和龐群最後才趕到,卓青青人已開始虛脫,整個身子癱軟在地上。


    驀然,沈原感覺到天暈地眩,一股股強烈的寒毒侵襲而來,快要直刺向心髒,讓他感到一陣錐心的痛苦,便在他絕望之際,另一股熾熱的力量湧了過來,兩股一冷一熱的力量便開始爭鬥起來,他的臉也時紅時白,冷汗直流,不由得彎下了腰,連連噴灑出許口鮮血,整個身體差點栽倒在地上。他忙用劍支撐起自己的身形,咬緊了牙關,強烈的痛疼讓他的身體變得極為虛軟而羸弱,他感受到自己身體的力量在慢慢消逝,心裏一陣惶恐。


    “阿風,你怎麽?”一直關注沈原的卓青青見他連吐鮮血,身體搖搖欲墜,神情焦慮之極地爬起身扶住了他,臉上頓時淚流漣漣,哭叫起來:“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逼你的?你一定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沈原咬緊牙關,嘴唇上沾滿了鮮血,腥紅的血跡讓卓青青感到格外的刺眼,也不知為什麽,她心裏老是想哭?


    沈原努力屏住神誌,左手緊緊按住心髒,艱難地道:“放心,還死不了?”


    卓青青禁不住大哭起來:“你會死的對不對?都是我不好?對不起,我不想害你的?”


    沈原搖搖頭,眼睛已有些模糊,如果不是戴著麵膜,隻怕整張臉已經變得扭曲而蒼白失色,他想說話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半晌,他才重重地喘了口氣,體內的爭鬥已經停了下來,似乎勢均力敵,但依舊互不相讓,這時他才緩過氣站了起來。但在此刻,他卻感受到自身的力量慢慢地在消失,那一寒一熱的力量正在吞噬著他的生命和力量,他想離開龍城,他不想死在龍城。


    抬起頭來,他靜靜地望著安詳沉睡的謝藍兒,她是自己的表妹;再望望忙碌的葉擎,那是他素昧謀麵的外公。他想走出龍城,他不想死在龍城,他不想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存在,他更不想讓他們知道母親已逝的消息,他不想讓他們又一次感受到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讓他們活著,讓我靜靜死去,讓他們的心中依舊寄托著希望好好地活下去。小純,可憐的孩子?爹爹再也見不到你了,你的病該怎麽辦呢?原本爹爹想帶你去“死亡穀”見鬼醫的,現在爹爹失言了?小明珠,阿飛哥哥已經替你報仇了,你會好好活下去的。


    沈原的心在滴血,他步履蹣跚地想走出去,右手緊握著劍,快要摔倒時,便用劍支撐了一下。


    卓青青望著沈原出去的身影,不由想起了‘大龍寺’前大師曾對自己的批言:“遙知越女寄襄王,韶華已逝芳菲夢;多情自古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山窮水盡疑無路,柳岸花明又一春。”她的淚水不由嘩嘩往下流,她不知何時已經悄悄地愛上了沈春風。對柳乘風,她由愛生恨,恨他耗費了自己的青春,恨他多年來對自己的無情無義;對沈春風,她由恨生愛,曾經她恨不得想殺死這個毀了自己清白的男人,從京城到龍城,她不停地跟他鬥,要他出醜,希望他去死,以泄心頭之恨!可當他一次又一次展現出驚人的才藝,當他一次又一次地散發自身強大的力量,她徘徊了,她後悔了,她不想他死!身子半癱軟在地上,悲痛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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