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清晨,雲霧繚繞,暴雨初歇,天空碧空如洗,宛若一麵鏡子,照亮了整個大地,透射出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天氣清爽怡人,連路旁的草都努力挺直了腰鑽出了地麵,吮吸著甘甜的雨露,感受風的愛撫。山間叢林彌漫著一層薄薄的、朦朧的霧氣,宛若浮雲飄揚在山澗、小溪,顯得整個山間宛若人間仙境。


    一行人靜靜地走在雲霧繚繞的山道上,卻似乎神情恍惚、萎靡不振,有的伸腰,有的打哈欠,睜著一雙腥紅的眼睛慢悠悠地走著。唯有謝無塵默默地走到前麵,山路上的泥濘無絲毫粘在他的鞋底和長衫上,謝仙兒依舊蹦蹦跳跳走得最慢,一會兒逗逗山間的小鳥,一會兒追著美麗的花蝴蝶,有一會兒鑽進草叢中去采擷美麗的野花,山道還未走到一半,她的手上已經多出了一束美麗的各種各樣的鮮花,映著她笑靨如花的臉上,分外美麗動人!隻是她的發間沾染了晶瑩的露珠與各色的花粉,把一頭青絲染得五顏六色;白色的長裙上也濺上了不少星星點點的泥點兒和芳香的花粉,滲雜著許多不知名的小球,綠綠的、毛絨絨的,很是可愛,讓謝仙兒如同一隻穿梭在花叢中的精靈,林間的小仙子。


    歐陽箬很喜歡這個活潑可愛而又天真的小姑娘,微笑道:“快走吧,我們別落得太遠了,讓你爺爺擔心了?”然後伸手輕輕地把裙上的小絨球小心地取了下來,接著牽著她的手追了上去。


    幸許是隊伍中多了‘名震天下’的半步宗師謝無塵,也許是被沈原絕世的劍術,再加上‘風中君子’之稱的華楓梧實在難對付,那群陰魂不散的追殺者再也沒有露過麵,就連‘守廟人’佝僂老人也沒有了蹤影。


    朱孝天伸出一雙肥大的手臂,張開著敞開心胸大聲吼道:“你們看,那就是龍城,氣勢好宏偉!”


    站在那山頂,俯瞰整個龍城,雖然被濃霧所籠罩著,隱隱約約間顯露出它的輪廓和方向,整個龍城半個身子都沉浸在霧中,恍若海市蜃樓,如同天宮仙境,真是美不勝收,大家也被龍城的龐大規模所驚詫,若非你從高處看來,你是感覺不到它的輝煌、宏偉的氣勢,簡直與長安城相比,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卓青青欣喜若狂,似乎感受到了心靈刹那間得到了洗滌,一切煩惱和憂傷都煙消雲散,心情自然極為愉悅,興奮地當起了向導:“那中間四方形的建築就是‘龍城府’;龍城府外一座座精美的建築都是府中人居住之處,外麵一圈建築都是一些龍門的外門弟子所居之處,然後便有四個門,分別按金、水、木、火的排列著,呈圓形把整個‘龍城府’圍在中間。再接著便是阡陌交錯、寬敞漂亮的街道,你們看是不是又是一圈接著一圈,每一圈街道便是排列整齊、高矮有序的建築,這些都是龍城的產業;最後呈方形的向中心拱起來的地方便是龍城的老百姓居住的地方,也是分成四塊,整個龍城的布局簡直是天衣無縫,真是太偉大了!”


    歐陽箬忍不住問:“青青姐,為什麽不是五個門,可以依五行之術分為金、木、水、火、土來排列?”


    朱孝天也插話道:“依我之見不應該修這麽多門,又不是長安城,難道龍城有這麽多人嗎?”


    卓青青解釋道:“我也不清楚當初修建龍城的時候為什麽要修這麽多門,土為中央,其實就是城中心的‘九城府’?”


    歐陽箬神情一閃,心緒思索起來:“莫非整個龍城便是一個陣勢?”


    望著氣勢宏偉的龍城,沈原早就看出布局人的心思和其中的端倪,整個龍城分為兩塊,而且還布下兩陣:龍城府中的是‘五行陣’,依萬物衍生所遵循的自然規律,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如此周而複始、無窮無盡,若被不識五行陣的強敵人冒然進入‘五行陣法’中,必定會迷失其中。外麵呈拱形的卻是‘入卦陣’,易經上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又有所謂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變六十四爻,從此周而複始變化無窮。這龍城的先祖還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居然能創造出如此強大的規模,可他利用如此龐大的人力、物力、精力和時間來布置龍城,是在防禦著什麽呢?難道龍城還有強大的敵人嗎?沈原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我知道,我知道。”謝仙兒氣喘籲籲地跑來,嬌聲道:“我聽龍爺爺提過,龍城千年以前其實原本就是一個國家,而且還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國家,名字叫龍國。他們人人習武,個個武功高強,但卻淡泊名利、與世無爭。可是有道是:樹大招風風撼樹,人為名高名喪人。因為他們太過強大的原故,引起其它國家的惶恐不安,便聯合起來對付他們。他們雖然個個會武,但架不住對方人多勢眾,最終被滅亡了!”


    朱孝天伸手搔搔後腦勺:“仙兒姑娘,你說得分明就是傳說中龍城的故事吧!江湖人誰不知道?還有沒有新鮮的、真實的故事?”


    謝仙兒沮喪地搖搖頭:“我不知道?”


    卓青青臉上也是無奈之情,對此一籌莫展:“可惜姥爺從未把龍城的來曆告訴我,這一次我一定要問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才罷休。”


    卓不凡嗬嗬一笑,振臂一揮:“那還等什麽?龍城就在眼前,我們衝下去,看誰先到達龍城,如何?”


    朱孝天胖胖的身子也衝了下去,嘴裏嗷嗷直叫起來:“好,我要拿第一!”


    “無聊!”酒兒打著秀氣的哈欠嘟噥著,昨夜的打打殺殺嚴重影響到了她的睡眠,她到現在還是昏昏噩噩的,眼睛都浮上了一層黑圈兒,心裏好不高興。


    這樣自然除了卓不凡和朱孝天,也隻有謝仙兒眼睛一亮,興奮地叫了起來,手提長裙跟了上去,山道上傳來一串串她銀鈴般的笑聲。謝無塵擔心孫女的安全,腳不沾塵,隨風輕盈地飄身而去了,宛若神仙中人。


    卓青青原本的好心情隨著沈原的到來變得極為槽糕,臉上刹時晴轉多雲,變得陰沉沉的,扭過頭去,拉起歐陽箬的手就跑:“箬兒,我們也走!”


    酒兒無奈地跺著小足,眉頭緊鎖,心慌地追了上去:“小姐,等等我?”


    長長的山道上刹時間已經失去了他們的蹤影,隻剩下沈原和華楓梧。


    山間霧氣漸漸薄了,如絲如縷如線般隨風飄飛而起,露出秀奇山峰的真麵目,露出龍城宏偉壯觀的城池。


    (二)


    望著他們遠處的身影,沈原歎息地道:“華兄還是去‘鳳凰山莊’吧,不需要陪著我這個將死之人?”


    華楓梧目光中流露出凝重的神情:“那可不成?隻不過短短幾天的時間,沈兄就接二連三地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殺劫,遇上的高手一個比一個高,叫我怎麽放得下心呢?何況‘媚骨’之毒雖則無藥可解,但是隻要你不運功就不會有問題了?以後你可千萬不要冒失了,有我在身邊,你就不要再冒險了?”


    沈原心情極其感動,有友如此,雖死無憾!俗話說得好:君子之交淡如水,卻有真情來相對!華楓梧對他的友情,卻讓他今生也難以償還。


    驀然,沈原停下身來,長歎一聲:“出來吧!還是不要跟著我們了?”


    華楓梧心神一怔,警惕地望望四周齊腰深的草叢,把沈原護在身後問:“沈兄,來者是誰?”


    “守廟人?”沈原冷冷地道,也不知道為何,他一直感覺到有人暗中跟著他們,似乎隻有他們一脈相傳的功法才感覺到對方的存在。


    話落,草叢中鑽出來一個人來,神情極其狼狽不堪,麵目醜陋,身材佝僂,正是廟裏消逝的‘守廟人’佝僂老人。


    華楓梧臉色倏變,叱責道:“你難道還想來殺沈兄不成?”


    沈原輕歎一聲:“華兄誤會了,在廟裏他是在試探我的武功,他不相信我說得話?他一直跟著我,是想問我一些他不知道的事?”他的目光淡然地望著佝僂老人:“你很想知道為什麽血笛會在我手中?我為什麽會‘玄陰劍法’?我跟玄教有什麽關係?對不對?”


    佝僂老人神情一怔,目光掃向華楓梧,嘶啞著嗓子道:“雖然老仆被罰在這裏守廟,但老仆心中卻從未記恨過玄教?至今還希冀能重歸玄教?不知道你能不能……”


    沈原伸手打斷他的話,淡淡地道:“你錯了!我跟玄教也並未多大的關係?而且在玄教中人的眼裏,我還是他們的仇人,你難道還指望仇人送你回玄教麽?”


    佝僂老臉色大變,身子便劇烈地顫抖起來,似乎沈原的話對他打擊極大:“啊!……那血笛,還有那‘玄陰劍法’……?”他身子踉蹌地向後退著。


    沈原冷漠地道:“你想知道血笛為什麽會在我手中,是因為我殺死了玉蟬子,這血笛是他的遺物。江湖中人都知道三年前我和玉蟬子的一戰,如今他死了,我還在掙紮地活著。我不知道玉蟬子是不是陳若安?但是血笛的確是在他手上,而且他還是你們羅教主的師弟?如今它可是我的戰利品,難道你還真要回去嗎?”


    佝僂老人臉色沮喪,身子跌坐在草叢裏,任憑露水浸濕了他的長袍,任憑泥土沾染在他的腿腳上,就這樣木然地坐著,似乎已經癡了……


    沈原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緩緩地呼吸著清新的空氣,目光中閃爍著一股強烈不忿之氣,聲音冷酷地道:“至於‘玄陰劍法’是我爹留給我的遺物?聽說當年羅錦天逃到中原偶遇上了‘閻王宮’的蕭王孫。當時的蕭王孫還是個默默無聞、名不經傳的小人物,可他卻是個麵善心毒的家夥。當他無意中得知羅錦天身踹寶物和武功秘笈之時,欣喜若狂,但自知武功不是羅錦天的對手,便施展陰謀詭計奪得了‘玄陰秘笈’,羅錦天因此身負重傷逃走了。為了掩藏其中的真相,他不但把參與者全殺人滅口了,還把‘玄陰秘笈’改頭換麵變成了‘閻王冊’。後因蕭王孫悟性太差,不得已把‘閻王冊’交給他最好的朋友——沈如風參悟,而沈如風就是我爹。我爹因此被閻王孫害得家破人亡,連那身懷六甲的妻子——蕭王孫的師妹也被他推下了萬丈深淵,落得屍骨無存。我爹開始疑心閻王孫,便帶走了‘玄陰秘笈’,因此激怒了閻王孫,他便請了不少**高手追殺我爹,後來我爹雖被我娘所救,但依舊逃脫不了被殺的命運?可‘玄陰秘笈’卻被我爹當作訂情信物送給了我娘。”


    聽到這段辛秘,連華楓梧也感到了震驚,曾聽說過‘劍神’一怒屠盡‘閻王宮’的高手,卻想不到其中居然有這麽一段辛秘,難怪‘辣手仙子’閻白雪會由情人變成仇人,真是造化弄人?


    沈原側身望望佝僂老人,其中還有一些秘密並沒有告訴他,畢竟旁邊還有華楓梧在場,雖然他心中把華楓梧當成了知交好友,但多年的習慣自然而然地迫使他隱藏了一件最深的秘密:他的妻子其實是玄教的聖姑,他的女兒如今成為了新的聖女。玄教的人也沒有視他如仇人,反倒想擁他為教主,就是因為他會‘玄陰劍法’。在他們的心目中,沈原就是羅劍的傳承者,玄教的新一代教主,這是神的旨意。因為玄教的人對羅劍可是發自內心、盲目的崇拜和尊敬,無絲毫不敬之意。


    沈原沒有再多看佝僂老人一眼,轉身便慢慢地沿著山道而去了。華楓梧多看了佝僂老人一眼追了上去,唯有佝僂老人坐在草叢裏,依舊一動未動,仿佛失去了生命一樣,變成了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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