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赫然是“富貴集團”少東、“翻雲覆雨,十月如歌”小梁王柴如歌。


    剛才叫“好”的是柴如歌,而拍掌的卻是他身邊另外一個人。


    那個人端坐在一旁,紫麵膛,“國”字臉,五綹長髯,不怒而成。看上去這人穿得也不算如何的特別奢華,但給人感覺他即便是坐在臭氣熏天的垃圾堆上,也會有一種尊貴莊嚴的氣勢。


    可是這氣度不凡的紫臉中年人他麵上的神情,對翻卷品書的華美少年柴如歌卻又十二分的恭敬。


    能有資格在柴小王爺麵前有一席之地的人物,遍尋“京師”不超過百人,放眼“富貴集團”不超過十人。


    紫色麵皮、相貌堂堂的中年人的身份,也絕非一般。


    柴如歌一抬眼,靦腆的一笑道:“小王知道大公子在‘京師’地麵上是舉足輕重的頭麵人物,嶽飛他們幾個等閑請不動大駕,小王也隻有親自來府上冒昧造訪了。”


    辰源緩緩道:“有勞小王爺玉趾光臨蝸居,辰源還真是萬分罪過呢。”


    辰源說這話,就走了過去。


    柴如歌貼身侍立著¥~,男女老少四個怪人,他們一見辰源走近柴如歌,也不見什麽動作,辰源立刻感覺到一張無形的網狀殺氣牆,擋住了他的去路。


    辰源想要過去,隻有硬闖。


    他隻要硬闖,就會有四個怪客強擋,就會有重大傷亡。


    然而,辰源仍舊麵帶微笑,自信滿滿的走過去。


    柴如歌卻在這個時候,微微頷了頷首,那四個長相各異的怪人,同時撤後一步,那堵無形的網牆立即消散無蹤。


    辰源來到切近,那紫臉的中年人,忍不住虎虎生風的喝道:“大膽辰源,見到王家千歲,還不跪拜?!”


    辰源隻是拱了拱手,淡然道:“草民幼染足疾,腿腳不便,失禮了。”


    柴如歌目光閃動,好一會他才道:“大公子可知道這位是誰?”


    辰源知道,不但這個紫麵人來頭不小,連同那四個站著的怪人,恐怕也非同小可,他更注意的是,一個站在柴如歌身後、恰巧就在黯陰影的“梁王府”大總管郭懷忠。(參見《公子羽》卷第五章)


    這老人高高瘦瘦,彎腰駝背,灰衣小帽,其貌不揚,約有六十歲開外,若不是仔細看,還真不容易察覺還有這樣一個人存在於角落裏。


    辰源眼裏觀察,心裏有數,手下防備,口裏卻不露聲色的問:“辰源正要請教。”


    柴如歌笑了,笑得很妖媚:“大公子實在是很有麵子。他就是小王的師傅,‘七星堂’總堂主‘念氣無雙,鐵麵通判’沉中俠沉大人,還不快些拜見。”


    連“富貴集團”外七堂七大堂主之一的“念氣無雙,鐵麵通判”沉中俠都來了,辰源暗吸一口氣,冷淡的道:“沉大人在處理‘梅花鏢局’一案(參見《公子羽》卷)的雷厲風行手段,辰源早有耳聞,有失遠迎,恕罪。”


    沉中俠聽出對方話語中的暗諷之意,怒得雙肩戟立,冷然道:“辰源,你好大的架子!”


    辰源淡然一笑道:“大人言重了,我隻是不喜歡被人威脅我的兄弟而已。”


    沉中俠強壓怒火,“嘿”聲道:“嘿!大公子知不知道本官陪小王爺今天找你所為何事?”


    辰源沉住氣道:“煩請示下。”


    沉中俠“嗯”了一聲,撫髯走了三步步,霍然轉身,叱道:“辰源,‘青衣樓’陰養死士殺手,賄賂內臣命官,勾結外邦,擾亂朝綱,你可知罪?”


    辰源心頭一凜,轉視柴如歌問道:“小王爺,這話怎麽說?”


    柴如歌掩卷道:“昨日早朝,左相李綱李大人上了條陳,彈劾令尊布相縱子行凶,結黨營私,與黑道勢力款通掛鉤,分贓自肥等諸項條款,當今聖上盛怒,當庭申斥布相,並責令小王追究查辦此事,令尊身為太子太傅,這一旦鬧將開來,恐怕連‘東宮’的太子爺也要受牽連呢。”


    辰源心神一震,反問:“那麽,小王爺已下定決心藉此皇命鏟除‘青衣樓’嘍?”


    如同泰山嶽立的沉中俠,結實的紫色臉頰下,五綹十分剛勁的長髯無風自飄,隻聽他沉聲道:“這要看大公子的意思了。”


    辰源心裏打了一個突,問道:“小王爺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簡單,”柴如歌魅惑地笑道:“整頓京畿治安,肅清幫會勢力,這是李相的提議,如果李相不幸意外身亡的話,小王也就有理由將此事束之高閣,不再查辦下去,這樣一來,不但給令尊布先生出口惡氣,二來也免去了樓子裏兄弟姐妹失業無依的慘遇。不知小王說的對否?”


    辰源心中一沉,麵上故作不解地道:“李綱一向身體健康的很,無病無災的怎會有意外發生呢?”


    在一旁的沉中俠接下去道:“以‘青衣三秀’的手段,想讓李綱出意外,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辰源微微的皺眉道:“為什麽一定要除掉李綱?”


    沉中俠紫眸瞥了一眼笑而不語的柴如歌,憂憤的道:“李綱此人道貌岸然,假仁假義,誣陷忠良,欺上瞞下,內結士林大夫為朋黨,外交關東亂匪做奧援,驕橫不法,打殺異己,此賊不除,朝綱不振,軍民難安!”


    辰源緊問:“小王爺身邊的高人車載鬥量,為什麽非要我們‘青衣樓’出手殺他?”


    柴如歌麵色一整:“因為有個人現在就在李綱府中做客,那個人的武功極高,尋常之輩輕易近不了李綱的身前,這個人的名字叫冷北城。”


    辰源小心翼翼的道:“冷北城的武功確實極高,我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沉中俠臉色一變,柴如歌放下手裏的書卷,忽然轉移了個話題:“看這本《北地販馬記》書頁已是半舊,上麵還有燭跡,想必是大公子經常深夜研讀吧?”


    好看的辰源聳聳削瘦的雙肩,故作輕鬆的道:“沒辦法,人醜就要多讀書嘛。”


    柴如歌低聲說了一句:“辰沅。”


    辰源心頭狂震,失聲道:“你怎麽知道我姐姐的閨字?!”


    柴如歌邪魅一笑:“據小王所知,令姐六歲時被你們的生父辰三破強暴,十三歲時不堪淩辱,跟隨一個叫‘薩那才恩’的蒙古馬販私奔離家(參見《英雄會》卷第二章);而大公子這些年來,也從未放棄對姐姐的尋找,小王體念大公子思親之痛,費了好大的人力和財力才在蒙古大草原找到貴親……”


    辰源失態的抓住柴如歌雙手,急切的問道:“我姐姐人在哪裏?”


    柴如歌說得好像有些疲乏了,可是還是很有耐心地道:“大公子放心,令姐辰沅夫婦現下都好好的在小王的王府,家姐琪兒郡主好吃好喝的招待著,隻要大公子能順利的除掉李綱,你們姐弟就會破鏡重圓了。”


    辰源沉思,然後長歎一聲道:“看來,不管為了保住義父和‘青衣樓’的基業,還是我保全我姐姐、姐夫的性命,我都非要殺李綱不可了。”


    柴如歌點頭,沉中俠麵露喜色,探詢:“這麽說,大公子是答應了?”


    辰源沉吟道:“我在想……”


    沉中俠趕忙問道:“你在想什麽?”


    辰源陡然然發動,他掠過沉中俠,直取柴如歌。


    ——隻要將柴如歌控製在手裏,就不愁對方不交出姐姐和姐夫!


    辰源的目標是柴如歌。


    要接近柴如歌,就得要經過那四個奇裝異服的怪人。


    那是四個怎麽怪的怪人?


    隻見最左的一人,身著“契丹”武士服裝,腰懸彎刀,相貌十分威武,身段高大,沉中俠已算是身高體長,然而站在他跟前,都及不上他的肩膀。這“契丹”武士雙目平視,毫不動容。


    在“契丹”武士右側的人,是一名身著火棗紅袈裟的大喇嘛,金衣右披,手中執一記“月牙鏟”,少說也有三、五十斤重,但被他拎著似毫不費力氣。他頭上一串棗紅血色的木珠,又大又亮,而這喇嘛的雙眼,也像噴火一般,布煙卿看了他一眼,心兒不禁怦怦亂跳,被這喇嘛的氣焰所震住。


    在這“黨項”族密宗大喇嘛的右側,是一名“女真”族打扮的番邦女子,又高又瘦,十指如鷹爪,又長又尖,陰深深地望著欺近的辰源,辰源隻覺心頭一陣寒栗。


    在這“女真”族女子的旁側,是個“蒙古”大漢,牛高馬大,四肢竟比那“契丹”武士還要粗壯,相貌十分獷悍,全身肌肉賁起,猶如鐵鍋一般,一副目中無人,不可一世的樣子。


    辰源依稀記得,當年在“鳳凰台”約戰“大風堂”的夜狂刀,這四個怪人就站在他們的主子柴如歌身後。(參見《鳳凰台》卷第十章)


    辰源身形欲動未動,這四人就已經動了。


    這四個人剛動,辰源的攻勢就立刻變了,變得攻向這四個怪人。


    原來辰源的目標並不是柴如歌,而是這四個怪人。


    辰源一槍飛刺。


    他的“血淚槍”如深深的血,淺淺的淚,槍取“契丹”武士,槍芒如驚豔般亮起,似流星自長空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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