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歌與那鄭淑媛相處了幾日,倒也曉得她仍然是孩子一樣的心性,這樣的女子縱使出身再高,在宮中也很難出頭,沈碧君這樣聰慧的人,自然是犯不著拉攏她。


    她二人初入宮時也算共同經曆了一場患難,有些情誼也是情理之中。


    “皇上,我在禦書房做侍女時,連我家人都未多關切,隻有鄭淑媛不分尊卑,仍然把我當作姐妹,這份真情我著實不能相負。她心中愛慕皇上,卻始終未能被皇上召見,因而精心準備了一段舞,這番心意是否能夠打動皇上確實無法強求,可若是皇上看都未看,臣妾實在是於心不忍。”


    她句句真切,毫無半句虛情假意,月光下這麽坦坦蕩蕩的一雙眼明亮清澈。


    “那你也不該就來傷朕的心。”


    沈碧君微微一怔,倒覺得這話不是在責問,反倒是有些嬌嗔,她不僅撲哧一笑。


    “陛下總不能既想要後宮相親相愛,又希望大家爭風吃醋吧。”


    宇文歌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你當真不知,朕之所以一直未去寵幸鄭淑媛,其實是為了你。鄭淑媛年紀還小,她以後的日子還長,可你才剛封為後宮,朕不想你們二人之間生出什麽嫌隙來。”


    沈碧君的眼睛再次濕潤,那淚光糊住了眼睛,模糊了他俊美的臉。


    “臣妾是真的沒想到,皇上竟如此為臣妾著想。”沈碧君頓了頓,又道,”或者說臣妾不敢這樣想。”


    宇文歌見她又要落淚,心頭一緊,將沈碧君攬入懷中。


    “朕不該和你賭氣。”


    他這樣冷著她,無非是想她主動來示弱,其實早在他遠遠看到那一抹月白色的身影時,他就已經不得不努力去控製自己的感情了。


    現在芥蒂終於消除,他發覺自己對她的想念更甚,甚至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碧君,時辰不早了,你先回芙蓉齋,朕在禦書房再處理一些事,晚些去你宮裏。嗯?”宇文歌溫柔地有些不可思議。


    沈碧君卻是麵露難色,“皇上,臣妾這幾日一直在調理身子,恐怕不能侍奉皇上了。”


    “你身子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不過是女子之症,並無大礙,可太醫說調理時還是不要侍寢。”沈碧君低著頭,臉上隱隱泛紅。


    宇文歌笑道,“朕隻和你說說話。”


    沈碧君看著宇文歌離開的身影,鬆了口氣。如風從身後的樹叢中走了出來,低聲恭喜。


    “現在恭喜還為時過早,不知明日她可會有所動作。這調理身子的理由總是堅持不長。”沈碧君微微搖了搖頭。


    宇文歌夜宿芙蓉齋,這態度的急轉正讓人猜測不已,卻傳來宇文歌下朝之後,在禦書房與大臣議事時精神萎靡,現些暈倒的消息。


    皇上正值風華之年,竟會出現這樣的事,深居景仁宮的太後娘娘即刻擺駕前往禦書房,緊接著太後帶著皇後和剛剛封為嬪的李莞爾楊紫琪浩浩蕩蕩地去了芙蓉齋。


    芙蓉齋內,沈碧君已經用過早膳,在案前抄經,忽聽宮婢來報,便放下筆,出門接駕。


    她剛邁出寢宮大門,隻見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就這麽闖了進來。


    為首的太後娘娘一改祥和之態,怒氣衝衝地瞪著沈碧君,這架勢方才令人想起,曾經她可是叱詫大齊皇室的女人。


    不等沈碧君行禮,太後怒斥道,“沈碧君給哀家跪下。”


    眾人皆被太後的氣勢嚇得不敢出聲,亦有些人難言幸災樂禍之色。


    沈碧君未再多言,隻跪下聽命。


    詩雲姑姑向身後一眾太醫使了眼色,這一眾太醫不由分說衝進了各個殿內進行搜查。


    沈碧君麵露微驚,抬眼對上了太後那淩厲的目光。


    盡管有那麽一絲驚慌,可卻很快恢複了平靜,沒有心虛沒有急躁,她似是問心無愧,也可能是城府極深,太後對麵前這個猜不透看不穿的沈碧君,曾經那一點點似曾相識的好感,蕩然全無。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院令曹太醫捧著一副字畫回到了太後麵前,稟告太後這字畫上的墨跡裏混入了一種來自南洋的稀有媚藥,皇上的不適極有可能與次脫不開關係。


    太後怒從中來,將那副字畫重重摔在沈碧君的身上。


    “賤人!你敢在宮中用這種手段!”


    “臣妾當真不知,這字畫上怎麽會有這種東西?曹太醫說這墨跡裏有藥物,可藥性到底如何?”


    曹太醫答道,“自然是催動男女之情。凡是催情之物,必對身子有所折損,乃是宮中大忌。”


    “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太後冷冷問道。


    “臣妾的確不知。而且,此畫乃是他人所贈。“


    “誰?”


    “禦書房馮央。”


    景仁宮內,太後端坐於殿堂之上,皇後、李嬪、楊嬪分坐兩側,沈碧君跪在大殿中間,馮央被詩雲帶了上來。


    幾番詢問後,馮央概不承認她送的字畫有問題。


    此畫乃是出自思靜庵元定師太之手,元定師太為大齊書法大家,字跡清麗飄逸,頗受世家小姐的追捧。馮央送這幅字給芙蓉齋,就是篤定了沈碧君會喜歡,因而掛在房中。然而這幅字已經在芙蓉齋放置多日,如今出了問題,的確說不清楚了。


    “你們兩個都難逃罪責!”


    太後不願再與她二人糾纏,正欲一道發落,馮央便不停地磕頭哀求,隻道自己是被人陷害,求太後明察。太後厭煩地看了一眼馮央,又看了看一邊的沈碧君。


    然而沈碧君卻不動聲色地跪著,既不認罪,也不求情,隻是略有所思。


    “太後娘娘,臣妾有些事不明白,還望曹太醫能解釋一二。”沈碧君終於開口。


    “事已至此,你還有何好說?”


    “曹太醫說這幅字上有媚藥,可是皇上昨夜留宿芙蓉齋時,卻沒有寵幸臣妾又是為何?”


    曹太醫向太後拱了拱手,對沈碧君說道,“此藥對每個人的影響程度不盡相同,微臣檢查過,這幅字上的藥物用量不多,也或許未能對皇上起到效用。”


    “這藥未能令皇上動情,卻足以讓皇上眩暈?”


    沈碧君這一問,眾人皆是怔住。


    “你說皇上昨夜並未寵幸於你?”太後顯然並不相信她的話。


    “這種事,問問皇上便知,臣妾如何敢虛言?”


    “皇上若想袒護你,自然會順著你說。”


    “臣妾這幾日信期遲遲未至,在服藥調理,太醫囑咐過在此期間不得侍寢。”沈碧君見太後依舊不願相信,又道,“臣妾願驗身以證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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