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鄭妙言果然如願以償受到宇文歌的寵幸。然而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宇文歌竟一連數日夜宿鄭小儀宮中。


    這是自冊封後宮以來,便從未有過的恩寵。一時間,又在宮中掀起軒然大波。鄭小儀出身高貴,眾人不敢太多非議,這矛頭竟是指向了沈碧君。


    那日賞花宴上,沈碧君伴於君側何等風光。可不到一日,君心就轉到了新人身上,而這位新人又正是與她交好的鄭小儀。


    這流言在宮中亦是沸沸揚揚,更是不少人抱著幸災樂禍的態度觀望。而芙蓉齋中卻依舊是一片祥和。


    “小姐不屑於後宮爭寵,我是明白的,可皇上的態度變化得如此之大,小姐真的不做打算?”如風端著茶盞出來,看著在院子裏悠哉地曬著太陽的沈碧君,心裏幹著急。


    “皇上才剛寵幸鄭妹妹,我就急不可待地要出手了,反而讓人看了笑話。”沈碧君微微睜開眼,明亮的陽光刺得她有些暈眩,可她偏就愛這種感覺。“我先清淨兩天也好的。”


    如風無奈,看她那樣子,皇上不來倒是如獲大赦一樣。


    沈碧君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又道,“今日的茶味道可差了些。”


    “咱們芙蓉齋又受了冷落,內務府的人當然也不送好東西來了。可憐我們小姐的舌頭給養叼了,如何再咽的下這次品來?”


    “也不知是內務府的人不送好東西來,還是如風姐姐看不慣我這閑人,舍不得給我好東西了。”


    “沒了沒了,昨天那點茶葉沫子都用完了,隻能委屈小姐喝這個了!”


    她二人正說著,卻聽金桂前來通報,原是鄭小儀又來了。


    鄭妙言身著一身桃紅色紋繡長裙款款而來,經曆過人事的少女儼然有了不一樣的風韻。


    鄭妙言這幾日也因宇文歌的盛寵而惶惶不安,更擔心影響了與沈碧君的姐妹之情,因而得了空就來芙蓉齋小坐。


    “沈姐姐,你和皇上之間是不是有什麽不愉快?”鄭妙言是個藏不住話的人,這話已經憋了幾日,到底還是問了出來。


    “不愉快?”沈碧君擰起眉頭。


    “皇上誇我那支舞頗有新意,我說是沈姐姐幫我找得舞譜,哪知皇上竟有些生氣,當下就回禦書房了。沈姐姐,你再好好想想。”鄭妙言不想獨占恩寵,便在皇上麵前為沈碧君邀功,不料竟弄巧成拙。


    沈碧君臉色微微有些難看。昔日她在未央宮得罪了長公主,宇文歌都隻是擔心她會被長公主刁難。可這次她隻是幫襯了鄭妙言,他倒是像個孩子似的生氣了。


    今夜宇文歌又召幸鄭小儀,沈碧君自然也不再多留。她用過晚膳坐在長榻上看書,可心裏總是靜不下來,腦海裏時而出現宇文歌在賞花宴上那有些黯然的眼神,時而出現梅姐囑咐自己萬萬不可高估了帝王的“真心”,時而又是那一臉冷峻的趙孟吟,提點著自己進宮的目的。


    她在這世上早就孑然一身,大不了就這一條命拿去,並不懼怕宮中的血雨腥風。她甚至認為自己的這份淡然能夠讓她在後宮之中保持著冷靜,從而立於不敗之地。


    可如今宇文歌不過是對她有些多了幾分的在意,她心裏就已經開始搖擺和惶恐,唯恐自己辜負了他的一片真心似的。


    “小姐是不是乏了?”如風見她眼神有些發直,手上的書良久也沒在翻動,不禁問道。


    “還好。”


    她還不想歇下,躺在床上恐怕更加要胡思亂想,隻好又打起精神,又將麵前這頁書從頭看了起來。她看得極慢,明明這書上的每一個字她都默讀了一遍,可偏偏沒記住到底說了些什麽。她索性放下書,看了看坐在她對麵認真翻著賬本的如風。


    沈碧君被皇上寵幸後,皇後次日便賜了一對玉如意,其他嬪妃自然也要見風使舵,紛紛送來賀禮,甚至有些宮人也趨之若鶩,找著各種由頭往芙蓉齋裏送禮。如風不但將每件禮物登記入冊,還得空就研究這些東西的來頭和價值,哪些可以用,哪些用不得。


    “小姐莫不是聽了鄭小儀的話,難眠了?”如風察覺到了沈碧君的目光,抬起頭揶揄她。


    “是啊,想到皇上竟然對我用情至深,的確有些困擾。”沈碧君一臉不服氣。


    “這話也就小姐好意思說得出口。”如風又好氣又好笑。


    “我也隻在你麵前才好意思。”沈碧君笑著從長榻上下來,坐到了如風身邊。


    如風拿起手邊的一隻香包,遞到沈碧君麵前。“這個味道小姐可喜歡?”


    沈碧君聞了聞搖搖頭。“太濃烈了。怎麽還有人送這種東西?”


    “小姐你這就不知道了,在宮裏大到玉石珠寶小到一副筷子,都能做到極致。這個香包且不說裏麵用了多少珍貴的香料,但是這綢緞和刺繡就不比這隻白玉雙耳杯的價值低。”


    沈碧君故作恍然狀,“如風真是了不得,這進宮沒幾天就是個行家了。”


    “小姐就莫要拿我打趣了。我不比那從小跟著世家小姐長大的婢女,萬事都要從頭學起。”如風想到自己這般為她打算,她卻是每天逍遙度日,又是恨鐵不成鋼。


    沈碧君給如風又是揉肩又是捶腿,“能有你這麽一個好姐姐,真是我的福氣。”


    如風把沈碧君的兩隻手從她腿上拿開,“小姐如今已經是後宮嬪妃了,說話行事還是要注意些。時辰這麽晚了,我去找些安神香來,小姐還是早些休息。”


    如風剛出了門沒多久,沈碧君便聽那門又吱嘎一聲,一陣涼風席卷而來。


    安神香一直收在庫房,走個來回也要花些時間。沈碧君便想著先自行換了睡衣,她才剛脫下了襦衣,正反著手伸到腰後去解抱腰上的絲帶,可怎麽也解不開。


    “你這個結也打得太緊了,快來幫我解這個帶子。”


    沈碧君等了片刻,卻沒聽到如風走近,以為她又出了門,回身一看竟是趙孟吟一臉尷尬地站在門口。


    她嚇得退了兩步,不小心踩到裙角,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倒。


    也不知趙孟吟怎麽會那麽快就躥到了沈碧君身邊,將她一把扶住。


    “你......你怎麽會......“沈碧君氣得不知該說他什麽才好,憋得滿臉通紅。


    他如此三番兩次招呼都不打一聲便闖了進來,簡直不把她當作一個女子。


    “抱歉,我不知你是在......”趙孟吟的臉比沈碧君還要紅,等沈碧君站穩連忙背過身去。


    沈碧君這才發現那抱腰上的帶子竟不知何時被她解開,那抱腰和裙子正鬆垮地掛在她腰間,搖搖欲墜。她連忙也背過身去,匆忙將衣裙係好,心裏更是生氣,回過身來狠狠地推了一把趙孟吟。


    “姓趙的,你再這樣無故闖進來,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約定就一筆勾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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