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將軍與楊大人見了宇文歌,小心翼翼地匯報了這幾日調查刺客的情況。


    “你們說了這麽多,其實不過就是一句話,什麽都沒查到,對麽?”宇文歌話音一落,茅將軍和楊大人皆是不敢接話,屋裏靜得仿佛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宇文歌微微低著頭,把玩著左手上的玉扳指,餘光瞄著他二人,頗有耐心的等著他二人如何接話。


    茅將軍軍伍出身,自然不善於打官腔,被這氣氛搞得心煩意亂,他本意就是想來跟皇上請罪的,卻被楊大人攔下,一定要委婉得當,興許皇上聽得雲裏霧裏的也就不願追究了,哪知這小皇帝可比他們想的要難對付,竟一句話點明了他二人的無能,噎得他二人不知如何回話。


    楊大人看出了茅將軍已經有些按耐不住性子,心裏急了起來,這茅將軍一開口恐怕事情就無可挽回了,索性自己應道,“皇上恕罪。這刺客入宮到底什麽也沒做,想來也隻是因被那兩個宮女撞見才滅的口,僅有的兩個秀女也說不出所以然來,而且這之後加強了宮中防衛,也再沒出現過刺客,實在是無從下手。”


    楊大人說這話的時候,宇文歌依舊微微低著頭,讓人看不清任何的表情,這不免令楊大人心裏有些慌亂,實在是摸不準這個喜怒無常小皇帝的脾氣。


    良久。宇文歌抬起頭,竟和顏悅色地說道,“罷了。朕也不是刻意要為難你們。”


    茅將軍和楊大人長籲一口氣。


    “看來是大齊國運不濟咯。”宇文歌一聲感慨,嚇得他二人又是一哆嗦。


    “退下吧退下吧。”宇文歌不耐煩地擺擺手,他看著這二人的倉皇退出的樣子心裏更是煩躁,茅將軍倒是個耿直的人,這事出了以後就連夜調整了部署,先帝好歹還是留了個可以用的人,這個楊大人可就是老奸巨猾,他女兒楊昭儀倒是個十分冷淡的冰美人,真是讓人意外。


    自宇文歌親政以來,朝堂上終日歌功頌德粉飾太平,稍有人提出異議,便被冠以擾亂民心的罪名。宇文歌想到那些虛偽的嘴臉心裏就如同壓上一塊巨石,沉重地透不過氣。


    “小允子,陪朕出去走走吧。”宇文歌手中的折子已經許久沒翻過一頁,他索性丟到一邊。


    夕陽西斜,餘暉落在皇宮的琉璃屋簷上,映出金黃璀璨的光暈,襯得天空格外湛藍高遠。那落在身上的殘光已經全然沒有了夏日的暑氣,反而讓人覺得溫暖。宇文歌遛著宮牆,躲開了宮人的視線,七轉八轉來到一處僻靜地,身後的小允子跟的一頭是汗,生怕皇上一個轉身就不見了。


    宇文歌見此處無人,正打算小坐一下,忽然瞥見一處敞開著的院門,看著十分眼熟,他踮著手中的折扇向那院門走去。


    “這裏是?”


    “稟皇上,這是沈姐姐的院子。”


    宇文歌恍然大悟,原先馮央住在這時,他曾經來過兩次。


    沈碧君這丫頭一下午都不必當差,可以一個人呆在院子裏享清閑,還真是舒服,難怪這麽多人都惦記著禦前奉茶這差事,真是給個皇帝都不換。


    “走。咱們去看看那丫頭在幹什麽。”宇文歌笑吟吟地對小允子擺了個手勢,示意他不必通報。


    宇文歌帶著小允子躡手躡腳地進了門,隻見不大的庭院中栽了幾棵桂花樹,那桂花樹下支了一張普通的藤椅,一個少女臥於藤椅之上,輕薄的裙縵垂落,被秋風吹動,輕輕掃過隻穿了白襪未著宮鞋的雙足。那少女白嫩修長的手放在身上,頹敗的樹葉被風吹落在她的手心上,她手指輕輕動了兩下,翻了個身,那遮在臉上的帕子垂落,露出一張媚而不妖的精致小臉,臉上還掛著慵懶的笑意。


    宇文歌縱然見過美人無數,卻也不得不為此動容。


    沈碧君似是被陽光晃了眼,便閉著眼,伸出玉手去尋那帕子,摸索了幾下總算是尋著了,剛想繼續遮到臉上,卻不知那帕子被什麽東西絆住,竟是拉不過來。


    沈碧君的臉上沒了笑意,十分不悅地睜開了眼睛,眼前被陽光晃的一片光暈,片刻之後,隻見一個頎長的身影漸漸清晰起來,沈碧君微微怔住,旋即從藤椅上跌了下來。


    “皇——皇上——”沈碧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那一雙繡著金絲祥雲的七星雲靴著實是出現在她麵前。


    小允子見狀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朕嚇著你了?”宇文歌強忍著笑意問道。


    “沒——我——不不不——臣女——”沈碧君慌得不知如何回話,忽覺一雙溫暖的大手將她扶起。


    她一抬頭,便撞在宇文歌碧眼盈波的目光中。沈碧君一向覺得自己臉皮厚得很,然而被他這樣一看,也不禁雙頰一熱,卻又察覺到已然失儀,又急忙低下頭去,卻不知那紅暈已然染到了耳根上,被宇文歌看得清清楚楚。


    宇文歌心中竟是有說不出的得意,他鬆開扶緊沈碧君的手,背到了身後。


    “朕不過是恰好路過,就進來看看,沒曾想擾了沈姑娘好夢。你不會怪朕吧。”沈碧君的回避讓宇文歌的目光更加具有侵略性,他肆無忌憚地看著她,嘴裏說出的話反倒是愈加溫柔了幾分。


    沈碧君卻是更加抬不起頭了。她何嚐聽不出這話裏有幾分**的意味,她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可她腦子裏卻是一片空白,昔日梅姐的教誨此刻竟忘得一幹二淨,沈碧君這一急臉更加紅了。


    宇文歌見她這副窘迫的樣子,實在不願再難為她,便說道,“朕再不是,總也不會連杯水都喝不上吧。”


    此話一出,的確緩解了沈碧君的窘境。“皇上請屋裏頭坐,臣女這就去倒杯水來。”


    宇文歌身姿飄逸大步跨進沈碧君的屋子,四處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那堆滿了紙張的書案上。他走近一看皆是沈碧君素日抄寫的經文。宇文歌撚起一張紙細細品著,不禁宛然一笑,這字還是沒什麽長進嘛。他放下手中的紙,又掃視了一下癱在桌麵上的書冊雜物,不禁眉頭一緊。


    那是他賜給沈碧君的玉緋膏,然而這書案上竟然有兩盒一模一樣的玉緋膏。


    玉緋膏也算是京城中千金難求之物,竟然有人送給她一個與禦賜之物一樣的玉緋膏。


    宇文歌驀地心生不悅,他這一轉身卻是將端著水杯的沈碧君撞個正著,那杯中之水不偏不倚地濺了沈碧君一臉。他伸出手來想要為她擦拭臉上的水漬,然而手才伸到一半,那受了驚嚇的沈碧君竟陡然一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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