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歌今日下了朝,心情似乎又不大好。


    沈碧君當差的這些時日,就沒見過幾次下朝之後笑著回來的。這一點的確有些讓她感到苦惱,生怕自己說錯了什麽話惹了麻煩,隻敢默不作聲地察言觀色,這遞茶的時機都極為講究。


    宇文歌整整一個上午都繃著臉,俊秀的有些陰柔的臉也顯得極為嚴肅。沈碧君的神經也是一直緊繃著,這皇上跟前伺候的活還真是不好做,想想顧總管伺候了兩代君王,實在是令人佩服。


    眼看午膳的時辰就要到了,宇文歌依舊眉頭緊鎖,嘩啦嘩啦翻著折子,又啪啪仍在一邊。沈碧君幾度想要開口,卻始終找不到適合的機會傳膳,門外的小允子已經往殿內張望了好幾次,都被沈碧君搖頭拒絕。


    這一回,小允子不顧沈碧君的眼色自己走了進來。


    “皇上,劉公子前來覲見。”


    “敏卓兄?快請他進來。”宇文歌臉上終於露出笑容。


    旋即一個衣著華麗身子不凡的翩翩公子闊步而進。“臣,參見陛下。”


    “免禮免禮。敏卓兄你來得正好,你看看這些折子,滿口虛言……”宇文歌憋屈了幾日,見了劉敏卓終於再也繃不住。


    宇文歌轉過頭來對沈碧君說道,“碧君,朕與敏卓小敘,你今兒個就回去歇著吧。”


    “是。不知皇上可要傳午膳。”


    “敏卓,你午膳用過沒有?”


    “臣已經用過了。這都什麽時辰,皇上還沒用膳?皇上要注意身體,政事再繁忙也不能不吃飯啊。”


    宇文歌勾起嘴角,露出一副迷人的笑容,“敏卓兄若每日都能來陪朕用膳,朕就不會忘了吃飯了。”


    劉敏卓哈哈大笑,“陛下此話若是傳到後宮去,恐怕臣是沒法活著出這宮門了。”


    宇文歌摸摸了手上的扳指,笑道,“那正好,你就別走了。”


    沈碧君聽這二人之話,不免有些赧然,素聞禮部尚書之子與皇帝私交甚好,卻不曾想竟這般“好”,“好”得令人全身汗毛豎起。她待午膳安排妥當,便隨小允子一起出了禦書房。


    “姐姐不必驚訝,皇上和劉公子打小一起長大,向來如此說話,時間長了也就見怪不怪了。”小允子看出沈碧君的驚訝,解釋道。


    沈碧君笑笑,心想這個小允子素來隻會插科打諢,卻不想這般會察言觀色,難怪皇上這麽喜歡他。“讓允公公見笑了,那碧君就先回去,這裏就勞煩公公了。”


    禦書房內,宇文歌麵前擺著幾道精致小菜,他拿起筷子各撿了一口隻覺食之無味。


    劉敏卓輕抿一口茶,“那個就是沈碧玉的妹妹?她這煮茶的手藝倒是可以,總算是皇宮裏應該有的樣子。”


    宇文歌勉強露出笑容,“敏卓果真對女子分外關注啊。”


    “這美麗的女子從來都不乏別人的關注不是麽?這皇宮裏可不止你我看得到她的美貌。”


    宇文歌伸出食指,無奈地指了指劉敏卓,“敏卓兄什麽時候跟朕說話也這般遮遮掩掩了?”


    “臣哪裏遮掩了?皇上不是已經聽得明明白白了麽?”


    “怎麽這丫頭已經這麽引人關注了?連你都有所耳聞?”


    “是啊,臣原本以為隻因她是沈碧玉的妹妹,今日一見才恍然大悟,這麽一個美人兒留在皇上身邊,難怪宮裏的佳人們如此不安啊。”


    “有這麽美麽?”


    “那自然是沒有皇上美了。”


    二人笑聲不絕,緩和了禦書房外宮人們緊繃的情緒。


    宇文歌笑容一收,低聲說道,“沅州災區的情況,敏卓可有耳聞?”


    劉敏卓麵色凝重,“臣聽說沅州災情慘重,災民四處逃竄,周圍的幾個州縣也頗有微詞。”


    宇文歌一聲歎息,“戶部雖然撥了銀子和物資,可經過一層一層克扣,不知到了百姓手中能有幾何?你看看這上奏的折子,竟無一人敢提沅州的真實情況。昨日沅州巡撫回京述職,不過是被戶部侍郎質問了賑災物資的明細,今日彈劾戶部的折子就遞上來了!他們真當朕是傻子麽!”


    宇文歌越說越氣憤,將手中彈劾戶部的折子一摔。


    “陛下消消氣,這曆朝曆代內閣之中明爭暗鬥何嚐停止。眼下天氣轉寒,還有不到三月又是年關,若是災民無法安置妥當,隻怕這個年要難過了。”


    “是啊,朕所擔心的就是這個。可是如今沅州的真實情況朕都不得而知,又如何應對。”宇文歌思慮片刻,深深地看了劉敏卓一眼,“敏卓兄,朕有個不情之請。”


    劉敏卓連忙拱手道,“皇上有命,臣定當全力以赴。”


    “敏卓,朕想讓你去沅州走一趟,替朕考察一下沅州的災情。你並非朝中官員,走動起來反倒方便。”


    “去沅州走一趟倒是容易,隻不過從京城到沅州路途遙遠,這一來一回少則十日,多則一月,恐怕是要誤了政務。”


    “無妨。敏卓你盡管去,朕的旨意自然會先擬好,待你回來朕再略作調整便好。隻是朕若對災情所知甚少,不免要在朝堂上被那些老家夥刁難。”宇文歌想起今日早朝時那些大臣虛與委蛇的嘴臉,便覺得心裏窩了好大一團火,燒得整個人都喘不過氣。


    “臣明白了,明日便動身啟程。”


    宇文歌滿是感激地拍了拍劉敏卓的肩,“敏卓,朕能信任的人隻有你了。”


    此話從宇文歌的口中說出,讓劉敏卓倍感淒涼,他雖為尚書之子,誌卻不在廟堂,隻一心想做文人騷客,奈何如今的大齊被重臣所持,他最好的朋友這般孤立無助,實在是令他放心不下,因而隻要宇文歌開口,他也定會全力以赴萬死不辭。


    “皇上,禁軍統領茅將軍求見。”門外小允子傳話來了,打斷了禦書房內有些悲壯的氣氛。


    “皇上還有要事,臣就先告退了。”


    “敏卓難得進宮,就去永和宮看看品一吧,想來你們兄妹許久未見定有好些話要說說。”


    劉敏卓的母親日日在家念叨著妹妹,此次進宮本也是想求皇上讓他探望一二,既然皇上主動提起,劉敏卓感動不已,連忙謝過皇上便出了禦書房的門。


    這一出門正好撞見了等在門外的茅將軍,隻見茅將軍愁容滿麵,見了劉敏卓不過點點頭,連句招呼都沒打就匆忙麵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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