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穿了一身桃紅色的喜服坐在榻上。


    她歡喜著,期待著,兩隻手不停地扭著一方桃紅色的帕子。


    沒有任何的儀式,也沒有任何的祝福,她不過是個填房的丫頭罷了。


    這喜服也是趙孟吟今日出街去買的,沒有量身定做,還是有些大了。


    沒想到大人對她這麽用心。趙媽把喜服端上來的時候,珍珠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


    她在房裏等了許久,也不見趙大人進來,肚子已經餓的咕咕直響了。她倒不是忍不住餓,作為一個丫鬟,被餓了一頓兩頓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是她不想在趙孟吟麵前那麽窘迫。


    她還是決定吃些東西填填肚子。


    珍珠一邊側著耳朵聽著屋外的動靜,一邊小心翼翼地走到桌旁,抓了幾塊綠豆糕吃了起來。


    就是這麽好巧不巧,偏就這個時候,趙孟吟推門進來了。


    珍珠一驚,連忙扔下手裏的糕點,已經塞進嘴裏的也不好吐出來,硬是就著口水幹巴巴得咽了進去。


    趙孟吟倒了杯茶遞給她,“慢點吃。”


    珍珠接過去,咕咕喝了兩口。


    趙孟吟提起一個食盒,放在桌麵上。打開來,裏麵是幾道小菜。


    他把幾道小菜擺在桌麵上,又拿出一副碗筷,“餓了吧,我叫廚房準備的,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珍珠早就餓得不行,接過筷子吃了幾口,突然忍不住大哭起來。


    趙孟吟一驚,忙問,“怎麽了?你不想跟我,我去跟王爺說。”


    珍珠搖了搖頭,含著淚看著他,“大人,珍珠從小到大也沒人對我這樣體貼過。”


    趙孟吟看著她一張清秀白皙的小臉,掛著一串淚珠,格外另人憐愛。


    五年來,他第一次看清她的臉。


    她還算是個容貌不錯的姑娘,又是大小姐身邊最得力的丫頭,府裏年輕未婚的小廝應該都會中意她。


    可惜了。


    趙孟吟心中有些惋惜。明明她有機會嫁給一個真心實意愛她的人,清清淡淡幸幸福福地過一輩子。


    說到底,她還是不甘心。


    他也是。


    趙孟吟一身武藝,又會揣測人心,學術上也頗有悟性,卻參加了三次鄉試都沒有中。


    他內心十分不解,找到了一個與他父親有些交情的考官請酒。幾杯過後,二人熟稔起來,那考官才說想要中舉起碼這個數。


    趙孟吟看到他伸出五個手指,問道,“五十兩?”


    那人笑笑,“還不一定夠!”


    “若是沒有個熟人推舉,你想送銀子都送不進!看在你爹的情麵上,我收你四十兩!”


    見趙孟吟沉默著,又道,“這錢我可一點沒落找,是送到上麵的。”


    趙孟吟苦笑,掏出僅有的幾顆碎銀子結了賬。


    所以,他沒有看不起珍珠,他隻是為她惋惜。


    然而,這是她自願的。


    “珍珠,你知道跟著我會受很多苦,甚至……王爺應該不會允許你有孩子。”


    珍珠聽罷,回想起日前的那碗藥。


    沈致對她說,若她願意跟著趙孟吟,就喝下那碗藥,以後她再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


    她盯著那碗藥,內心掙紮了許久,最後還是一飲而盡。


    也或許這藥性沒那麽厲害,也或許以後有名醫能夠為她治好身子呢?她心懷僥幸拚此一博。


    這一日,她努力去遺忘,卻被他這一句……


    她又想起了那碗藥奇異的苦澀。


    “我知道。”珍珠嗚咽著答道。


    趙孟吟歎了口氣,“珍珠……我……我在這沈府……”


    他很為難。他看她的眼神有種深深地無力感。卻是這種無力感讓她心裏很暖。


    姑爺和自己一樣,也是可憐的人啊!


    “不過,你放心,我定會竭盡全力護你周全。”


    他說的是真心話,然而他也隻能做到護她周全而已。


    珍珠簡直不敢相信。她本以為隻要全心全意地對他,總有一天他會念得她的好,在危急之時願留她一條生路。


    沒想到,他今日就說了願意護她周全的話!


    珍珠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撲進趙孟吟的懷裏,大哭起來。


    “大人,珍珠就是您的人了,珍珠為了大人什麽苦都願意吃,什麽事都願意做!”


    趙孟吟輕撫著她柔軟的發絲,柔聲說道,“你為了我,什麽都願意做麽?”


    次日一早,沈致遣李管家把珍珠帶了過來。


    她似乎沒有睡好,眼底一片烏青,臉色蒼白如紙。一頭秀發已經挽起,儼然一個小婦人。


    沈致依舊笑眯眯地樣子,語氣有些戲謔,“丫頭,昨夜辛苦你了。”


    珍珠抬起頭,淚水已經在眼眶裏打轉了。


    “怎麽?我這女婿下手太重?”沈致嗬嗬一笑,“他比竟二十有二都未近過女色,自然不懂分寸的。”


    “東西拿來了?”沈致又問道。


    珍珠聽罷,臉漲地通紅,從廣袖裏掏出一塊白色綢緞。


    李管家接過拿給了沈致。


    沈致饒有興致地打開折了一層又一層的白綢,臉色大變。


    隻見那白綢當中一灘幹涸的血跡,血跡之上竟有一隻木頭做成的物件,看拿形狀這不就是男子的……那物件的頂端還有一抹淡淡的血色!


    沈致驚訝地長大了嘴,問道,“你……他竟用得這個破了你的身子?”


    珍珠點點頭,哇地一聲哭倒在地。


    好一個趙孟吟!你真是了不得!


    沈致哈哈大笑起來。


    他此次不僅僅是想讓他那個刁蠻的女兒嫉妒,而且也是想考驗一下這個女婿。


    若是趙孟吟拒絕自己,那就說明這個趙孟吟並不是對他言聽計從。可若是趙孟吟接受了珍珠,那他所謂的對玉兒的一片真心便不攻自破。


    這一招太狠毒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去解。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個姓趙的竟然會用這種方式,既沒有拒絕自己,又沒失了清白。


    果然不愧是我沈致看好的人!


    沈致心滿意足地合上白綢,說道,“此事不必讓第五個人知道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孟吟的人了。去罷。”


    珍珠抹了抹眼淚,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門外的翡翠遠遠瞥見她離去的背影回了竹豫園。


    “奴婢離得太遠,聽不見他們在屋裏說什麽。”翡翠一邊給沈碧玉捶著肩一邊說道,“似乎那賤蹄子哭了幾聲,然後老爺又笑了。”


    自從知道珍珠要給趙孟吟做填房丫頭,翡翠就用“賤蹄子”稱呼她,沈碧玉聽著也覺得有些解氣。


    “小姐,你說那賤蹄子怎麽這麽不要臉。勾引姑爺!”翡翠的聲音拔高地十分誇張。


    “賤人當然跟賤人會搞在一起。”沈碧玉的語氣如同一把閃著寒光的刀子,冰冷尖銳,令人不寒而栗。


    她努力不讓自己失態,怒火卻已經把她燃燒的喘不過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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