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京都,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車水馬龍,熱鬧非凡。這讓迦夜的逃跑變得非常費力,但同樣糜詩也跑不快,不過如此至少能讓糜詩跟不丟。


    不過才跑了一小會兒,糜詩就已經累得不行了,她是個不折不扣的腿殘星人,所以每回看見電視裏那些跑起來飛快,一追就追好幾條街的情節時,她都會吐槽那些個導演編劇,要麽絕壁沒有自己跑過,要麽就是運動健將,所以根本體會不到像她這種要體能沒體能,要耐力沒耐力的人跑個幾分鍾就會要命的節奏。


    感覺每回和迦夜在一起的時候,她就會麵臨追著人跑的局麵,隻是上次有迦夜幫著追,這回卻沒有了……


    糜詩站在街上,雙手插著腰,大口地喘著粗氣,她實在是一丁點都跑不動了,隻能看著迦夜越跑越遠……


    突然,糜詩看著前麵幾乎已經成了小黑點的迦夜好像發生了什麽事,他突然沒有繼續跑,卻好像緩緩地倒在了地上。同時,不遠處的人群裏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尖叫,“死人啦!死人啦!”人們像疾風卷過的水麵般朝四周湧了開去,迦夜出事了……


    糜詩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麽跑過去的,隻覺得眼前的這一幕像是做夢,前頭還好好躺在巫醫館的迦夜,此刻卻橫躺在冰涼的街道上,他的胸口上插著一把沒到刀柄的匕首,大概是沒拔出來的緣故,幾乎沒流出什麽血,衣服上的血跡隻星星點點的,卻鮮紅得刺目。


    “師兄……”糜詩蹲下去,扶起了迦夜,她不敢將刀拔出來,隻是無助地按在傷口邊上,她突然大聲衝著邊上的人喊:“去找巫醫來,快點!”


    迦夜的手顫顫巍巍地拉住糜詩,他咧嘴無力地笑了笑,流了一脖子的血。


    “師兄……到底是誰?”糜詩手足無措,伸手替他抹了抹嘴邊的血,卻又是一口血從迦夜嘴裏吐出來,流滿了她的手心。


    “糜詩……”迦夜勉強地開口,叫著糜詩的名字,目光卻落在遠處,白皙的臉上布滿著血絲,看著特別的可怖,眼睛喊著沉鬱淒楚的神色,他斷斷續續地說:“糜詩,我在夢裏看到了一些……我看不懂的東西……但有一點我明白了……你不是她……你……不是她……”


    糜詩明白迦夜同樣也看見了她的記憶,也明白了她不是那個紅衣少女。


    糜詩的心裏頭有個聲音對自己說迦夜要死了……她突然感覺心口一陣難以抵擋的悲痛,似有萬千哀怨橫亙胸中,眼淚控製不住如斷了線的珍珠滾滾而下。“迦夜……迦夜……”她喃喃低聲喊,聲音似她又不似她。


    “糜詩,你有沒有想過……司主為什麽會讓你去李家村……”


    這句話就像在糜詩頭頂炸開的雷,她突然回過神,好像剛才的悲痛都消散了開去,隻餘下心口一絲抹不去的悲涼。


    “什麽意思?”糜詩問,她用力抓住渾身痙攣的迦夜,“你究竟為什麽這麽做!”


    可糜詩再也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了,迦夜死了……


    芮九發現這幾天糜詩很不對勁。


    她好像變成了個啞巴,和她說話她通常隻用點頭或者搖頭回答,可臉上的神色很平靜的樣子,卻看不出什麽異樣。隻是偶爾對她大聲點說話,她會突然嚇一跳,好像夢中驚醒似的,目光也仿佛從哪裏收回來似的。她常常一個人呆坐著,一坐就坐很久……


    就在芮九忍不住要爆發的時候,來了一個人,糜詩總算有了反應。


    那個人芮九認識,也算是雅齋的常客了,叫楚渭崖。


    楚渭崖看見糜詩的樣子,也沒說什麽,隻是安靜地坐在她的對麵,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雙手捧著茶杯喝了口茶才開口說話,目光也沒有看著糜詩,隻是瞅著眼前的桌麵。


    “殺害迦夜師兄的凶手找著了,是以前犯了事被迦夜抓了的人犯父親,他兒子半年前被砍了頭,他這些日子一直蹲點在魂司附近想找機會下手。可是……他連人都沒見到。也是巧了,有回他在酒樓裏聽見魂司的幾個師兄弟正巧在說迦夜師兄命大雲雲,於是他就尋到了巫醫館附近,那天碰巧就逮到機會了,借著大街上人多,就得手了。”


    糜詩聽了這些話,依舊沒什麽反應。


    楚渭崖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繼續道:“那天去李武房間的,除了迦夜師兄沒有其它人……人也是在這之後死了,不過當然也不排除有人進了房間未被人發現,如今……李武的死依舊算懸案。”


    糜詩終於笑了笑,說:“死無對證麽。”


    楚渭崖道:“你給的那些信,比對下來的確是迦夜的筆跡。但是信的內容卻依然無法解開,不知道他和李武之間有什麽來往,就算迦夜師兄有殺人的嫌疑,也沒有確切的證據認定他就是凶手。”


    糜詩覺得很可笑,“這樣還不能確定,要什麽樣的證據?親眼看見他殺人,還是他親自開口認罪?這兩件事顯然都不可能發生。”


    楚渭崖聽完糜詩的話,輕輕歎了口氣,道:“其實說句真心話,從某個角度來說,我挺理解迦夜師兄的,畢竟我和他一樣都不是巫族出身的司魂使。一般士族世家子弟都不會來巫族做事,畢竟和皇族相比在巫族的前途很有限。像我和迦夜師兄這樣沒有家世背景的士族,才會被選派到巫族來。可不管我們做得有多好,也不過就這樣,但稍有些行差踏錯,就會麵被淘汰的命運。”


    糜詩有點訝異,看了眼楚渭崖,目光終於不再呆板,閃爍著點點光芒。


    楚渭崖笑了笑,說:“像師妹你這樣自然是不需要考慮太多,你本是白魂巫族出生,又是司主親自引薦你來的魂司。”


    糜詩愣了愣,沒想到自己在那頭沒嚐到有靠山的滋味,來了這裏卻成了別人眼中的“裙帶關係”,可她沒法解釋,隻好默不作聲。而且,從某種角度來說,就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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