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梓還有些餘怒未消,連收起手機的動作都加諸了更濃烈的情感,甚至一不留神把手機的屏幕放在了和鑰匙同樣的口袋裏。


    但意識過來以後,極其講究的他還是趕忙換了一個口袋,還抬起來在光照範圍內看了看有沒有刮到邊緣,小心檢查了一下其中會不會有別的鐵製品——雖然自己的手機裝上了鋼化膜。


    即使是鋼化膜也是要錢的。成年人,不容易。


    “阿邵啊,手機膜壞了可以塞進去報銷的,都能理解,都不是壞了一兩個手機的人了。”梁安在旁邊幽幽說道,“我們在幹正事,沒時間在意這麽多細枝末節,專注,專注。”


    邵梓把自己的東西全部收好,然後反問道:“你負責報銷,我負責解釋鑰匙劃到手機屏幕?你平時摳門的這麽離譜也不見幹這種事,是要我來替你嚐嚐鮮?”


    這似乎很符合邏輯。


    抬頭看了一眼眼前緊閉的大門,梁安毫不猶豫的直接轉移了話題,正色道:“說了多少次,不要打草驚蛇,你看你嚷嚷什麽?”


    “你?!”


    這是教科書式的惡人先告狀。


    他們確實在等著什麽。但這不是守株待兔一樣無休止的等待,而是有所預計的一個特定的時間。


    門裏的人意識到事情不對的那個時間。


    隨著園區裏湊熱鬧的群眾紛紛離開,一些見聞也被上傳到網絡上。警方並沒有要求撤離的群眾對一切守口如瓶,當然不是為了給辛苦的網警同誌們增加工作難度。


    一旦那些見聞被上傳到網路上,因為誇大其詞和媒體炒作被飛快的傳播,幾乎每一個接入網路的人都能發覺到異樣。當然,也包括他們現在守候的這位,他也會被傳達到應有的信息。


    這位看上去似乎毫無動作,完全沒有察覺到危險降臨的人。


    監控錄像顯示,他在四個小時以前就下班回了家,現在仍然沒有任何動作。


    “你猜他出來的時候會是怎麽一個表情?”邵梓默念生氣傷身的道理,沒好氣的放下了一時的不悅,“謔,好大的名頭,技術專家,還把公共設施當玩具來駭侵。希望他稍微有點自知之明,見到人麻溜的伏法,我好趕緊去幫小陸的忙。”


    邵梓就好像一個等在孩子考場外的焦急家長,整天惦記著一些有的沒的。


    “隻要他不跳樓。”梁安攤了攤手。


    見邵梓神色詭異,他又很是無辜,理直氣壯道:“我又不是烏鴉嘴。還有人陪著江秋在外麵看著呢,連氣墊都提前給他備好了。他就算跳樓跳的有技巧一點,采用軟著陸的方式,一落地也會發現自己看到了一個打小報告的帶著一群能打的。”


    “喂,我說。”邵梓用胳膊肘捅了捅梁安,小聲道,“你到底為什麽把人家江醫生給帶過來,雖然那各種學曆當個顧問沒什麽大不了的,但多危險,人家再怎麽說也是個文弱書生……”


    “確實離譜,但我不說。”梁安隱瞞的仍舊是毫無愧疚,顯然是料定了邵梓不會追問。


    邵梓深吸了一口氣。


    “行……行。您官大,聽您的。”


    這個“您”字很有幾分脾氣。


    在這種時候,他也難得覺得莫雲晚偷偷摸摸查人資料的行為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上司太狗,有的時候沒別的辦法,但又不能甘心。


    “但關於這個案子,我其實還有一點問題沒講明白。”梁安麵不改色,就像說自己早餐多吃了一籠蝦餃一樣稀鬆平常,“怎麽說呢?你如果要賭,我跟你賭待會開門的家夥會把自己嚇得麵無人色,看到人就本能性的把門關上,然後又想要裝作無事發生的把門打開,直接和我們搭話。換句話說,他會不由自主的表現出自己的慌張,然後才想起我們似乎沒有把他抓進牢裏的證據……”


    “這也太掉價了。”邵梓皺了皺眉,“不是說是個冷酷的技術型大佬?我每次想象這種家夥都會自動套入‘走岔路了的小陸’十幾年後的模板。小陸哪裏會這樣?”


    看得出,邵家長的濾鏡實在是不薄。


    “賭不賭?我要是輸了,慶功宴我來請。”梁安挑了挑眉,“隻要有一點不同就算我輸。要是和我說的一樣,就你來。”


    “我們是人民警察,賭博不提倡。”邵梓直覺不太妙,幹咳了一聲,也揭過了話題。


    這下算是扯平。


    “不對,本來不就該是你請?”邵梓這才反應過來問題,恍然大悟,“我還當什麽呢?你上次不也隻請一人一個手抓餅?連蛋都隻加一個。”


    梁安的摳門早已經聞名遐邇,聲明遠揚。


    “不一樣了。”梁安老神在在,很是坦然,“現在的我不僅特別有錢,而且崇尚及時行樂,立誌把每一天活的充滿幸福感,要在下屬感激和尊敬的目光中度過每一天。來的路上沒看到我車上添了抱枕嗎?甚至是一邊一個,整整幾十塊錢呢。那就是我洗心革麵的證據。”


    把“著重”兩個字著重說明還買幾十塊錢的一對抱枕,他洗心革麵的付出還挺廉價。


    邵梓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雖然知道這貨慣來愛好賣關子,但還是再次抱著希望問出口:“那你告訴我,你到底比我們多知道一些什麽?”


    “別急啊!我們當警察的,就要多多講究證據……”梁安還在自顧自的感慨,就看見麵前的門發出了吱呀的一聲。


    兩個人都安靜了下來,順便習慣性的擺出了一副嚴肅的姿態,挺直腰背昂首挺胸,真像是兩個儀表堂堂,嚴於律己的正直警探。


    葉澤南開了門,看到兩位門神杵在外頭,靜止了一秒鍾。


    然後把門給關了。


    梁安斜眼看了看身側,對上邵梓同樣瞟過來的目光,意思很是明確:


    你看,果然。


    又過了十幾秒,門又開了。


    “您……好。有事嗎?”葉澤南果真臉色有些發白,但還是有些慌亂的左右看看,視線漂移,但聲音卻強加了些鎮定進去,:“您看……我現在身體有些不舒服。”


    梁安又聳了聳肩,但這回沒有別過去眼神,隻是表示自己已經了然。


    就在葉澤南被沉默的氣氛壓抑的有些喘不過氣,剛想開口的時候,梁安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看著他的眼睛緩緩開口:


    “答案很簡單,葉澤南已經死了。”


    麵對的是葉澤南,但說話的對象明顯不是葉澤南。


    話音剛落,梁安又轉頭看了一眼搭檔,目光又落回了葉澤南的身上,然後緩緩伸手,就這麽摁住了呆立在遠處的葉澤南的肩膀。


    “我說的沒錯吧?”


    這句話的含義和對象,似乎都不止一種。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來自角落的潛伏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煌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煌或並收藏來自角落的潛伏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