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


    三班的體育老師姓劉,我們叫他小劉,他留著跟臉一樣長的頭發,眼睛小,鼻子尖,有點瘦,有點高。


    我們滿心期望的看到他的真容後,卻發現他跟普通的2b青年一樣,2b的很普通。


    要說帥,他碾壓不過我們班老嚴,要說有男人味,又不及刑哥一半。


    班裏的女生問過刑哥,喜歡小劉什麽?


    刑哥說他長得像劉德華。


    這個就過分了。


    劉德華跟小劉除了一樣是男的,一樣姓劉之外,我還真看不出他哪裏像。


    可情人眼裏出西施,在刑哥那裏,小劉就是長得像劉德華。


    不知不覺中,我們又學了一句成語,我們的詞匯量就是在那個時候與日俱增的。


    小劉笑容可掬的看著我們。


    “好了同學們,我們這節課要學的是第二套廣播體操,時代在召喚。”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分不清這套廣播體操的名字到底是時代在召喚,還是時代在叫喚。


    每次廣播體操的音樂響起來,我總要跟著廣播裏激昂的男聲喊上一句:第二套全國中學生廣播體操,時代在叫喚。


    小劉不知是不是受不了刑哥愛的眼神,原本擺好動作要教我們了,臨時又換了個地兒。


    他遠離我們,跑到了主席台上。


    “同學們,我們先來做第一節,也是最簡單的一節,伸展運動,大家看著我做一遍,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小劉在主席台上舞動著身姿,叫喚著節拍,盡顯風騷,離“長得像劉德華”的道路越浪越遠。


    等他把八節體操都做完了,我們這群沒見過世麵的,瞬間對小劉的認知從普通2b提升到了一個欣賞的層麵上。


    那個時候的我們似乎能理解為什麽刑哥喜歡小劉,因為他會做我們不會做的廣播體操。


    也是因為我們不會做,小劉在做完一遍後,剩下我們這一群人一臉懵逼。


    而這種懵逼狀態一直持續了倆個星期。


    老嚴在看了我們班的廣播體操後終於爆發了。


    因為運動會就要來了,初中新生的廣播體操比賽是重頭戲,每個班的老師都摩拳擦掌地要在三個有限的名額裏分一杯羹。


    而初中十六個班裏,就屬老嚴的勝負欲最強,都勝過他的雄性荷爾蒙了。


    畢竟老嚴帶過的班,每一年都在廣播體操比賽上得到過名次,最次也是個第二名。


    這也是老嚴反複強調的一件事。


    老嚴特意把他的一節課騰出來,把我們領到操場上,為的就是檢驗我們這倆個星期練習廣播體操的成果。


    但在看到我們做完操之後,老嚴不淡定了。


    “你們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


    這是我們學生生涯中第一次聽到這句話,這句話的效果,就像我們小學老師經常用來威脅遏製我們的那句話一樣


    “你們要是不聽話,我就在你們的檔案上畫個汙點,這個檔案可是要跟你們一輩子的!”


    而我們也天真的信以為真了。


    估計老師們就是想讓我們信以為真,然後在羞恥心的驅使下讓我們感到慚愧,從而達到讓我們對他們言聽計從的目的。


    老嚴在數落了我們一通後,又把收音機裏的磁帶換了個麵,打開開關。


    “最後一遍啊,都給我好好做,我看誰還敢偷奸耍滑!”


    收音機裏傳來激揚高亢的男聲,“第二套全國中學生廣播體操,時代在召喚……”


    “站前麵的同學動作幅度大些,後麵的同學盯著前麵的!”


    “李峰做的不錯做的不錯,後麵的看著他,動作盡量保持一致!”


    “說你呢王萍!腳伸那麽長幹什麽,你想踹死前麵的同學啊!”


    “趙瑞,你的腳呢,就不能撇大點,讓502膠水粘住了!”


    “還有你!為什麽不動彈!”


    “停停停!!!”


    這節課比任何一節課都難熬,看老嚴暴跳如雷的穿梭在我們隊裏,我真的很想告訴他,我們的操做不好,這不賴我們。


    因為刑哥在體育課上從來不讓我們練習,而是一遍又一遍的去請小劉來教我們。


    所謂的教我們,就是讓小劉一遍又一遍的站在主席台上做操,我們在底下看。


    也許隻有在那個時候,刑哥才能正大光明,肆無忌憚的對小劉進行視覺上的騷擾。


    最厚顏無恥的一次是我們跟三班一起上體育課,小劉在台上教他的學生,刑哥就帶著我們站在他們班腚後頭看。


    刑哥是看飽了,過了眼癮,我們就尷尬了。


    等三班都學會了,我們班也被刑哥耽誤了。


    要說在廣播體操裏,我最討厭的就是踢腿運動。


    這節操最明顯的特征就是要紮馬,要紮馬也就算了,還要出拳,要出拳也就算了,還要聽廣播裏的音樂動嗒嗒,動嗒嗒的。


    每次那個音樂響起來,我總是跟不上節拍,就像你開頭犯了個錯,根深蒂固的紮在腦子裏,你後麵越是想改,越是改不過來了。


    所以當老嚴關掉收音機走到我麵前時,我就知道我又犯錯了。


    “岩小妮!怎麽又是你!你那個腳是怎麽回事!不會踩點兒嗎!踩個點就那麽難嗎!你就不能為班集體的榮譽做出一點貢獻嗎!”


    我很想點頭,但在老嚴的狂轟濫炸下,我隻得選擇了沉默。


    “你們以為老師我容易嗎!你們怎麽不體諒體諒老師呢!”


    “我一天天跟在你們後頭監督你們,別說你們煩,我也煩!”


    “我告訴你們,你們要是不想一天天對著我,就把廣播操做好了,廣播操做好了,我就不管你們了!”


    後麵事實證明,老嚴是個說到做到的人,等我們熬過比賽,其餘做操的時候哪怕我們隻是抖抖手,抖抖腳,隻做深呼吸,老嚴都沒有理過我們。


    老嚴看我們不說話,考慮到我們的心理承受能力,把話題轉到別處,開始跟我們掏心掏肺,苦口婆心的說。


    “你們別以為老師我是要拿名次,我告訴你們,這次比賽的名次不重要,重要的是要陶冶你們的情操!情操你們知道嗎!”


    那個時候的我們不是很理解老嚴的話,做這個廣播體操隻能陶冶我們的身體,關我們情操什麽事。


    還有今天要不是他說起來,我們壓根就不知道我們還有個情操。


    再則,情操這個詞對我們來說是就個很陌生的概念,沒人知道什麽是情操。


    而我們在沉思之際,有人冒死提問了這一句。


    “老師,什麽是情操?”


    我們都很吃驚的看向了這位壯士。


    老嚴頓了幾秒,指著那位壯士。


    “張磊,給我滾後麵站著去,平時上課不見你提問,這會兒來勁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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