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在流失,歡喜的喉嚨嘶啞的吼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了,聽不清她嘴裏到底再喊些什麽,誰也攔不住手腳並用的扒拉著變形的小轎車,像瀕臨死亡前的鳥抽搐著,哀鳴著拚盡最後的力氣。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一動不動的鄭豫,被人抬出了已經拆卸的七零八落的駕駛室,渾身顫抖的歡喜衝上去緊緊抓住鄭豫溫熱的手,聲嘶力竭的尖吼


    “鄭豫,你醒醒,看看我呀,我是歡喜,你不要嚇,我求求你······你······”


    鄭豫沒有任何反應,有人強行抱開歡喜的身體,旁邊等候多時的醫生和護士,拿著各種搶救儀器,把鄭豫放在了擔架上,迅速的抬到了救護車上。


    歡喜跌跌撞撞的擠上了發動機


    “突突······”


    震動的救護車,車頭頂部的警示燈旋轉的尖叫著,如被追趕的野馬離開了事故現場。


    飛奔的救護車內,醫生護士緊張的忙不迭地,不讓歡喜靠近雙眼緊閉,滿身被插滿各種管子的鄭豫,歡喜的身體縮成一團,上下牙齒碰撞著全身劇烈的抖動,恐懼的瞪大眼睛緊緊盯著鄭豫蒼白如雪的麵孔。錐心刺骨的痛她感到自己快要崩潰了。


    救護車到醫院門口,成群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從猶如白晝的門診樓裏衝了出來,以最快的速度把鄭豫從救護車上抬了下來,直接往手術室裏推。


    歡喜跟在他們後麵飛快的奔跑,心已跳到了嗓子眼,瘋狂的追趕不落下半步。人來人往忙碌一天的醫院走廊,因為夜晚的來臨,剛剛平靜又被嘈雜慌亂的腳步聲和急促的喘息聲擊的顫動。


    歡喜的淚已流幹,嗓子幹裂的刺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目不轉睛的跟隨著快速移動鄭豫的臉。


    鄭豫被換好手術服的護士推進手術室的刹那,歡喜仿佛看到鄭豫緊閉的眼睛張開了,醫院走廊慘白的燈光下,鄭豫微睜的眼光依然清遠,深深注視著緊跟其後的歡喜,他們的目光交匯在一起,歡喜大叫一聲


    “等等······”


    她張開的嘴巴隻發出一個短短的音節就被掐斷,好像一把利劍刺入到她的喉嚨,慌亂的人群沒有一個人,顧得上停下腳步想知道歡喜說的是什麽。


    歡喜抬手想擋住緩緩即將被關上的兩扇門,她看到已進入到門裏的鄭豫,臉上淺淺的笑和最後欣慰閉上的眼睛。


    歡喜微薄的力量,沒能阻擋住手術室的門,就像沒有人能阻擋住天堂和地獄的大門,最後無能為力眼睜睜看著那兩扇門被緊緊關閉了,她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順著手術室的門,滑倒在冰冷的地麵上再也起不來了。


    手術室的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裏麵的人急急忙忙的出來又進去,進去又出來······


    時間過去了千年萬年般的漫長,歡喜目光呆滯身體僵硬的癱坐在手術室門前,全身的血液已停止了流淌,額頭上衣服上殘留著暗紅色的血痂,淒楚而又無助,意識陷入混沌之中。


    模糊的眼前晃動一道黑影,有兩隻手抓住了她裸露的胳膊,那兩隻手的指甲嵌入到了她嬌嫩的肌膚裏,歡喜沒有感到絲毫的疼痛,她的耳邊響起了焦急而又冷酷,一個女人的聲音


    “小豫呢,我的兒子呢,你把他怎麽樣了,快告訴我”


    女人刺耳的尖叫沒有驚醒歡喜,她茫然的抬起頭,迷離的望著眼前,晃動著的一張已經變形,猙獰女人的臉,呆呆的搖了搖頭。有男人的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


    “你這是在幹什麽,麗敏,有話好好說,吼那麽大聲幹什麽”


    有一雙手拉開了緊緊抓住歡喜胳膊那雙女人的手,女人的手剛一離開歡喜的胳膊,歡喜的胳膊有鮮紅的血從月牙形指甲印處往外滲出。


    “吳見峰,你到現在還在護著她,她就是個魔鬼,害的我兒子神魂顛倒鬼迷心竅,你等著,如果小豫有什麽三長兩短,這輩子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惡毒的詛咒仿佛從冰窟裏發出來的,說的是咬牙切齒。


    另一個女人把癱倒在地的歡喜扶了起來,輕柔用手整理歡喜淩亂的頭發,她不認識似得看著抱著自己的女人。


    正在這時,手術室門上麵的燈滅了,歡喜如回光返照般的眼睛亮了起來,一群人湧到門前,緊張急迫的盯著臉色沉重從裏麵出來的大夫,一臉疲憊的大夫望了望大家,痛心的說


    “我們已經盡力了,傷的太嚴重了,對不起,準備後事吧”


    話說完,一秒鍾也沒停留的往走廊的盡頭走去,他知道將會發生什麽狀況,他的腳步還沒有邁出去兩步,一個女人絕望的慘叫聲震的整棟大樓都在晃動


    “我的兒子啊,你讓媽怎麽活啊······”


    歡喜聽到母狼般的哀嚎,她的意識徹底陷入到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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