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麵再次陷入混亂中,白蓮花香把頭搖成撥浪鼓,一個勁兒地反駁,“夫君,你聽我解釋,不是的!是那個胖子想要輕薄我,我拚死抵抗了的!”


    香兒嗚嗚地悲戚,身子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要哭暈過去。


    眾人摸不著頭腦,莫不是馬車裏的瘸子誤會了?據說人在身有殘疾的時候會變得格外偏激敏感,家有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跟著瘸子過日子,跑前跑後地伺候人,的確有點憋屈。


    “定然是有什麽誤會,看你家娘子就是個本分的!”


    眾人也是好心,勸和不勸分,何況如果被強,沒有發生實質性的,小娘子本就是受害者,心裏夠苦了,萬一得不到理解,想不開了,那可是一條人命。


    周圍亂哄哄的,人群不肯散開,己方的馬車隻能被堵在一側,動彈不得。


    昨夜被吵得沒睡安穩,剛吃過飽飯,莫小荷打了個嗬欠,在馬車裏昏昏欲睡,突然,她感覺到車簾子被掀開,一道黑影在車門口停留,然後坐在她對麵。


    揉揉眼睛,莫小荷打了個嗬欠,她以為表姐去而複返,見夫君顧崢麵色不太好看,瞬間精神了些許,“夫君,看你臉色不好,可是累著了?”


    顧崢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正在走神中,絲毫沒聽見自家娘子說了什麽,他抬起頭,麵對一雙關切的眼睛,有片刻的怔忪,“我沒事,不過遇見了故人。”顧崢不愛交際,莫小荷以為是曾經走鏢的兄弟,點點頭,“要不我去表姐馬車那邊坐會兒,你請他上來喝杯熱茶?”


    難得在異鄉相逢,總得寒暄幾句,等一會兒外麵的人散去,一行人就得快馬加鞭地趕路,留下的時間不多。


    “不用了,他也在馬車裏坐著。”


    顧崢搖搖頭,恨不得立即上前去相認,想到剛剛的一幕,他忍耐下來,此刻不是敘舊的好時機,他目睹大哥的家醜,一時間不曉得怎麽麵對。二人相顧無言,平添尷尬而已。


    窗外,朝霞滿天,金燦燦的陽光化成一道道的絲線,透過輕紗,折射到紅木的小桌上。清風裏雜糅著花草的香氣,沁人心脾。


    莫小荷望著天空中的雲朵,做了個深呼吸,她給顧崢倒上一杯熱茶,心裏卻琢磨,那個腿有殘疾的男子,定然和他的交情不錯,顧崢麵對在意的人,總是會為對方著想。


    她隱隱約約想起,似乎是有那麽一個人,顧崢提及過,那時候他被人打罵,別人都當他是個醜陋的叫花子,按照大吳人一切看臉下菜碟的性子,他的長相為人所不喜,要個冷饅頭都困難。


    同樣和他在一處的大哥不同,本是富貴人家的少爺,被人販子擄走又機智逃脫,兩個人住在城外的破廟裏,那人要吃食要水,總有人主動接濟,也是唯一一個對自家夫君好的人。


    “夫君,恩人的腿疾不知道是得病還是……若是瓔珞姐姐在就好了。”


    在莫小荷眼中,瓔珞神乎其神,她給的藥,立竿見影,就是府城最好的郎中,也不及她十分之一,人不可的貌相,不能因為瓔珞年紀小就輕視她的醫術,學醫,更重要的是傳承。


    沒有恩人照顧,就不會有現在的顧崢。莫小荷知恩圖報,現在的時機不對,邊境通往大越的城門關閉,不然她舍了這張臉去求求大越皇後娘娘莫顏,說不得有幾分希望。


    顧崢麵上不顯,心裏卻覺得很暖,他正要說話,就在這節骨眼兒上,馬車外一陣騷亂,接著,傳來女子的尖叫聲。


    莫小荷撩開車簾,隻見叫香兒的小娘子一臉絕望,嘴唇動了動,然後麵色決絕地朝著自己所在的馬車撞過來。


    馬車的外麵四周用鐵皮包著,下方有凸起,若狠心撞上來,不是腦漿迸裂,頭破血流在所難免,萬一撞到太陽穴上,怕是凶多吉少了!


    莫小荷心裏突然湧起一股子邪火來,她從車裏探出頭,大罵,“想死還不容易,滾得遠點,別撞我家馬車,多晦氣!”


    馬車周圍都是人,見美貌小娘子要撞頭,定是要攔下來,香兒也是算準這樣,才作秀,而莫小荷的所在車馬,成為作秀的道具。


    “你這小娘子好沒道理,人家都要活不下去了,你不出言勸解就算了,還火上澆油,真真是……”


    一個穿著長衫的書生,滿口仁義道德,用同情的眼神看著香兒,美貌的小娘子,嫁個不通人情的夫君,日子真夠淒慘的,他作為路人,恨自己出不上力,隻能幫著鳴不平。


    讀書人開口,周圍百姓更不乏起哄之人,瞬間把莫小荷作為靶子,更有人破口大罵,說她是毒婦。


    莫小荷掃了一眼周圍人,冷笑,“別站著說話不腰疼,在弄不明白是非曲直之前,別跟著人雲亦雲,都是瞎子嗎?”


    見顧崢要下馬車,莫小荷搖搖頭,按了按他的手,她自己可以解決的。


    “我現在有三個月的身孕,如果那小娘子撞到我的馬車,驚了馬,嚴重就是一屍兩命,她自己不想活著,我和腹中的孩兒得罪誰了,就活該被拉著做墊背?”


    此言一出,現場刹那間無聲無息,香兒見此,趕緊跪地給莫小荷磕頭,口中囁嚅著,“對不起,我……我也不想的,我一時想不開……”


    原本眾人覺得莫小荷挺有道理,在看到香兒哭泣後,心就軟了幾分,人總是不自覺地同情弱者,對比起來,一個跪地討饒,一個在馬車裏穩如泰山,高下立見。


    “又沒有真的撞上去,你就算為你孩子積德,也不該不依不饒的,也不怕生了孩子沒屁眼。”


    人群中不曉得誰說了一句,徹底點燃莫小荷的怒火,她臉紅脖子粗地罵道,“哪個賤人說的,你給我滾出來,不打你十個八個巴掌,就算老娘慫貨!”


    什麽教養,都是狗屁,吵架不罵人總少了幾分氣勢,做母親的人,身上的逆鱗就是自己的孩子,真是聽不得一句不好的,何況是這樣的詛咒。


    莫小荷被氣樂了,但是她還是沒起身,而是把車窗開大了些,對香兒道,“真是奇怪了,你下跪磕頭,這事就算完了?你確定這樣不是折我孩子的福分?趕緊起來,我又不是爺們,對嬌滴滴的小娘子沒興趣。”


    人群中傳來一片哄笑聲,女子和男子看問題的角度不同,尤其是成親的婦道人家,家裏都有妯娌勾心鬥角,對於這種小把戲,早已見怪不怪,她們看香兒很不順眼,覺得她不是省油的燈。


    真的抱著必死的決心,就該找個地方鳥悄兒的抹脖子,周圍都是人,可不就等著被攔下麽!


    “你……粗俗!”


    書生忍無可忍,又說不出個所以然,氣得麵紅耳赤,他不和頭發長見識短的婆娘爭執,贏了他同樣沒臉。


    顧崢透過車窗,鎖定詛咒之人,眼帶寒氣,十個八個耳刮子?太少了些!先記賬,一會兒一起清算。


    “平白無故的路過,攤上這等事就夠倒黴了,萬一小娘子撞死在馬車上,車裏的人就不會有陰影?要是我,肯定罵的更狠。”


    至於病怏怏的小娘子被休,那是她的家事,和路人無關,誰願意平白無故的遭牽連,欠你的嗎?


    “我呸,跪著那朵白蓮花,拜托你要點臉麵,咱們姐妹真是一點不願意管破爛糟心的閑事,但是你偷情在先,現在又裝出可憐蟲的模樣引發路人同情,你夫君被戴了綠帽子,還得被指責,那才是真真委屈!”論罵人,莫大人那嘴皮子無人能及,她正在馬車裏補眠,本不打算插言,見白蓮花招惹上自家堂妹,她頓時就怒了!


    昨日聽說這小娘子勾搭胖子,兩個人在河邊幽會,她還覺得其中有隱情,現在看來,莫小荷猜中十之**!下賤就算了,還喜歡施展苦肉計,裝純給誰看呢?莫大丫不曉得香兒夫君和顧崢是舊識,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揭露香兒和胖子偷情,連汙言穢語的細節都吐出來,不同的是把莫小荷和顧崢,換成了她和徐鐵頭。徐鐵頭默默地低頭,一向臉皮厚的他,都感覺麵上發燙,他覺得他才是最倒黴那個,簡直是無妄之災!一場春宮戲沒看到不說,被抓來頂包,他可不可以反抗?莫大丫抱著胳膊,一副潑婦的姿態,挑挑眉毛,男人長的那麽美幹啥?看徐鐵頭臉紅,比她更像她心裏更不平衡了,火氣全部撒出去。


    莫小荷要說的話被卡在半截處,她翻了個白眼,突然有一種無力感,明明自己是霸氣的主角,硬生生被堂姐搶鏡,可是,她還沒有發泄夠。


    “這怎麽可能?”


    書生聽到香兒和胖子偷情,還說了很多青樓姐兒都不會說的話,三觀炸裂,再看倒地不起的香兒,眼睛差點沒凸出去。“怎麽就不可能?我和她無冤無仇,平白無故地冤枉她?”


    莫大丫說得煞有其事,時間地點人物,包括圓胖子的長相,也讓她細致描述,胖成一個圓球,身上的肉亂顫,自稱逛遍青樓無敵手雲雲。


    很快,圍觀百姓們找到偷情男主嫌疑人一號,正是所在車隊的東家。圓胖子做藥材生意,來往大吳和大越潁川,北地曆城之間,因兩國開戰,城門緊閉,他存下一筆藥材,剛脫手,著實賺取一筆數目客觀的銀子。


    香兒和夫君去大吳京都投奔親戚,為了看腿疾,他們從大越潁川尋醫問藥,空手而歸,路上和圓胖子相遇,香兒本就是個水性楊花的,找了個借口,自薦枕席,二人廝混在一處。


    姘頭都被找出來了,圍觀眾人立刻見風使舵,罵香兒不守婦道,之前為她說話的,罵得最難聽,他們覺得自己是個傻子,被人當槍使,擺了一道。


    “夫君,對不住,我不知道堂姐……”


    莫小荷訕訕地,莫大丫就是個急脾氣,也是為了維護自己,竟然一五一十勸說了,要是別人無所謂,可苦主竟然是夫君的恩人,這就尷尬了。


    “無妨,不然咱們碰巧趕上,我也沒辦法和他解釋。”


    顧崢苦笑,本想跟著走一段路再相認,既然對方也去京都,他們正好結伴而行,彼此有個照應。


    “他應該能和徐大哥有話題。”


    莫小荷故作輕鬆,的確,徐鐵頭當年也是綠帽罩頂,現在和他說起,根本不痛不癢,遇見水性楊花的,也不是恩人的錯,眼下最重要的是先看好腿,其餘的先放放,容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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