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是什麽?”


    強忍著血腥和恐懼,周方在何子安的屍身上不住翻找。突然,一個精致的玉盒掉了下來,四四方方,巴掌大小。盒子表麵上,紋滿了碧綠色的花紋,花紋呈葉片狀,栩栩如生。


    周方好奇地拿在手中,上下掂量一番,這巴掌大小的玉盒,竟然異常沉重。


    打開玉盒,一枚指頭大小的暗金色丹藥,就顯露了出來。這枚丹藥,靜靜地躺在玉盒之中,散發出一股濃鬱的藥香。周方心中大奇,湊上去一嗅,立刻感到道道清香,撲鼻而來,令他精神為之一振。


    除了這枚丹藥,玉盒內再無一物。


    “這枚丹藥,竟然如此神奇,看來是個寶貝。”


    一連嗅了數口之後,周方驚訝地發現,背上的傷痛,不知道什麽時候不翼而飛,也沒了饑腸轆轆的感覺,全身的疲勞感更是一掃而光,神清氣爽,體態輕盈,舉手投足之間,充滿了精力,十萬八千個毛孔,都在歡呼雀躍。


    周方喜不自禁,撓了撓頭,又開始糾結起來。


    在花府行走的這些日子,他也見過那些花家貴人,常服用一些珍貴的丹藥,有養生的丹藥,也有輔助修煉的丹藥。那些丹藥,能夠疏通筋骨,調理內髒,清理淤血,活絡經脈,每一枚都用人參、鹿茸、熊掌等珍貴藥材煉製,價值不菲,珍貴異常。


    那些丹藥,看管異常嚴密,每日都有專人清點,一點不容有失。周方也是在偶然之下,才偷偷多看了幾眼,才知道有這些丹藥的存在,至於服用,對他這個下人來說,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周方隱隱覺得,花府的那些丹藥,遠遠不能和這枚丹藥相比,就好比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有著雲泥之別。


    至於區別在哪裏,他卻說不上來。


    何子安的屍首上,除了這個玉盒和丹藥外,就再沒有其他值錢的東西。從他隨身攜帶來看,就知道這枚丹藥的珍貴性了。


    周方很想現在一口吞下這枚丹藥,光是聞聞氣味,就有如此神奇功效,若是吞到肚子裏,那豈不是能夠脫胎換骨?


    隻是他很清楚,就算是靈丹妙藥,要是服用不當,沒有藥引、輔藥等引導藥力的話,身體說不定會受到傷害。


    他拿不定主意,左看看右看看,歎了一口氣後,將丹藥放回玉盒,又摸索了一番,最後視線落在何子安手中,那張天機寶藏圖上。


    一旁,花舞勺依然在吞吐著從火焰中抽剝出來的一絲精華,全然沒有發現這邊的動靜。


    “咦,這是什麽東西,鬼畫符一般,亂七八糟的。”


    展開天機寶藏圖,隻見上麵道道黑線,橫七豎八,不成模樣。周方瞪圓了眼睛,上下左右翻看了一番,依然弄不清是怎麽回事,無奈地搖搖頭,隨手將天機寶藏圖一扔。


    這麽一張能夠令整個修仙界轟動的寶圖,就這麽被周方當成垃圾一般,扔在了地上。


    他根本不知道,這張圖,不是用肉眼來觀看,而是要用神念來參悟。他也沒有察覺到,就在他手臂剛剛觸及這張圖的時候,一股非黑非白的混沌氣流,順著他手臂處的傷口,悄無聲息地鑽入了他體內。


    忙活了半晌,幾乎是一無所獲,周方大為失望,悻悻地又拿起玉盒,卻愕然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那枚丹藥竟然縮小了不少。


    原本有指頭大小的丹藥,現在隻有指甲大小。


    “咦,這……這是怎麽一回事?”


    這一發現,讓周方大為驚訝,眯起雙眼,細細地端詳起來。細看之下,這才發現在丹藥四周,籠罩著一層薄薄的白霧,正不住地向外散發。這層白霧極其細微,若不留心細看,必定看不出來。


    “這……”


    周方還沒弄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丹藥又小了一圈,眼看隻有黃豆般大小,很快就要消失不見。


    當下他不再猶豫,將心一橫,抄起丹藥,一仰頭就往嘴裏倒。


    如果動作遲了,恐怕這枚神奇無比的丹藥,就要直接化為烏有了。與其繼續糾結,任由丹藥繼續縮小,不如直接攝入體內,看看有什麽效果再說。


    周方這般想著。


    丹藥入口即化,化為一道火辣辣的熱流,順著喉管直流而下,走胸腹,過丹田,到天門,入湧泉,片刻間走遍四肢八骸。


    周方隻覺得全身暖洋洋的,像是泡在溫水裏一般舒服。喉舌之間,香甜的**不住地湧出,流入到五髒六腑,滋養著內髒和經脈。一道道無形靈氣,在他的骨骼之間穿梭不止,壯大、強化著他的身軀。


    但是很快,情況就不對了。


    這股熱流,像是無窮無盡,不住地衝刷著周方的身體。如果說一開始周方還很享受的話,後來就是無窮無盡的痛苦,身體越來越熱,像著火一般酷熱難當。狂暴的靈氣,直接撕裂了周方的經脈、血肉、皮膚,鮮血從傷口處不住湧了出來。


    這個過程並沒有維持多久,**和真元就飛快地修複傷處,道道經脈重新生長出來,比原來的經脈粗上三分,血肉不住蠕動,分裂、生成新的血肉,新長出的皮膚,宛如新生兒般細嫩、光滑。


    下一刻,狂暴的真元毫不留情地再次撕裂一切,經脈、血肉、皮膚、內髒等……


    身處痛苦當中的周方,渾然不知道這一切。蝕骨的疼痛,如同潮水一波接著一波,不斷地衝擊他的靈台,讓他幾乎要昏厥過去。迷迷糊糊之中,他咬緊牙關,緊守靈台這一點清明。周方隱隱覺得,如果自己此時昏迷不醒,恐怕會就此死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丹藥的藥力才漸漸減弱下來,那股幾乎可以殺死人的疼痛感也漸漸消失。周方長出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


    一張麵無表情的俏臉,映入他的眼簾,嚇了他一大跳。


    “啊……你……”


    周方慌忙說道,“大……大小姐,你……你好了?”


    花舞勺白衣飄飄,遺世獨立,麵上波光流轉,神采奕奕,哪裏還有半點受傷的模樣。隻是她的表情有些怪異,看著周方,眼神中隱隱有一絲厭惡之色。


    周方一愣,低頭看了看,發現不知什麽時候,自己的衣裳上染了一層厚厚的汙垢,和何子安的腥血混雜在一起,發出難聞的氣味。


    他訕訕地笑了笑,拿著包袱,找了條小河,直接跳了進去。


    除了周方的衣裳上,還有他的皮膚上,也覆蓋了一層厚厚的汙垢,這些汙垢漆黑油膩,臭不可聞,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從頭到腳足足清洗了三遍,周方才將這滿身的汙垢一洗而淨,露出白皙光滑的皮膚來。


    換上衣裳,周方立刻察覺到自己身體上發生的變化,頭腦清醒無比,視線大為增進,就連黑暗之處也清晰可見,全身神清氣爽,軀體之間充滿了不可思議的力量。


    “真是沒想到,你區區一個下人,居然有這種奇遇。”


    就在這時,花舞勺再次出現在周方身前,細細打量一番,嘖嘖稱奇道,“一枚妖獸的金丹,就這麽被你吞服,竟然完成了伐骨洗髓,沒有被靈氣爆體,也算是一番奇遇。隻是這種奇遇,對你來說,不知道是福是禍。”


    “大小姐,你沒事了?”


    周方顧不上細查身體的變化,當即單膝跪地,麵露驚喜,恭維道,“恭喜大小姐,斬殺大敵,神通大成。”


    這個反應,他早就在心中演練過數十次,現在施展出來,惟妙惟肖,像是十足的真心。


    盡管他曾為花家奴仆,又解救花舞勺於危難之際,可他並不知道,這個表情冷冰冰的女人,會不會事後翻臉。


    她展示出來的本領,匪夷所思,神鬼莫測,想要殺死周方,恐怕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沒辦法,隻能賭上一把。


    看似恭良的周方,胸腔內一顆心髒,卻在“噗通”“噗通”,劇烈地跳動著。


    “恭喜我?”


    花舞勺冷冷看了周方一眼,沒有任何表情,輕飄飄地說道,“言不由衷!你的心髒,跳動得很厲害,想必,現在心中非常害怕吧?”


    周方嘴角劇烈抽搐,將頭低得更低了。


    “起來吧!”


    半晌,花舞勺才又說道。


    她說的話,像一潭古井裏的水,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但句句話直指要害,沒有任何虛與委蛇和人情世故,讓人十分尷尬。


    周方並不知道,修士和凡人的差別,就相當於是人和螞蟻一樣巨大。螞蟻在想什麽,螞蟻的尊嚴,螞蟻的情麵等等這些東西,人怎麽會去關心?


    雖然萬分尷尬,但周方還是長出了一口氣,至少他知道,花舞勺並沒有殺自己滅口的心思。


    “剛剛,你救了我一命。”


    沉默了半晌,花舞勺麵色有些複雜,緩緩開口道,“我這個人,最是恩怨分明,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你現在,可以向我提一個要求,隻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就會幫你完成。不過自此之後,你我之間,就再無瓜葛,聽清楚了沒有?”


    周方不免有些惶恐,訥訥說不出話來。


    他一個下人,維護主家原本就是本分,哪裏還敢提更多的要求?


    “怎麽,還沒有想到?”


    靜靜等候了半晌,眼前這個小廝還是沒有動靜,花舞勺心中一陣不耐,忍不住開口催促道,“隻是一個要求,很難嗎?如果在十息之內,你還不說出你的條件,我就權當你放棄了。”


    花舞勺自恃身份,不願和一個下人繼續糾纏下去。如果不是天道循環,因果報應,她怕是連周方提條件的這個要求,也不會給。


    “有了!”


    周方聞言,這才認真對待起來。隻是該提什麽要求才好,畢竟機會難得,眼前這個女人,可是神通廣大。等等,“神通廣大”,他突然想到了什麽,雙眸頓時就是一亮,當即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道,“小人鬥膽,不敢提什麽過分的要求。隻求大小姐不嫌棄小人,能夠讓我經常侍奉在左右,這就足夠了。”


    “你是想拜入仙門,成為一名修士吧?”


    花舞勺又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周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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