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什麽情況?”


    一路披荊斬棘,好不容易才翻過山頭的周方,看到眼前這一幕,震驚得瞪圓了雙眼,半晌說不出話來。


    一名衣著華麗的年輕男子,捂著胸口在地上不住打滾,痛苦萬分,渾身散發出隱隱紅光,像隻熟透的大蝦。另一名絕色女子,則靜靜立在原地,頭頂雲煙氤氳,化為片片雪霜,簌簌地打落在地。


    詭異!


    實在是太詭異了!


    這一刻,他頭皮發麻,汗毛倒豎,隻想拔腿就跑。


    隻是遲了!


    周方轉過頭,就要悄悄離去,但聽到花舞勺這句話,卻又停下腳步,心中快速地盤算起來。


    眼前這兩人,明顯異於常人,彼此間還有恩怨在身,你死我活的那種。若是自己行蹤未暴露,悄無聲息地離去,大可還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隻是如今自己行蹤暴露,如果還執意離開的話,等兩人分出個勝負來,難保一方不會殺他滅口。


    逃跑難免一死,留下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一瞬間,周方就做出了決定!


    “我……我……”


    他轉過臉來,裝出一臉憨厚老實的模樣,幹笑著回道,“我是這山中的村民,半夜出來……打柴,看看有沒有野獸可以捕獲。不想驚擾了兩位,還望兩位高人恕罪。對了,我……我現在就走!”


    說罷他一扭頭,作勢要走。


    “村民?”


    花舞勺的視線,落在周方右手的匕首上,目露鄙夷,冷冷說道,“看你雙手光潔,指節之間,都沒有手繭。還有,你身上的衣服,明明就是小廝的打扮,卻硬要說自己是村民,真是好笑。你的手中,拿的是匕首,難道打柴狩獵也要用匕首嗎?”


    “這……這……”


    謊話被無情戳穿,周方臉上就是一熱,慌忙將匕首別在腰後,訕訕地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


    “我不管你是什麽人,現在給我殺了他!”


    花舞勺也不管這麽多,看著還在地上打滾不止的何子安,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命令道,“否則等他緩過來,我們兩人,就死無葬身之地。”


    她很清楚,何子安體內的火毒,維持不了太長的時間。如果先於她一步恢複過來,自己將陷於險地。為今之計,隻有寄望在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小子身上。


    “別聽這個賤女人的!”


    正在地上打滾的何子安,聞言就是一怔,趕緊狂吼道,“小子,我告訴你,我是仙人,可以上天入地,無所不能。隻要你現在幫我殺了這個賤女人,什麽榮華富貴,功名利祿,黃金美人,隻要你開口,本仙人全都能給你弄來。”


    “花舞勺,你這個賤女人,就乖乖受死吧!”


    說罷他一臉的獰笑,仿佛周方已經答應了他的條件。


    “花舞勺?花家大小姐?”


    周方卻是心頭一動,細細打量起花舞勺來。他越看越是心驚,眼前這人白衣飄飄,恍若仙女,出塵不染,顧盼之間自有一種雍容氣度,越看越像花家傳說中的那位,至高無上的大小姐。但他一時拿不定主意,臉色也變幻不定起來。


    “這個小廝,在想什麽?”


    看到周方不住打量的眼神,花舞勺微微有些慌亂,心中飛快思量起來。若是在平日,周方這樣的人,就算跪在腳邊,她都懶得多看一眼,現在卻不得不求助於他,實在是有些諷刺。眼見周方遲遲沒有行動,她忍不住開口催促道,“榮華富貴雖好,但如果沒有命享受,也是鏡花水月一場。這個人,陰險狡詐,心思歹毒,他的話,萬萬不能相信。是生是死,就在你一念之間了。”


    她這番話,正中周方的心思。


    “是生是死,就在今朝了!”


    眼見著倒地打滾的那人,掙紮的力度漸漸地變小。周方立即意識到,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當即猛然一咬牙,手持匕首就衝了上去。


    “你……你要幹什麽?你難道不要無邊的榮華富貴了?”


    何子安當即愣住,用顫顫巍巍的手指,一指衝著自己而來的周方,驚恐交加地哀求道,“等等,我們還可以商量,你想要什麽,大可提出來。”


    周方不為所動,緊咬鋼牙,殺氣騰騰,顯然下定了決心。


    生死之際,何子安終於撕下麵具,破口大罵道,“你這個卑微的凡人,螻蟻一樣的存在,我一腳就能踩死的角色,膽敢謀害我這個仙門弟子?等我恢複了之後,我定要將你九族誅滅。不,不是九族,是十族。啊……你還不住手?”


    一道寒光閃過,匕首徑直插進他的小腹。何子安一聲哀號,猛然攥住匕首,硬生生從腹部拔了出來,衝著周方就是一擲,口中還不忘大聲叫罵。


    哧啦一聲,周方身子一晃,堪堪避過要害,隻在手臂之上,留下一道尺許的傷口,不住湧出鮮血來。


    要是在何子安沒有受傷時,一招就能取周方性命,但他重傷在身,神誌恍惚,這一擊竟然落空了。


    “殺的就是你!”


    周方一擊得手,又躲過對方反擊,頓時信心大增,撿起匕首,再次衝了上來,朝著對方要害處瘋狂刺去,隻見滾燙的鮮血噴湧而出,濺了他一臉。隻聽得轟的一聲,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仿佛天地萬物消失了一般。就在這時,腥臭交加的血腥味道直撲鼻頭,衝擊著短暫失神的周方,激起他心頭的凶殺之意,頓時他雙眼通紅,麵露猙獰,咬牙切齒,狀若瘋虎。


    一刀,兩刀,三刀……


    周方像瘋了一樣,不住地將匕首捅入何子安的身體,飛快地拔出來,下一刻再惡狠狠地捅入。濺射出來的鮮血,浸透了他全身,頭發、眉毛、臉龐等部位,都在不住地向下滴著鮮血。


    何子安剛開始還在哀號不止,但漸漸聲音就弱了下來,再後來連呼吸都消失了,直接以一種屈辱的方式被斬殺。


    一旁的花舞勺,實在看不下去了,當即出聲喝止道,“夠了,他已經死了!”


    “死了?”


    周方這才猛然驚醒,定睛一看,隻見眼前的何子安,已經成了一堆爛肉,五髒六腑流了一地。鮮血流淌在地,將身下的黃土染成了猩紅色。


    “我……我殺人了?”


    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後怕,看著眼前已經沒有完整人形的屍體,他胸中一陣翻滾,慌忙跑到一邊,大口地嘔吐起來。


    這一吐,就吐得眼冒金星,天昏地暗,仿佛連膽汁都要吐出來一般。


    “過來,本大小姐有話要問你。”


    吐了半晌之後,周方聽到花舞勺說話,神智稍有恢複,軟綿綿地走了過去,手中還提著那柄不住滴血的匕首。


    “你……”


    走到花舞勺身前,周方腦袋仍然昏昏沉沉,隻見花舞勺雖麵無表情,但雙眼卻閃爍不定,隱隱有驚恐之色,當即心有所悟,慌忙鬆開手中匕首,單膝跪地,大聲說道,“小人周方,為花家下人,保護大小姐不利,還望大小姐恕罪。”


    “你……你是我花家的下人?”


    花舞勺正苦苦和體內寒流對抗,聞言就是一怔,上下打量周方一番,狐疑問道,“你說你是我花家的下人,可有什麽憑證?”


    眼前的周方,渾身上下,全被鮮血浸透,仿佛從血海裏撈出來一般。聯想起剛才他殺人的瘋狂舉動,不由得花舞勺不心生警惕。


    她一隻手臂,暗藏身後,捏著法訣,隻要這小子有任何輕舉妄動,憑著廢了這身修為,也要將對方當場斬殺。


    周方仿若未覺,低著頭在地上,大聲地回道:“小人曾在靜軒閣,侍奉花府二夫人,是個端茶送水的下人。隻是……隻是……”


    他沉吟起來,猶豫著是否要將被逐出府的事情,一並說出來。


    “隻是什麽?”


    聽到他說出花府私事,花舞勺心中大定,看著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周方,一顆芳心,徹底放了下來,隨口問道,“還有什麽?”


    “隻是小人受了冤枉,就在今天,剛剛被花二夫人趕出花府。”


    周方不敢有所隱瞞,將今天發生的事,一股腦地說了出來,末了又說道,“小人確實受人冤枉的,這件事,還請大小姐明察!”


    說罷,他立刻雙膝跪地,連連磕頭。


    “原來是這麽一件小事……”


    花舞勺雙眉微蹙,麵露不耐之色,輕描淡寫地說道,“等我恢複之後,自然會替你洗去冤屈,不過是件小事。現在,你給我去弄些雜草木柴來,弄一個火堆,聽清楚了沒有?”


    “是,小人遵命!”


    周方心中大喜,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


    雖然不清楚花舞勺為何讓他這麽做,不過眼見自己冤枉有望昭雪,周方也忘了背上的傷痛,賣力地搜集起枯草木枝來。所幸這裏荒山野嶺,倒也不缺少這些,不大的功夫,他就堆了足足有一人高的枯木草堆。


    接下來的一幕,再次讓周方目瞪口呆起來。


    隻見花舞勺口中念念有詞,也不見有其他動作,那堆枯木草堆便無火自燃,熊熊燃燒起來,片刻之間火光衝天,熱浪逼人。周方連退五步,才勉強躲開炙熱的高溫。


    更為詭異的是,一絲小指粗細的紅線,源源不斷地從火海中抽出,被花舞勺吸入口中。花舞勺雙目微閉,麵無表情,原本略顯蒼白的臉色,漸漸地紅潤起來。頭頂上氤氳的雲霧,卻又盛了幾分。


    仙人!


    這才是真正仙人的手段!


    周方怔怔地看了片刻,心中一陣翻滾。他心中暗暗發誓,自己也要學這種匪夷所思的神通,像花家大小姐一般強大無敵。一想到這裏,他心頭一動,視線就落在何子安的屍首上,眼中閃爍起炙熱的光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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