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撼動江湖的賭局,即將改變秦朝的命運


    一位文能留史、武轉乾坤的墨家巨子與一位褒姒之貌、妲己之能的鬼穀女子


    誰能改變曆史?


    鬼穀四魈之絕色美女夏姬──白芊紅,應墨家钜子路枕浪之邀,於月圓之夜到訪桂陵城。登時城內萬頭鑽動卻寂靜無聲,一為右手為文名留史策、左手能武扭轉乾坤的墨家钜子路枕浪;另一為既有褒姒之貌,又擁妲己之能,傾城傾國隻在彈指間的夏姬白芊紅。兩人初見,心裏竟同時有相見恨晚的感慨。雙方於席間鬥智鬥法,最終路枕浪與白芊紅擊掌為誓,他們立下什麽誓?又賭下什麼撼動江湖的局?


    此時,桂陵城內白芊紅派的鬼穀奸細,正不斷地在城內掀起一波波驚濤駭浪;桂陵城外的儒家弟子劉畢,也帶領了儒家弟子共六十四人組成的八佾劍陣,在白芊紅返秦軍大營的必經之處埋伏。八佾劍陣一旦發動便如海潮拍岸,幾可說是毫無破綻,眼看著白芊紅即將香消玉殞……


    桂陵城內鬼穀奸細,桂陵城外八佾劍陣;月圓之夜一笑傾城,三月之約鹿死誰手?


    秦國大軍於濮陽城中集結了當,夏姬白芊紅便即下令渡河向桂陵進發。裏三層,外三層的將桂陵城包圍得水泄不通。秦軍壓境後,屢屢向城中各路好漢索戰,幾次不算太大的戰役連番打將下來,桂陵城在墨家钜子路枕浪的策劃與指揮下,從外觀上看來護城牆是變得有些殘破,卻仍算得上是固若金湯。


    此時設在桂陵城外不遠處,秦軍的帥帳之中,白芊紅的心裏頗感煩躁,連帶著口中詞句也透著老大不耐,三番兩次的指責自己的貼身丫鬟綠袖服侍不周。打小就跟在白芊紅身邊的丫鬟綠袖,對小姐的指責絲毫不以為忤,反以為是自紫語走後自己侍奉小姐不周,而加倍的用心奉承。但白芊紅之所以在帥帳中氣得跺腳,倒不是因為打從包圍桂陵這兩個月來,她手下的軍士已在護城牆下折損了三、四千餘人之多,更與綠袖毫無瓜葛,而是因為她著實不滿意這批剛由秦軍供奉上來的新衣裳。


    白芊紅忿忿地將手中不知是試穿到第幾件的新衣裳給摔到了地上,口中罵道:「哼!這棟地也配給我白芊紅穿?丫鬟綠袖從沒見過小姐這種沉不住氣的模樣。實則在綠袖眼中看來,地上每一件被小姐嫌棄到一文不值的衣裳,都是出自於高手匠人的精心之作。綠袖心中雖這麽想,口中卻說:「小姐別急,箱子裏頭還有一件哪。」說罷便將壓箱底的一件新衣裳,細細抖了開來,卻是一件淡紫底的雙白魚織錦緞袍。白芊紅閉著眼睛、賭氣似的任由綠袖幫自己更衣。綠袖輕輕將錦帶束在了白芊紅柔若無骨的腰間,又左顧右盼的檢查了好久,開口讚歎道:「好了。小姐!你看起來真美。」


    白芊紅睜開雙眼,仔細觀察映在這麵特地為自己運來的大銅鏡上麵的影像。隻見她穿慣了的淡紫色袍子上用銀線繡著一大一小兩條白色鯉魚,大的那條繡的是鯉躍龍淵之態,從左邊的袖口直直往上延伸到襟間,本來服服帖帖的魚兒在在抬手之間似竄似飛;小的那條白魚兒卻藏在右下方的袍角褶縫處,隨著鏡中美人的蓮步輕移若隱若現,端也是儀態萬千,連白芊紅自己都看得出了神。綠袖眼見小姐終於滿意,輕輕的呼了一口氣,趕忙又為白芊紅梳妝起來,好使得小姐不致誤了時辰。綠袖一邊為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小姐插上綴有八顆晶瑩剔透白玉珠子的金步搖,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稱讚著。但綠袖說的話,白芊紅卻一句也沒聽見。因為她的滿腔心思此時早已飛到了八百裏外,隻想著,「如此一來,那人絕不能不注意到我了吧?」


    當綠袖覺得小姐已經美的不能再美了,白芊紅這才走出帥帳。哪知她沒走兩步卻掉頭回來。綠袖奇道:「小姐,怎麽了?還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嗎?」


    「沒什麽。」白芊紅冷冷地吩咐道:「去,拿我的雙刀來。」綠袖聞言趕忙將掛在帳內的一對閉血鴛鴦刀給取了下來,輕輕地插在了白芊紅腰間的錦帶之上。「小姐」,綠袖小心翼翼地問道:「您不是隻在大營內見人嗎?幹嘛要帶刀去?」白芊紅沒有理會她,隻自顧自地轉身信步而去。


    一路上白芊紅用鄙夷的目光瞧著路上那些瞪大了眼睛看她的人。在她心中這些人都是販夫走卒,個個俗不可耐,隻有她夏姬白芊紅是一等一的上上之人。也因為這樣,白芊紅更無法忍耐竟然有人敢以對待一個凡人的態度,來看待自己。臨出帥帳之際,白芊紅心中已下了決定,「這次他若再不注意我,那……那我就殺了她。」


    白芊紅穿過層層營帳,來至大營內特地為她留下的一處樹林之前。這裏的大樹林木為了防止有人設伏,早在秦軍來此紮營之前幾被砍伐殆盡。隻有這處樹林,在白芊紅「不願見不著一花一木」的要求之下被保留了下來。白芊紅對駐守在林前的鬼穀弟子,微微頷首示意,問道:「衛大人呢?他來了沒有。」那鬼穀弟子見白芊紅溫言詢問自己,突然覺得自己能活在這世間一遭,已不枉了,趕忙回道:「是!衛大人已奉命,在林內等候了。」


    樹林內清風拂麵,除開葉聲沙沙之外更無它聲,相較於大營中的萬頭攢動,不知好上千萬倍。為此,衛莊雖在此等了一刻多鍾,卻絲毫不急。如今他見白芊紅沿著林中小徑緩步走近,便拱手為禮道:「白姑娘。」


    「衛大人。」白芊紅站定在衛莊身前,微笑回禮,「此番又要辛苦衛大人跑一趟桂陵城了。」白芊紅一麵說話,一麵仔細觀察眼前這個男子打量自己的模樣,但衛莊眼中的神情卻再一次讓她失望了。白芊紅忍住心中怒氣,盡可能的冷靜道:「三番兩次相勞衛莊大人辛苦。隻是這包東西,剛從鬼穀送到,還請衛大人再入城一趟,務必將這物件轉交到紫語手上。」


    衛莊瞧著白芊紅放在自己手心上頭的小布囊,雖不知囊中裝著何物,但白芊紅既然肯在攻齊之前,還千裏迢迢的將他從鹹陽運來,自然是至關緊要的物事了。衛莊謹慎的將布囊揣進懷中,口中說道:「清白姑娘放心,這幾天我相機行事送進去便是。姑娘若沒有別的吩咐,在下這就告辭了。」白芊紅見衛莊這麽快便想離開自己身邊,緊緊地抿住了雙唇,好一陣子才從唇齒間擠出一句,「嗯,你走吧。」


    衛莊略一頷首,轉身抬步便行。但走不出四、五步,便覺腦後有勁風襲來,衛莊是何等樣人?立時便知有人對自己出手。那人刀未至、刀風先到,聞起來有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又帶著點芍藥花的香氣。衛莊便知對自己下手的不是別人,正是鬼穀夏姬。


    衛莊轉身閃避,回頭看時,果見白芊紅雙手提著一對閉血鴛鴦刀。那刀薄如蟬翼、狀似新月,右手除了刀身特薄之外並無特出之處,那左手刀卻忒地短小,不過一指來長,就算削中人身要害,也很難想像能給敵人帶來什麽致命性的傷害。白芊紅一刀不中,下手更不容情,轉眼間二刀又至。一套家傳閉血刀法,白芊紅使來淋漓盡致,隻見她淡紫色錦袍在空中翩翩起舞,隻是伴隨著美人起舞的不是音樂,而是薄如蟬翼的刀身劃破空氣的嗡嗡鳴聲。


    「姑娘為何動手?」衛莊邊閃邊問,「為何要隻我於死地?」


    白芊紅並不停手,刷刷又是兩刀過去,「你怎麽不還手?拔劍啊!」


    衛莊縱身後躍又閃過三招,「我不打女人的。」


    「怎麽?你瞧不起女人嗎?」


    「不!」衛莊用劍鞘格住了即將劃破自己雙眼的鴛鴦刀。「那你就動手啊!」說到這裏白芊紅一套閉血刀法將將使完,也就是說對方隻閃不打,相讓了自己一套刀法的時間,若在平日白芊紅早已罷手,此時卻耍起無賴,死纏不休。


    衛莊自從領悟了百步飛劍的三式要訣之後,於天下武功已洞若觀火。他明白自己的武功實在超過白芊紅太多,隻是不明白聰慧如白芊紅,怎麽會明知敵不過,還要硬逼著自己動手?況且夏姬之所以能在鬼穀四魈中排名第二,眾人皆知乃是因她聰慧機巧,而非身懷上乘武藝,白芊紅若是真要自己性命何不派遣春老等人前來動手?但若並非要取自己性命,又為何招招都往人身要害上打招呼?衛莊越想越是不明白。


    「我呸!你就是瞧不起女人!」白芊紅見衛莊盯著自己若有所思,臉上閃過一絲羞紅,除了動手又是一陣惡罵。「不!我不跟女子動手,是因為我不想傷害婦孺。」衛莊無奈的又閃過三招已然見過的刀法。


    「誰是婦孺?」白芊紅氣急敗壞,喊道:「你……你就是瞧不起我!」說罷就是一腳踢去。「姑娘說的是什麽話?」衛莊回道:「姑娘是大名鼎鼎的夏姬白芊紅,在下向來敬佩的很。」「那你動手啊!難道我連你的一招都擋不住嗎?」


    「既然如此……」衛莊飛身後退一步,便出了白芊紅的攻擊網,「白姑娘,在下這就動手了。」


    「動手就動手!誰要你先……」白芊紅本來是要說「誰要你先講」,沒想到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自己已經被四麵八方的劍氣所壓製住了。白芊紅清清楚楚地瞧見衛莊拔劍,明明白白地看清衛莊出招,卻絲毫無法閃避。隻聽得自己頭發上戴著的金步搖被劍氣先是搖得輕聲作響,隨即八顆白玉珠子散落一地。衛莊這一手,正是當年蓋聶差點要了他性命的那招「一以貫之」。隻是蓋聶使來重如泰山,慢到不能再慢,衛莊卻使得狀似飛雪,快得不能再快。轉瞬之間連出八劍,一劍削下一顆白芊紅發飾上的白玉珠子,使得珠子落地,金步搖卻不損。


    衛莊收劍回鞘,言道:「這下姑娘可以告知在下,為何要在下的性命了吧?」


    「我……我……」白芊紅先是驚得呆了,她素來以能辨別各家各路武功招數為傲,但衛莊使出來的百步飛劍,實是美得讓她忘了還手,也無法還手,後又聽衛莊逼問自己原因,兩頰不自覺的緋紅起來。她一跺腳,說道:「我偏不說。我告訴你,這是我最喜歡的發飾,你非得把珠子一顆不少的給我撿回來不可。」衛莊被白芊紅搞得莫名其妙,卻還是彎下身去,幫她一顆一顆的把珠子從林間落葉中給撿了回來。衛莊把珠子一一倒進白芊紅手中,「現在總可以說了吧?」隻聽得一陣細若蚊蠅的聲音低低說道:「誰教你……」


    「啊?」


    「誰教你都不看我。」


    「不看你?這什麽意思?」


    「你、你……」白芊紅又羞又氣,便趁衛莊思索之際用左手鴛鴦刀劃破了衛莊手指上的皮肉。「姑娘這是幹什麽?」衛莊按住不到半寸的小傷口,萬分不解的問道。


    「哼!我倒要看看,你求我不求?」白芊紅道:「我告訴你,我家傳的這套刀法之所以稱為閉血刀法,實是因為這把其貌不揚的左手短刀上塗有血魔羯毒粉的緣故。隻要被它傷到,無論傷口大小,三日內不得我獨門解藥,七天內定然凝血而亡。如何?你若是好好求我的話,說不定我就會將解藥給你。」白芊紅眼中帶著期盼越說越慢,隻盼衛莊開口跟自己說幾句好聽話,不要不理睬自己。


    衛莊將白芊紅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他本不清楚,白芊紅為何定要取自己性命?直到此時,見著了她眼中流轉著那顆與自己望著端木蓉一般無二的眼神,這才猛地明白了。衛莊不知不覺得後退了一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白姑娘!你有所不知。我衛莊孤身一人行走江湖,已經……已經……早已經心灰意冷。死了跟活著,對我來說都一樣。我這條命,是死在戰場,還是死在姑娘手中,差別並不大。能治血魔羯之毒的藥粉想來非常難以調製,還是留給那些比我衛莊來得更重要的人吧。姑娘若是沒事了,在下這就告辭了。」衛莊說罷轉身就走。


    「你……你站住!」白芊紅在衛莊身後,幾乎快哭了出來,「衛莊!我告訴你,隻要是我白芊紅想要的東西,絕沒有得不到的。回來……你回來啊……」但衛莊畢竟沒有停步,將白芊紅隻身一人留在樹林中。


    白芊紅回去之後,便將綠袖剛剛收拾幹淨的帥帳又摔又打的搞得個七零八落。綠袖撿起白芊紅發飆時丟在地上的金步搖,見到上頭的白玉珠子全都掉了,不可置信的問道:「小姐這是怎麽了?難不成有人敢欺負你嗎?」


    「欺負我?」白芊紅氣道:「何止欺負我?他……他……,我……我……」


    「小姐你跟我說,是哪個膽大包天、不知死活的家夥敢欺負你?」綠袖站在白芊紅身邊侍候久了,深知她的脾性,若是此人武功不及小姐,恐怕早已被她殺了,轉念一想,便道:「對!小姐你告訴我是誰,我請春老爺爺去宰了他給你出氣。看小姐你是要把他大卸八塊?還是……」


    「你敢!」白芊紅不等綠袖把話說完,啪的就是一巴掌拍去,結結實實打在綠袖臉上。綠袖捂著臉簡直不敢相信。「不準去!沒有我的命令絕不準去!知道嗎?」「是……那我去給小姐泡杯茶來消消氣。」綠袖說道便要去泡茶,白芊紅卻叫住了她。「治血魔羯的藥粉在哪兒?你收哪兒去了?」「在這兒。」「去。」白芊紅紅著眼眶有氣無力的說道:「給……給……衛莊大人送去。」


    「衛大人?就是他欺負了小姐?那他中了血魔羯的毒不是剛好,何苦浪費藥粉救他呢?」「你多口!」白芊紅氣急敗壞的道:「叫你去你就去!羅嗦什麽?」綠袖深怕又多挨小姐一巴掌,趕忙回道:「是是是。我這就去。」說罷轉身便要出帳。「等等!你回來!」「小姐……?」「這藥粉的用法你可要說清楚,衛大人要是有什麽萬一,我……我拿你抵命。」「……」


    綠袖依照白芊紅的叮囑,立即尋至衛莊營帳,將藥粉交給了衛莊,細細說明用法。綠袖離開後,衛莊在帳中左思右想,他越是想理清白芊紅因何竟會對自己有意,腦中卻是偏偏浮現出端木蓉的臉龐。衛莊歎了口氣。事實上,打從親眼目睹端木蓉離去之後,衛莊便盡可能的不再去想她。但此時,衛莊隱隱約約明白了有些事、有些人即便自己不去想,不去問,那影象卻依舊好端端的深藏著,將自己的心或刻或磨、或絞或碎的折騰喧鬧。


    眼見帳外新月冉冉升起,衛莊心中暗歎:「看來情之一字,真是易寫難了,又何苦再想?還是趁夜早些入城去罷。」當下敷過了療毒解藥,收拾物事,趁夜輕裝而行,離開了秦軍大營。打算今晚便潛入桂陵,將物事交付紫語。他出營往西而去,一路信步漫漫,約莫走了一個多時辰,卻在行將穿出樹林之際,「咦」地一聲停下了腳步。


    自兩方交戰以來,桂陵城外的這片樹林別說是人,便連隻老鼠都分外難見,此時林中卻躺著一名紅衣少女,以肘為枕沉沉的睡著。


    衛莊心中犯疑,腳下步子便故意放重了些,將地上的殘枝敗葉采的嘎吱作響。那少女聞聲驚醒,突然翻身而起、轉過頭來,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打轉,臉上表情自驚嚇轉為戒備,自戒備又轉為好奇。


    衛莊見這少女年級約莫不過十五,諸般神情在臉上變幻,靈動嬌美,不像尋常百姓,身似會武,又瞧不出有什麽功夫,一時間參不透對方是何來曆,便問道:「小姑娘,你怎麽這麽晚了一個人睡在這兒?」紅衣少女眯起兩眼,將衛莊從頭至腳打量一番,反問道:「大叔才是!這麽晚了,你一個人在這兒晃來晃去,也不怕危險嗎?」


    衛莊心想:「我哪兒有晃來晃去?若論危險,我要殺你簡直易如反掌。」口中卻淡淡的道:「我不過旅經此地罷了。」「喔!原來如此。」那少女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地,又添了些枯葉好讓它坐起來更舒服一些,這才說道:「大叔,你也一起坐嘛。來!我這兒有些餅子,大叔一定餓了吧?」衛莊見她一派天真爛漫,絲毫不疑自己,還請自己吃餅,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紅衣少女拿出半張餅來交給衛莊,衛莊本不肯接,少女卻硬是將餅塞入了他手中,還說道:「這餅子雖不好吃,不過這兒在打仗,也弄不到糧食。大叔,我勸你趁早回頭別再往前。齊秦交戰,我已經在這裏困了七八天了。危險得緊哪!」衛莊佯作吃餅,坐在少女身邊,點了點頭,問道:「既然危險,你怎麽不怕?」紅衣少女猶豫了一下,開口回道:「怕啊!但無論如何,我非得想辦法進桂陵城不可。」


    衛莊有些疑惑的看著她,問道:「你進桂陵城做什麽?你的家人在城裏嗎?」「不是家人,我沒有家人,他……他是我的……」少女說著說著雙頰泛起了紅暈,從地上跳了起來,跺跺腳改口道:「唉呀,大叔!總之,那人……他一定很擔心我。我得趕緊進城,好讓他知道我沒事。」


    衛莊見少女如此率真,雖不相識卻對她生出好感,實不願意讓她自行前去送死。當下便勸道:「小姑娘,眼下桂陵城連秦兵都進不去了,何況是你?這場仗已經打了兩個多月,雙方均有死傷,也許……」衛莊不忍說完,意思卻已再明白不過,少女要找的人很可能已經死了。衛莊本以為少女聽了自己的話,便會打消進城的念頭。哪想得到那紅衣少女聽了臉上竟不露絲毫擔憂神色,隻是轉頭向桂陵城望去,月色將她臉龐映得如同罩了一層霧般的溫柔透亮,少女輕聲說道:「不會的。我跟他,我們曾經在一座小山丘上,擊掌三下為誓,誰都不能比對方早死,我們一定要在一起,互相照顧一輩子。」說著看向衛莊,一雙大眼睛清亮明澈,「大叔,您放心好了。他一定在等我的。」


    少女說完不再言語,隻是複又坐下。衛莊心中一蕩,想道:「天下竟也有這般死生不負的情感。比之於我,她是何其幸運。」但心中畢竟有些不信,轉問道:「你真的不怕死?這城轉眼便破,就算他此刻沒死,尚能與你相見,但你們相見之後,必定雙雙死於戰亂之中。那人真有這麽重要?重要到讓你願意犧牲性命?」


    若在一個多月前,少女心中原本還有些朦朧與混沌,但這段時間以來的隻身跋涉,卻像抽絲剝繭似的,將心底那些懵懂都給剝開了。每靠近桂陵城一步,少女心中便多一分清楚,如今桂陵城就在眼前,她再沒有絲毫懷疑。「傻大叔,他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一個人。」紅衣少女對衛莊倩然一笑,笑得很溫暖又很驕傲,「我寧願死,也不願再也見不著他。」「是嗎?」


    衛莊跟著笑了,隻是衛莊的笑容來自於那種被雷擊中的震撼。衛莊瞧著坐在自己身旁的少女,不明白兩人身上明明背負的是同一種相思,卻為何會有兩樣閑愁?「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衛莊的聲音聽起來竟有些哽咽。


    「我叫高月。」


    「好。」衛莊心中暗暗下了決定,無論眼前這女孩兒喜歡的是誰,自己一定要完成她的心願,是他們能再度相見。當下站起身說道:「來吧,高姑娘,我帶你進城去。」


    桂陵城內一口水井旁邊,儒家的小弟子江昭泰、楊安遠兩人正忙著打水上來,好給那些剛從戰場上回來的人們洗去身上的血汙。儒家的談直卻帶著首次上戰場殺敵的劉畢與荊天明、墨家的花升將、秦照幾人擠在一塊,邊洗邊口沫橫飛的談論著適才的景況。談直卻雖然渾身上下都濺滿了秦軍的血,看起來心情卻極好,隻聽他朗聲笑道:「今天可好了。三十個。我整整殺了三十隻秦狗,比昨天還多兩個哪。」花升將本來打著赤膊蹲在地上清洗,聽到談直卻的話,立刻站起身來,用手上濕淋淋的布巾甩打談直卻,「聽你在這裏吹牛,也不想想你殺第二十九個秦兵的時候,是誰幫你擋住了那個偷襲的家夥?要不是我啊,你就是第三十個。嘿嘿。」「你胡說八道什麽?明明是我幫你擋住了偷襲的家夥才對。」「是我。」「明明是我!」


    談直卻正與花升將爭論不休之時,瞥眼瞧見今日首次出征的劉畢站在一旁,雙手發抖、牙關打顫。談直卻明白劉畢自習武以來。今天還是第一次殺人,也清楚「殺人」這種事會給人帶來什麽樣的影響。隨即上前一步,輕拍劉畢,安慰道:「放輕鬆點,五師弟。今天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很好?」花升將插口問道,「喂!劉畢你今天是殺了幾個?」「兩個。」


    「哈哈哈哈。」談直卻雖然極力忍耐,卻還是忍不住與花升將一起放聲大笑。


    「荊兄弟,你呢?」花升將見荊天明隻顧擦洗,都不與他們談笑,揶揄的問道:「你的百步飛劍今天殺了幾個?」


    「重要嗎?」兩個多月的同生共死相處下來,荊天明早就與花升將、談直卻變成好朋友,但他還是受不了沒好氣的說:「打仗就是殺人嘛,殺都殺了,有什麽好比的?要我說啊……」


    談直卻跟花升將眼見荊天明又有滿腹牢騷,兩人互瞧一眼,眼中皆露出成人之後難得出現的淘氣神態,不約而同的立正站好,齊聲向荊天明喊道:「小的遵命,荊天明大將軍。」「你……你們兩個混帳!又整我了。」「哈哈哈哈哈。」


    三人潔淨已畢,便相伴著往食棚走去,為了節約糧食用度,路枕浪特地在城東設置了一處食棚,桂陵城內一幹人等不分身份、地位皆在此用餐。三人來時,正遇到一群武林前輩在議論戰況。八卦門弟子陸元鼎一麵替掌門辛屈節添水,一麵洋洋得意的說道:「師父!依我看哪,這些日子以來白芊紅損兵折將不少,不過乃是徒有虛名之輩罷了。」辛屈節怒斥道:「小小孩兒你懂什麽?也敢大發議論。到一邊去!」丹獄門朱岐見陸元鼎挨訓,接口道:「辛兄何必責罵元鼎呢?我的想頭倒與元鼎一般,白芊紅那妖女擁兵十數萬,但每次發兵進攻,也不過派來幾千人。哼哼!若換作是我啊,日夜不停,兵發五萬,分三撥來攻,怎麽樣?這桂陵城內便有路大先生鎮守,也不定能保得住?」辛屈節轉頭對朱岐道:「朱兄有所不知,昨日我也問過路大先生,路先生說白芊紅這使的乃是拖延戰術。正所謂傷人一萬、自損三千。她白芊紅兵多將廣無有所懼,但我們桂陵城呢?能這麽跟她耗下去嗎?」


    「你們別老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好不好?」朱岐幾個月來每戰必勝,雖說每次打仗總要丟失幾個弟子,他卻在所不惜,「咱們桂陵城內的英雄好漢,沒一個怕死的!」


    「話不是這麽說,」潁川高石然搖頭道:「在下覺得還是辛兄弟說的有理。以白芊紅實力原無須如此,隻不明白她在拖延些什麽?其理難明啊。看來隻有等歇山兄回來,方能水落石出。」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清霄派掌門趙楠陽,聽高石然提到自己的愛徒,歎了口氣說道:「我真擔心啊。歇山的武功雖說勉強算得上是一流好手,但我真怕……真怕他……唉。」


    「唉什麽唉!」朱岐一張臉此時脹得更紅了,一拍桌子大聲喊道:「誰管他回不回得來?我說過多少次了,眼下的當務之急是找個人去把白芊紅那婆娘給宰了。她一死,咱們萬事好說。」


    荊天明等人雖在隔桌,眾人的議論仍是聽得清清楚楚。談直卻悄聲對兩人言道:「我聽師父說,趙老前輩為了大家不惜派出宋歇山,潛入敵營打探白芊紅虛實。原來真有此事。」荊天明也壓低聲音問道:「宋歇山?‘催雲手’宋歇山?」


    「嗯。」花升將邊囫圇吃著邊接口道:「草包一個。」


    「什麽?」荊天明大為驚訝,「我聽師父說‘催雲手’乃是個響當當的人物。」花升將道:「誰說‘催雲手’草包來著?我說丹獄門朱岐草包一個。又不是他的弟子,當著人家師父的麵,說什麽管他回不回得來,這還不是草包?」


    「噓!閉嘴吃飯。我師父來了。」兩人順著談直卻的眼神望過去,果見端木敬德帶著邵廣晴、劉畢等弟子來了。三人誰也不再開口,都裝出一副用力吃飯的模樣。


    棚內眾人見端木敬德來到,紛紛前來致意,便是適才未加入談論的東甌天鷹楊隼也帶著門下弟子蕭星度等人過來問候。楊寬文不願假手他人侍奉師父,親自為端木敬德添飯倒水,但端木敬德尚未入座,丹獄門朱岐早已耐不住性子又說了起來,無非是希望能拉攏老爺子支持自己除去白芊紅。


    桂陵城內一口水井旁邊,儒家的小弟子江昭泰、楊安遠兩人正忙著打水上來,好給那些剛從戰場上回來的人們洗去身上的血汙。儒家的談直卻帶著首次上戰場殺敵的劉畢與荊天明、墨家的花升將、秦照幾人擠在一塊,邊洗邊口沫橫飛的談論著適才的景況。談直卻雖然渾身上下都濺滿了秦軍的血,看起來心情卻極好,隻聽他朗聲笑道:「今天可好了。三十個。我整整殺了三十隻秦狗,比昨天還多兩個哪。」花升將本來打著赤膊蹲在地上清洗,聽到談直卻的話,立刻站起身來,用手上濕淋淋的布巾甩打談直卻,「聽你在這裏吹牛,也不想想你殺第二十九個秦兵的時候,是誰幫你擋住了那個偷襲的家夥?要不是我啊,你就是第三十個。嘿嘿。」「你胡說八道什麽?明明是我幫你擋住了偷襲的家夥才對。」「是我。」「明明是我!」


    談直卻正與花升將爭論不休之時,瞥眼瞧見今日首次出征的劉畢站在一旁,雙手發抖、牙關打顫。談直卻明白劉畢自習武以來。今天還是第一次殺人,也清楚「殺人」這種事會給人帶來什麽樣的影響。隨即上前一步,輕拍劉畢,安慰道:「放輕鬆點,五師弟。今天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很好?」花升將插口問道,「喂!劉畢你今天是殺了幾個?」「兩個。」


    「哈哈哈哈。」談直卻雖然極力忍耐,卻還是忍不住與花升將一起放聲大笑。


    「荊兄弟,你呢?」花升將見荊天明隻顧擦洗,都不與他們談笑,揶揄的問道:「你的百步飛劍今天殺了幾個?」


    「重要嗎?」兩個多月的同生共死相處下來,荊天明早就與花升將、談直卻變成好朋友,但他還是受不了沒好氣的說:「打仗就是殺人嘛,殺都殺了,有什麽好比的?要我說啊……」


    談直卻跟花升將眼見荊天明又有滿腹牢騷,兩人互瞧一眼,眼中皆露出成人之後難得出現的淘氣神態,不約而同的立正站好,齊聲向荊天明喊道:「小的遵命,荊天明大將軍。」「你……你們兩個混帳!又整我了。」「哈哈哈哈哈。」


    三人潔淨已畢,便相伴著往食棚走去,為了節約糧食用度,路枕浪特地在城東設置了一處食棚,桂陵城內一幹人等不分身份、地位皆在此用餐。三人來時,正遇到一群武林前輩在議論戰況。八卦門弟子陸元鼎一麵替掌門辛屈節添水,一麵洋洋得意的說道:「師父!依我看哪,這些日子以來白芊紅損兵折將不少,不過乃是徒有虛名之輩罷了。」辛屈節怒斥道:「小小孩兒你懂什麽?也敢大發議論。到一邊去!」丹獄門朱岐見陸元鼎挨訓,接口道:「辛兄何必責罵元鼎呢?我的想頭倒與元鼎一般,白芊紅那妖女擁兵十數萬,但每次發兵進攻,也不過派來幾千人。哼哼!若換作是我啊,日夜不停,兵發五萬,分三撥來攻,怎麽樣?這桂陵城內便有路大先生鎮守,也不定能保得住?」辛屈節轉頭對朱岐道:「朱兄有所不知,昨日我也問過路大先生,路先生說白芊紅這使的乃是拖延戰術。正所謂傷人一萬、自損三千。她白芊紅兵多將廣無有所懼,但我們桂陵城呢?能這麽跟她耗下去嗎?」


    「你們別老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好不好?」朱岐幾個月來每戰必勝,雖說每次打仗總要丟失幾個弟子,他卻在所不惜,「咱們桂陵城內的英雄好漢,沒一個怕死的!」


    「話不是這麽說,」潁川高石然搖頭道:「在下覺得還是辛兄弟說的有理。以白芊紅實力原無須如此,隻不明白她在拖延些什麽?其理難明啊。看來隻有等歇山兄回來,方能水落石出。」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清霄派掌門趙楠陽,聽高石然提到自己的愛徒,歎了口氣說道:「我真擔心啊。歇山的武功雖說勉強算得上是一流好手,但我真怕……真怕他……唉。」


    「唉什麽唉!」朱岐一張臉此時脹得更紅了,一拍桌子大聲喊道:「誰管他回不回得來?我說過多少次了,眼下的當務之急是找個人去把白芊紅那婆娘給宰了。她一死,咱們萬事好說。」


    荊天明等人雖在隔桌,眾人的議論仍是聽得清清楚楚。談直卻悄聲對兩人言道:「我聽師父說,趙老前輩為了大家不惜派出宋歇山,潛入敵營打探白芊紅虛實。原來真有此事。」荊天明也壓低聲音問道:「宋歇山?‘催雲手’宋歇山?」


    「嗯。」花升將邊囫圇吃著邊接口道:「草包一個。」


    「什麽?」荊天明大為驚訝,「我聽師父說‘催雲手’乃是個響當當的人物。」花升將道:「誰說‘催雲手’草包來著?我說丹獄門朱岐草包一個。又不是他的弟子,當著人家師父的麵,說什麽管他回不回得來,這還不是草包?」


    「噓!閉嘴吃飯。我師父來了。」兩人順著談直卻的眼神望過去,果見端木敬德帶著邵廣晴、劉畢等弟子來了。三人誰也不再開口,都裝出一副用力吃飯的模樣。


    棚內眾人見端木敬德來到,紛紛前來致意,便是適才未加入談論的東甌天鷹楊隼也帶著門下弟子蕭星度等人過來問候。楊寬文不願假手他人侍奉師父,親自為端木敬德添飯倒水,但端木敬德尚未入座,丹獄門朱岐早已耐不住性子又說了起來,無非是希望能拉攏老爺子支持自己除去白芊紅。


    「這個嘛……」端木敬德一開口,眾人齊都豎起耳朵聽,「聽來朱掌門的話也不無道理,但老夫之前已然說過,桂陵城內的決策一任聽憑路大钜子決定,老夫豈是失言之人?」朱岐一聽大失所望,正想著儒家人馬看來是不會支持自己的了,卻又聽端木敬德說道:「不過老夫門下倒有個弟子,年紀雖輕,卻是思路清晰。今日也非正式聚會,各位何妨聽聽他的意見?」


    說罷手一擺,指向站在自己身後侍奉的劉畢。眾人順著手勢看將過去,隻見劉畢正冠沐浴已畢,除了右手袖口處一小塊無論如何也擦拭不去的血漬之外,任誰也無法從他身上挑出半點兒毛病。此時他與邵廣晴並肩站在端木敬德身後,雖無邵廣晴麵若冠玉之秀,卻也溫文儒雅處處透著古人之風。「劉畢啊。」端木敬德故意痰嗽一聲,說道:「大夥兒的意思你都明白了?為師倒想聽聽你有什麽看法?」


    「徒兒明白。」劉畢雖在眾人注視之下,即問即答道:「依徒兒想來,無論如何誅殺邪教妖女,皆有百利而無一害。此等代天行道之事,正是我俠義輩的責任,倒無需非要誰同意不可。」高石然聽劉畢輕輕幾句話就把路枕浪給架空了,心中不禁倒抽一口冷氣,但一時之間又找不出言語駁斥,隻好再繼續聽下去。「此事光明正大、勢在必行。隻是難成。」劉畢眼光一掃在場眾人,續道:「若論單打獨鬥,我方高手如雲,尚有何懼?但自兩方對陣以來,那妖女從不親戰場,隻是龜縮於秦軍大營內居中指揮。如若派人潛入大軍之中進行暗殺,想來萬難得手。何況妖女身旁尚有春老魚冉、秋客柳帶媚、冬僮束白雨三大高手日夜保護。若要設計將她誘出秦軍大營,那妖女又偏偏無愛無掛,一無親人、二無朋友,何況妖女心狠已極,即便是以她的親人為餌,依我之見,那妖女也絕不肯為了他人的生死而足蹈險地。」


    朱岐聽劉畢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哪還沉得住氣。大聲說道:「我就不相信沒法兒騙她出來?大夥兒再想想、再想想。哼哼。死妖女。等你一落單,老子雙手一擰,‘喀嚓’一聲就了斷了你。」


    「草包。」馬大聲吞了口飯說道。


    「真是草包。」馬先醒也吞了口飯接著說道。


    朱岐沒有端木敬德那份修身養性的好功夫,在隔桌一聽馬家二兄弟譏刺自己,忽地站起身來便衝了過去,喊道「你們兩個說誰草包?」


    孰料馬氏兄弟完全不理會朱岐,隻是繼續辯論。馬大聲搖頭晃腦的說道:「草包者,乃草中帶包者也。」馬先醒也搖頭晃腦的說:「錯了,兄弟!草包者,乃包中帶草者也。」「真是奇也怪哉,你說這草裏麵怎麽會躲著包子呢?」「可不是怪也奇哉,你說這包子裏麵怎麽還有雜草餡兒呢?」


    眾人見馬家二兄弟完全無視於朱岐,隻是繼續胡言亂語,好心一點的不禁為他們兩人捏了把汗,早就對二兄弟的行為舉止抱有意見的,則作壁上觀。眾人之中,隻有荊天明心中清楚馬氏兄弟絕無譏刺朱岐的意思。原來適才荊天明與談直卻、花升將三人說話時,雖將聲音壓得極低,卻仍是給馬大聲、馬先醒二人聽見了。馬家兄弟這幾個月來,除了打仗還是打仗,偏偏那些秦朝軍士,身上穿的、頭上戴的、手裏使的統統一樣,仗沒打上幾天,抱著來看好戲、長見識心態的馬氏兄弟就已覺得乏味至極,桂陵城的英雄好漢更是一個個正經八百、言語無味,難得聽見有人提到「草包」這麽高明有趣的話題,兩人哪裏還管隔桌那些家夥在說些什麽,早就渾然忘我的一路辯論下來,恨不得一家夥把草包的祖宗八代都給刨了出來。熟料兩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又偏偏在朱岐的話頭後,各自接上了一句「草包」呢?


    朱岐見馬氏兄弟對自己視若無睹繼續在講,回頭狠瞪高石然一眼,說道:「要不是看在大夥兒都是來打仗的份上……」他話還沒完,一直跟馬家兄弟同桌用餐的薑婆婆已接口道:「喔,你就怎麽樣?你想怎麽樣?你能怎麽樣?我們在這兒好好吃我們的飯,說什麽、聊什麽、笑什麽,自是我們馬家的事。不勞你姓朱的來管。」朱岐身為丹嶽門掌門人,哪能忍受一個老太婆傭婦對自己如此無理?隻是氣歸氣,畢竟還是自恃身份,但也忍不住將手握在了鋼刀之上。薑婆婆眼見朱岐似要拔刀,將桌子輕輕往前一推也站了起來。荊天明眼見情況不妙,心想就算會使好友受責,自己也得上前將原委對朱岐說個清楚才是。


    荊天明尚未動作,高石然已搶在前頭。「婆婆,您說話無禮了。」高石然一麵指責薑婆婆,一麵打躬作揖跟朱岐賠不是,「讓掌門人見笑了。我家內弟素行如此,斷沒有言語得罪掌門人的意思。還望原宥。」高石然轉頭對坐在馬氏兄弟身旁的馬少嬅說道:「少嬅,你先帶二位弟弟走吧。」馬少嬅聽丈夫呼喚自己,這才從出神狀態中回複過來,也不管、也不問剛才發生了什麽事,隻是淺淺地對薑婆婆說道:「婆婆,我們走。」「走?走去哪?」「跟我走就對了。」「不打仗了麽?」「太好了,戰爭真的有夠無聊的。」「就是就是。兄弟我又佩服你了。說得太好了,齊王秦王楚王漢王燕王……哪個人當王還不是都一樣。」「就是就是。都一樣爛、一樣爛。無聊透頂、無聊透頂隨著馬氏兄弟遠去的聲音,一場風波這才漸漸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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