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安亦池的話卻並沒有令老夫人覺得十分驚訝。


    畢竟,相對於知道孫兒的師父是上一代翼盟盟主,自己的親孫兒是這一代翼盟盟主,眼前的消息真的就不算什麽了。


    她早已明白,已安家多年來的聲譽,遲早會受到皇家的清算,差別不過是早一些還是晚一些罷了。


    老夫人沉默半響,躊躇的問道:“依你之見,唯有離開一途嗎?”


    安亦池點頭,語氣中頗有些無奈:“祖母,實為孫兒拖累了家裏,隻是,此時唯有離開才能保證萬無一失!”


    老夫人長歎一聲,而後艱難的說道:“孩子,你是我安家之榮譽,往後休要再提拖累一事,若說拖累,也是祖母這幾個老東西拖累了你。


    就依你所說,隻是孩子,翼盟之事就到祖母這兒為止,你父親母親那裏無需多說,少一個人知道與你而言便多一分安全。安排南行之事吧,你父親母親那裏交給祖母。”


    老夫人看著自己這個出色的孫兒,臉上的表情極為複雜,她伸手在安亦池的頭上輕撫一下,沉聲說道:“孩子,你......保重自己!”


    七月初,又到了一年乞巧節,雖然去年七夕芙蓉園之亂給長安城帶來的陰影還未散去,但因為半月前皇上剛剛大婚,同時側立了後位及四妃,因此長安城在七夕之夜仍然解除宵禁一晚。


    陳熙帝和新後工部尚書嫡孫女紀靜好,在七夕這一晚會在朱雀門皇城上齊齊現身,與天下百姓同樂。


    津門、禁軍、城北大營三方聯合七夕夜的護衛和秩序維護,力保當夜再也不會出現任何岔子。


    安亦池最近更忙,老夫人雷厲風行,安府除了安亦平夫婦及兩個姨娘之外,其他人悉數前往福建。


    對外的說法是,老夫人想在有生之年前往老家江西去祭拜祖墳,兩個兒子不放心老母親獨自出行,便全家一同前去,為老母親圓了願望。


    啟程的日子也已經定下,就在七夕過後兩天,七月初九是個吉日,易出行。


    轉眼到了七夕,當晚,長安城的老百姓幾乎傾巢而出,全都湧向了朱雀門外。能一睹帝後風采,的確是大多數老百姓此生從為奢望過的事情。


    夜幕低垂,長安城卻璀璨如白晝。城牆外,護城河邊一束束禮花直上雲霄。


    一刹時,空中綻開了一朵巨大的寶花,金的、紅的、黃的、藍的、綠的,色彩繽紛地交織成一簇簇璀璨無比的花束,噴射著,閃爍著,像千萬支流蘇緩緩垂落下來。


    所有人都被天空中滿園春色般的姹紫嫣紅吸引,幾乎沒人注意到,在擁擠的人群中,有上百張麵孔眼中帶著內力深厚之人才有的精光,這些人額頭清靜暴起,幾乎不會去看煙花。


    他們警覺的目光時不時繞過皇城上和離皇城最近有幾棟三層高小樓的坊間。


    皇城牆上,陳熙帝滿臉憔悴,雙眼下的青眼圈給他絕美的臉平增了幾分楚楚可憐的羸弱,隻看的身邊服侍的宮女心跳不已。


    陳熙帝拉著紀皇後的手,紀皇後的臉色也不太好,除了雙眼下疲憊的青影,她看上去頗有些鬱鬱之色。


    帝後攜手而來,雖然臉色看起來都有些憔悴,但二人美貌之盛,氣度之好,仍然令所有人看的賞心悅目。


    隨皇上一起上城牆的還有幕剛正、寸祭酒、紀林運等幾位重臣,看見帝後眼下的青影,他們同時在心裏暗歎一聲,太後娘娘禮佛,與皇上畢竟又不是正經母子,有些話也不好與皇上和皇後說。


    他們這幾個老臣,還是需要找個機會暗示一下皇上,否則zong欲傷身啊!


    陳熙帝卻不知道臣子們的心思,他隻顧著眯眼仔細凝視城牆下密密麻麻的人群。


    這些人裏麵會有他嗎,已經快兩個月沒有見到他,今日這麽熱鬧,他一家就要離開長安,走之前總會來看看吧!


    今日是紀靜好大婚後第一次出席重大的活動,作為一國之母,她理應雍容的出現在所有人眼裏。但她今日卻完全打不起精神。


    大婚半個月了,除了大婚當晚皇上急匆匆的與她圓了房,半月來,她幾乎從未見過皇上的麵,好幾次她厚著臉皮去了禦書房,卻被小喜子攔在門外,說皇上吩咐不見任何人。


    她本以為皇上不喜歡她,畢竟,同時進宮的還有幕尚書的孫女,封為賢妃的幕三娘,幕三娘容貌雖不如她,但論才能、論娘家的勢力,與她實在不相上下。


    但乳嬤嬤打聽回來的消息,說皇上半月來並未寵幸過其他任何人。


    她的心裏便慌了,這樣的話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皇上心中有人,但若他心中有人,大可以娶了進來,就算對方身份低賤,不能為後為妃,抬進宮裏做了美人也是可以的。


    還有另一種可能,她完全不敢深入的去想象,若是如此,皇上怎可能登基為帝?


    紀靜好心裏哀戚,她是個直性子的人,臉上便有些笑的僵硬。


    她看看身邊的皇上,那一雙美麗的桃花眼裏滿滿的炙熱,正在人群中仔細尋找著什麽,隻是那炙熱卻不是看向她的。


    那一瞬間,紀靜好明白了,皇上已經心有所屬!隻是他心裏的是她?還是他?


    難怪他隻是應付差事一般對待自己,難怪他不願碰自己。


    頓時,她隻覺七月的酷暑變得冰冷刺骨,連身子也微微顫抖起來。心裏像壓上了鐵塊,沉甸甸的。又像有隻無形的黑爪在掐住她的喉嚨,連氣也幾乎喘不過來!


    陳熙帝卻沒注意身邊的人有什麽異常,他依然在人群中尋找那一抹他十分熟悉的身影。


    “皇上,到時候致辭了!”


    身邊的大太監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隻好小心翼翼的提醒他。


    “嗯,朕知道了。”陳熙帝沒有找到他要找的身影,心裏微微有些失落。


    ‘嗚——’隨著長長的號角吹起,喧鬧的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號角聲代表著皇上要開始致辭。


    陳熙帝微微上前一步,紀皇後身後的大宮女小聲的提醒了她一聲,思緒翻飛的紀皇後才慢慢站在了陳熙帝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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