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婦人身子落地,‘哎呦’一聲便殺豬般嚎叫起來:“殺人啦,殺人啦,小娘子殺人滅口啦!”


    隨著她的嚎叫,大槐樹後又跑出來一個眉目清秀、但眼窩有些發青的十六七歲少年,扶起婦人也扯開喉嚨喊起來:


    “娘啊,親娘,你沒事兒吧,小娘子好狠心,這是謀殺親夫...哦不,謀殺親母啊!”


    此時離過堂還有一段時間,但也有不少夫人娘子帶著丫鬟往齋堂走。


    隨著他倆的喊聲,已進齋堂和未進齋堂的夫人娘子丫鬟,還有一部分從長安城過來的老百姓家的女眷、以及數十個和尚。


    足足有三四十人,便將墨池幾人圍在了中心。


    墨池雙眸中露出寒光,這——又是誰安排的大戲?


    安亦雅和寸朝雨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事情不對,安亦雅一把拉住墨池,將她拽在自己身後擋了起來。


    吟冬則退出人群,朝寺院後方安置男客的寮房跑去。


    寸朝雨一看,這母子倆顯然不像善類。她挺身朝前一步,柳眉一挑,看著胖婦人道:


    “哪裏來的山野村婦,敢跑到‘懺業寺’來撒野?”


    婦人體胖,少年扶了兩把,她卻依舊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嚎叫不休。


    看見眼前幾個小娘子穿戴均是不俗,圍觀的人也足足有上百,她雙眼咕嚕嚕一轉,在墨池身上掃了兩眼。


    隨即哎呦哎呦坐起來,靠著少年的肩膀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開了:


    “哎呦....你們大家給小婦人這個苦命人評評理啊!


    哎呦.....這位小娘子,就是墨池,小墨大夫啊,她三個多月前在宜陽,被壞人綁架,是小婦人的兒子,呐,就是他。”


    婦人拍了拍身邊清秀的少年。


    “我兒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才救了小墨大夫。


    你們都知道啊,女兒家家的,被壞人劫持,又是用了迷藥,那清白也就沒有了。


    哎呦,當時小墨大夫醒過來要死要活的,是我兒見她可憐,又見她是墨大夫的女兒,也是清白人家的孩子,便好心說娶她。


    後來,相處幾次,我兒便真心喜歡上小墨大夫,小墨大夫也收了小婦人的傳家之寶,一對兒價值連城的青玉鐲作為聘禮。


    哎呦,卻不想,眼看就要走三媒六聘,墨大夫一家卻突然不說一句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可憐我兒,日夜思念小墨大夫,竟然相思成病,小婦人多方打聽,才知道墨大夫一家來了長安。


    哎呦,為了我兒,也為了那祖傳的一對兒玉鐲。沒辦法,小婦人隻好典當了家產,帶著兒子背井離鄉跑來長安尋兒媳婦。


    可到了長安人海茫茫,小婦人母子尋了多日也沒有消息。哎呦,錢也快要花光了,要不是今日小婦人想誠心求求菩薩,也遇不到狠心薄情的小墨大夫啊。”


    胖婦人的一番話立即驚起了驚濤駭浪,立刻,人群中傳來翁翁的交頭接耳聲。


    “天哪,原來韓家四娘真的被壞人劫持,還用了迷藥,那不是早就貞潔不保了嗎?”


    “是啊是啊,虧得我們還相信她,聽說她還害的她伯母,就是韓太醫的大兒媳自殺身亡,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這小娘子心思歹毒的可怕啊!”


    “我就說安三郎怎麽可能救了她,哎,不對啊,要是安三郎沒救她,那安老夫人和安二夫人,為什麽當時沒有反駁她呢?”


    “不對不對,依我看,怕是韓四娘得罪了誰,有人這是要害她呢,不管不管啦,我們看好戲就成。”


    眾人中有明眼人,也有紅眼人,但都是抱著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心態,等著看眼前的事態下一步將怎樣發展。


    墨池看看隱在人群中冷眼旁觀的元瑤,元瑤站在大姐元枚的身邊,看向墨池的目光中充滿挑釁和嘲笑,嬌滴滴的臉蛋兒被興奮渲染的微微發紅。


    韓嘉音和韓嘉瑜也在人群中,隻是隨著胖婦人的話越說越多,姐妹倆便慢慢的退到了人群最後,幾乎將自己躲了起來。


    人群中未見到韓嘉卉的身影。


    安亦雅暗暗思量,這母子二人顯然有問題,她看一眼寮舍的方向,祖母說有些疲累,不來過堂,要是祖母在,一定知道怎樣揭穿這母子倆。


    她上前一步,朝著胖婦人母子道:“你們空口白牙胡說八道什麽,池妹妹是我弟弟所救,與你們有何幹係,你這個無知婦人,到底是誰讓你來行誣陷之事?”


    人似乎越來越多,但各府帶來的護衛自發散開守護在齋堂周圍,將齋堂護得密不透風,許多想看熱鬧的老百姓隻能被護衛遠遠隔開,猜測著這邊到底發生了怎樣的事端。


    墨池心裏暗暗慶幸,幸好母親要陪著老夫人,暫時還沒有過來,否則以母親的性子,估計會上去撕爛胖婦人的臉。


    她拍拍安亦雅的手,往前站一步,一直躲在她身後的韓嘉南卻突然抱住她,看著她滿臉驚恐小聲說道:


    “四姐姐,不要去,你會吃虧的,那兩個人有問題,咱們等祖母和三嬸嬸來。”


    小姑娘對她的信任讓墨池有些感動,她安撫的拍拍韓嘉南的小手,依舊往前站一步,看著地上一坐一跪的母子:


    冷靜的問道:“你二人可是宜陽人?”


    胖婦人早知她會有此問,她躺在少年的肩側,一副委屈至極的樣子答道:


    “小墨大夫,你是裝作不知道嗎?我母子原籍湖北,是四年前才搬到宜陽。”


    很好,墨池一笑,這次唱戲的人,將戲本子背的比較熟。


    “那麽,請問,綁小女的歹人有幾人?你兒子怎樣救下的我?”


    “你還用問,自然是我赤手空拳以一敵三,這才救下了小墨大夫。”這回,回答的是少年。


    “哦?那麽,郎君一定是身懷武功的高人?否則怎能以如此瘦弱的身軀以一敵三?隻是,方才所見,你連母親倒地的身子,似乎扶起來也有些困難,卻不知,當日是怎樣以一敵三救下的小女?”


    人群中有人‘撲哧’笑了出來。


    墨池的話讓少年有些尷尬,胖婦人忙接過話頭道:


    “小墨大夫,你說的再多也沒用,你背信棄義,見利忘義,實在是為人不齒。


    我的媽呀,小婦人這是糟了什麽孽啊。怎麽就生了一個如此癡情的兒子,又遇到如此狠心的兒媳婦啊。”


    “閉嘴!”胖婦人似乎沒想到眼前看起來嬌弱的小娘子竟會發出一聲厲喝。隨著墨池叫她閉嘴的聲音落下,她噶一聲止住了哭聲。


    “敢問這位夫人,你即是大老遠從宜陽典當家產來的長安,又幾乎盤纏用盡。那麽,燒香為什麽不選擇近一些、車馬費也最多花費一二兩銀子的‘興教寺’。


    而要跑來離長安這麽遠,車馬費加起來至少得二十兩的‘懺業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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