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沉默之中,沒有人開口,茶水也轉了涼,在這番安靜之中,隱隱能夠聽到有人在喃喃著陸方青方才的話語。


    還不待有人回意,紀俠如便猛地站了起來,拍拍手道:“我聽過三生石的傳說,那三生分別代表了前生、今生和來生,緣定三生是每一對戀人心中的期盼,但是情深可比三生的人卻是少之又少,先生真不愧是情深之人。”


    禮秀鋒微感意外,道:“不想俠如竟是對這一些感興趣。”


    紀俠如興致正好,道:“有一段時間我一直對這些民間的傳說很有興趣,之前也搜集到了很多,隻是很多傳說都是很散亂的。”


    李青鬆不由得問道:“你為什麽會對這些感興趣呢?”


    紀俠如也沒有任何不好意思,而是連連點頭道:“因為每次看到或者是聽到這些的時候,我就會覺得很激動,感覺像是我一直在尋找的某些東西就在其中,就好像我最初看到先生的畫時是一樣的。”


    李青鬆怔了一下,想想他便有些了然,陸方青的畫形而有靈,如同擁有生命,這樣的畫技實在是舉世罕見,而且那種感覺並不是虛幻的,而是實實在在的,從某種方麵來說,陸方青的畫或許可以稱得上是某種玄妙的傳說,至於紀俠如……


    李青鬆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眉頭微微擰了擰,看到紀俠如在談起那些誌怪傳聞時眉眼露出來的探索和滿足,他不由得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卻是轉頭向禮秀鋒望去,道:“秀鋒,我記得不錯的話,這個月尾便是你的壽誕了吧?”


    禮秀鋒嗬嗬笑了起來,連連點頭道:“沒想到青鬆兄居然還記得我的生日,真是讓秀鋒受寵若驚。”


    李青鬆有些懷念,道:“是啊,現在都還記得呢,上次來揚州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


    禮秀鋒也想起了當初李青鬆來到揚州之時的情景,道:“秀鋒本也不想特意擺壽,想著到時在座諸位一同擺一宴博個好彩頭,不想卻被青鬆兄先提起了。”


    李青鬆嗬嗬笑了起來,道:“那是該準備壽禮了,方青,你可想過要送什麽壽禮麽?”


    陸方青還沒有說話,禮秀鋒已經滿是期待地看了過來,道:“若是可以,秀鋒想要向先生討一幅畫。”


    陸方青沒有遲疑,點頭道:“送這壽禮倒是陸某占了便宜,不過陸某之畫向來隨心,隻怕最後不能滿足禮兄的要求。”


    禮秀鋒連忙搖頭,開玩笑,陸方青之畫天子都難得一見,如果他能夠讓陸方青特意為他畫一幅畫,那這幅畫他肯定會珍而重之地收藏起來,絕對不會讓這幅畫受損一星半點,而且他之所以想要向陸方青討要一幅畫,還有一個極為重要的原因,想到這裏,他不由得看向了站在身邊的陳淑瑤,眉目含笑。


    陸方青便問道:“那麽,禮兄希望我畫出一幅怎樣的畫來?”


    禮秀鋒站了起來,挽著陳淑瑤的手站出來,嘴角的笑意滿溢,是那般的幸福和甜蜜,道:“不瞞諸位,事實上秀鋒與內子的生辰是在同一天。”


    這件事倒是讓李青鬆一陣驚訝,上一次來此他倒是不知道,忍不住撫掌道:“那這可是日月同輝了啊,秀鋒,你這事可真是瞞得夠緊的。”


    禮秀鋒輕輕握著陳淑瑤的手,兩人的嘴角都含著甜蜜的笑容,站在那裏便是一對璧人,攜手看這日月沉浮。


    陸方青眼中露出一絲羨慕與讚賞,道:“這是莫大的緣分,那麽禮兄想要什麽樣的畫?”


    這是陸方青第二次問了,禮秀鋒連忙道:“懇請先生為我夫妻畫一幅畫。”


    李青鬆頓時撫掌讚道:“這個提議好,在這世上夫妻攜手,在那畫中夫妻同伴,是個祥兆,方青,你認為怎麽樣?”


    陸方青微微笑著,回答十分簡潔,點頭道:“好。”


    禮秀鋒大喜,攜著陳淑瑤雙雙行禮,道:“如此便有勞先生了,先生可隨時喚我夫妻前往書房。”


    陸方青擺了擺手,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將他們此時此刻的幸福和甜蜜盡收眼底,道:“禮兄壽辰之時,陸某會將此畫雙手奉上。”


    還不待禮秀鋒說話,李青鬆已經在一邊道:“尋常畫家要畫人物的確需要比照著畫,不過人保持著一樣的姿勢久了總會疲憊,動作神態多少會有所改變,所以最終畫出來的畫就算再好也與一開始想要畫的東西有些不同,不過這一點在方青這裏不用擔心。”


    禮秀鋒不由得向李青鬆這裏看了過來,李青鬆接著道:“因為就在剛剛的那幾眼裏,方青已經將你們的的影像都存在了腦海之中。”


    眾人這才恍然,禮秀鋒心頭的欣喜更甚,他也知道,每個人的神態都是越自然越好,如果讓他與陳淑瑤保持著一樣的姿勢,這並非做不到,隻是時間一長,臉上的神情最後會是幸福還是疲倦,或者是已經麵無表情了,他也不敢肯定了,如果剛剛陸方青已經將他們的影像存在了腦海之中,那麽想必他一定可以從中挑出最好的一幅。


    蕭娘拉著陳淑瑤的手,毫不掩飾她心頭的羨慕,道:“姐姐,我可真是羨慕你,能夠讓先生為你們作畫。”


    陳淑瑤笑了起來,道:“真的要感謝先生。”


    李青鬆看著他們的歡聲笑語,點了點頭,但卻露出一臉的苦惱道:“這樣一來,我們的壽禮就要遜色很多了,都有些不好意思拿出手了。”


    紀俠如也不由得笑道:“我也感到壓力好大,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了。”


    禮秀鋒在一邊笑道:“也無需什麽壽禮,隻要你們人能到場,便是對秀鋒最好的禮物了。”


    禮蕁菱從剛才就一直站在一邊看著,聽著,也就是說,陸方青這一次要為她的父母作畫了嗎?


    想到這裏,禮蕁菱的眼中難以遏製地流露出極為羨慕的神情,她暗暗想著,什麽時候,先生也能夠為她畫一幅畫,隻為她一個人畫。


    隻是這樣的想法隻是一出現,便被她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深深地壓了下來,變成了某種難以實現的渴望,她多麽希望,哪一天從陸方青的畫中看到的不再是鯉,而是一個名為禮蕁菱的女子的身影。


    之後眾人又再一番談話,不過談的無非是書文詩作,陸方青依然還是靜靜地坐在一邊,偶爾走著神,也不知道他都在想些什麽。


    禮蕁菱時不時地望向陸方青的臉,癡癡的,轉過頭來的時候也能夠看到蕭娘裏麵看看陸方青,不知道為什麽,她心頭升起一股不悅,但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如此,隻是有些失落地垂下了眸。


    蕭娘與陳淑瑤偶爾說幾句,剛剛她彈琴抒情的事情,到了這個時候仿佛已經被人忘卻,可是蕭娘的心卻仿佛缺了一塊,自己剛剛的一舉一動,陸方青那一字一字的回應,都是那麽的深刻,讓她根本沒有辦法淡忘,越是不要去想便越是忍不住地想要去想,所以她時不時地向陸方青望去一眼,然後又垂下了眸,心底的失落越來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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