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吭哧半天沒說話,最後拂一拂衣袖,走了,蘇離嘴角噙笑,低頭抿了一口茶,再抬頭時,發現豬八戒又回來了,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蘇離,道:“我滿足了你的好奇心,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師兄請講。”蘇離從容道。


    豬八戒坐在蘇離對麵,端起茶壺,仰頭喝了個幹淨後,喘著粗氣說道:“這裏的青獅精,你不要救了。”


    “這話從何說起?”蘇離佯裝驚訝道。


    豬八戒冷哼一聲:“別裝了,從你故意跟我套近乎時,我便知道了你的身份,也知道你知道我的身份,咱倆就別演戲了,沒錯,我是背叛了勾陳,但為了阿娥,我無怨無悔,道家的、落草的妖怪你隨便收,但是佛門的你不要動,否則休怪我翻臉!”


    蘇離緩緩搖頭,看著豬八戒說:“不成啊,師兄,我也很為難。”


    豬八戒冷笑道:“你有什麽為難的,一個青獅精而已,不過是個添頭,你既受勾陳指派,該知道他最大的目標是誰,切莫以小失大!”


    蘇離長歎一聲,起身負手而立,認真地說:“師兄啊,你說說這西遊最大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呢?”


    豬八戒眼皮輕跳,道:“我要是知道,就不會在這裏了。”


    “您久居上位,就沒點察覺?”


    豬八戒冷笑道:“正因為久居上位,我才知道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


    蘇離輕笑道:“所以啊,師兄,青獅精這事兒沒有明麵上那麽簡單啊。”


    豬八戒聞言麵沉如水,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道:“莫非涉及到勾陳陛下什麽謀劃?”


    蘇離搖頭道:“二師兄啊,你剛才可說了,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您自己清楚!”


    沉默,長久的沉默之後,豬八戒緩慢開口道:“那就各憑本事吧,老幺,咱倆不熟,你別讓我太為難。”


    這種隱晦的威脅怎麽可能撼動蘇離的心神?他正準備開口,忽然遠處傳來一個驚慌失措的叫聲,響徹雲端:“鬼啊!”


    豬八戒和蘇離雙雙失色,兩道身形急閃,抵達了事發現場。


    寶林寺禪房,唐僧縮在被子裏,單手指著幾步外的東西,哆哆嗦嗦的,嘴唇發白,看樣子被嚇得不輕,嚇到唐僧的是一個水淋淋的家夥,帝冠蟒袍,皮膚慘白透明,被水泡的蓬鬆蓬鬆的,外凸的眼球像馬哈魚一樣,別說唐僧了,蘇離都被嚇了一跳。


    “聖僧,朕不是鬼,啊不,朕是鬼,朕朕...”水鬼也很緊張,本來禪房裏隻有唐僧一人,他飄進來的時候悄無聲息的,氣氛很好很融洽,但當唐僧發出那聲聲嘶力竭的慘嚎後,房裏就突然多出了四個家夥,好家夥,那氣息、那威懾力,恐怖如淵啊,水鬼有些後悔,早知不聽那井龍王的忽悠了,其實想想在井裏的生活也蠻不錯的。


    “平平氣,師父,一個水鬼,沒什麽大不了的。”蘇離端給唐僧一杯茶,溫聲安慰道。


    “鬼啊,為師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鬼呢!”唐僧瞪大了眼睛瞧著水鬼,仍然心有餘悸。


    孫悟空聞言譏誚地說:“嘁,比鬼厲害的妖怪都見了不少,竟然被一個水鬼嚇傻了,什麽心理素質。”


    “悟空,信不信為師念緊箍咒!”唐僧厲聲喝道。


    孫悟空聳聳肩,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把唐僧氣個夠嗆。


    蘇離趕緊給唐僧順順氣,說了幾句圓場的話,才把目光轉向一旁尷尬地站立的水鬼,沒好氣地說:“哪裏來的家夥,毫無眼力界,這一院子住滿了大神通之輩,你誰不好找,偏偏找我師父,他要是有個好歹,你就等著形神俱滅吧。”


    那水鬼嚅嚅半天,不敢吭聲,唐僧掙紮著爬起來,說道:“阿彌陀佛,施主不要怕,我這徒弟出言無狀,貧僧代他向你賠禮了。”


    水鬼連稱不敢,唐僧頓了頓,道:“不知施主連夜到貧僧這裏所為何事?”


    那水鬼聞言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腦袋磕到地板上,哭泣道:“求聖僧給小王做主啊。”


    “施主快快請起,你這是怎麽了?有何冤情細細道來。”唐僧慌忙下床,想扶起水鬼,但是水鬼太滲人了,和尚猶豫了好一會兒,末了朝蘇離努努嘴,蘇離正雙手套在袖籠裏,準備看戲,接到唐僧的示意後,翻了翻白眼,左腳輕剁,頓時一股清氣卷起,將水鬼扶了起來。


    那水鬼又抽泣了一會兒,穩定好情緒後,終於開始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娓娓道來,水鬼口才極好,一番故事講的抑揚頓挫,生動曲折,唐僧都聽到入迷了。


    蘇離咳嗽一聲,開口道:“師父,這廝的意思是說,他原是烏雞國國王,卻被一個道士欺騙了感情,不僅被一腳踹到井裏,老婆孩子都被霸占了,道士自個兒當了國王,這事兒發生在三年前。”


    “哦,這個樣子啊。”唐僧恍然大悟,道:“卻不知施主為何將此事說與貧僧?貧僧手無縛雞之力,著實幫不了你什麽。”


    水鬼急忙叩頭道:“聖僧此言差矣,我落井三年,幸得那井龍王款待,那龍王告訴我,說聖僧手下有個叫孫悟空的大徒弟,乃是天下一等一的降妖除魔的好手,乞請聖僧教令徒出手,除了那道士,救我一救!”說罷便長跪於地,死活拉不起來。


    唐僧歎道:“陛下的遭遇確實令人唏噓,不過茲事體大,如何救你總要有個章程,總不能讓我這些徒弟打上金鑾殿吧?那忒不像話了。”


    水鬼聞言趕緊起身,從懷裏掏出一個白玉圭,道:“不需如此,聖僧,我在宮中有個太子,朝中也有些忠臣,明日太子來此行獵,請聖僧將此物示與太子,言明此事,他必不疑心,屆時內結大臣,外靠聖僧,除此怪易若反掌。”


    唐僧沉吟片刻後,說:“好吧,你先退下吧,此事貧僧應下了。”


    水鬼喜極而泣,再拜之後,恭敬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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