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的少年嘴角還帶著點兒笑意,雲長淵看在眼中,隻覺得心情都愉悅了幾分,她也就暫時忽略對方叫她媽了。


    她把人交給柳芽扶著,隨後朝儲天機微微行了個拱手禮,並將手中裝有靈石的乾坤袋遞了出去。


    “剛剛多有得罪,這些靈石算做我給千機閣賠罪。”她頓了一下,“這個少年我瞧著合眼緣打算收他為徒,不知閣主能否給個麵子?”


    她說話聲音很大,整個鬥獸場都能聽到。


    話音落下,鬥獸場內一片嘩然。


    世人都知道馭獸宗雲卿極為護短,養出了個無法無天的徒弟叫雲長淵。雲卿就隻有那麽一個徒弟,而雲長淵雖然已經是元嬰後期了,卻根本沒有收徒的意思,然而現在,她居然看中了鬥獸塔內這個髒兮兮的少年?


    被雲長淵收為徒弟,那可是一步登天了。


    而雲長淵都說了她有意收這少年為徒,以他們那一脈的脾氣,千機閣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否則的話不曉得他們會鬧出什麽事來,讓雲長淵看中的徒弟在鬥獸場比鬥,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跟他打?


    儲天機笑了一下,“這少年倒是好運,能入了雲姑娘的眼。”他笑起來的時候右臉頰上有個酒窩,像是盛滿了陽光一樣溫暖,柳芽看著都有些癡了,一時呆愣在原地,險些連人都沒有扶穩。


    “既然你沒意見,那我就告辭了。”雲長淵委實不是什麽虛偽客套的人,既然你都笑了,就證明你沒意見,你沒意見的話,我就懶得跟你囉嗦了。人我帶走,你們繼續。


    至於那儲天機臉有多美,笑容有多溫和,雲長淵完全忽視了。


    儲天機微微皺眉,卻也沒有多說什麽,客客氣氣地把人送出了鬥獸塔。還帶著雲長淵去了千日湖邊的靈舟上,將她們送出了千機閣。等到雲長淵祭出飛行法寶離開了,儲天機依舊站在原地,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久久不發一言。


    “閣主,現在應該怎麽辦?”


    儲天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他手掌攤開,掌心處有一道紅線往上蔓延,延伸到了中指第一指節的位置,他盯著那紅線看了半晌。許久之後五指緩緩合攏手掌握成拳頭,冷聲道:“我自有安排。”


    ……


    雲長淵把少年帶回了馭獸宗。


    在路上的時候少年就醒了,因為靈丹的緣故,他身上的外傷也恢fu了七七八八,斷了的骨頭都長好了。不過他一點兒不長記性,繼續管雲長淵叫媽,還想伸手去抱她,這讓雲長淵很惱火。直接給他施展了定身咒,讓他不能說話也不能動。直挺挺地在飛行法寶上站了整整一天。


    等到了靈韻山,雲長淵直接把他扔進了溫泉裏,讓他洗幹淨了再過來見她。


    她身上沒有這種十四五歲的少年要穿的衣服,便吩咐仆人去領了幾套弟子服過來,放到了溫泉邊。她等了許久都沒看見那少年上來,雲長淵有些不滿地皺了眉頭。她走到溫泉邊上,看到那泡在裏麵露了一顆頭在外麵的少年,沒好氣地道:“你已經泡了整整一個時辰了,還不上來!”


    少年揚起頭,臉上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媽咪,那衣服我不會穿。”


    他也想出去啊,但是剛剛穿了好久都沒有穿對,無奈之下,他隻能又鑽回了溫泉池裏。


    石苔委屈地看著那冷著一張臉的媽咪,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他一直覺得像是在做夢一樣。


    十四歲成年禮,他駕駛著s級機甲到無人星獵殺蟲族,結果追蹤到了一隻s級的蟲族,他曾發誓要殺光所有蟲子為父母報仇,所以看到了s級蟲子直接殺紅了眼,追著那s級蟲子一路跑,結果撞進了一個黑洞之中。


    在那裏,他經曆了從未遇到過的巨大危險。


    他和他的機甲,仿佛被巨力揉碎了一樣,他親眼看到那隻慌不擇路的蟲子被扭曲被擠壓得粉身碎骨,他以為自己也死定了,他的成年禮會和爸爸一樣,遭遇一場致命的打擊,隻是他不後悔。


    想來他的爸爸也不曾後悔過,若不是那場成年禮讓他失去了雙腿和精神力,他也不會遇見媽媽。他用靈氣屏障勉強護住了機甲,在那黑洞之中顛簸起伏,巨大的壓力讓機甲變形,也讓他漸漸喪失了神智。


    那個黑洞之中仿佛潛藏了一隻野獸,瘋狂地撕扯著他的身體,也吞噬著他的神魂。


    死了,就能夠見到媽媽了吧。


    後來,他沒死,他醒了過來,周圍都是一些奇怪的人,他們衣著古怪,不用機甲,用一些古怪的手段便能攻擊到他,他們把他抓了起來,搶了他的機甲,還把他丟進了鬥獸塔,讓他搏命賺取靈石……


    這段時間,他所經曆的痛苦,已經把他折磨得苦不堪言,隻是,不管有多苦,他都不會屈服。當年媽媽在那麽惡劣的環境下能夠把他生出來,當年爸爸雙腿廢了成了聯邦所有人笑話的廢物,他們都不曾放棄。


    他是他們的驕傲,所以,他也不會放棄。


    在看到媽媽的那一刻,華長安覺得,他之前所受的苦都是值得的,他終於見到媽媽了。可是,他的媽咪似乎把他忘了呀。


    他想要忍住眼淚,奈何這淚珠怎麽都包不住,華長安深吸口氣,還差點兒吸了鼻涕,他尷尬地抹了把臉,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傷感,索性把頭都埋進了水裏。


    人前堅強冷漠的華長安,也隻有在媽媽麵前,才會真正像個小孩子。


    他的冷靜他的聰明在看到雲長淵那一刹那仿佛都消失了,他隻想撲到她懷裏,像小時候那樣撒嬌,他每天都在想念媽媽,他畫了很多關於父母的心畫,他記得小時候相處的很多細節。可是,她卻忘了他。


    或許,她不僅忘了他,還忘了華錦沙。


    想到這裏,石苔的眼睛更紅了。他的淚珠大顆大顆的滾落,像是一顆顆珍珠似的落下。融入了泉水之中。


    雲長淵本來看到水麵上還有顆腦袋的,結果這會兒,連腦袋都消失了,那家夥居然沉到水底去了,這是在違抗她的命令麽?她手中出現了一截鞭子,正要往水麵抽下去,隻是鞭子落到水麵上時,雲長淵又收了力道,她想了想。把柳芽喚了過來,“等下他從水裏出來,你給他穿一下衣服。”


    “哎?”柳芽愣了,“穿衣服?”


    “恩,他不會。”雲長淵揉了揉眉心,“骨齡也有十四歲了,居然都不會穿衣服。”


    這下柳芽更驚訝了,“他骨齡隻有十四歲。可是他應該有金丹期修為了啊,我還以為他至少有好幾百歲了呢。”修士的容貌一般來說是年輕貌美的。除非壽元將近或是受了重創,他們才會顯出老態來,這也是大多修士都顯得年紀輕輕風度翩翩的緣故,雖然那少年看著年紀小,但他已經是金丹期修為了,刻意把自己的外貌弄得小一點兒也不足為奇。卻沒想到,他是真的這麽小。


    十四歲的金丹期修士,這得多逆天啊!


    “金丹初期,應該剛剛突破不久。”雲長淵想了一下,“跟我當年差不多。”


    她當年用一百年的時間突破到了元嬰期。而元嬰之後修為每進一層,都至少需要百年光陰。她現在已經千歲,也不過元嬰七層修為。這還是她有師父做靠山,資源取之不盡的條件之下,若是其他人,基本上要千把年才會有所進步。


    “以後你不用去靈獸園了,專門伺候他吧。”說完,雲長淵轉身離開了。


    而等她走後,石苔從水裏冒出個腦袋,他那頭發在柳芽眼裏特別短,像是個小刺蝟一樣。


    不過對方是金丹期修士,柳芽是不敢笑他的,她捧著衣服恭謹地站在旁邊,隻待他從水裏出來,便伺候他穿衣了。


    石苔麵無表情地看著柳芽,許久之後他才露出了半個身子。


    “那衣服應該如何穿才是正確的,你往你身上套著演示一遍。”他說話的時候臉上沒什麽表情,冷傲的樣子倒是跟雲長淵如出一轍。柳芽想了一下,她袖子掏出個木偶,隨後施展法訣讓那木偶變大,接著把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到了木偶上,等她完成之後才道:“前輩你看明白了嗎?”


    “恩。”石苔點點頭,悶聲道:“你轉過身去。”


    柳芽噗嗤一笑,她都一百多歲了,哪裏會偷看十四歲的小屁孩了,不過她還是依言轉了身,等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華長安才道了聲好了。


    此時柳芽才算是真正地看清了這個少年。


    他臉上的傷已經好了,容貌顯得十分俊秀,粉雕玉琢似的,站在那裏像是一顆挺拔的小白楊。他身上像是罩了一層薄薄的靈氣,一雙眼睛亮若星辰,比他身後的靈泉更加清澈,若不是那個刺蝟頭,他定是個風度翩翩的好少年,長大之後也是這蒼穹界數一數二的美男。隻是如今他眉頭略顯憂鬱,還有那緊緊抿著的嘴角,似乎都顯出他此刻的心情,不是那麽的美好。


    柳芽也不敢多看了,她帶著穿戴整齊的華長安去了雲長淵的洞府,還未走攏,便看到雲長淵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柳芽把人帶到之後直接離開了,雲長淵將人上下打量了一眼,點了點頭道:“名字?”


    “石苔。”


    雲長淵:“……”


    她眉頭皺起都能夾蚊子了。


    這什麽鬼名字?既然要拜入她門下,就應該改一個像樣點兒的名字。雲長淵皺眉思索,正要給他賜名之時,就聽他又道:“石苔是小名,我叫華長安。”


    他語氣悶悶的頭扭向一邊,似乎還挺不高興的。


    長安?


    她叫長淵,他叫長安,倒也算是有緣。


    既然如此,這名字便不改也罷。(未完待續……)


    ps:謝謝落戀的桃花扇,小小小小小小美琪7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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