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三娘給的風鈴很奇怪,並不是商店裏賣的那種,更像是手工製作的。


    大約嬰兒手指那麽粗的麻繩,串著海貝,龜甲,還有許多不知名字的小動物骨頭。它的響聲也特別奇怪,像是風從骨頭的間隙裏發出的聲響。


    沒有人?


    裹緊棉衣我走出屋子,站在寂靜的街上四處張望。除了小胖上樓時喊亮了聲控燈,四周黑漆漆的。鄰家商店早已經關門,要是有人買東西,我去哪兒倒貨?


    街上沒個人影,那剛才是誰搖響了風鈴?


    有那麽一瞬間,我似乎聽到了淒厲的烏鴉嚎叫,一聲接著一聲,不似是風鈴發出的。


    頭皮出奇的癢起來,我撓了又撓,越撓越覺得癢,隻感覺嘩嘩的頭皮屑往下掉。


    突然,手指頭在後腦勺撓到個小疙瘩,頓時一陣劇痛在頭皮裂開,痛地我忍不住抱著腦袋呲牙咧嘴。


    關上門繼續睡覺顯然不可能了,盯著燒了一半的紅蠟燭,我越來越覺得不對頭。


    晚上有誰還點外賣?


    媒婆子不可能無緣無故讓我值夜班,如此看來,她肯定有安排!


    到底是什麽呢?


    正想著,跟前突然冒出句話:“還做不做生意了?”


    卻見黑色的案台前麵,站著個蒙在鬥篷裏的人,除了聲音證明他是男的,看不到一點兒實質性的東西。


    他什麽時候進來的?剛才開門明明沒看到半個人影?這麽個大活人,難不成是爬著進來的?


    “做,做!您需要點兒什麽?”


    我頓時小二上身,屁顛顛地跑過去,迎接夜裏的第一個客人。卻也忽視了紅蠟燭的燈芯竟然變成了白色。


    要點什麽?


    這店裏除了案台,還能賣什麽?在這個連我都不知道答案的小店裏,那個人卻說出了想要的東西。


    那個人一直仰頭望著屋頂,深邃的目光帶著疑惑。


    “你接外人的生意了?”


    看他陰鬱的樣子,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點點頭嗯了一聲。誰知他竟然啪地拍在案台上,從懷裏掏出個黑棗大小的丸子,指著它說道:“明天把這個交給那個人,務必要看著他吃下去。不知道還來不來及。”


    “什麽意思?小胖他有危險?”我抓起案台上的黑棗就想奪門而出。


    誰知那個人伸手把我攔住,冷冷說道:“你現在去了,誰也活不成!一切就看他今晚的造化了。要是撐過去,吃了藥丸就沒事。要是撐不過去,哎!這也是他的命數!”說完他閉上眼睛,繼續說道:“給我兩包跌打散,十根銀針,五卷繃帶!”


    看了半晌兒,我愣是沒見鬥篷下的他長什麽樣。低沉的聲音,就像歌劇院裏唱美聲的男低音,直接用腹腔共鳴,將聲音傳遞到每個角落。


    “對不起,店小貨缺,您要的還真沒有。要不去裏邊兒看看,或許醫院還沒關門!”


    半夜來買創傷藥,還捂得挺嚴實,這人肯定有問題。而且他剛才的表現更是讓我心生防備。


    誰知這人也夠怪的,不僅沒走,還掏出個鼓鼓的信封兒,輕輕放到案台上,“不急!明天我來取。這是小費,自己留著。明天再給你貨款!”


    說完這人就走了,盯著案台上厚厚的一遝鈔票,我忘記了他離開時是否開過門,是否風鈴響過。


    這就是夜班售貨的方式?也太暴利了吧!難不成媒婆子暗地裏幫忙洗黑錢?


    那個人走後,相繼又來了兩個人。他們和第一個一樣,都是預定了些治療外傷用的藥品,而且每個人都給了不菲的小費。


    這,再幹上幾天,我看改行做藥鋪的了!


    第二天,我去藥店買齊了晚上客人預定的貨。剛回來便看到小胖黑著眼眶蹲在門口等著我。


    “哥,我……”


    小胖吧唧著嘴,過了好一會兒才低下頭,張口說道:“我好像遇到麻煩了。”


    “怎麽了?”


    看到小胖還活著,我頓時想起昨晚那個怪人說的話。不知道小胖昨晚經曆了什麽,但是他還活著,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我去城隍廟了,看門的大爺直接把我趕了出來。說我身上有東西,還說我臨時抱佛腳,心不誠。”


    小胖說著說著竟然稀裏嘩啦的哭了起來,他臉上的哭的肉哆哆嗦嗦,我急忙掏出黑棗遞給他,說:“吃了就沒事了,告訴我,昨晚發生了什麽事?”


    看到我有辦法,小胖頓時止住哭聲,接過黑照看了又看,狐疑道:“哥,你們是不是串通好了的?”


    什麽叫我們串通好了的,我又和誰串通了?


    “快吃了吧!”我把昨晚遇到怪男人的事情告訴他。小胖聽後點點頭,才把黑棗吃下去。


    他告訴我,昨晚打英雄聯盟忘了時間,忽然聽到身後有個人跟他要棗吃。小胖本來就年輕氣盛,罵了句:“大晚上的上哪兒給你弄棗吃啊!”


    隨後那人就沒了動靜,多虧小胖沒跟它過多糾纏,而且通宵打遊戲。否則現在就躺在床上永遠起不來了。


    我問他那個人是男的女的。小胖告訴我當時打遊戲打的迷迷糊糊的,也分不清是男是女。


    本來以為事情就這麽結束了,誰知道才剛剛開始,小胖接下來的日子每天都會碰到有人給他要東西。而且怪男人每次都會將要的東西給我。這也成就後來小胖代替我,變成售貨員的原因。


    平平淡淡的日子過得很快。除了每天早上給小胖東西,一切都陷入固定模式。


    晚上我早早地點上蠟燭,靠在暖氣旁邊,哈著手等著外麵的敲門聲。


    滴答,滴答,滴答……


    秒針像是死神的腳步,一下一下敲擊著心房。又像是滴血的獠牙,頂在屋簷上方,盯著你的一舉一動。


    從九點到十二點,等了三個小時不見半個人影。


    陣陣困意再次襲來,我用力掐了大腿根一把,提起精神繼續等著。


    “篤,篤……篤篤篤”


    有節奏的敲門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突出。大約四點左右的時候,訂貨的人才來。


    “怎麽這麽晚,我等了你們整宿!”我打開卷簾門,低頭看去,是昨晚第二個來訂貨的人。


    隨著那人走進屋裏,陣陣濃霧跟隨著卷進來,我這才發現,他還背著一個漂亮的女孩子。


    雖然被長發遮住了臉,但是,僅從露在外麵的那白淨纖細的雙腿,就能判斷這個女孩長得肯定不一般。


    訂貨的那家夥見我隻顧著看美女,抬起頭瞪了一眼。隔著鬥篷,我還是感覺到陣陣涼意從雙眼中溢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快,放那邊!”


    我指了指小屋裏唯一的一把椅子,急忙從案台下取出藥包,遞給鬥篷男。


    藥還沒到手,鬥篷男利索地撕開那名女子的衣領。隻聽“滋啦”一聲,瞬間,屋裏到處都是白皙的光華,辣的我雙眼無法直視。


    這女的,竟然沒穿……


    玲瓏腰肢盈盈可握,雲潤凝脂在燭光下泛著冰白光澤,像是千年冰霜,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隻是,在原本無暇的脊背上,片片淤青觸目驚心,更讓人揪心的是,胸口那個紫黑色的血泡。


    是誰這麽不懂得憐香惜玉,竟然對如此貌美女子下狠手?


    簡直畜生不如!


    我這才將目光轉向那個女孩。


    尖尖的下巴,蒼白的唇角,巧玲的鼻梁,緊閉的雙眸,以及筆直的劍眉,唯一遺憾的是看不到那對耳朵。


    精致的五官擺在鵝蛋臉上,比茉紅顏絲毫不遜色。


    但,美中不足的是,我從那個女孩身上感覺不到半點兒肌膚應有的活性。


    霎時間,我的心跳起來。那是與茉紅顏一樣的光澤,是沒有肉體的光澤!


    那個女孩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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