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當周靜坐在副駕駛, 看著程遠坐在駕駛位上，她才知道, 這男人原來會開車。
“你這是在挪用公車了？”周靜故意逗他。
程遠雙目直視前方, 說：“是，為了討媳婦歡心，闊出去了。”
周靜被他一噎, 轉而問道：“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呀？”
“你去到就知道了。”
“……”
看來這男人是下定決定要給自己驚喜了, 周靜也不打破沙盆問到底，任由他開著車, 帶著自己往未知的方向駛去。
這年頭入夜之後, 到處都很安靜, 而且沒有路燈。
周靜手撐著下巴看向窗外, 等天徹底黑下來之後, 就什麽都看不清了。
而她, 也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停在一個陌生縣城的招待所前。
程遠下車，她也跟著下車, 然後進了招待所辦理入住。
雖然現在是八十年代了, 可入住招待所並不容易, 除了要單位的介紹信, 一男一女一起入住, 還得出示身份證。
程遠早就把這兩樣東西準備好，很快就辦理好。
“我們跑出來就是為了住招待所？”等進了房間, 周靜不由地問。
程遠：“不是, 先休息一晚上, 明天一早出發。”
周靜不知道他葫蘆裏賣什麽藥，不過今天去縣城跑了一趟, 這會兒又坐了幾個小時的車，她也累了，睡一覺正合適。
這頭她正想從他的軍用包裏麵把睡衣翻出來，那頭他已經直接把她壓在床上。
“寶貝，十周年紀念日，咱們來做點運動慶祝一下吧。”
“……”
平時就已經夠鬧騰的，更何況是十周年。
周靜不知道自己是幾點睡覺的，反正她當時已經累得眼皮都抬不起來。
睡到朦朧間，她聽到他在喊自己，可她太累了，一點都不想起來，一個轉身就繼續睡了。
等她再次被叫醒的時候，她已經坐在車子的副駕駛位上。
天邊已經泛著淡淡的亮光，而她眼前是一片大海。
她睡眼朦朧的雙眼頓時睜大了。
“哇，怎麽到這裏來了？”周靜又驚又喜地說。
上輩子她去過不少海邊度假，因為怕曬黑，她都不會挑夏天的時候去海邊遊泳，專門選天氣冷，海灘上沒啥遊客的時候。
正如今天的天氣一般，有些清冷。
這輩子一開始就隨著程遠到大山裏麵居住，一住就是十年，她已經有整整十年都沒有看過大海。
程遠給她披上一件厚棉衣，然後拉著她下車。
“喜歡嗎？”程遠拉著她，踩在鬆軟的沙子上，沿著海岸線一直慢慢往前踱步。
“喜歡。”周靜笑著點頭，問：“怎麽會想到帶我來海邊？”
“上次過來這邊考察，我當時就在想你應該會喜歡，趁著這次‘偷懶’，就把你帶過來了。”程遠往地平線那邊指了指，說：“太陽快出來了。”
他們頓住了腳步，這裏四下無人，程遠用自己的大衣從身後裹住周靜。
她全身都暖烘烘的，身子不由往他身上靠了靠。
兩人靜靜地抱在一起，看著最遠處的那一丁點亮光，慢慢地變大，漸漸地超越海麵往上升。
太陽越升越高，天空越來越亮，直至完全光亮了。
“日出真美，寓意也美，這是一天的開端呀。”周靜感歎道。
程遠輕輕“嗯”了一聲，說：“這是咱們在一塊的第十個年頭，也是未來的開始，咱們還會有好多個十年。”
話音剛落，她突然感到自己右手的無名指有一絲清涼。
她掏出來一看，就看到無名指被一隻光圈的金戒指圈住了。
“你……”周靜愕然扭頭看他。
程遠：“以前戴戒指可能會惹禍上身，所以一直沒給你買，現在風氣不同了，所以給你買了一隻，喜歡嗎？”
周靜看著這隻在她眼裏有些土的金戒指，不由笑了，“喜歡。”
土就土吧，這戒指主要看是什麽人送而非是什麽樣的？要是現在有人送她一隻鴿子蛋，可不是他送的，她也不稀罕。
“喜歡就好。”程遠也笑了，道：“以後每年結婚紀念日，我都送你一隻戒指。”
“……這麽多怎麽戴呀？”周靜哭笑不得地說：“等咱倆二十周年結婚紀念日的時候，我這十隻手指不都得戴滿了？”
“戴不了那麽多就先放起來，平時也可以輪著戴。”程遠說：“我一天穿著這身軍裝一天都不能戴戒指，但我也給自己買了一隻，跟你這隻一模一樣的。”
“你這是打算收藏了？”
“不是，這等我以後退休了戴。”
“……”
“寶貝，我送了你禮物，你也應該禮尚往來呀。”程遠說。
周靜這下犯難了，因為她壓根兒沒把這結婚紀念日記心裏，以前也沒過過。
“要不……我下回去縣城，給你補一份。”周靜打著商量說。
“不用，親親我就好了。”
這很簡單，周靜抬手摟住他的脖頸，踮起腳尖就吻住他的唇。
這年頭的海灘都是非常原始，不像後世開發過的。他們玩了一會兒，就打道回府了。
周靜知道他帶自己出來這一趟不容易，他能有這份心就已經很不錯了，可不能影響他的工作。
回去的路上，周靜碰到賣海鮮幹貨的，便買了一大包回去。
他們回到軍營的時候是中午了，程遠把她送回家屬區，就直接開著車上班去了。
他昨天偷偷給她請了一天假，她簡單吃了一些東西，拿出一點魷魚幹跟蝦幹泡發，便補眠去了。
不得不說，這真是一趟充滿甜蜜負擔的旅程。
睡到下午三點多，周靜就起床搓糯米粉。
李香蘭除夕做的湯圓，康康跟寧寧很喜歡吃，趁著現在有海鮮幹，周靜今天就給他們做一頓。
當然，今天是新學期開學，她跑去跟他們爸二人世界，把他們給拋下，她有些愧疚，這頓湯料豐富的湯圓，算是對兄妹倆的補償。
忙了一個多小時，湯圓總算做好了，再燜一下，等到飯點的時候，肯定很入味了。
她估摸著孩子要放學，於是打算走出門看看，誰知道剛踏出廚房門，就聽到康康跟寧寧的聲音。
她立刻走出大門，把頭伸出去一看，就看到兄妹倆背著書包往家回，正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而他們的老父親，正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們後麵。
“媽媽、媽媽。”
康康跟寧寧看到周靜，立刻拔腿就朝她衝過來，然後抱住她，仰著腦袋問：“媽媽，你跟爸爸昨晚去哪兒了？”
“對呀，花姨說你跟爸爸要出去辦事，你們去辦什麽事了？”
周靜接收到來自兄妹倆的靈魂敲問，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倒是程遠邁著大長腿走到他們跟前，說：“這是軍中機密，小孩子不能隨便亂問。”
“是嗎？可媽媽也不是軍人呀，為什麽她可以知道？”康康理所當然地問。
程遠覺得自己兒子有時候太聰明了，直接轉移話題，說：“你進來，我有事要問你。”
一家四口一並回了家，等進了堂屋，程遠就問康康：“寧寧早上放學找你吃飯的時候，你們班有沒有男同學故意跑去跟她說話了？”
“沒有吧。”康康回答道。
程遠明顯對這個答案不滿意，“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別給我來這種不確定的答案。”
康康：“我沒看見，這問題你問寧寧更好呀，有沒有人跟她說話，她最清楚。”
“……”
程遠被自家親兒子噎得無話可說，周靜在心裏暗笑，擔心他追問下去把情書的事情給抖出來了，於是吆喝道：“要開飯了，小朋友都要過來幫忙。”
康康跟寧寧一聽，就屁顛屁顛地朝廚房跑去了。
“就你會打岔。”程遠不高興地跟周靜說。
周靜懶得搭理他，隻說：“小心你的頭頂。”
說著，她也轉身去廚房了，程遠一聽，馬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發頂，感覺發量沒減少，才放下心來。
得知今晚吃湯圓，康康跟寧寧都非常開心，兩小家夥吃完一碗又說要吃一碗，完全把“軍中機密”給忘了。
周靜怕他們吃多了不好消化，隻讓他們添了半碗，而且一大半都是海鮮。
晚上睡覺之前，周靜把自己打算擴大經營的事情跟程遠說了。本來她昨晚就想說了，但太“忙”，根本沒空說。
“現在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接下來收到的菌菇幹會大量增加，就咱們幾家的雜物間是不夠放了，所以我想租一個倉庫。”
周靜說到這裏突然停下來，程遠扭過頭去問：“需要我幫忙？”
“嗯。”周靜點頭：“我本來打算在村子裏麵找一間村民閑置的空房子做倉庫，可晚上沒人守著，我也不放心，萬一被偷了，不就等於白幹了？我看羅嫂子以前住那房子現在打空，以後即使有新的軍嫂過來，就他們的級別也住不上那房子，所以我想把那房子租下來。”
最高級別的不住，別的級別想住也不能住。
“其實你直接拿去用也可以的。”程遠說。
“這可萬萬不行。”周靜說：“要是白用那房子，底下的人肯定會有意見，即使嘴上不說，但心裏肯定對你這個師長不服氣，我可不能讓你的威嚴受挫。再說了，我又不是掙不到，這麽點房租，我還是付得起。”
既然媳婦財大氣粗，程遠也就隨她，說：“要不把你付的租金撥給食堂那邊，每個月給底下的兵加個菜。”
“就那麽點錢，戰士卻那麽多，而且又特別能吃，攢幾個月都不知道能不能讓每個人多吃一塊肉。”周靜提議道：“與其這樣，倒不如把租金撥入聯誼基金，哪天有文藝兵之類的過來，就用這錢辦聯誼，盡可能給營裏的光棍解決個人問題。”
“沒想到你這麽熱衷於當紅娘。”程遠悠悠地說：“真是盡得羅嫂子真傳了。”
“對，我就是喜歡做。”周靜理直氣壯地說：“我這還不是為了你，我這師長夫人做好了，也是給你長臉。”
“就你這臉這身段，站出去就給我長臉了。”
“……今晚的湯圓是鹹的，我可沒放糖，你這嘴巴怎麽這麽甜？”
第二天起來，周靜第一時間去了趙笑花家，讓她去通知家屬區的軍嫂，讓大家今天晚上上自己家開會。
“要擴大來做了？”趙笑花難掩激動地說。
“是的。”周靜說：“昨天胡大爺給我幫了個大忙，我跟一個跑運輸的司機已經約好，他下月每周來收一次收貨，咱們現在得加快收購速度，否則一趟裝不滿，咱也虧。”
“行。”我等會在家屬區跑一圈，把所有人都通知到位之後再出去。
“這辛苦你了。”周靜說完，又問：“你跟燕紅現在好了？”
“這有啥不好的？”趙笑花因為之前心裏的小別扭有些難為情，說：“正如你所說，咱們兩家算是知根知底，大頭跟大妞又是一起長大的，既然他們看對眼，這是好事，比在學校找一個要強得多了。”
“我聽大頭說，他們學校有不少下鄉知青考上去的，他們在鄉下結了婚，一考上大學回城，就把鄉裏的媳婦或者男人給拋棄了，然後想在學校裏麵重新找。要是大頭找一個在鄉下結過婚生過孩子的女人，這不是要把我氣死嗎？如果大妞找到在鄉下娶過媳婦的，不也吃大虧嗎？”
正因為這樣，趙笑花看大妞越看越喜歡，章燕紅看大頭也越看越喜歡，兩人一拍即合，巴不得他們早點結婚，就怕被別人給撬去了。
“你們都想通了，這最好了。”周靜笑著說。
“想通了想通了。”趙笑花的笑意更濃了，“我跟燕紅商量過，今明兩年好好幹，多攢些錢，等兩孩子明年年底畢業，給他們辦個熱鬧好看的婚禮。”
“這麽快就結婚了？”畫風轉變太快，周靜驚得瞪大了眼睛。
“不快了。”趙笑花刻意壓低聲音，說：“他們明年畢業都22、23歲了，大妞是大姑娘了，咱大頭都老小子了，老郭在他這個年紀，早就當爹了，我就怕他忍不住，婚前幹出出格的事情。要是到時候讓大妞大著肚子結婚，那可得被人說閑話的。”
“……你想得還挺周全的。”
“不是我想得周全，而是本來就是這樣，你以為每個男人都像你家程遠那麽能忍，28還是個處的。”趙笑花半點不好意思都沒有，又說：“你們現在結婚十年，他還那麽纏人，剛結婚的時候，你肯定很累吧。”
“……”你知道的實在太多了。
傍晚，周靜一下班就去食堂打飯，拎著回去就讓康康跟寧寧吃上了。
而她卻沒空去吃，因為要準備今晚的會議。
雖然說是開會，但她們現在不是一個組織也不是一個單位，像平常那樣開會是不行的，肯定得準備點小零嘴。
周靜燒了一大鍋開水，翻出幹花撒下去，再蓋上蓋子燜一會兒，等會就是香氣四溢的花茶了。
至於小零嘴，她簡單粗暴地來了個炸番薯條，沾上她新鮮熬製的番茄汁，味道不能再好了。
雖然番薯不值錢，可炸很耗油，這小零嘴也是非常上得了台麵。
趁著炸番薯條的空隙，周靜快速把飯吃完。
等番薯條出鍋，就差不多到會議開始時間了。
康康跟寧寧看著炸番薯條，饞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周靜怕他們吃了上火，隻給每人分了五條，就打發他們去洗澡了。
不一會兒，軍嫂們就帶著凳子上門了。
雖然剛吃過晚飯，可看著那金燦燦的炸番薯條，她們吃飽了還能繼續吃。
周靜炸了一大盤，大家也不客氣，一邊喝著花茶一邊吃著沾了番茄汁的番薯條，熱熱鬧鬧地聊著天。
等人一齊，周靜就讓大家安靜下來，說：“大家晚上好，感謝大家能在晚上抽時間過來，我也不浪費大家的時間，直奔主題了。”
“大家都知道，我去年開始倒騰菌菇幹的生意。也不瞞大家，我的確賺了一些錢，相信大家看著我們每次把菌菇幹運去縣城的數量一次比一天次就知道。今年，我打算擴大來做，這就需要增加人手。”
“正所謂遠親不如近鄰，咱們軍嫂隨著男人來到這邊生活都不容易，我也把大家當成半個親人，所以這次增加人手就優先考慮咱們軍嫂。”
話音剛落，底下的人都興奮極了，張嫂子還第一個舉手報名，“小靜，我想加入，你請我吧。”
緊接著，軍嫂們紛紛舉手。
周靜很滿意她們這麽積極，於是說：“我目前招揀貨員，有意向的可以在會議後去曉麗那邊報名。以後揀貨的工作都由曉麗負責分配跟檢查。”
接下來，周靜把她這家菌菇幹收購公司的美好藍圖跟大家分享，又把工作中的規矩大致說了一遍，最後才散會。
當天晚上，朱曉麗那邊就塞滿了報名的人，由於目前菌菇幹的收回量不多，隻能按照報名的先後順序安排工作。
一眨眼就到了下個月，隨著從村莊裏麵回收的菌菇幹數量劇增，以及貨車司機從邊境那邊運回來的菌菇幹越來越多，整個家屬區呈現出一派忙碌的景象。
挑揀工作是按斤計算的，也就是多勞多得，軍嫂們在第一次拿到工資，嚐到掙錢的滿足感後，她們幹起活來就更積極了。
至於周軍那邊，他的批發生意已經完全上了軌道，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個很大的倉庫。李小芳把工作辭掉，帶著子健跟子強去省城投奔男人。
另外，周軍又在人流很旺的街道租了一個鋪位，把李香蘭跟周愛國也接了出來。老兩口在過了半百之年時，當上了老板跟老板娘。
盧瑞雪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嫉妒得眼睛都紅了，想起家裏糟心的媳婦，她憤憤地說：“早知道那周靜這麽有本事，我當初就不應該把她給程遠。要是她成了咱大誌的媳婦，現在享福的是我跟老程了。”
一旁的鄉親聽著，直接“呸”了一聲，說：“就你家程大誌遊手好閑，長得又跟柳條似的，人周靜能看得上他嗎？”
“就是。”一個跟盧瑞雪非常不對付的婦娘聽了，還看熱鬧不怕事大地說：“程遠跟你大誌雖然不是一個爹生的，但也都是老程家的種，人程遠長得又俊又高大，你家大誌又矮又瘦，是不是不是程家的種呀？”
話音剛落，一群鄉親看盧瑞雪的眼神都變了，氣得她直接跟那婦娘打起來。
經過一個季度的發展，周靜的收購公司已經有序運營起來。
這多得她眼光的大局性跟前瞻性，知道女人多的地方就容易出矛盾，所以早早就把工作規章製度擬定好，讓每個人嚴格遵守起來。
當然，剛開始的時候，有些軍嫂愛範小毛病，周靜就嚴格按照規章製度進行處罰，殺一儆百，後麵大家都聽話了，畢竟給周靜打工的收入很客觀。
雖然底下有四個好幫手，但世上沒有坐著就能掙錢的道理。周靜白天去軍醫處上班，下午下班回來就忙活自己的生意。
好在康康乖巧懂事，在照顧好自己之餘，還能把妹妹照顧好，周靜現在幾乎不用操心他們兄妹倆。
唯一對他們愧疚的是，她現在忙得沒時間做飯，不僅中午帶著他們在食堂吃，晚上那頓也經常從食堂打包回去。
“你有沒有覺得咱康康跟寧寧最近瘦了？”程遠晚上回來的時候，周靜剛理完賬本，她看見他就問。
“沒有吧。”程遠也忙，也就早上能跟孩子一塊吃頓早飯，他問：“怎麽了？”
“沒啥事。”周靜搖搖頭，“就是他們最近老吃食堂，我怕他們營養跟不上。”
“頓頓都吃肉，他們這是哪門子不夠營養？你在啥擔心。”程遠說。
周靜歎了一聲氣，道：“但他們說想吃我做的飯，這都不能滿足他們，我都有些懷疑自己這麽拚，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對的。”程遠把她抱住，說：“小孩子不必吃太好，否則以後一點苦都吃不了。咱們為人父母教育孩子，言傳身教最有效，要是想孩子以後成為一個努力的人，我們必須給他們做出榜樣。”
他這話說得有理有據，周靜聽著不由一笑，“沒想到你在教育孩子方麵挺有一手的呀，我還以為你隻會一味擔心閨女被壞小子給拐跑了。”
“那還用說。”程師長嘚瑟了。
“既然你這麽厲害，那你給我出個主意吧。”周靜說。
“什麽主意？”程遠問。
周靜：“咱這幾個月生意不是挺好的嘛，我想趁著這個勢頭好好鼓勵一下軍嫂們，你說我弄個什麽團建活動比較好呀？”
程遠聽完，想了一下，說：“那就舉辦一個運動會，學校不是準備放暑假了嗎？到時候可以借用學校的場地。”
“運動會？”周靜有些疑惑地問：“軍嫂們整天待在家裏，好像不適合這種競技比賽吧，咱們又不像你們，天天操練。”
“就是因為運動太少，體質太差了。”程遠目光幽幽地看著她，“隨便弄一下就說累得不行。”
“你別趁機指桑罵槐。”周靜不服氣，握起拳頭，抬手就去捶他的胸膛。
可他的胸膛硬邦邦的，她那點小貓似的力量，對他無疑地撓癢癢似的。
雖然某人提議運動會的目的不太正經，但不得不說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除了這年頭沒什麽活動好搞，軍嫂天天坐著揀菌菇幹，的確需要鍛煉一下，否則容易得職業病。
隔天，周靜就宣布了運動會的事情。
為了更好地鼓勵大家參加運動會，周靜設立了豐厚的獎金。
現在買東西比以前簡單，獎金比實物更加吸引人，大家報名的積極性很強。而且為了公平性，周靜還劃分了年齡組，讓各種年齡段的軍嫂都有機會得獎。
從這天以後，軍嫂們吃過晚飯後就不會直接鑽床上睡覺了，不少人在家屬區附近跑起來，參加跳繩比賽的還在家跳起繩來。
七月，康康跟寧寧參加期末考試，考試過後幾天，他們回學校拿成績單。
學霸兄妹這學期仍舊都考了雙百，這天學校中午就放學了，康康跟寧寧直接跑去軍醫處找周靜。
“媽媽、媽媽，我考了兩個一百分，第一名，哥哥也是。”寧寧還沒進門，就從外麵大聲嚷嚷著進來。
在軍醫處裏麵的人，聽著都十分羨慕，對著兄妹倆一頓表揚。
不過，別人再怎麽表揚他們，也不及媽媽說一句好。
當周靜說“你們真棒，媽媽為你們感到驕傲”的時候，他們笑得眼睛都成一條線了。
“媽媽，外公說我們期末考試考一百分都可以管他要禮物，你下次給他們寫信的時候，記得告訴他。”這話是周愛國過年那會說的，寧寧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行，下回我寫信回去的時候，一定會告訴外公外婆。”周靜笑著說。
“與其寫信告訴外公外婆，倒不如直接回去告訴他們。”謝宇對周靜說：“趁著我還沒退休這裏人手夠，你可以考慮帶他們回去一趟。”
周靜一聽，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李香蘭他們現在都在省城，康康跟寧寧上次去省城都沒怎麽玩過，趁著暑假帶他們去一趟，的確讓人心動。
不過，學校一放假，軍嫂運動會就近在眼前，還是把運動會的事情搞完再做打算。
這天晚上，康康跟寧寧到了睡覺的點都不願意睡覺，因為他們想把自己的考試成績拿給爸爸看。
反正明天不用上學，周靜就讓他們偶爾“放縱”一晚上。
程遠晚上回來，就看到兒子閨女跟媳婦擠在大床上，正靠在一起有說有笑。
“怎麽這麽晚都還沒睡？這麽熱的天擠一塊不熱嗎？”
他陰陽怪氣地說著，周靜心裏不禁吐槽，他們晚上擠一塊睡的時候也熱，他咋就不說了呢？
康康跟寧寧完全沒聽出他們爸爸的言外之意，一瞧見他回來，立刻抄起試卷，跳下床就往他衝過去。
“爸爸，我們考了兩個一百分。”康康跟寧寧搶著在程遠麵前說。
周靜看著，不由感歎，程遠跟孩子相處的時間不算多，但孩子心裏都很崇拜他，這也是他作為父親的成功。
程遠把兩人的試卷接了過來，認真看了一遍之後，才說：“考得不錯，但咱們不能因此就驕傲自滿，要繼續努力，知道嗎？”
一番班主任式的發言之後，程遠把兄妹倆打發去睡覺了。
周靜以為他在得知孩子考第一之後真能這麽淡定，誰知道一洗完澡回來，就抱著她，驕傲地說：“媳婦，你說咱就生了倆孩子，咋倆孩子都這麽出色，真是惹人嫉妒呀。”
“……”周靜有些無語，隻說：“咱們這是響應國家號召，優生優育咯。”
在學校放假後三天，軍嫂運動會熱熱鬧鬧地拉開了帷幕。
這次運動會旨在團建跟鼓勵軍嫂多運動，所以競技性不強，更多關注參與性。
運動會設置了800米跑步、跳繩、扔鉛球、跳遠等比賽，按照年齡段分成兩組。
這天早上，每個軍嫂都精神抖擻地進入比賽場地，周靜也不含糊，讓程遠抽了一些人過來給他們當裁判。
而且，她把以前在學校參加運動會時的那套操作全搬過來，除了保持公平性，還把守規矩這一條刻進軍嫂們的腦海裏。
孩子們聽說媽媽參加運動會，也都特意跑去學校捧場當啦啦隊。
經過一天的激烈角逐，最後每個項目每個級別都賽出了前三名。
在比賽即將結束的時候，程師長來了。
這是昨晚周靜特意對他提出的邀請，讓他今天來他們運動會當頒獎嘉賓。
本來這種小打小鬧的運動會，程師長是瞧不上的，可媳婦喊他，他肯定屁顛屁顛就去了。
這年頭製作獎牌太有難度，程遠就直接給獲獎者頒發獎狀，周靜則跟在後麵頒發獎金，一副夫唱婦隨的模範夫妻模樣。
接下來幾天，軍嫂們提起這場運動會仍然津津樂道，而且也更大地激發了她們工作的積極性。
周靜看著也很放心，帶康康跟寧寧去省城的念頭又起來了。
這天傍晚，程遠難得在家吃飯。席間，周靜就把這個打算跟他說了：“謝老師說可以給我批假，最近收購這邊也穩定了，所以我想趁暑假，帶康康跟寧寧去看看我爸媽。”
程遠其實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提議，可她們一走，家裏就剩他一個人，他想媳婦。而且，這一趟路途遙遠，讓周靜獨自帶著兩個孩子坐兩天兩夜的火車，他不太放心。
隻不過因為上訴的理由阻止他們去找外公外婆，又有些說不過去，他問：“你們都想回去嗎？”
話音剛落，康康跟寧寧就搶著說：“想，好想回去。”
程遠老父親的心受到了打擊，他看向周靜，然後聽到她說：“我也想，除了讓康康跟寧寧陪陪我爸媽，我也想去看看那邊的市場怎麽樣，批發的生意、零售的生意是怎樣做的，心裏有個底，我這邊才能配合得更好。”
這一個又一個的理由，讓程遠無法拒絕，隻能同意他們回去了。
得知即將遠行的兩小孩非常興奮，當天晚上就開始收拾行李，完全沒有看到老父親眼裏的不舍。
等到出發前一天晚上，程遠再也憋不住了，對著他們一頓叮囑，那幾句話翻來覆去說了又說。
康康跟寧寧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康康迫於爸爸的威嚴不敢說點什麽，但寧寧恃寵而驕，直接說：“爸爸，行了，你太嘮叨了。媽媽說，人老了就容易嘮叨，我看你是老了，頭頂上都有一條白頭發了。”
“……”程遠頓時不淡定了，可在孩子麵前並不能表現出慌張，等回到房間，他就不淡定了，問周靜，“媳婦，你幫我看看，我頭頂上麵是不是有一根白頭發？”
“我看看。”周靜跪坐在他身後，認真找了一圈才說：“沒有呀，估計是燈光原因，寧寧看錯了。”
程遠一聽，不由鬆了一口氣，“真是嚇我一跳。”
周靜聽著苦笑不得，“當了二十年兵，打了無數場仗，你都沒嚇一跳，現在一根白頭發就把你給嚇一跳了。”
“這還不是因為我比你大得多，怕自己一老，配不上你了嗎？”程遠有些委屈地說。
“你怕什麽，女人一般比男人老的快，說不定越往後，我老得比你快呢，到時候你別嫌棄我。”
“我稀罕你都來不及，怎麽會嫌棄你？”程遠把人抱住，說：“寶貝，你要出好久的遠門呢，咱今晚……”
周靜哪裏不知道他什麽意思，她連忙說：“就一回，我明天要看著寧寧跟康康，可不能打瞌睡。對了，羅嫂子他們現在不是在省城嗎？你說我到時候要不要帶著兩孩子去看望她？”
秦師長跟羅嫂子過去對他都特別照顧，程遠當然讚成周靜去看看他們，但他有些不放心，說：“你去歸去，還是得小心秦偉業那小子。”
“你想太多了。”周靜說：“人家以前是年紀小不懂事，前幾年看到寧寧，都不拿正眼瞧她了，你瞎擔心啥？”
“真的？”程遠半信半疑，又說：“說不定他是在欲縱故擒呢，總之你好好看著他，別讓他亂來。”
“知道了，你到底要不要來的，我要睡覺了。”
“當然要，寶貝，原來你迫不及待了。”
“……”
隔天，小張一早就送周靜他們去火車站，康康跟寧寧開心得不行。
程遠就老繃著臉，一臉不放心。
閨女嫌他嘮叨，他就對周靜一再叮囑。
要不是今天實在走不開，他都想把他們送到火車站。不，確切來說，要是可以的話，他想跟著他們一塊去。
時間一到，小張就要開車了。
程遠看著車，一直到看不到車尾，他才轉身回營裏。
周靜本來還有些不放心程遠，可很快就被康康跟寧寧歡樂的心情給感染了，對這趟旅程充滿了期待。
今天坐火車的人比去年更多了，周靜打醒十二分精神看著孩子，一刻都不敢放鬆精神。
飯點她去餐車買飯的時候，她就帶著兩孩子一起去。
一個孩子要去上廁所，她就帶著另外一個孩子去廁所守著。即使是晚上起夜，她都把另外一個孩子抱過去。
過去電視上播孩子被拐的那種新聞，她看著都受不了，是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經過兩天兩夜的火車，他們終於到達省城火車站。
他們一走出火車，就看到來接人的周軍。
大家寒暄了一番，就直接朝周軍租的房子奔去。
李香蘭今天沒有去店裏，就等著閨女乖孫來了。周軍把他們安全送到之後就直接回倉庫，怕李小芳忙不過來。
“哥，你順路幫我拍個電報給程遠，說我們已經安全到了，否則他不放心。”
“行，沒問題。”周軍說：“你們先好好休息，明天帶你們去倉庫跟店你看看。”
說完，他就出門了。
周靜他們吃過飯，就睡覺去了。
過去兩天幾乎不敢睡，周靜這一覺一直睡到了晚上。
等她醒來的時候，寧寧跟康康早就起來了，周軍他們也忙完回家了。
“媽媽，你看看這個電燈，拉一下就亮了，不用點煤油燈。”省城已經通電，寧寧對這個新玩意充滿了好奇。
“是很神奇哦。”周靜不會阻止孩子探究。
“小靜，鍋裏熱著湯跟飯，我現在拿給你吃。”李香蘭說著就往廚房走去。
周靜問周軍：“哥，電報幫我拍了嗎？”
“拍了。”周軍說著，給她遞了一封電報，“程遠給你拍的，剛才郵遞員送過來，你看看是不是有什麽急事。”
這一來一回的速度，都趕上短信了，周靜立刻把電報拆開，打開一看，入目的第一句就是：媳婦，我想你們了，早點回家。
“……”他難道不知道她才到的嗎？
當周靜坐在副駕駛, 看著程遠坐在駕駛位上，她才知道, 這男人原來會開車。
“你這是在挪用公車了？”周靜故意逗他。
程遠雙目直視前方, 說：“是，為了討媳婦歡心，闊出去了。”
周靜被他一噎, 轉而問道：“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呀？”
“你去到就知道了。”
“……”
看來這男人是下定決定要給自己驚喜了, 周靜也不打破沙盆問到底，任由他開著車, 帶著自己往未知的方向駛去。
這年頭入夜之後, 到處都很安靜, 而且沒有路燈。
周靜手撐著下巴看向窗外, 等天徹底黑下來之後, 就什麽都看不清了。
而她, 也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停在一個陌生縣城的招待所前。
程遠下車，她也跟著下車, 然後進了招待所辦理入住。
雖然現在是八十年代了, 可入住招待所並不容易, 除了要單位的介紹信, 一男一女一起入住, 還得出示身份證。
程遠早就把這兩樣東西準備好，很快就辦理好。
“我們跑出來就是為了住招待所？”等進了房間, 周靜不由地問。
程遠：“不是, 先休息一晚上, 明天一早出發。”
周靜不知道他葫蘆裏賣什麽藥，不過今天去縣城跑了一趟, 這會兒又坐了幾個小時的車，她也累了，睡一覺正合適。
這頭她正想從他的軍用包裏麵把睡衣翻出來，那頭他已經直接把她壓在床上。
“寶貝，十周年紀念日，咱們來做點運動慶祝一下吧。”
“……”
平時就已經夠鬧騰的，更何況是十周年。
周靜不知道自己是幾點睡覺的，反正她當時已經累得眼皮都抬不起來。
睡到朦朧間，她聽到他在喊自己，可她太累了，一點都不想起來，一個轉身就繼續睡了。
等她再次被叫醒的時候，她已經坐在車子的副駕駛位上。
天邊已經泛著淡淡的亮光，而她眼前是一片大海。
她睡眼朦朧的雙眼頓時睜大了。
“哇，怎麽到這裏來了？”周靜又驚又喜地說。
上輩子她去過不少海邊度假，因為怕曬黑，她都不會挑夏天的時候去海邊遊泳，專門選天氣冷，海灘上沒啥遊客的時候。
正如今天的天氣一般，有些清冷。
這輩子一開始就隨著程遠到大山裏麵居住，一住就是十年，她已經有整整十年都沒有看過大海。
程遠給她披上一件厚棉衣，然後拉著她下車。
“喜歡嗎？”程遠拉著她，踩在鬆軟的沙子上，沿著海岸線一直慢慢往前踱步。
“喜歡。”周靜笑著點頭，問：“怎麽會想到帶我來海邊？”
“上次過來這邊考察，我當時就在想你應該會喜歡，趁著這次‘偷懶’，就把你帶過來了。”程遠往地平線那邊指了指，說：“太陽快出來了。”
他們頓住了腳步，這裏四下無人，程遠用自己的大衣從身後裹住周靜。
她全身都暖烘烘的，身子不由往他身上靠了靠。
兩人靜靜地抱在一起，看著最遠處的那一丁點亮光，慢慢地變大，漸漸地超越海麵往上升。
太陽越升越高，天空越來越亮，直至完全光亮了。
“日出真美，寓意也美，這是一天的開端呀。”周靜感歎道。
程遠輕輕“嗯”了一聲，說：“這是咱們在一塊的第十個年頭，也是未來的開始，咱們還會有好多個十年。”
話音剛落，她突然感到自己右手的無名指有一絲清涼。
她掏出來一看，就看到無名指被一隻光圈的金戒指圈住了。
“你……”周靜愕然扭頭看他。
程遠：“以前戴戒指可能會惹禍上身，所以一直沒給你買，現在風氣不同了，所以給你買了一隻，喜歡嗎？”
周靜看著這隻在她眼裏有些土的金戒指，不由笑了，“喜歡。”
土就土吧，這戒指主要看是什麽人送而非是什麽樣的？要是現在有人送她一隻鴿子蛋，可不是他送的，她也不稀罕。
“喜歡就好。”程遠也笑了，道：“以後每年結婚紀念日，我都送你一隻戒指。”
“……這麽多怎麽戴呀？”周靜哭笑不得地說：“等咱倆二十周年結婚紀念日的時候，我這十隻手指不都得戴滿了？”
“戴不了那麽多就先放起來，平時也可以輪著戴。”程遠說：“我一天穿著這身軍裝一天都不能戴戒指，但我也給自己買了一隻，跟你這隻一模一樣的。”
“你這是打算收藏了？”
“不是，這等我以後退休了戴。”
“……”
“寶貝，我送了你禮物，你也應該禮尚往來呀。”程遠說。
周靜這下犯難了，因為她壓根兒沒把這結婚紀念日記心裏，以前也沒過過。
“要不……我下回去縣城，給你補一份。”周靜打著商量說。
“不用，親親我就好了。”
這很簡單，周靜抬手摟住他的脖頸，踮起腳尖就吻住他的唇。
這年頭的海灘都是非常原始，不像後世開發過的。他們玩了一會兒，就打道回府了。
周靜知道他帶自己出來這一趟不容易，他能有這份心就已經很不錯了，可不能影響他的工作。
回去的路上，周靜碰到賣海鮮幹貨的，便買了一大包回去。
他們回到軍營的時候是中午了，程遠把她送回家屬區，就直接開著車上班去了。
他昨天偷偷給她請了一天假，她簡單吃了一些東西，拿出一點魷魚幹跟蝦幹泡發，便補眠去了。
不得不說，這真是一趟充滿甜蜜負擔的旅程。
睡到下午三點多，周靜就起床搓糯米粉。
李香蘭除夕做的湯圓，康康跟寧寧很喜歡吃，趁著現在有海鮮幹，周靜今天就給他們做一頓。
當然，今天是新學期開學，她跑去跟他們爸二人世界，把他們給拋下，她有些愧疚，這頓湯料豐富的湯圓，算是對兄妹倆的補償。
忙了一個多小時，湯圓總算做好了，再燜一下，等到飯點的時候，肯定很入味了。
她估摸著孩子要放學，於是打算走出門看看，誰知道剛踏出廚房門，就聽到康康跟寧寧的聲音。
她立刻走出大門，把頭伸出去一看，就看到兄妹倆背著書包往家回，正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而他們的老父親，正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們後麵。
“媽媽、媽媽。”
康康跟寧寧看到周靜，立刻拔腿就朝她衝過來，然後抱住她，仰著腦袋問：“媽媽，你跟爸爸昨晚去哪兒了？”
“對呀，花姨說你跟爸爸要出去辦事，你們去辦什麽事了？”
周靜接收到來自兄妹倆的靈魂敲問，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倒是程遠邁著大長腿走到他們跟前，說：“這是軍中機密，小孩子不能隨便亂問。”
“是嗎？可媽媽也不是軍人呀，為什麽她可以知道？”康康理所當然地問。
程遠覺得自己兒子有時候太聰明了，直接轉移話題，說：“你進來，我有事要問你。”
一家四口一並回了家，等進了堂屋，程遠就問康康：“寧寧早上放學找你吃飯的時候，你們班有沒有男同學故意跑去跟她說話了？”
“沒有吧。”康康回答道。
程遠明顯對這個答案不滿意，“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別給我來這種不確定的答案。”
康康：“我沒看見，這問題你問寧寧更好呀，有沒有人跟她說話，她最清楚。”
“……”
程遠被自家親兒子噎得無話可說，周靜在心裏暗笑，擔心他追問下去把情書的事情給抖出來了，於是吆喝道：“要開飯了，小朋友都要過來幫忙。”
康康跟寧寧一聽，就屁顛屁顛地朝廚房跑去了。
“就你會打岔。”程遠不高興地跟周靜說。
周靜懶得搭理他，隻說：“小心你的頭頂。”
說著，她也轉身去廚房了，程遠一聽，馬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發頂，感覺發量沒減少，才放下心來。
得知今晚吃湯圓，康康跟寧寧都非常開心，兩小家夥吃完一碗又說要吃一碗，完全把“軍中機密”給忘了。
周靜怕他們吃多了不好消化，隻讓他們添了半碗，而且一大半都是海鮮。
晚上睡覺之前，周靜把自己打算擴大經營的事情跟程遠說了。本來她昨晚就想說了，但太“忙”，根本沒空說。
“現在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接下來收到的菌菇幹會大量增加，就咱們幾家的雜物間是不夠放了，所以我想租一個倉庫。”
周靜說到這裏突然停下來，程遠扭過頭去問：“需要我幫忙？”
“嗯。”周靜點頭：“我本來打算在村子裏麵找一間村民閑置的空房子做倉庫，可晚上沒人守著，我也不放心，萬一被偷了，不就等於白幹了？我看羅嫂子以前住那房子現在打空，以後即使有新的軍嫂過來，就他們的級別也住不上那房子，所以我想把那房子租下來。”
最高級別的不住，別的級別想住也不能住。
“其實你直接拿去用也可以的。”程遠說。
“這可萬萬不行。”周靜說：“要是白用那房子，底下的人肯定會有意見，即使嘴上不說，但心裏肯定對你這個師長不服氣，我可不能讓你的威嚴受挫。再說了，我又不是掙不到，這麽點房租，我還是付得起。”
既然媳婦財大氣粗，程遠也就隨她，說：“要不把你付的租金撥給食堂那邊，每個月給底下的兵加個菜。”
“就那麽點錢，戰士卻那麽多，而且又特別能吃，攢幾個月都不知道能不能讓每個人多吃一塊肉。”周靜提議道：“與其這樣，倒不如把租金撥入聯誼基金，哪天有文藝兵之類的過來，就用這錢辦聯誼，盡可能給營裏的光棍解決個人問題。”
“沒想到你這麽熱衷於當紅娘。”程遠悠悠地說：“真是盡得羅嫂子真傳了。”
“對，我就是喜歡做。”周靜理直氣壯地說：“我這還不是為了你，我這師長夫人做好了，也是給你長臉。”
“就你這臉這身段，站出去就給我長臉了。”
“……今晚的湯圓是鹹的，我可沒放糖，你這嘴巴怎麽這麽甜？”
第二天起來，周靜第一時間去了趙笑花家，讓她去通知家屬區的軍嫂，讓大家今天晚上上自己家開會。
“要擴大來做了？”趙笑花難掩激動地說。
“是的。”周靜說：“昨天胡大爺給我幫了個大忙，我跟一個跑運輸的司機已經約好，他下月每周來收一次收貨，咱們現在得加快收購速度，否則一趟裝不滿，咱也虧。”
“行。”我等會在家屬區跑一圈，把所有人都通知到位之後再出去。
“這辛苦你了。”周靜說完，又問：“你跟燕紅現在好了？”
“這有啥不好的？”趙笑花因為之前心裏的小別扭有些難為情，說：“正如你所說，咱們兩家算是知根知底，大頭跟大妞又是一起長大的，既然他們看對眼，這是好事，比在學校找一個要強得多了。”
“我聽大頭說，他們學校有不少下鄉知青考上去的，他們在鄉下結了婚，一考上大學回城，就把鄉裏的媳婦或者男人給拋棄了，然後想在學校裏麵重新找。要是大頭找一個在鄉下結過婚生過孩子的女人，這不是要把我氣死嗎？如果大妞找到在鄉下娶過媳婦的，不也吃大虧嗎？”
正因為這樣，趙笑花看大妞越看越喜歡，章燕紅看大頭也越看越喜歡，兩人一拍即合，巴不得他們早點結婚，就怕被別人給撬去了。
“你們都想通了，這最好了。”周靜笑著說。
“想通了想通了。”趙笑花的笑意更濃了，“我跟燕紅商量過，今明兩年好好幹，多攢些錢，等兩孩子明年年底畢業，給他們辦個熱鬧好看的婚禮。”
“這麽快就結婚了？”畫風轉變太快，周靜驚得瞪大了眼睛。
“不快了。”趙笑花刻意壓低聲音，說：“他們明年畢業都22、23歲了，大妞是大姑娘了，咱大頭都老小子了，老郭在他這個年紀，早就當爹了，我就怕他忍不住，婚前幹出出格的事情。要是到時候讓大妞大著肚子結婚，那可得被人說閑話的。”
“……你想得還挺周全的。”
“不是我想得周全，而是本來就是這樣，你以為每個男人都像你家程遠那麽能忍，28還是個處的。”趙笑花半點不好意思都沒有，又說：“你們現在結婚十年，他還那麽纏人，剛結婚的時候，你肯定很累吧。”
“……”你知道的實在太多了。
傍晚，周靜一下班就去食堂打飯，拎著回去就讓康康跟寧寧吃上了。
而她卻沒空去吃，因為要準備今晚的會議。
雖然說是開會，但她們現在不是一個組織也不是一個單位，像平常那樣開會是不行的，肯定得準備點小零嘴。
周靜燒了一大鍋開水，翻出幹花撒下去，再蓋上蓋子燜一會兒，等會就是香氣四溢的花茶了。
至於小零嘴，她簡單粗暴地來了個炸番薯條，沾上她新鮮熬製的番茄汁，味道不能再好了。
雖然番薯不值錢，可炸很耗油，這小零嘴也是非常上得了台麵。
趁著炸番薯條的空隙，周靜快速把飯吃完。
等番薯條出鍋，就差不多到會議開始時間了。
康康跟寧寧看著炸番薯條，饞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周靜怕他們吃了上火，隻給每人分了五條，就打發他們去洗澡了。
不一會兒，軍嫂們就帶著凳子上門了。
雖然剛吃過晚飯，可看著那金燦燦的炸番薯條，她們吃飽了還能繼續吃。
周靜炸了一大盤，大家也不客氣，一邊喝著花茶一邊吃著沾了番茄汁的番薯條，熱熱鬧鬧地聊著天。
等人一齊，周靜就讓大家安靜下來，說：“大家晚上好，感謝大家能在晚上抽時間過來，我也不浪費大家的時間，直奔主題了。”
“大家都知道，我去年開始倒騰菌菇幹的生意。也不瞞大家，我的確賺了一些錢，相信大家看著我們每次把菌菇幹運去縣城的數量一次比一天次就知道。今年，我打算擴大來做，這就需要增加人手。”
“正所謂遠親不如近鄰，咱們軍嫂隨著男人來到這邊生活都不容易，我也把大家當成半個親人，所以這次增加人手就優先考慮咱們軍嫂。”
話音剛落，底下的人都興奮極了，張嫂子還第一個舉手報名，“小靜，我想加入，你請我吧。”
緊接著，軍嫂們紛紛舉手。
周靜很滿意她們這麽積極，於是說：“我目前招揀貨員，有意向的可以在會議後去曉麗那邊報名。以後揀貨的工作都由曉麗負責分配跟檢查。”
接下來，周靜把她這家菌菇幹收購公司的美好藍圖跟大家分享，又把工作中的規矩大致說了一遍，最後才散會。
當天晚上，朱曉麗那邊就塞滿了報名的人，由於目前菌菇幹的收回量不多，隻能按照報名的先後順序安排工作。
一眨眼就到了下個月，隨著從村莊裏麵回收的菌菇幹數量劇增，以及貨車司機從邊境那邊運回來的菌菇幹越來越多，整個家屬區呈現出一派忙碌的景象。
挑揀工作是按斤計算的，也就是多勞多得，軍嫂們在第一次拿到工資，嚐到掙錢的滿足感後，她們幹起活來就更積極了。
至於周軍那邊，他的批發生意已經完全上了軌道，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個很大的倉庫。李小芳把工作辭掉，帶著子健跟子強去省城投奔男人。
另外，周軍又在人流很旺的街道租了一個鋪位，把李香蘭跟周愛國也接了出來。老兩口在過了半百之年時，當上了老板跟老板娘。
盧瑞雪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嫉妒得眼睛都紅了，想起家裏糟心的媳婦，她憤憤地說：“早知道那周靜這麽有本事，我當初就不應該把她給程遠。要是她成了咱大誌的媳婦，現在享福的是我跟老程了。”
一旁的鄉親聽著，直接“呸”了一聲，說：“就你家程大誌遊手好閑，長得又跟柳條似的，人周靜能看得上他嗎？”
“就是。”一個跟盧瑞雪非常不對付的婦娘聽了，還看熱鬧不怕事大地說：“程遠跟你大誌雖然不是一個爹生的，但也都是老程家的種，人程遠長得又俊又高大，你家大誌又矮又瘦，是不是不是程家的種呀？”
話音剛落，一群鄉親看盧瑞雪的眼神都變了，氣得她直接跟那婦娘打起來。
經過一個季度的發展，周靜的收購公司已經有序運營起來。
這多得她眼光的大局性跟前瞻性，知道女人多的地方就容易出矛盾，所以早早就把工作規章製度擬定好，讓每個人嚴格遵守起來。
當然，剛開始的時候，有些軍嫂愛範小毛病，周靜就嚴格按照規章製度進行處罰，殺一儆百，後麵大家都聽話了，畢竟給周靜打工的收入很客觀。
雖然底下有四個好幫手，但世上沒有坐著就能掙錢的道理。周靜白天去軍醫處上班，下午下班回來就忙活自己的生意。
好在康康乖巧懂事，在照顧好自己之餘，還能把妹妹照顧好，周靜現在幾乎不用操心他們兄妹倆。
唯一對他們愧疚的是，她現在忙得沒時間做飯，不僅中午帶著他們在食堂吃，晚上那頓也經常從食堂打包回去。
“你有沒有覺得咱康康跟寧寧最近瘦了？”程遠晚上回來的時候，周靜剛理完賬本，她看見他就問。
“沒有吧。”程遠也忙，也就早上能跟孩子一塊吃頓早飯，他問：“怎麽了？”
“沒啥事。”周靜搖搖頭，“就是他們最近老吃食堂，我怕他們營養跟不上。”
“頓頓都吃肉，他們這是哪門子不夠營養？你在啥擔心。”程遠說。
周靜歎了一聲氣，道：“但他們說想吃我做的飯，這都不能滿足他們，我都有些懷疑自己這麽拚，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對的。”程遠把她抱住，說：“小孩子不必吃太好，否則以後一點苦都吃不了。咱們為人父母教育孩子，言傳身教最有效，要是想孩子以後成為一個努力的人，我們必須給他們做出榜樣。”
他這話說得有理有據，周靜聽著不由一笑，“沒想到你在教育孩子方麵挺有一手的呀，我還以為你隻會一味擔心閨女被壞小子給拐跑了。”
“那還用說。”程師長嘚瑟了。
“既然你這麽厲害，那你給我出個主意吧。”周靜說。
“什麽主意？”程遠問。
周靜：“咱這幾個月生意不是挺好的嘛，我想趁著這個勢頭好好鼓勵一下軍嫂們，你說我弄個什麽團建活動比較好呀？”
程遠聽完，想了一下，說：“那就舉辦一個運動會，學校不是準備放暑假了嗎？到時候可以借用學校的場地。”
“運動會？”周靜有些疑惑地問：“軍嫂們整天待在家裏，好像不適合這種競技比賽吧，咱們又不像你們，天天操練。”
“就是因為運動太少，體質太差了。”程遠目光幽幽地看著她，“隨便弄一下就說累得不行。”
“你別趁機指桑罵槐。”周靜不服氣，握起拳頭，抬手就去捶他的胸膛。
可他的胸膛硬邦邦的，她那點小貓似的力量，對他無疑地撓癢癢似的。
雖然某人提議運動會的目的不太正經，但不得不說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除了這年頭沒什麽活動好搞，軍嫂天天坐著揀菌菇幹，的確需要鍛煉一下，否則容易得職業病。
隔天，周靜就宣布了運動會的事情。
為了更好地鼓勵大家參加運動會，周靜設立了豐厚的獎金。
現在買東西比以前簡單，獎金比實物更加吸引人，大家報名的積極性很強。而且為了公平性，周靜還劃分了年齡組，讓各種年齡段的軍嫂都有機會得獎。
從這天以後，軍嫂們吃過晚飯後就不會直接鑽床上睡覺了，不少人在家屬區附近跑起來，參加跳繩比賽的還在家跳起繩來。
七月，康康跟寧寧參加期末考試，考試過後幾天，他們回學校拿成績單。
學霸兄妹這學期仍舊都考了雙百，這天學校中午就放學了，康康跟寧寧直接跑去軍醫處找周靜。
“媽媽、媽媽，我考了兩個一百分，第一名，哥哥也是。”寧寧還沒進門，就從外麵大聲嚷嚷著進來。
在軍醫處裏麵的人，聽著都十分羨慕，對著兄妹倆一頓表揚。
不過，別人再怎麽表揚他們，也不及媽媽說一句好。
當周靜說“你們真棒，媽媽為你們感到驕傲”的時候，他們笑得眼睛都成一條線了。
“媽媽，外公說我們期末考試考一百分都可以管他要禮物，你下次給他們寫信的時候，記得告訴他。”這話是周愛國過年那會說的，寧寧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行，下回我寫信回去的時候，一定會告訴外公外婆。”周靜笑著說。
“與其寫信告訴外公外婆，倒不如直接回去告訴他們。”謝宇對周靜說：“趁著我還沒退休這裏人手夠，你可以考慮帶他們回去一趟。”
周靜一聽，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李香蘭他們現在都在省城，康康跟寧寧上次去省城都沒怎麽玩過，趁著暑假帶他們去一趟，的確讓人心動。
不過，學校一放假，軍嫂運動會就近在眼前，還是把運動會的事情搞完再做打算。
這天晚上，康康跟寧寧到了睡覺的點都不願意睡覺，因為他們想把自己的考試成績拿給爸爸看。
反正明天不用上學，周靜就讓他們偶爾“放縱”一晚上。
程遠晚上回來，就看到兒子閨女跟媳婦擠在大床上，正靠在一起有說有笑。
“怎麽這麽晚都還沒睡？這麽熱的天擠一塊不熱嗎？”
他陰陽怪氣地說著，周靜心裏不禁吐槽，他們晚上擠一塊睡的時候也熱，他咋就不說了呢？
康康跟寧寧完全沒聽出他們爸爸的言外之意，一瞧見他回來，立刻抄起試卷，跳下床就往他衝過去。
“爸爸，我們考了兩個一百分。”康康跟寧寧搶著在程遠麵前說。
周靜看著，不由感歎，程遠跟孩子相處的時間不算多，但孩子心裏都很崇拜他，這也是他作為父親的成功。
程遠把兩人的試卷接了過來，認真看了一遍之後，才說：“考得不錯，但咱們不能因此就驕傲自滿，要繼續努力，知道嗎？”
一番班主任式的發言之後，程遠把兄妹倆打發去睡覺了。
周靜以為他在得知孩子考第一之後真能這麽淡定，誰知道一洗完澡回來，就抱著她，驕傲地說：“媳婦，你說咱就生了倆孩子，咋倆孩子都這麽出色，真是惹人嫉妒呀。”
“……”周靜有些無語，隻說：“咱們這是響應國家號召，優生優育咯。”
在學校放假後三天，軍嫂運動會熱熱鬧鬧地拉開了帷幕。
這次運動會旨在團建跟鼓勵軍嫂多運動，所以競技性不強，更多關注參與性。
運動會設置了800米跑步、跳繩、扔鉛球、跳遠等比賽，按照年齡段分成兩組。
這天早上，每個軍嫂都精神抖擻地進入比賽場地，周靜也不含糊，讓程遠抽了一些人過來給他們當裁判。
而且，她把以前在學校參加運動會時的那套操作全搬過來，除了保持公平性，還把守規矩這一條刻進軍嫂們的腦海裏。
孩子們聽說媽媽參加運動會，也都特意跑去學校捧場當啦啦隊。
經過一天的激烈角逐，最後每個項目每個級別都賽出了前三名。
在比賽即將結束的時候，程師長來了。
這是昨晚周靜特意對他提出的邀請，讓他今天來他們運動會當頒獎嘉賓。
本來這種小打小鬧的運動會，程師長是瞧不上的，可媳婦喊他，他肯定屁顛屁顛就去了。
這年頭製作獎牌太有難度，程遠就直接給獲獎者頒發獎狀，周靜則跟在後麵頒發獎金，一副夫唱婦隨的模範夫妻模樣。
接下來幾天，軍嫂們提起這場運動會仍然津津樂道，而且也更大地激發了她們工作的積極性。
周靜看著也很放心，帶康康跟寧寧去省城的念頭又起來了。
這天傍晚，程遠難得在家吃飯。席間，周靜就把這個打算跟他說了：“謝老師說可以給我批假，最近收購這邊也穩定了，所以我想趁暑假，帶康康跟寧寧去看看我爸媽。”
程遠其實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提議，可她們一走，家裏就剩他一個人，他想媳婦。而且，這一趟路途遙遠，讓周靜獨自帶著兩個孩子坐兩天兩夜的火車，他不太放心。
隻不過因為上訴的理由阻止他們去找外公外婆，又有些說不過去，他問：“你們都想回去嗎？”
話音剛落，康康跟寧寧就搶著說：“想，好想回去。”
程遠老父親的心受到了打擊，他看向周靜，然後聽到她說：“我也想，除了讓康康跟寧寧陪陪我爸媽，我也想去看看那邊的市場怎麽樣，批發的生意、零售的生意是怎樣做的，心裏有個底，我這邊才能配合得更好。”
這一個又一個的理由，讓程遠無法拒絕，隻能同意他們回去了。
得知即將遠行的兩小孩非常興奮，當天晚上就開始收拾行李，完全沒有看到老父親眼裏的不舍。
等到出發前一天晚上，程遠再也憋不住了，對著他們一頓叮囑，那幾句話翻來覆去說了又說。
康康跟寧寧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康康迫於爸爸的威嚴不敢說點什麽，但寧寧恃寵而驕，直接說：“爸爸，行了，你太嘮叨了。媽媽說，人老了就容易嘮叨，我看你是老了，頭頂上都有一條白頭發了。”
“……”程遠頓時不淡定了，可在孩子麵前並不能表現出慌張，等回到房間，他就不淡定了，問周靜，“媳婦，你幫我看看，我頭頂上麵是不是有一根白頭發？”
“我看看。”周靜跪坐在他身後，認真找了一圈才說：“沒有呀，估計是燈光原因，寧寧看錯了。”
程遠一聽，不由鬆了一口氣，“真是嚇我一跳。”
周靜聽著苦笑不得，“當了二十年兵，打了無數場仗，你都沒嚇一跳，現在一根白頭發就把你給嚇一跳了。”
“這還不是因為我比你大得多，怕自己一老，配不上你了嗎？”程遠有些委屈地說。
“你怕什麽，女人一般比男人老的快，說不定越往後，我老得比你快呢，到時候你別嫌棄我。”
“我稀罕你都來不及，怎麽會嫌棄你？”程遠把人抱住，說：“寶貝，你要出好久的遠門呢，咱今晚……”
周靜哪裏不知道他什麽意思，她連忙說：“就一回，我明天要看著寧寧跟康康，可不能打瞌睡。對了，羅嫂子他們現在不是在省城嗎？你說我到時候要不要帶著兩孩子去看望她？”
秦師長跟羅嫂子過去對他都特別照顧，程遠當然讚成周靜去看看他們，但他有些不放心，說：“你去歸去，還是得小心秦偉業那小子。”
“你想太多了。”周靜說：“人家以前是年紀小不懂事，前幾年看到寧寧，都不拿正眼瞧她了，你瞎擔心啥？”
“真的？”程遠半信半疑，又說：“說不定他是在欲縱故擒呢，總之你好好看著他，別讓他亂來。”
“知道了，你到底要不要來的，我要睡覺了。”
“當然要，寶貝，原來你迫不及待了。”
“……”
隔天，小張一早就送周靜他們去火車站，康康跟寧寧開心得不行。
程遠就老繃著臉，一臉不放心。
閨女嫌他嘮叨，他就對周靜一再叮囑。
要不是今天實在走不開，他都想把他們送到火車站。不，確切來說，要是可以的話，他想跟著他們一塊去。
時間一到，小張就要開車了。
程遠看著車，一直到看不到車尾，他才轉身回營裏。
周靜本來還有些不放心程遠，可很快就被康康跟寧寧歡樂的心情給感染了，對這趟旅程充滿了期待。
今天坐火車的人比去年更多了，周靜打醒十二分精神看著孩子，一刻都不敢放鬆精神。
飯點她去餐車買飯的時候，她就帶著兩孩子一起去。
一個孩子要去上廁所，她就帶著另外一個孩子去廁所守著。即使是晚上起夜，她都把另外一個孩子抱過去。
過去電視上播孩子被拐的那種新聞，她看著都受不了，是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經過兩天兩夜的火車，他們終於到達省城火車站。
他們一走出火車，就看到來接人的周軍。
大家寒暄了一番，就直接朝周軍租的房子奔去。
李香蘭今天沒有去店裏，就等著閨女乖孫來了。周軍把他們安全送到之後就直接回倉庫，怕李小芳忙不過來。
“哥，你順路幫我拍個電報給程遠，說我們已經安全到了，否則他不放心。”
“行，沒問題。”周軍說：“你們先好好休息，明天帶你們去倉庫跟店你看看。”
說完，他就出門了。
周靜他們吃過飯，就睡覺去了。
過去兩天幾乎不敢睡，周靜這一覺一直睡到了晚上。
等她醒來的時候，寧寧跟康康早就起來了，周軍他們也忙完回家了。
“媽媽，你看看這個電燈，拉一下就亮了，不用點煤油燈。”省城已經通電，寧寧對這個新玩意充滿了好奇。
“是很神奇哦。”周靜不會阻止孩子探究。
“小靜，鍋裏熱著湯跟飯，我現在拿給你吃。”李香蘭說著就往廚房走去。
周靜問周軍：“哥，電報幫我拍了嗎？”
“拍了。”周軍說著，給她遞了一封電報，“程遠給你拍的，剛才郵遞員送過來，你看看是不是有什麽急事。”
這一來一回的速度，都趕上短信了，周靜立刻把電報拆開，打開一看，入目的第一句就是：媳婦，我想你們了，早點回家。
“……”他難道不知道她才到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