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燼雪耐心解釋道,不是見死不救,而隻是略等幾天,方才她已經查探過,蘭項雲確實傷得重,且似被法術所傷,神魂受損,但是……如此安排是最妥當的辦法。


    赫連蓁也能聽得明白,隻抱緊了蘭項雲,衝著江燼雪微微一笑,“你如今突破至關重要,若非我別無選擇……你且安心修煉突破,他不會有事的。”


    江燼雪點了點頭,交代梵迦照應著,才走到了一旁,在君鸞辰身邊盤膝坐下。


    突然轉頭問了一句,“你說……這世間何為邪?”


    君鸞辰深深看了她一眼,“力量強悍不受製於天理公道之論,又不為眾生之道所用,天道視為邪。”


    “那何為正?”


    “把持天理公道,維護天道之規,以眾生所向為己任,天道視為正。”


    原來,還當真每個人心中的正邪都有所不同?最起碼,是有一部分人有獨到見解的?


    那在君鸞辰看來,力量過於強悍又不受天道管製,不遵循眾生所向的就是邪,反之則為正,那其實在他心中,正邪其實就無所謂善惡?


    江燼雪從來沒思考過這個問題,這些日子閉關以來,她除了學習律宗的法術,牢記律宗的戒律,將那些東西統統銘記於心,甚至以佛修的目光重新看待這世間事,頓悟也有不少,親情何為情,生恩養恩還是血脈延續,友情何為情,維護陪伴還是誌趣相投,愛情何為情,溫存色&欲還是守之如己……


    可她從來沒思考過什麽是正什麽是邪,那些本以為是早就根深蒂固的觀念……可什麽是邪?


    她當初聽聞蠱神世家的事時,遵循的是書中的見解,蠱者,傀也,以蠱蟲操縱旁人,令其唯命是從,那便是邪,便是惡,而之後又聽聞蠱神世家以屍為傀,那邊更是褻瀆屍身,枉顧倫常,更是邪,更是惡。


    可殷舊溟那一番話……他真的害過人麽?


    他甚至成全了眾生所向,能讓眾人留得親人摯愛仍在身旁,與生者別無兩異,他未曾操縱那些行屍走肉爭權奪勢,未曾做過傷天害理的事,那麽……他為什麽就是邪?


    天道認為他是邪,佛法可以將其誅滅,如此……就真的是正?


    江燼雪漸漸沉入了冥想中,君鸞辰在一旁守著她,也在細細打量,甚至探究著她。


    他不知道殷舊溟對她說過些什麽,竟讓她這麽早開始意識正邪之分的根源所在,那於她而言,是好事還是災難?


    天定的大道她勢必要走,可這麽早就開始質疑大道的真諦,於她而言……是福還是禍?


    可他在意的卻不是這個,等到了垠雲界,不管是福是禍,她在他身邊,他必能護得了她不受天道的傾軋。


    但是,她分明已修入了律宗……


    律宗的女修他見過,祖汐瑤並非是因他破戒,而是在與他認識之前,她就已經是聖顯峰即將以佛心不穩逐出山門的弟子。


    而修入律宗的女子,不管是戒律嚴苛,還是佛法洗心所致,從未有人能修成律宗仍能留有****之心,可之前江燼雪那一番醋意大發,甚至比曾經更少了幾分豁達,那一番在意吃醋固然是好,她甚至仍舊一心為了他,但是……她已修入了律宗也是事實。


    難道說……在江燼雪心中,她根本未曾真正愛過他?


    她這一番在意,這一番爭奪,在她看來並非因為愛?


    那又是什麽?


    大義的報恩?還是無以為報的愧疚?


    他救了她出三途河界,她是該報救命之恩,她明知道他傾心於她,那麽無以為報,她那一番醋意,是佯裝出來為了不讓他失落?


    佛修本善,縱可以舍己為人,那她這隻是……佯裝著愛他?


    君鸞辰守著江燼雪,一番心思千回百轉,終於得出了這樣一個很合理卻又很離譜的答案。


    而另一邊,梵迦守著赫連蓁和蘭項雲,遠遠看著江燼雪,也得出這樣一個合理卻又離譜的答案。


    可這個答案又摸淩兩可的糟心,江燼雪沒有真正愛上君鸞辰,那是梵迦樂於見到的,可江燼雪就算不愛君鸞辰,卻仍舊一心要救他性命,愛與不愛又有什麽意義?


    難道,這就是白莫所說天定的宿命,江燼雪存在的價值,就隻是換君鸞辰一條命而已麽?


    誰也改變不了,就算江燼雪不愛君鸞辰,也一樣改變不了。


    不知過了多久,界碑不遠處的山頂落下一個身著青衫的男子,那男子儼然已是突破結丹進入了元嬰期,要經由界碑去往中階界麵。


    那男子腰間掛著一把劍,可乍看過去,又不大像個劍修,那一身如蘭清雋,如玉冰潤的氣質格外出眾,隱隱見得幾分劍修風骨,隻仿佛映襯著幽蘭清傲,美玉沁涼。


    這個男子,君鸞辰和梵迦都未曾見過。


    隻見男子一閃身,飄然落在了梵迦身旁不遠,施施然踱步靜雅如竹,卻在赫連蓁麵前緩緩俯身蹲下,伸出手來點了蘭項雲手腕的脈。


    赫連蓁這才抬起頭來,滿臉已經幹涸的淚痕憔悴彷徨,愣了一下,才沙啞開口,“箬瑾……”


    雲箬瑾低垂著眉眼沒說話,隻細細診著蘭項雲的脈,半晌回頭又看了江燼雪一眼,才從袖中掏出個瓷瓶來,遞給了赫連蓁。


    “謝謝。”赫連蓁接過瓷瓶,那小巧的青色瓷瓶中裝著什麽,她曾與雲箬瑾相識數十載,自然知道。


    那是藥醫世家秘傳的靈藥,據說藥材十年難得一味,百年才成一顆,僅供曆代家主傍身保命所用,從不會拿給外人。


    雲箬瑾沒說話,隻微微頷首起身,旁若無人的向界碑走去。


    他留在界碑處的時間略長,可沒過多一會兒,身影還是漸漸消失在了界碑旁。


    …………


    三日後,江燼雪迎來了最後的突破。


    至於有沒有想明白什麽是正什麽是邪,有沒有想明白什麽才是自己的道,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可她必須承認,殷舊溟當初說過那一句她已在結丹後期的修為,他可助她一臂之力,那之後的一番話,確實給她帶來了不少頓悟。


    律宗循的是戒律,但也講求心境純淨通透,看破正邪看清腳下的路,哪怕一時未清,總也是漸漸撥雲散霧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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