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蕭雲陽和董寧之後,周亦行返回房間與葉藍茵匯合。


    葉藍茵想等周老爺醒來再回去,周亦行同意了。


    耗到將近晚上十一點左右,經過醫生的搶救,周老爺總算是又上來一口氣,可以繼續苟延殘喘的活下去。


    葉藍茵是不會讓周老爺死的。


    人,隻有活著,才能承受著無盡的痛苦和折磨。


    在醫護人員的幫助下,葉藍茵換上了無菌服,然後進入了病房。


    說來也是奇怪。


    早前看到周老爺這副模樣,明明是害怕的不行。可現在,葉藍茵竟是沒有什麽感覺了。


    她走到周老爺的身邊,輕輕的喚了一聲“父親”。


    周老爺“唰”的睜開眼睛,用了那麽兩三秒的功夫去適應光線。緊接著,他便看到葉藍茵在衝他笑。


    就是那麽一瞬間,病床旁邊儀器屏上的心跳數據猛地飆升了起來。


    葉藍茵不覺一笑:“父親,您以為我是鬼,來找您索命了嗎?”


    “你……你……”周老爺渾身哆嗦的厲害,放在身體兩邊的手想要抬起來,卻是使不上半分力氣。


    葉藍茵又說:“父親,您要小心身體,不要激動,也不用害怕。我不是向您索命的鬼。您今天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包括那個被您換做‘小臣’的男人,他也是真實存在的。他是娜塔莉亞和您的孩子啊。”


    周老爺瞪大了雙眼,像是要把眼珠子瞪出來似的,“你……你想怎麽樣?”


    “我想怎麽樣?”葉藍茵冷笑,“您害死了我的女兒,您說我該怎麽樣?”


    周老爺說:“有本事你就殺了我。那也換不回你的女兒!”


    說罷,周老爺的嘴角抖動,努力的想要牽扯出一個得意的笑容,看得葉藍茵心中恨意翻滾,真想伸手掐死眼前這個人!


    也是到了現在,葉藍茵終於體會到周亦行在麵對周老爺時的心情。


    恨周老爺,更恨自己。


    恨周老爺的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恨自己麵對著做這種毫無人性的親人,卻是一時三刻不能把他如何。


    葉藍茵握緊拳頭,渾身透著殺氣,她說:“您說的沒錯。不管我把您怎麽樣,都換不回我的糖糖。既然如此,那我隻能用您對待我們一家的辦法來對您。你不是心心念念娜塔莉亞的兒子嗎?可惜這孩子根本就不認你。他這麽不孝順,連親生父親都不認,我必須幫您好好的教訓他。”


    周老爺頓時慌了。


    他掙紮著想要坐起來,滿腔怒意的低吼著:“賤人,你敢動我的小臣,我非扒了你的皮!”


    葉藍茵哈哈大笑,向著周老爺靠近一步,笑著說:“我不僅要動他,我還要找他報仇,讓他百倍償還我遭受的痛苦。父親,您就等著我勝利的好消息吧!”


    “毒婦!你這個毒婦!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周老爺憤怒的扭動著身子,導致那病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而葉藍茵欣賞著周老爺的無計可施,一步步的向後退去,忽又想起什麽,說道:“對了,您的娜塔莉亞是兩年前才死的。這一點,父親恐怕不知道吧。”


    周老爺一怔。


    葉藍茵繼續說:“像娜塔莉亞那麽美的女子,死的時候竟然已經徹底毀容。她的臉上全是刀疤,還有因為腐蝕性液體而導致的潰爛傷口。好好的一個女人卻是落得如此下場,都是拜您所賜,難怪小臣不認您。他們母子對你,隻有濃烈的恨意。”


    周老爺聽著這話,眼底滲出了淚水,他張大著嘴巴,想要對葉藍茵破口大罵。可話到了嘴邊,最後卻是那一聲聲沙啞而無力的“娜塔”。


    若是可以,就讓這呼喚傳到地獄去吧。


    葉藍茵從院子出來,特意囑咐醫生務必保著周老爺的命,不可讓他出現任何閃失。


    而後,她在趙曉茹的護送下,離開周家大宅,上了車子。


    一關上車門,周亦行就握住了葉藍茵的手。


    葉藍茵扭頭看向他,輕聲道:“我沒事,你別擔心。”


    周亦行點點頭,命令徐子峰開車。


    回去的路上,周亦行問:“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葉藍茵本來是看著外麵寂靜的街道發呆,這麽被問道,忽而覺得一片茫然。剛剛報複周老爺的快感轉瞬消失,卻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空虛感。


    周老爺說的對,不管她做什麽,都換不回她的糖糖。


    “是不是馬上就到家了?”葉藍茵問。


    周亦行“嗯”了一聲,回答:“過了這條街,右轉就到小區了。”


    葉藍茵說:“我們散散步,好不好?”


    “好。”


    隨後,徐子峰把車子停在小區的入口讓兩人下車,然後再放緩車速,在後麵跟著他們。


    葉藍茵握著周亦行的手,身體緊緊的靠著他取暖,心裏得到絲絲慰藉。


    “怎麽了?”周亦行問,“心裏不舒服?”


    葉藍茵稍稍歎氣:“說不出來什麽感覺。就是覺得麵對一些事情的時候,很無力。隻有在你身邊,可能才會好些。亦行,你說我們會不會再分開?我們贏得了蕭雲陽嗎?又或許,蕭雲陽沒想同我們做什麽,一切都是我想報當年的仇而已。”


    周亦行沒有急著回答,而是拉著葉藍茵去了小區的花園那邊小坐。


    冬日裏的花園沒有了春夏季節的百花齊放,更沒有暖人醉心的芬芳氣息,隻有寒風刮過的陣陣陰涼。


    周亦行把自己的羊絨圍巾摘下來圍在葉藍茵的脖子上,避免她受涼,然後說:“蕭雲陽在積蓄力量。”


    葉藍茵不太能完全理解,耐心的聽著周亦行的解釋。


    “蕭雲陽之前借助坤天,幫自己成立了艾塔。雖說這公司辦的很成功,也有成為帝都龍頭企業的趨勢,但是,與創為相比,還是差一截。蕭雲陽是個聰明人,他不會在自己還沒有百分之百的能力打敗我的前提下,就貿然動手。他還需要一定時機又或者是機會。”


    葉藍茵蹙著眉頭,又問:“寧寧會是他的契機?”


    周亦行笑了笑,把葉藍茵裹進懷裏,低頭道:“或許是。蕭雲陽之所以要娶董寧,我猜測是想借助董寧,與尚銘產生聯係,甚至是與整個尚家產生聯係。不管是哪種,都是對蕭雲陽百利而無一害。如果他利用董寧成功鉗製了尚銘,憑借我和尚銘這兩年的私下合作,對我會是一種掣肘;如果他沒能引尚銘入局,卻是因此聯係上尚銘的對頭,也就是尚博,那麽,靠著尚博的勢力,對他也是極大的助力。”


    經周亦行這麽一分析,葉藍茵才算是恍然大悟。


    之前,她還是想的太片麵狹隘了,總惦記著董寧的終身幸福,又惦記自己的那些仇怨,所以覺得蕭雲陽絕對不會是董寧的良人。可如今看來,這裏麵的利益糾纏是無比複雜的,根本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


    “等一下。”葉藍茵忽然又意識到什麽,“為什麽娶了寧寧就會鉗製尚二爺呢?他們兩個人有什麽關係?”


    周亦行說:“這是你們閨蜜的私房話,我不便多言。等你與董寧見麵時,自己去問。”


    葉藍茵似乎有了些猜測,微微點了下頭,又安心的依偎在周亦行的懷裏,夫妻二人沒急著再說什麽。


    待到小區內午夜的鍾聲敲響,葉藍茵才從這片刻的安詳中抽身,不得不計劃下麵的事情。


    她說:“你剛剛問我之後怎麽打算,我也沒想好。我想問題還是太簡單,需要你為我謀劃。你覺得我下一步該怎麽做?”


    這個問題,周亦行想過無數次。


    坦白講,周亦行的打算是把葉藍茵就這麽藏在驚唐府,藏到外麵太平了、穩定了,才讓葉藍茵回歸大眾的視線。


    可經過這次的爭吵,包括剛剛在周家大宅發生的一切,又讓周亦行重新審視自己的想法。


    葉藍茵是個獨立人,並不是周亦行的附屬品。


    周亦行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她,更不能再自以為是的掌控她,弄得夫妻關係緊張。他們既是一體,做任何事情總得是有商有量。


    “茵茵。”


    “嗯?”


    周亦行稍稍把人推開些,伸手摩挲著她的臉頰,看著她說:“我私心想著,是把外麵的事情解決了,讓你從此以後過上無憂無慮的日子。可我知道,你並不想如此。你說了,你想和我並肩作戰。若是這樣的話,不如找個適當的時機,宣布你已經回到我的身邊,你覺得如何?”


    葉藍茵輕咬著嘴唇,垂眸思考了片刻,怯怯道:“我會不會拖你的後腿?你知道的,我不能像你一般把人看的清楚。”


    周亦行笑起來,再次擁她入懷,說:“拖就拖,你嫁了我,就是我的人。我當然要負責你的好和你的壞。況且,我老婆那麽聰明,怎麽會拖我的後腿?我敢說你今天安排的事情,絕對給蕭雲陽造成了不小的震撼。所以,如果你能學會不感情用事,一定可以做到權衡利弊。”


    葉藍茵聽後也笑了,她雙手纏在周亦行的脖子上,半是撒嬌的說:“那對你也不可以感情用事咯?不然的話,肯定會被你算計了去。”


    周亦行不說話,轉而鬆開葉藍茵,蹲在了地上。


    “你這是做什麽?”葉藍茵好奇道。


    周亦行勾勾手,說:“上來。我背你回家。”


    葉藍茵莞爾一笑,不禁想起他們以前約會的時候,他也有背過她。


    那時,兩個人沿著林蔭小道一直走,身側的大樹枝繁葉茂,用翠綠的葉子遮擋住灼熱的陽光,並把陽光變成星星點點的斑駁灑在他們的身上。微風吹拂,還叫那斑駁變得調皮活波,始終隨著他們的身影擺動。


    “我現在可不比以前輕了。”葉藍茵嘴上這麽說,還是一下子撲到周亦行的背上。


    周亦行利落的用兩臂勾住她的腿,一鼓作氣站了起來,笑著說:“可人一直都是我的人。再沉,我也認了。”


    葉藍茵以為他這是嫌棄她重,狠狠的揪了一下他的耳朵。


    周亦行笑的開心,邊走邊說:“這就是感情用事的後果。不僅做苦力,還得被你欺負。”


    “那你有本事別感情用事,我們以後一碼歸一碼。”葉藍茵說。


    周亦行停住腳步,顛了一下背後的嬌媳婦,說:“我心甘情願把感情用在你身上,從不計後果如何。”


    葉藍茵沒了言語,把頭靠在周亦行的被子,緊緊抱著他,向家的方向走去。


    ……


    時間轉眼過去了一個月,眼看就要到新春佳節。


    這段時間,葉藍茵聽從周亦行的安排,以及醫生的建議。一邊在家鍛煉身體,盡快讓身體強健起來;一邊閱讀了不少關於工商管理、公共關係方麵的書籍。


    葉藍茵也在積蓄力量,因為正月初七即將到來。


    那一天,是文厲生日。


    周亦行為文厲籌備了一個頗為盛大生日派對,邀請了商場的朋友和一眾名流,計劃在那日讓葉藍茵正式回歸眾人的視線。


    眼看著那個日子一天天到來,葉藍茵提了一個要求:見見楊慧英和葉斐然。


    為了避免葉藍茵回歸的事情節外生枝,這見麵的地點就定在了驚唐府。


    那日,楊慧英哭的肝腸寸斷。


    這兩年,她因為當年自己做下的蠢事,一直愧疚悔恨。再加上後來傳來葉藍茵去世的消息,楊慧英大病一場,差點沒能挺過去。


    不過,好在葉藍茵雖然不在身邊,還有周亦行幫葉藍茵盡下該盡的孝道。


    周亦行建議楊慧英去寺廟住一段時間,常伴青燈,可以消除心中的雜念,也可以傾吐她的悔恨和罪孽。楊慧英同意了,這一住就是一年多,逢年過節都不曾回帝都看望葉斐然。


    而葉斐然在經受葉藍茵去世的打擊後,一夜之間長大,努力為尚銘辦事,如今也成了尚銘手下的一員得力幹將。


    葉家剩下的三人時隔兩年再見麵,熱淚沾襟,無可避免。


    可葉藍茵激動歸激動,卻是不忘此次見麵的正事。


    她對楊慧英說:“媽,經曆了這麽多,想必您也看出我和亦行的日子不是那麽太平的。為了避免再發生以前的悲劇,我想您和斐然離開帝都。”


    楊慧英一愣。


    葉藍茵繼續說:“你們在我身邊,總會有人想盡各種辦法算計你們。所以,我們必須從一開始就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亦行已經都打點好了,他在香港大嶼山那邊為您置辦了一套房產,也安排了人專門照顧您。如果您想繼續禮佛的話,大嶼山絕對也是個好去處。至於斐然,尚二爺在香港那邊也有生意,他同意把那邊的事務交給斐然打理。”


    楊慧英和葉斐然都沒想到這才剛剛與葉藍茵重逢,商量的卻是離別之事。


    一時之間,他二人都是沒了歡心的喜悅。


    葉藍茵見他們如此,心中也有不忍。


    可不忍歸不忍,對比以前發生的事情,這一些不忍又算得了什麽?能讓他們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這件事,你們考慮考慮。”葉藍茵說,“如果不想去香港,也可以考慮別的城市。三天之後,給我答複。”


    於是,這一場感人肺腑的親人相聚最終變成了聚散兩依依的糾結碰麵。


    送走楊慧英和葉斐然後,周亦行回到葉藍茵的身邊,說:“小不忍則亂大謀,把他們送走是最好的安排。”


    葉藍茵站在窗邊看著葉斐然的車子越開越遠,低聲道:“這麽久了,再見到我媽和我弟,我心裏是高興的。可更多的,我想到的是我爸的死。希望他們也可以認清楚這個事實,接受我們的決定。”


    說完,葉藍茵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周亦行上前將人攏住,輕聲安慰:“等將來局勢明朗了,我們再把他們接回來。隻要一家人都好好的,爸就可以放心了。”


    葉藍茵不住的點頭。


    ……


    正月初七,悄然而至。


    周亦行和葉藍茵一大早來到文公館。


    這裏有周亦行的房間,他小時候有一段時間都是在這裏度過的。


    眼看著時針一點點的向著數字12移動,重要的時刻即將到來,葉藍茵長歎一口氣,起身為周亦行整理領結。


    周亦行垂眸看著她,不由自主的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兩個人似乎在用這樣的方式宣泄各自內心的不安,更表達著他們對充滿不確定性未來的堅定與信心。


    周亦行吻的很用力,葉藍茵回應的很熱烈。


    纏綿的熱吻過後,兩個人的唇稍稍分開,勾連起的那軟軟的銀絲,在混亂的氣息中斷開。


    周亦行的額頭抵著葉藍茵的額頭,兩隻大手死死摟住她的腰,喘息著說:“還是想把你藏起來。很多事情,我一輩子都不想你去麵對。”


    葉藍茵說:“我嫁你,就是要和你一起麵對。不過……”


    “不過什麽?”周亦行轉而把吻落在葉藍茵的脖頸上,輕輕吮著她白皙的肌膚,“嗯?”


    葉藍茵有些站不住,隻能攀附著周亦行,回道:“我不想我們的孩子也這樣。”


    周亦行一愣,隨即拉開懷中的人,大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驚喜道:“有了?”


    “什麽有了?”葉藍茵有些惱羞的打開周亦行的手,“我的意思是,以後。以後,我們的孩子不要像你一樣,每天那麽累,要提防那麽多的人。我不指望我們的孩子有什麽大作為,隻有一生平安健康就好。”


    周亦行歎口氣,剛想說什麽,就被一陣敲門聲給打斷了。


    來人是周夫人。


    周夫人是昨晚才知道葉藍茵還活著的消息。


    她激動的是又哭又笑的,嘴上還不住的埋怨周亦行口風緊,竟是連自己的母親都瞞的滴水不漏。不過,她自是也能理解他們夫妻倆這麽做,肯定也是為了保險起見。


    “我過來看看藍茵。”周夫人說,“亦行,客人陸陸續續都要到了。你去下麵幫襯著些阿樺,他不怎麽擅長待人接物。”


    周亦行點頭,捏了一下葉藍茵的手,便離開了房間。


    周夫人驅動輪椅準備行動,葉藍茵見狀趕緊過去幫忙,婆媳二人到了沙發那邊談心。


    “藍茵啊,真好。”周夫人說著,眼睛就紅了,“這兩年,你都不知道亦行是怎麽過來的。媽真擔心他就要孤家寡人一輩子了,沒想到……蒼天有眼!真是蒼天有眼。你回來了。”


    葉藍茵兩年未見周夫人,昨日照麵,驚覺周夫人老了不少,氣色也是大不如前。


    如今看來,周亦行這兩年過的不順當,她做母親的又會好到哪裏去呢?


    葉藍茵主動握住周夫人的手,寬慰:“媽,您盡管放心就是。以後,我都會陪著亦行,照顧亦行,絕對不會讓他一個人。”


    “好!有你這句話,媽真的是踏實了。”說著,周夫人把放在腿上的木盒拿了起來,遞給葉藍茵,“藍茵,這是亦行的外婆,也就是我母親的翡翠手鐲。說句私心話,希望你不要怪罪。想當初,我總想著你為亦行誕下兒子了,我再把它交給你。可現在,我真是想明白了。你是亦行的妻,這個就該傳給你。等到了以後,你再傳給你兒子的妻,你兒子的妻再往下傳……生生世世。這是我們一家人血肉相連的憑證。媽把它交給你了。”


    說罷,周夫人忽而劇烈的咳嗽起來,咳的眼淚都掉下來了。


    葉藍茵的心頭莫名劃過一絲不安,可她沒有太過深究,起身為周夫人撫背,說:“媽,您放心。”


    ……


    壽宴開場,賓客滿堂。


    文樺做為東家,自是要代替父親親自已迎接道賀的來賓。周亦行在他身邊,算是與他有個照應。


    好不容易逮住一個空閑,文樺醞釀了好久,終於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就這麽公布她回來的消息,好嗎?不如你把她保護起來穩妥。”


    周亦行瞥了一眼文樺,沉了沉心中升騰起的不悅,回答:“茵茵不想一直待在家中,我隻能這麽做。況且,她也需要成長。”


    “成長?”文樺覺得有些好笑,“你天天都要麵對那些勾心鬥角的妖魔鬼怪,還想拉她一起下水嗎?她不是生在我們這種家庭,有些事,她理解不了。”


    周亦行不想與文樺多呈口舌之爭,反正這也是他們夫妻的事情。不過,有句話他必須提醒文樺。


    “舅舅一直想要你成家,你最好把這事放在心上。”周亦行道,“你的有些心思可能是好意,但說不定反而是害人。”


    文樺心裏“咯噔”一下,不言語了。


    不多時,又有賓客陸陸續續的來了,佟若舒和她的父母也來祝壽。


    佟若舒當著父母的麵,一改之前在巴塞羅那時的中二風,變成了優雅大氣的名媛小姐。


    “文先生,周先生。”佟若舒笑的溫和,“我們又見麵了。”


    話音一落,佟母立刻道:“文樺啊,上次若舒去西班牙,一定打擾你了。伯母改日請你去家中吃飯,你一定到來。”


    文樺心裏暗暗叫苦,可礙於今日的場合,隻能也客氣的說:“謝謝伯母的邀請。”


    寒暄幾句,佟若舒便和父母進去內堂。


    佟若舒還不忘扭頭衝文樺和周亦行擠眉弄眼的,看的這兩個人男人很是無語。


    周亦行麵無表情道:“佟家女兒應該是傾慕於你。”


    文樺抽抽嘴角:“未必吧?她剛才看的好像是你。表哥,你該是多注意你的言行舉止,可是不要四處招蜂引蝶的。”


    招蜂引蝶?


    周亦行心下起火,剛想說落文樺幾句,就聽外麵有人報:坤天總裁孔歆瑤女士到!


    緊跟著,穿著一身香奈兒高級定製的孔歆瑤,英姿颯爽的進了文家的大門。


    文樺可是還記得周亦行之前和孔歆瑤的新聞,於是態度瞬間就冷了下來,無甚語氣的“歡迎”孔歆瑤的到來。


    孔歆瑤看了看文樺,並沒多追究他的無禮,轉而看著周亦行,笑顏如花。


    “你母親今天也在場吧?”孔歆瑤說,“聽說你母親喜歡收集玉器,我特意找人尋來一塊穀紋玉璧,可謂是千金難求的珍寶。你幫我引薦一下,我親自送給你的母親。”


    周亦行蹙了下眉頭,冷聲道:“今日是我舅舅的壽宴。”


    “我知道啊。”孔歆瑤眨眨眼,“我可喜歡的是你,自然要投你所好,投你母親所好。”


    孔歆瑤這話說的聲音不大不小,不少人都是聽得真切,更有些人開始紛紛議論。說什麽創為和坤天的聯姻是勢在必行了,現在該是好好謀劃的時候。


    周亦行聽著這些流言蜚語,臉色徹底黑了。


    一旁的文樺心災樂禍,忙道:“表哥,你可真是不禁說啊。我這剛剛好言奉勸,你就中招了。我真是佩服。”


    周亦行心中不耐,冷眼看著孔歆瑤,說:“這裏是公共場合,請你注意言辭。”


    孔歆瑤掃掃肩頭上的秀發,嫵媚一笑:“兩年了,我不都是這樣嗎?你現在才叫我注意,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說罷,她扭著腰肢向裏麵走去。


    周亦行用視線瞄著孔歆瑤的背影,心中固然有氣,卻也是暗自揣測她一直用自己做幌子的背後目的。


    是否與蕭雲陽有關呢?


    為求穩妥,怕是還不能與孔歆瑤太快撕破臉。


    “這女人可不一般。”文樺又開始說風涼話,“她說的玉璧,該是價值連城。人情欠下了,總歸是不好還。”


    周亦行懶得和文樺廢話,轉身離開。


    ……


    半小時後,賓客到場完畢。


    文厲是今天的主角,穿著一身端莊儒雅的唐裝,出來向賓客一一道謝。


    文家遵循舊禮,文樺做為長子嫡孫,自是要第一個獻禮祝壽。


    文樺跪在蒲團之上,先是規規矩矩的向文厲敬茶,再來是恭敬的雙手捧出自己準備的禮物,是一枚翡翠平安扣。


    那平安扣顏色翠綠,扣身通透圓潤,一看便知是難得的好玉。


    文厲懂玉,更會鑒玉,接過去一看,不由得笑笑:“算你有心。快快起來吧。”


    再接著,便該是周亦行奉茶送禮。


    葉藍茵已在房間等候,隻要趙曉茹一通知她,她便下樓去和周亦行一起向文厲奉茶獻禮,完成做為周太太的亮相。


    可是,這文樺的禮已經送完了,本早該輪到周亦行,葉藍茵卻是遲遲沒有聽到指示。


    原來,是孔歆瑤喧賓奪主,竟是搶在周亦行開口之前,跪在了蒲團之上,引得眾人是一陣驚呼。


    孔歆瑤卻不以為意,笑著說:“文舅舅,我是孔歆瑤。初次見麵,我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我特意準備了《淡墨秋山詩帖》,是清代文人的真跡。希望您能喜歡。”


    賓客裏有懂行的,一聽是《淡墨秋山詩帖》,便說前段時間在蘇黎世有拍賣下來同時期的作品,竟是拍到三千萬的天價。現在這幅,又不知道該是如何的價值不菲。


    孔歆瑤聽著大家都是在讚歎她的禮物多麽昂貴,不免得意的笑了笑。


    可坐在堂上的文厲自是無功不受祿,下意識的看向周亦行,想知道這麽怎麽回事?按理說,這個環節該是葉藍茵登場才是。


    結果,這一眼望去,就見周亦行那表情分明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這一下更是弄得文厲是接這份禮物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這要是接了,那不是代表文家認可孔歆瑤同周亦行的關係非同一般嗎?可如果不接,這局麵便是僵在這裏了。


    這該如何是好?


    正當眾人都是等著看後麵的好戲時,就聽一婉轉柔媚的聲音傳來:“亦行,我們給舅舅準備的禮物,怕是被孔小姐不下去了。”


    周亦行原本陰沉的臉色頓時如風吹雪花融化冰霜一般,綻放開一抹風華絕代的笑容。


    他優雅的轉過身,在眾人的注視下,視線緊緊鎖定著站在樓梯之上的女人,快步向著她走去。


    直到握住他的手,他才說:“你再不來,我就要唱獨角戲了。”


    葉藍茵巧笑嫣然,也不管眾人的驚詫,和周亦行手牽著手走到文厲麵前,跪在了另外的蒲團之上。


    傭人為周亦行和葉藍茵送來茶水,葉藍茵接過,和周亦行齊聲道:“祝舅舅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文厲笑著先接了周亦行的茶,再接了葉藍茵的茶,分別小酌一口,然後看向孔歆瑤道:“孔小姐,實在抱歉。文家遵循儒禮,分長幼尊卑。您是貴客,理應稍後道賀。”


    說罷,文厲也顧及孔歆瑤的臉麵,主動起身將人扶起。


    可孔歆瑤不動,雙眼就跟能噴出火似的盯著葉藍茵,雙手更緊緊握成拳,指甲摳進肉裏。


    葉藍茵明明已經死了啊,怎麽可能回來?


    孔歆瑤咬著牙,又心想自己剛剛把對周亦行的好感表現的那麽明顯,大家也都看好她嫁給周亦行……可這葉藍茵出現,不就是啪啪打她的臉嗎?


    孔歆瑤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屈辱感。


    周亦行攙扶著葉藍茵站了起來,還不忘彎腰輕揉了一下她的膝蓋,看到眾人都是讚歎他們夫妻情深。


    而葉藍茵看著周亦行隻是微微一笑,然後扭身看向孔歆瑤,走過去欲將人扶起。


    孔歆瑤不願受她幫助,索性自己站了起來,皮笑肉不笑的說:“沒想到,周太太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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