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奇俠?蕭秋水?”


    蘇芒站在防護罩裏,雙眉緊蹙,外麵細雨蒙蒙,青山綠水,乃是個景色寧靜怡人的小鎮,她卻視若無睹。她最擔憂的事情終於發生了——這是一個她完全不了解的世界。


    蕭秋水這個名字她聽過,似乎是和郭靖、張丹楓等人同等級的大俠,所以“護送蕭秋水”這個任務,就是讓她去護送劇情主角嗎?


    但她並不知道蕭秋水是什麽身份,長什麽模樣,大俠一般分為成長期少俠和成熟期大俠,既然要她護送,現在的蕭秋水多半還是個少俠,這就更難找了。


    她皺著眉喚出卷軸,試圖從其中找出一點提示信息。然而她立刻發現,強製任務的文字下方,前所未有地出現了一個列表,一個名叫“權力幫”的幫派成員列表。


    她顧不得吐槽這是什麽破名字,忙忙看了下去。


    列表並未給她提供太多解釋,隻有一堆名字而已。權力幫幫主是李沉舟,與幫主夫人趙師容,總管柳隨風合稱三巨頭。其下有八大天王,分別為刀王、劍王、火王、水王、鬼王、藥王、人王和蛇王。八大天王之下,尚有十九護法神君,號稱“九天十地,十九神魔”。


    這十九人的稱號更加慘烈,百毒神魔、無名神魔、神拳天魔、一洞神魔、鐵腕神魔、三絕劍魔、長刀神魔、絕滅神魔、瘟疫人魔、血影僧魔、飛刀狼魔、獨腳神魔、千手神魔、快刀地魔、飛腿天魔、鐵騎神魔、無影神魔、暗殺神魔、佛口神魔……


    “……這都是些什麽破名字。”蘇芒終於忍不住喃喃道。


    二十多個名字鑲嵌在卷軸上,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唯有三巨頭顯示出了姓名,其他人隻有稱號。她也不明白這是讓自己去招惹還是別去招惹,沉吟一陣之後,決定暫時置之不理。


    強製任務畢竟與權力幫無關,在找到蕭秋水之前,沒有必要多事。


    光顧著看名字,竟忘記劇情即將開始,她將卷軸收起的一刻,防護罩恰好消失,雨絲飄拂而下,沾濕了她的頭發和衣服,把她嚇了一跳。她望了一圈,見四下無人,不遠處有一座酒樓,便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


    酒樓和客棧一向是打聽消息的好地方,由經驗推斷,她和護送目標的距離不會太遠,所以蕭秋水應該就在這個小鎮上。


    時已近黃昏,蘇芒挾著雨絲踏進酒樓,看著空蕩蕩的大堂,心裏不禁一沉。


    小二迎上來,一見是這麽一個如丁香般結著憂愁的姑娘,連忙笑道:“不是飯點兒,又下雨,所以客人不多,不過本店是秭歸的幾十年老店,客人都在樓上吃酒看風景。”


    蘇芒跟著他走上二樓,客人果然不多,偌大的一個二樓上,隻有四桌客人——四個青年,三條大漢,一個老人,一個青年。那四個青年在吃飯,剩下的人卻都在喝悶酒,看見她上來,九個人合計十八隻眼睛都望向她。


    蘇芒略感尷尬,心想反正也要打聽消息,不如先在這裏坐坐,便道:“我不吃飯也不喝酒,給我上壺茶,幾碟點心。別走……我還有件事要打聽,這裏是什麽地方?”


    小二的笑容一僵,“是湖北秭歸,屈夫子的故裏。”


    蘇芒一時也想不起來屈夫子是誰,又問:“那這附近是不是有一位名叫蕭秋水的……客官?”


    旁邊桌上四個青年的說笑聲戛然而止,與此同時,另一張桌子上獨坐的青年看似紋絲不動,一雙眼睛亦如針紮般向她身上紮來,要是蘇芒修為弱一點兒,難免就會忽略他的動作。


    蘇芒心知有異,那同行的四人還好,不過是疑惑不解,獨坐青年望過來的這一眼中卻帶著殺機。這五位說是青年,其實也不過是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年紀不見得比她大,難道這位蕭秋水蕭大俠惡名遠揚,很招人恨不成?


    小二猶在答著,“不曾聽說,若是外地客官,小的就不知道了。”


    四人中為首的青年忽然站了起來,大踏步向她走來,拱了拱手道:“姑娘是誰?找蕭秋水有什麽事?”


    蘇芒沒想到打聽消息這麽容易,有些手足無措,笑道:“自然有事,不過不方便跟外人說。”


    他的桌上傳來憋著氣的悶笑聲,聲音極低,那青年麵色不動,笑道:“我可不是外人,姑娘跟我說了罷。”


    這句話像是占便宜,蘇芒從來不怕這種意存不良的登徒子,借著桌子的掩飾,右手輕輕搭到了劍柄上,笑道:“閣下是蕭秋水的什麽人?”


    悶笑聲更大了,那青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先回頭瞪了一眼,才又笑道,“在下便是蕭秋水,姑娘究竟有什麽事?”


    他與三個結義兄弟正笑談風雲,躊躇滿誌,準備對付權力幫的走狗,這姑娘卻冒雨走進酒樓,向小二打聽蕭秋水。


    他很確定自己不認識她,甚至沒見過她,這麽一個青衣佩劍,清麗如畫的姑娘,任誰見了都很難忘記,他並不例外。而她當然也不認識自己,否則怎會對麵不相識。


    蕭秋水從不是藏頭露尾之輩,立刻挺身站起,承認身份。可是他坦承之後,對麵的姑娘卻陡然變成了木偶,眼睛睜得大大的,麵露尷尬之色。


    “目標角色身份確定,強製任務開始,失敗條件:與蕭秋水之間的距離超過五百米,或蕭秋水死亡。”


    蘇芒鬆了口氣,五百米就是一裏,這倒是個很寬鬆的條件,難辦的是蕭秋水本人。打探消息被正主撞上,本就尷尬,她對這個世界又一無所知,尷尬之下,竟找不出一個好理由回答他。


    正當她搜腸刮肚的時候,黃昏已至,異變突生!


    那獨坐少年突然扔杯抽劍,越桌而起,劍若靈蛇,直刺蕭秋水背心,劍尖竟比劍風先至。那兩桌上的三條大漢和一個老人也同時跳起發難,撲向還在旁邊說笑的蕭秋水的三名同伴。


    這一劍發動的雖快,卻沒能逃過蘇芒的眼睛,她自那少年露出殺意時便一直留意著他,蕭秋水站在對麵,擋住了她的視線,她卻看到地上少年的黑影如索命惡鬼般直撲過來。


    蕭秋水的武功不是很好,懵懂無知,還在含笑等著她的回答,蘇芒叫道:“小心!”左手探出,抓住他胳膊,一拖一翻,硬是把他摔到了一旁,右手冰魄劍離鞘,幽光亂竄,在對手劍勢將盡未盡時挺劍迎了上去。


    這少年劍術已經登堂入室,動手的機會也是精準無比,美人當前,蕭秋水難免有些懈怠,又是背對著他,若非蘇芒見機得快,這一劍定能深深刺進蕭秋水後心。


    少年眼睜睜地看著英雄被摔成了個四仰八叉,美人手中拿著一柄水晶般的長劍,不緊不慢地向前一架,他力道已經使足,收勢不及,雙劍相碰,他手中長劍脆然兩斷。


    這女子架招的時機和他殺人的時機一樣精彩,若是存心為之,必是一位劍道高手。


    虧他根基打的不錯,如此劣勢之下,尚能避過蘇芒後招,向身後窗戶飛退,眼見就要衝出窗外,忽地麵色大變,不退反進。


    一柄雪亮的飛刀自他身後破空而過,將他迫回室中。


    蘇芒隔了一張桌子,後招遞的慢了,正準備跳出去追趕,這柄飛刀卻省了她的力氣。她向旁邊掃了一眼,發現出手的是蕭秋水同伴中最斯文溫柔的那一位,剩下的兩個人一個是瘦長的高個子,一個是用劍的白麵書生,以二打四,亦是占盡上風。


    蕭秋水已從地上一躍而起,蘇芒情急中用了全力,他摔得著實不輕,又不好和救命恩人計較,隻望定那少年,苦笑道:“你是‘凶手’?”


    那少年淡淡道:“不錯,若非這女子多事,你如今已是個死人。”


    蘇芒冷冷道:“若非我不想多事,你如今已是個死人。”


    少年麵容一滯,蕭秋水望向蘇芒,苦笑道:“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這是蕭某人的私人恩怨,還請姑娘……”


    蘇芒聽他說凶手什麽的,也猜是私人恩怨,遂把冰魄劍收回,點了點頭道:“的確是我多事了,蕭公子請。”


    此時他同伴那邊戰局勝負已定,四個對手均被打倒在地,性命倒還都在。包括出手最狠辣的少年在內,這些人的功夫在她眼中實在有些不夠看,料想蕭秋水也不會如何高強,也不知道需不需要自己出手援助。


    少年人難免年輕氣盛,兩個人互相嗆了幾句,場麵話交代過,立刻動起手來,用的卻不是劍,而是拳腳功夫。


    蘇芒一見他們出手,輕輕咦了一聲。這兩位的拳腳功夫也沒有太大看頭,但那少年五指如鉤,沉猛威實,竟和龍爪擒拿手的風格有些相似,好似少林門下。


    她心念電轉,卻見蕭秋水那個發出飛刀阻攔凶手逃走的同伴走了過來,細聲道:“四川蜀中,唐家唐柔,姑娘怎麽稱呼?”


    他飛刀出手非凡,說話卻又細又柔,有點像個姑娘。蘇芒想起無論在哪部作品裏,蜀中唐門都以暗器與毒物稱雄江湖,忍不住認真看了他幾眼,笑道:“我姓蘇,蘇芒。”


    另外兩個人也開口了,白麵書生道:“南海劍派,鄧玉函。”高個子道:“左丘世家,左丘超然。”


    唐柔向場中一指,道:“那就是我們的結義大哥,浣花劍派蕭秋水。”


    蘇芒苦笑道:“這個我已經知道了。”


    她一向不太喜歡自以為豪俠的人,唐柔氣質溫文,反而讓她生出好感。雙方閑聊幾句,蘇芒索性旁敲側擊地問起自己需要了解的事情,隻間或向激鬥的兩人望一眼。


    原來那個“凶手”並非她想象中的,某樁慘案的凶手,而是效力於權力幫“鐵腕神魔”麾下的殺手。


    蕭秋水四人金蘭結義,合稱“錦江四兄弟”,本擬前去臥龍崗拜祭諸葛亮故居,走到秭歸這裏,路見不平,得罪了鐵腕神魔的手下,“凶手”便被派來刺殺蕭秋水。


    作為一個隻住過錦江之星的人,蘇芒也不太好對“錦江四兄弟”的名號進行評點。但是唐柔話裏話外透露出一條信息,讓她很是在意——權力幫是當世第一大幫,名震天下,名揚九州,可怕的不得了,十九人魔的名頭拿出去就能嚇死一大批人。


    他們睚眥必報,蘇芒今日偏幫蕭秋水,日後很可能脫不了幹係。


    唐柔仍是溫文爾雅地笑著,“姑娘找我們老大究竟有什麽事情?可是浣花劍派的舊識?”


    蘇芒眼見當真沒有時間供她虛構理由,靈機一動,昧著良心道:“這是因為……我和權力幫也是不死不休的死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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