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目瞪口呆,前段日子她才收到來自她嫡兄的書信,說是她的生母不行了。現在才過了幾天,到了慕容叡嘴裏就變成了她嫡母病了?


    劉氏下意識看了一眼明姝,見明姝一臉驚愕,轉頭問,“怎麽回事?”


    慕容叡不語,把手裏的一封書信交給她。劉氏看了看信封上的火漆完好,拆開大致看了一下,果然和慕容叡嘴裏說的那樣,說韓家主母吳氏病重臥床雲雲。


    場麵頓時安靜了下來,妯娌們麵麵相覷,大家談的正好呢。誰料想到那家親家母竟然病倒了。真是病的不是時候。


    劉氏點了點頭,把手裏的書信遞給明姝,明姝掃了幾眼,麵色古怪。


    “我記得親家母的年歲和我也差不多,誰知道……”劉氏皺了皺眉頭,覺得這話說的晦氣。雖然年紀差不多,但她自幼騎馬射箭,是寒風裏長大的,體格自然要比吳氏這種嬌嬌漢女要健壯。


    劉氏閉嘴不說了,“待會我叫人給你阿娘挑選些人參送去。”


    人參這東西大補,身體太虛弱用不得,虛不受補。身體強壯的年輕人也不能用,火太旺盛,容易流鼻血。


    劉氏送這東西過去,完全沒太多用處,隻能放到庫房裏生灰。


    明姝當然明白劉氏此舉不過是做做樣子,表示一下態度。也沒放在心上,低頭就要應下來,慕容叡卻抬手,製止她說話。


    “阿娘,韓家主母這一病恐怕男友起色,送再多的靈丹妙藥,恐怕也派不上多大的用場。”


    劉氏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卻還耐著性子道,“那依照二郎的話呢,應該怎麽辦?”


    “骨肉親情,這恐怕是世上最不能改變的東西,不如讓嫂嫂回娘家看看。”


    此言一出,劉氏的臉色壞到了極點。讓新嫁小娘子回娘家看看,都是應該的。漢人裏頭有三朝回門,鮮卑家裏也有出嫁的女兒帶上夫君在娘家住上那麽大半年才回夫家的。隻是她長子去的早,新婦年輕,恐怕是挨不住,要是放回去了,恐怕就回不來了。


    長子的墓還沒修好,到時候下葬的時候,小新婦不在了,簡直讓他蒙羞。


    明姝看到劉氏的臉色整個換了個底,知道壞了,不知道慕容叡沒事在劉氏麵前提這個幹什麽,而且她自己也沒太多回去的欲望。


    “現在天氣寒冷,盜匪橫行,如果阿娘不放心嫂嫂,兒可以護送嫂嫂。”


    “你?”劉氏說完,下意識掃視一眼慕容叡。


    慕容叡年歲比前頭的長子小那麽幾歲,但是身量卻和長子無異,甚至還要高點。他的武藝也是數一數二。若說護送新婦前去翼州,那的確是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去是去了,可回來……


    “阿娘隻管放心,兒一定保證嫂嫂安全回到平城。”


    劉氏眼角的餘光瞥見明姝也是滿臉震驚,她略帶好笑的看次子,“你倒是關心你嫂嫂。”


    “兒也是為了我們慕容家著想,畢竟韓家也是親家,讓出嫁女回去看看,也是全了情誼。”慕容叡答的滴水不漏。


    此刻女兒出嫁並不算就是夫家的人了,還是算父親家的。出嫁女兒守寡,別說自己一個人回到娘家,就算帶上孩子,娘家也會照顧娘倆,甚至把外甥照顧到成人成家。


    劉氏歎氣,“就這樣吧。五娘先去收拾收拾。”


    明姝都不知道何時事情會變成這樣,她應了一聲出來,正好撞見慕容叡。


    “小叔到底想要幹甚麽?”她壓低了聲量。


    先是說她嫡母不行了,又要婆母讓她回娘家,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慕容叡聽出她話語下濃濃的防備,臉上露出點傷感,“嫂嫂就這麽不信任我?”


    明姝麵色古怪的掃視了一下他上下,不知道他這話到底怎麽問的出口的。從見麵到現在,這家夥不知道占了她多少便宜,現在還滿臉委屈。


    “小叔言重了,隻是怎麽是我嫡母……”


    “嫡母,生母不都是母親麽,有何區別?”慕容叡嘴角勾了勾,“我知道嫂嫂想要說甚麽,不過我們鮮卑和漢人不一樣,鮮卑尊崇生母,其他的倒是無所謂了。既然吳娘子擔上這麽個名頭,拿來用一用,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明姝嘴角抽搐了下,慕容叡這話可真是沒把別人放在眼裏。她正要說話,又聽他道,“你現在離開平城,躲躲也好。”


    她一愣,“小叔甚麽意思,甚麽我要躲躲?”


    她到了平城之後,除去和那些女眷來往之外,幾乎就和人沒多少往來,更談不上有任何的衝突,誰會盯上她?


    慕容叡咧嘴一笑,轉頭就要走。


    他就這點最可惡,事情做都做完了,卻任何解釋都不給一句,她幾步追了過去,慕容叡看上去走的不快,但她卻追的有些艱難,好不容易明姝眼瞧著快要追上,他步子一邁,眼瞧著又要拉開一段距離。


    明姝一把抓住他的手。


    慕容叡腳下一停,明姝整個就撞在他的背上。


    他背和他的人一樣,硬的和堵牆似得。撞的鼻根都在痛。


    明姝驚呼一聲。


    他轉過身來,往下看了一眼,她的手還扯著他的手指。她扯著他的手指尖尖,隻要他稍一用力,那點手指尖就會脫離她的掌心。


    她生怕他跑了,握的很用力,不過那點力氣對他來言,完全不值一提。


    她一手抓住他,另外一手捂住鼻子,眼裏淚光閃爍。慕容叡看見她眼裏的淚光,眉頭皺起,“嫂嫂有話說?”


    “就是剛才的!”她心下的脾氣都被他激發出來,也不管了,她緊緊握住他的指尖,“小叔憑甚麽按照自己的喜好來擺布我!就算有事,也應該告知我一聲!”


    告知她一聲?她又不是什麽擅長掩藏情緒的人,他那個阿娘可不是傻子,她臉上要是有半點不對勁都能察覺出來。到時候事情能成才怪。


    “我擺布嫂嫂,嫂嫂哪兒被我擺布過呢?”慕容叡言語曖昧,他目光下沉,瞬間目光如同有了實質,輕輕拂過她的麵龐脖頸胸前。


    她被那目光嚇到,下意識鬆了手就要彈開,反手被慕容叡一把握住指尖,天氣寒冷,她手掌冰涼,可他掌心炙熱。


    她人生的嬌小玲瓏,手掌也是小小的一隻,他一手就能輕易把她兩隻手給包籠在內。


    “嫂嫂還沒答我話呢。”他腔調裏十足的調笑。


    明姝麵紅耳赤,手上使勁,就要把手給抽出來,她一用力,就越不能掙開他。


    “你再這樣,我叫人了!”


    “嫂嫂若是不怕丟人,隻管叫就是了。不過我好心提醒嫂嫂,叫了之後,吃虧的還是你。”慕容叡見著她巴掌大的小臉上頓時氣的通紅,兩眼狠狠瞪他,恨不得把他身上給紮出好幾個窟窿。


    要臉對上不要臉的,自然要臉的吃虧。


    他握住她的手,沒有進一步的舉動。


    兩人挨得很近,近到都能從冷風裏聞到她身上淺淺的香味。


    不同於其他貴婦渾身上下的熏香,她的香味很淡,靠的近了,還能嗅出裏頭的一絲絲的甜。


    他鬆了手。


    明姝馬上跳開,離他幾尺遠,那股淡淡的甜味隨即飄散在風裏。


    “就算我和嫂嫂說了,嫂嫂難道就有辦法了?”慕容叡抱胸,好整以暇的看她。


    “那也知道是甚麽事。”


    慕容叡嗤笑,那笑裏是在嘲笑她的自以為是。


    “嫂嫂,就算知道了甚麽事,難道就覺得可以了。這世上有太多嫂嫂就算知道也無能為力的事,而且和己有關,絕對做不到和不知情一樣。”他說著,笑歎了口氣,“嫂嫂,別鬧了,回去吧。”


    最後一句話和安撫小貓似得,捋兩下毛,就要她湊上去蹭蹭了。


    明姝麵紅耳赤,知道是在他這兒得不到什麽消息了,“那也要看我能不能上路!”


    她狠狠丟下這句話就走,慕容叡追上來,一把攥住她手臂,巨大的力道逼得她生生停了步子,然後一頭撞入他的懷裏。


    “你可別做甚麽傻事!”


    “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呢,小叔這麽做,我甚麽事做不出來!”


    慕容叡頭疼,她發起脾氣來,渾身上下都衝著一股不管不顧的勁頭,他軟了聲音,“有人盯著你,想要把你搶了去呢。”


    明姝有瞬間的呆滯,過了許久才把自己舌頭找回來,“怎麽可能?”


    “嫂嫂年輕美貌,有甚麽不可能的?”慕容叡低頭對她低聲道。


    ‘年輕美貌’四個字在她臉上放了一把火,她抬眼對上慕容叡的臉。


    慕容叡就在咫尺,濃厚的男人氣息撲麵而來。


    她馬上推開他。


    慕容叡被她瞬間爆發的力氣推得一個踉蹌,他站好了,滿臉無辜,展開雙臂。


    明姝狠狠瞪他,提起裙子頭也不回的跑掉。


    慕容叡看她跑的飛快,甚至跑的太快,不慎踩到地上的冰塊,差點摔了個馬趴。目送她一路逃遠,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臉,他難道生的很難嚇人嗎?這麽不討喜歡。


    明姝回去之後,正好趕上於氏過來。於氏對著明姝沒有多少好臉色,“夫人請娘子收拾一下,到時候好上路回翼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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