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陰雨晴與淩無憂眼睛清正,一片坦然,其實離音內心已然相信對方所說是實,可就是意難平:


    如果事情真如此,她豈非錯怪好人?


    回眸見雨墨看向淩無憂時,目光中含著點點溫潤,不覺心有氣惱,對這個莫名其妙出現之人心有不快,下意識強調到:“我明明聽見那個小女孩兒說是你們在肉裏下藥……”


    “眼見都未必是真,更何況耳聽為虛。”陰雨晴走上前,向鐵勒福了福身,看著停在他臂肘上的兩雪隼淡淡道,“鐵勒王子的大小飛脾氣並非是善的,昨日官道上我們早已親眼目睹,若真是我等傷了它們,它們又怎能如此淡定麵對仇人?”


    果然,兩隻雪隼隻定定的看著麵前幾個人,偶爾低頭梳理尚未幹透的毛,並未表現出任何憤怒或攻擊姿態。


    “可,可……”離音聲音忽的一滯,想到那小女孩看見她和塔打,像隻驕傲的孔雀般高揚著下巴,卻為何偏偏要說出那麽一番話?離音突然意識到對方是有意讓她們聽到……


    “壞心腸的小狐狸,敢騙我,定是她下藥抓的大飛小飛然後嫁禍於人,我饒不了她!”反應過來的離音氣咻咻的扭了眉尖。


    雨墨邊將陰雨晴還回來的銀鞭複歸腰間,邊慢悠悠道:“我勸離音公主還是息事寧人的好,你們雖遠來是客,可在京師的這些時日已不短,想必對京中之事也略有所聞,也該知道這上林苑乃皇家園林,而能進得這上林苑的非權則貴,你雖為烏遜國公主,可若紅口白牙指認不過是空口無憑授人話柄,倘事情真鬧大了,不過是兩雪隼,在貴人們的眼中,隻怕會認定公主你驕橫跋扈,反而因小失大。”


    既然是陰雨晴與淩無憂救下的兩雪隼,她們兩個自是知情人,而敢在上林苑算計雪隼的,實非善類,雨墨不認為陰雨晴與淩無憂為了討好一個離音去開罪人是明智之舉,他如此說,也是提醒兩人。


    陰雨晴顯然聽得明白,麵對離音投來的問尋目光,她隻淡淡一句“多說無益”表明了態度。


    顯然,她與淩無憂不會出頭指證淩小婉,畢竟瑾王輕易開罪不得。


    被拒絕作證的離音卻不生惱,隻眉開眼笑跑到雨墨麵前,晶晶亮的大眼睛巴巴的望著他:“你這是在關心我嗎?你怕我吃虧對不對?我剛拿鞭子抽你嚇你,你沒有氣我惱我,還這麽關心我,你是不是喜歡我?”


    一連串的問令雨墨啞然,看著眼前略帶草原紅的嫩滑小臉兒,紅潤略豐盈的嘴唇微張,唇邊是壓不住的愉悅笑意,小姑娘眼中的愛慕之意他看得分明,這草原上的小姑娘還真是如此——直白!雨墨心有尷尬,不覺後退一步。


    怎麽有小母狼叼羊羔子的感覺呢?瞅著兩眼放光的妹子,鐵勒失笑,不覺間妹子長大了,在烏遜,十三歲的漂亮女孩兒會有很多強壯彪悍的小子去搶,可他鐵勒的妹子尊貴又凶悍,隻有她去搶人的份兒……


    鐵勒轉念間不禁又朝淩無憂看去,那熱切的眼神兒令淩無憂無法不注意,她深深打了個戰栗,忙上前:“這藥給你!”將小白瓷瓶塞到雙眼泛光的離音手裏,轉而一把拉住雨墨的手,“蹴鞠賽已開始了,我們快去!”她沒來由得願意親近雨墨,視他為親弟弟,才不願讓他被個凶巴巴的烏遜公主欺負呢。


    看著如畫的美少年被兩個姑娘拉著毫不留戀的跑了,離音憤憤跺腳撅了嘴。


    目送著陰雨晴和淩無憂將雨墨夾在中間匆匆而去的背影,森烈屠鎖了濃眉。


    鐵勒則緊盯著淩無憂拉著雨墨的那隻芊巧白嫩的小手兒,黑了臉。


    “跑得再快,也逃不出獵人的手心兒!”鐵勒磨磨牙。


    “你想怎樣?”森烈屠臉上複歸平靜。


    “你不是都查過了,時間對得上,就是她們來京入瑾王府的那一天!”瑾王府仆從眾多,重金之下總有人會說實話。


    “兩少年已死,事情已了結!”


    “可對我來說——剛剛開始!”鐵勒眼底裏是勢在必得的光芒。


    “鐵勒王子,右將軍,你們在說什麽?”塔打感覺他最近越來越聽不懂這兩位之間的對話了。


    “走吧,去觀賽!”沒理會塔打,森烈屠轉身而去。


    “哥,你要幫我,我要那個雨墨!”離音拽住鐵勒衣襟,眼裏滿是希冀。


    “小白臉兒長得是不錯,可你瞧他那身子骨,太弱,他保護不了你!”鐵勒頗為不屑。


    “那我保護他!”離音一臉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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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馬觀,偌大的跑馬場兩邊彩旗獵獵飛揚,華蓋下一個個青玉案擺放齊整,案幾後是一個個伸著脖頸子看得興起的王候勳貴。


    眾貴女團扇半遮麵,露著的美眸流光閃爍,緊張且興奮的看著比賽戰況,灼灼目光定在場中各自心怡的年輕男子身上,半響收不回,忽覺失態,臉上飛起紅雲,半垂眼簾掩去眼底裏的傾慕側身與左右貴女們品評一二,身後的侍婢丫鬟們則手捧雕花銀盤,盤中朵朵芍藥層層花瓣姿展,豔麗芬芳,或紅,或粉,或紫,色豔鬥麗揮散著淡淡清香。


    上林苑的育花司培育的早開芍藥,為此次比賽獻花良多,花司大人為此還心疼不已。


    所謂彈花助陣,便是貴女們對場上賽手蹴鞠技巧的肯定,得花最多者勝出。


    此時場中比的是多人場,即多人齊上陣,但個人自由施展蹴鞠技巧,花樣自定,以技藝與花樣多少決勝負,每人前方數米處一白玉盤,以供彈花所用。


    各個束腰箭袖短打扮卻不失貴氣的年輕子弟們正運用各色技巧,上下翻飛“玩耍”著腳尖八片皮質的蹴鞠。


    二十多個矯健身姿中,數居中的兩位最為耀眼,一襲銀繡火紅獵裝的安王南門萬重,紅衣火豔妖嬈,如一團烈火在場中舞動,他身姿修長卻靈動,青色的皮質蹴鞠於他腳尖顛簸滾動,似是被賦予了生命般上下翻飛,或飛至頭頂以身為倚起伏而下,或竄到肩頭滾動跳躍而至腳尖,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而他左側的淩元琨,一襲青竹明紋的銀白束腰箭袖衣靠,明明是長相清俊儒雅的畫中人,卻偏偏帶著一股子灑脫飛揚,球隨身動,似長了眼般,在他身上,肩頭,胸腹間恣意滾動起落,他一個旋身,一記流星趕月,那劃著優美弧度的蹴鞠已在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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