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邊說邊走。不多時,來到朱元璋藏身之地。舉目望去,宅邸一燈如豆,朱微心係父親,忍不住加快步子,翻身跳入院子,叫一聲“父皇”,可是無人答應,三道人影從暗中走了出來,正是看守宅子的三個廢人。


    “是你們?”朱微鬆一口氣,“父皇睡了麽?”


    三人默不吭聲,朱微恍然想起三人又聾又啞,一時自嘲苦笑,正要邁步進門,忽聽樂之揚叫了聲“誰”,嗓音中透出莫名的恐慌。


    朱微吃了一驚,回頭望去,院子牆頭之上,雲虛白衣飄舉,目似冷星,淡淡說道:“妙啊,朱元璋藏在這兒麽?”


    話音未落,他一晃身衝向燈火,樂之揚縱身跳起,舉劍就刺,不想雲虛淩空晃動,樂之揚長劍落空,雲虛一掌穿透劍幕,輕飄飄向他胸口拍來。


    樂之揚向後一縮,翻掌相迎。狹道相逢,兩個各自使出全力,樂之揚隻覺雲虛的掌力如一麵山牆壓來,登時血衝喉頭,一個跟鬥向後飛出,砰地撞上圍牆、委頓不起。


    雲虛略不停留,直奔房門。三個守衛晃身齊上,雲虛一不做,二不休,出手如電,啪啪啪連環三掌,拍中三人頭頂。三人顱骨碎裂,癱倒在地,七竅中鮮血長流。


    雲虛出手之快,匪夷所思,朱微身在一旁,來不及動念,他已經閃身入房。朱微不勝駭然,匆忙趕入,進門一瞧,卻見雲虛雙手叉腰,一臉狂怒。出乎朱微意料,床榻空空,朱元璋竟然不在屋內,


    雲虛忽然反手一掌,將一個櫃子打得粉碎,跟著抓起床鋪丟在一邊,數百斤的重物在他手裏輕如燈草。一眨眼的工夫,屋內一片狼藉,翻了個底兒朝天。朱微站在門前,看得喘不過氣來,忽見雲虛略一沉思,一縱身,狸貓似的鑽出窗戶。


    朱微也退出門外,但見樂之揚緩過氣來,扶著牆壁緩慢站起。她慌忙上前攙扶,澀聲道:“你還好麽?”樂之揚搖頭:“隻是岔了氣。”


    雲虛動如閃電,無所不至,樹下、牆角,就連井口也沒放過。樂、朱二人一邊瞧著,心子均是怦怦狂跳。


    雲虛轉了一圈,一無所獲,倏忽來到兩人身前,厲聲喝問:“朱元璋呢?”


    朱微正要答話,樂之揚輕輕捏了一下她的手掌,笑道:“說笑麽?朱元璋堂堂皇帝,怎麽會躲在這兒?”


    雲虛哼了一聲,瞅著朱微:“她一口一個‘父皇’,天無二日,天底下難道會有兩個皇帝?”


    “實不相瞞。”樂之揚笑道,“我發現你在後麵,設個局跟你玩玩兒,可笑你自作聰明,眼巴巴跟上來,結果狗咬尿泡,空歡喜一場。”


    雲虛一瞪眼,臉上騰起一股紫氣。朱微見他發作,不由心跳加劇,掌心滲出汗水。不料雲虛怒氣一閃而沒,忽又冷笑道:“你能耐長進不假,但要發現雲某的跟蹤,恐怕還是癡人說夢。你膽識俱佳,卻忘了一條,‘心劍’之下,沒有幾個人不說實話。”


    “閉眼!”樂之揚沉喝一聲,話才出口,眼瞼突然僵硬,仿佛有人用手撐住,不但沒能閉上,反而越睜越大。


    他心跳加快,轉眼望去,朱微也秀眼圓睜,眼中透出深深的恐懼。樂之揚暗暗叫苦,“般若心劍”來去全無征兆,二人直麵雲虛的一刻,竟已著了他的道兒。


    “鐵之為劍,再快也有形影,心之為劍,來去均無蹤跡。”雲虛目射奇光,語氣卻很悠然,“鐵劍裂肌膚,破筋骨,血濺數尺,有目可睹;心劍傷神意、斷心誌,銷魂蕩魄,無跡可尋;對心劍,你們抗拒越深,心誌受損越大,乖乖說出真話,那麽一切好說,嘿,倘若抗拒到底,難免發瘋發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落入人世間最悲慘的境地。”


    當日樂之揚全賴風穴地籟,加上“靈曲”引導,方才勉強衝破“心劍”束縛,而今一雙眼珠被雲虛的目光牢牢吸住,頭頂仿佛壓著千鈞巨石,聽著雲虛娓娓話語,不覺昏昏沉沉、半夢半醒。一方麵睡意如潮,一方麵又清楚明白,宮變、逃亡的情形在心頭閃過,記憶有如沉沙,從心底一湧而起,透過舌頭躍躍欲出。


    “朱元璋在哪兒?”雲虛的聲音縹緲柔和,樂之揚身子軟綿綿的,提不起一絲氣力,若幹話語在舌尖上打轉,他心知不妙,集中心力,忽然咬中舌尖,熱血湧出,滿嘴腥鹹,劇痛鑽心入腦,神誌為之一清,但隻一瞬間,似有迷霧飄來,忽又陷入混沌,許多景象紛紜迭起,均是生平刻骨銘心的經曆,恐懼、仇恨、悲傷、痛苦……一切七情六欲,較之當日濃烈十倍。


    雲虛微微動氣。論心誌,朱微比樂之揚更弱、更易駕馭,可是當日鼇頭論劍,樂之揚破了他的“心劍”,雲虛耿耿於懷,舍弱取強,放棄朱微,逼迫樂之揚吐露朱元璋藏身之所,眼看將要成功,這小子居然咬破舌尖,幾乎醒轉,脫出他的掌握。


    雲虛長吸一口氣,眼中奇光更加熾烈。他下了狠心,為了逼出消息,不惜讓樂之揚發瘋發狂,變成一個廢人。


    “朱元璋在哪兒?”雲虛一字一句,落在樂之揚耳中,仿佛有人手持鑿子,對著腦子用力敲打,每聽一字,就是一痛,思緒翻江倒海,驀地鼻孔一熱,兩行鮮血流淌出來。


    “嗬!”眾人上方傳來一聲冷笑,忽如一石落水,擊破當時寂靜。


    雲虛應聲一震,轉眼看向屋頂。他目光移開,樂之揚脫出“心劍”,腦中雲翳散去,眼前清明起來,隻是頭痛目眩,仍如宿醉一般。


    雲虛死死盯著屋頂,目光有些恍惚,朱微忍不住隨他觀望,可是屋頂空空,不見半個人影。


    正納悶,忽聽雲虛問道:“是你?”


    “是我!”屋頂那人輕描淡寫。


    雲虛深吸一口氣,說道:“找得你好苦!”


    那人並不回答,又是一聲冷笑。雲虛一跺腳,上了屋頂,白衣飄動,瞬息消失,丟下樂、朱二人,倚靠圍牆,呆然佇立。


    “那人……”朱微還過神來,“屋頂上那人是誰?”


    樂之揚有所懷疑,可又不敢斷定,搖了搖頭,盤坐運功。轉了兩個周天,方才消去暈眩,又過片刻,他睜開雙眼,忽然不見朱微,登時心頭一緊,失聲叫道:“公主……”


    “我在這兒。”朱微的聲音從房內傳來,樂之揚鬆一口氣,跳起身來,走進房門,但見朱微呆呆站立,望著四周一臉茫然。


    “父皇去哪兒了?”朱微迷惑不已,“他病成那樣,獨自一個又能去哪兒?”


    樂之揚想了想,挽著朱微走出房門,來到井邊,定眼看向井底,水光如鏡,澹澹生寒。


    朱微心頭一動,說道:“莫非父皇在井底?”張口要喊,樂之揚急忙伸手捂住她嘴,衝她搖頭示意。


    朱微愣了一下,扭頭四顧,想到雲虛或許在側,心子登時狂跳不已。


    樂之揚查探四周,確信無人,這才轉動軲轆,將木桶吊入井底,握住繩索向下滑落,到了井壁入口,探身潛入,低聲叫道:“陛下,陛下……”


    暗中響起一聲長喘,跟著便是劇烈的咳嗽。樂之揚循聲上前,前方亮起火光,朱元璋靠在牆角,蜷成一團,渾身濕透,簌簌發抖。樂之揚忙將外衣脫下,換下他的龍袍。


    這時朱微也滑了下來,看見父親,驚喜不勝,衝口叫道:“父皇……”


    朱元璋止住咳嗽,望著女兒,目透暖意,淡淡說道:“好啊,我還怕你們回不來了。”


    “父皇!”朱微定一定神,“你真是料事如神,你、你怎麽知道敵人會來?”


    “真來敵人了麽?”朱元璋白眉顫動,“神機妙算也說不上,不過形勢急迫,瞬息萬變,你們兩個小娃娃,年少識淺,難免會中別人圈套。我來井下,以防萬一罷了。”他說得輕描淡寫,目光掃向樂之揚,不無責怪之意。


    樂之揚暗叫慚愧,說道:“全怪我大意,引來一個大敵,天幸他被人驚走,要麽可就糟了。”


    朱元璋注目他時許,緩緩問道:“我托付你的事辦得如何?”


    樂之揚收攏思緒,將形勢說了一遍,朱元璋一聲不吭,默默聽完,沉思一下,抬頭說道:“道靈、微兒,你們帶我回宮。”


    “啊?”朱微大吃一驚,“宮裏都是叛逆,三哥,不,晉王他……”


    “是啊!”樂之揚也說,“晉王盤踞宮中,現在回去,不是自投羅網麽?”


    “你懂什麽?”朱元璋白他一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為謀略,無非就是聲東擊西,指南打北,兩軍對壘,無非是設下圈套,讓對方失誤犯錯。老四在外麵打仗,老三全副心力一定落在老四身上。嘿,這當兒,朕給他來一個回馬槍,殺回皇宮,鬧他個天翻地覆。”


    “可是……”朱微隻覺不可思議,“就我們三個,能做什麽事呢?”


    “兵不在多,善用之即可。”朱元璋淡然說道,“老三不過兩三個人,不也把咱們一鍋端了。”


    樂之揚和朱微對望一眼,說道:“陛下高明,不過萬一燕王輸了,聲東擊西就沒法用了。”


    朱元璋搖了搖頭,說道:“朕生平所用大將:徐達善守,畫地為城,潑湯為池,一支孤旅能抗百萬之軍;常遇春善攻,動如雷霆,若得十萬之眾,足以橫行天下;老四身兼二人之長,並無二人之短,至於果決善斷、慧眼識人,就跟朕一個模子倒出來的……”說到這兒,突然住口,怔怔望著牆角,過了半晌,幽幽地說道,“朕信得過老四,料想他也不會讓朕失望。”


    朱微忍不住問道:“父皇,回宮之後怎麽做?”


    “朕自有法子!”老皇帝掙紮欲起,二人慌忙將他扶住。


    朱元璋心意已決,樂之揚無法可想,隻好將他背起,向密道深處進發。朱微跟在一邊,心中恍惚不定,深感前途迷霧一團,壓根兒不知走向何方。


    樂之揚走過一遍密道,每到歧路隘口,不待朱元璋提醒,即刻找出正道。朱元璋心中詫異,忍不住讚道:“好小子,記性了得。”


    朱元璋素性嚴峻,稱帝之後甚少誇人,縱是親生兒女,當麵也難得他金口一讚。朱微聽他誇讚情郎,心中微微一甜,忍不住衝著樂之揚綻露笑意,火光映照之下,分外嬌媚動人,朱元璋瞥眼見到,不覺大皺眉頭。


    須臾鑽出密道,禦花園中空無人跡、漆黑一團,放眼遠近,沒有一點燈火。樂之揚猶豫不決,忽聽朱元璋說道:“先出園子,找個活口問問虛實。”


    樂之揚點一點頭,縱步向前。朱微環視周圍,花樹橫斜,形影詭譎,恍若妖魅奇鬼,假山奇石,森然聳峙、石孔通透,月光透孔而來,又似多眼怪人,孤高臨下冷冷注視。朱微頭皮發麻,不由握緊“秋神”劍柄,緊緊跟在樂之揚身邊。


    忽然前方黑影一晃,走出一個人來,朱微衝口而出:“誰?”拔劍就刺,卻被樂之揚伸手按住,低聲叫道:“冷公公麽?”


    朱微定眼一瞧,正是冷玄。老太監麵皮枯黃,兩眼無神,白衣上血跡斑斑,看上去十分潦倒。朱微驚喜不勝,叫道:“冷公公,你還活著?”


    冷玄瞅她一眼,低頭跪下,澀聲說:“老奴救駕來遲,陛下受苦了。”


    朱元璋打量他一番,冷哼道:“你怎麽才來?”


    冷玄聽出他話中猜忌,忙說:“奴才受了傷,晉王的鷹犬追捕甚急,偌大禁城幾無立錐之地,直至不久之前,屬下才得以脫身。”


    “不久之前?”朱元璋老眼中精光閃沒,“多久?”


    “大半個時辰。”冷玄回答。


    朱元璋略略點頭:“你在宮裏,可有什麽消息?”


    冷玄道:“敵人封鎖甚嚴,奴才費盡周折,方才捉到一個晉王府的太監。拷問之下,得知晉王將手下心腹分為三部,一部在“競秀宮”看守皇族,一部在‘昭明殿’看守宮中首腦;這二處人手不多,大部人馬隨晉王在太和殿坐鎮,調兵遣將,指揮禁軍。”


    “那太監呢?”朱元璋冷不丁發問。


    “殺了!”冷玄回答。


    “好!”朱元璋說道。


    這兩人說起殺人滅口,輕描淡寫,若無其事。樂之揚一邊聽著,心中不勝反感,若非看朱微的麵子,真想一走了之。


    朱元璋沉默時許,忽又問道:“那個白衣和尚呢?”


    冷玄白眉一動,瞅了瞅樂之揚,小聲說道:“此事可怪,聽說他出宮去了。”


    朱元璋嗬嗬發笑,似乎頗為歡悅,朱微忍不住問道:“父皇,你笑什麽?”


    “我笑老三。”朱元璋滿不經意地道,“他的性子,從小到大沒有多少變化。有小智而無大略,狡猾有餘,膽氣不足,讓他北擊蒙古,總是遷延不進,等到老四打得差不多了才去摘果子。此次謀逆,朕思量再三,老三萬萬沒有這個膽子,必是出於他人的唆使。哼,照我看來,就是那個和尚。那禿驢膽識了得,能文能武,應是老三的謀主。如今老四在外麵一鬧,老三沉不住氣,自己不敢出宮,其他人又不是老四的對手,隻好派和尚出宮救火。嘿,和尚若在,麻煩多多,沒了和尚,老三好比沒頭的蒼蠅,掀不起什麽大浪。”


    冷玄精神一振,問道:“陛下有何妙計?”


    “有何妙計?”朱元璋嗬嗬一笑,“當然是去瞧一瞧我的老兒子。“


    眾人無不駭異,冷玄忙道:“陛下,太和殿四周守衛森嚴,人馬數以千計。老奴倘若無傷,還可設法潛入,舍命一擊,有進無出。陛下時下情形,恐難接近晉王,依老奴所見,不如寶輝公主照看陛下,我帶這小子去‘競秀宮’救出諸王……”


    “救他們有什麽用?”朱元璋冷冷說道,“所謂斬蛇斬頭,收拾完老三,他手下的鼠輩還不一個個望風而降?”


    “可是……”冷玄冷汗迸出,還想勸阻。


    朱元璋揮一揮手,打斷道:“我問你,老三帶了多少人入宮?”


    “約莫……”冷玄屈指一算,“二百出頭,不過個個都是好手。”


    “太和殿外又有多少人?”朱元璋又問。


    “兩三千人。”冷玄話一出口,流露幾分釋然。


    朱元璋笑了笑,拍一拍樂之揚的肩膀,“走,上太和殿去。”


    樂之揚又吃驚,又迷惑,一股熱血在胸中翻騰,心想:“他一個衰病老人,尚且無所畏懼,我樂之揚大好男兒,難道還不如他麽?”想著應一聲“好”,邁開大步,直奔太和殿,朱微和冷玄對望一眼,茫然跟在一邊。


    四人盡揀僻靜處行走,零星遇上數人。冷玄心狠手辣,無分男女,一概擊殺,樂之揚齒冷心寒,奈何背著老皇帝,來不及阻止,回頭看向朱微,小公主形神恍惚,呆呆愣愣。要知她長居深宮,從未見過如此凶毒之事,可是從小到大,唯朱元璋之命是從,老皇帝沒有做聲,她心覺不妥,可也不敢阻攔,仿佛置身一場噩夢,心中的困惑迷茫勝過了驚奇憤怒。


    走了一程,太和殿在望,寶炬流輝,燭映半天,朱元璋忽道:“道靈,把朕放下!”


    樂之揚應聲放手,朱元璋落地,眾人剛要攙扶,卻被他揮手甩開。老皇帝步履蹣跚,徐徐走到路邊,那兒種植幾竿斑竹,枝葉婆娑,勁挺有力。


    朱元璋瞅了瞅,伸手道:“劍!”朱微心下疑惑,遞上寶劍,朱元璋舉劍一揮,將一根竹子齊根斬斷,一一削去枝葉。


    眾人均感疑惑,而今局勢詭譎,關係天下安危,朱元璋仍是不急不躁,所作所為古怪離奇,也不知他胸有成竹還是年老智昏,可是礙於他的龍威,誰也不好出口詢問。


    不過片刻,竹枝變成竹竿。朱元璋揮舞兩下,呼呼生風,當下就地一頓,笑道:“走吧!”


    朱微吃驚道:“父皇,你的病……”


    “沒什麽大不了。”朱元璋笑了笑,一雙眸子咄咄發光,隻看眼睛,絕料不到他已是重病纏身的七旬老人,“人生在世,有些事必須自己來做,不可假手於人!”


    一邊說話,一邊拄杖而行。朱元璋左顧右盼,仿佛踏月觀景,意態悠閑之至:“微兒,你可知道,為父年少之時,也是拄著一根竹杖,從家裏走到皇覺寺,出家為僧,僥幸活命;你爺爺奶奶、伯伯姑姑,留在家裏的不是病死,就是餓死;後來天下大亂,方外之地也無以容身,為父又是拄著一根竹杖,走出寺院大門,踏入茫茫俗世,這一走,就是四十六年!”說到這兒,他舉頭望天,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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