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00整,“寫手之家”公寓,2001室。


    “是一種口嚼式的電子元件破壞裝置,一般會被製作成某種馳名大眾的口香糖樣式,這一顆還是薄荷味的。”老鍾小心地從那台剛剛莫名被燒毀的冰箱後麵,插線板所在的角落裏,用鑷子夾出了一團被燒得烏黑的凝膠狀固體。


    老鍾快速地在李笑難眼前晃了一下,便立刻將其裝進了物證袋裏,他作為一個年長的物證科前輩顯然對於在短短兩個小時就即將往返三次警局與案發現場這個結果並不太滿意。


    老鍾雙手扶著膝蓋,裝作有些艱難地站起身,還順勢從嘴裏發出了“嗨”的聲音。


    他低頭看向還蹲在原地陷入思考的李笑難,輕輕地歎了口氣,沒有打擾這個化為思考者雕像的警署探長,而是轉身準備回到警局,嚐試從這個並沒有完全燒毀的小巧裝置中找到一些鎖定莎拉維爾身份的線索。


    “這個冰箱很貴嗎?”


    在老鍾即將邁出2001室大門的時候,身後的李笑難提出了疑問。


    “啊?”老鍾有些錯愕,不明所以地回答道:“是...是啊...”


    李笑難利落地站起身,膝蓋處傳來“哢哢”的聲音,他單手拄著冰箱,說:“也就是說它的功能很強大咯。”


    老鍾作為冰箱的馳名愛好者,在這個“專業領域”當然是無所不知,但在如此情景下,麵對李笑難提出的這個問題他也隻能收起如銷售一般的話癆,隻是配合地點點頭。接著在老鍾滿是問號的目光中,李笑難打開了冰箱的上層雙開門,麵無表情地從裏麵拿出了一罐可樂,單手打開了易拉罐並喝了一口,嘴裏發出“啊”的一聲。


    “插線板都被燒了,都不影響製冷?”李笑難拿著可樂,表情有些玩味。


    老鍾這時才反應過來,快步走到冰箱的標簽處想要仔細查看這台“豪華冰箱”的品牌和配置。


    事與願違的是,標簽也被人為地用弱酸性液體破壞掉了,隻能勉強看出,這台冰箱內部自帶一個低頻至高頻的變壓器,並且自身擁有儲電功能,就像是一台被做成冰箱樣式的家用型大功率蓄電池。


    “果然如此...”李笑難有些懊惱地撓了撓亂作一團的黑色短發:“所以我們就無法知道在近期,這個大功率蓄電池是否被使用過了是嗎。”


    “我的意思是,從證據層麵。”


    老鍾沉吟了幾秒,最終無奈地點了點頭。


    既然在案發後不足24小時內這個從痕跡上確認被移動過的冰箱就被人破壞了插線板,那麽就可以間接證明有人,或者說就是凶手,利用了其中儲藏的大功率電壓完成了他的作案手法。


    但這些都是基於推理所得到的結果了,從證據層麵上已經無法獲得確定的結論。


    “那些細小顆粒是什麽成分有結果了嗎。”李笑難又問道。


    老鍾點了點頭:“是鐵碎。”


    “...”


    李笑難皺著眉頭與老鍾乘坐電梯一同回到了1樓,他看向公寓大門口聚集的部分住戶和原本駐守的兩名警員,好像想起來了什麽...


    李笑難麵不改色地走出公寓樓,目光掃視一周,並沒有發現那個莫名讓人討厭的眯眯眼男人,再次歎了口氣之後,與老鍾交代了幾句,便對著望向自己的警員使了個眼色,恍若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似的,加入了安撫住戶的隊伍中。


    “...”


    中午12:00整,波蘭市警局,探長辦公室。


    李笑難用盡辦法,避免麻煩地將扣下的住戶安撫好並放走之後,就沒有再糾結莎拉維爾的去向了。


    畢竟從他目之所及之處,就有著不下三種方法可以避開警員離開公寓。


    按照程序來說,他現在應該再次去詢問一下三名嫌疑人的證詞,如果還是沒有異常的話,就要酌情放人了,盡管他真心地認為凶手一定就在他們三人之中。


    但礙於還沒有破解密室的手法,不論如何懷疑,證據鏈都無法完整。


    所以他還是想利用好這24小時的羈留時間,盡量別生出放跑凶手,又再次費力抓回的擾人事情。


    “小夏的詳細屍檢報告還沒送來嗎。”李笑難翻看著老鍾剛剛送來的材料,對著坐在自己對麵,正呼哧呼哧喝著熱茶的趙櫻鹿說道。


    “快了吧,我剛看到法醫助手小楊急急忙忙地打印什麽東西呢。”趙櫻鹿嘴裏含著茶水,口齒不清地回答道。


    “案發後,警方到達現場就對附近可疑地方進行了搜索與排查,包括公寓樓下的垃圾桶,其中隻有幾份外賣的飯盒,和飲料瓶子。”


    “但在上午起火事件後,再次檢查了垃圾桶,其內發現了一根長達8米,且兩頭均有插頭的被燒焦的電線。無法判定是否有使用痕跡,及是否有指紋殘留。”


    李笑難將材料放下,嘴裏發出“嘖”的一聲,引得前來送報告的助手小楊一陣哆嗦,以為自己在警局經常偷喝免費咖啡的事被李笑難知道了。


    接過屍檢報告,李笑難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了,因為首先映入他眼中的就是幾個大字:“死者體內含有安定類藥物成分,且在被砸碎的屍體勃頸處,依稀能夠發現一處類似被注射後留下的針眼。”


    “沒有家屬或是什麽人來認屍嗎。”李笑難看向趙櫻鹿。


    趙櫻鹿將茶杯放下,回答道:“暫時還沒有,現場沒有發現任何能夠證明死者身份信息的物品,甚至隻能依靠麵部還原來確定死者長相。”


    “據第二次詢問的結果來看,三名嫌疑人除了知道筆名為‘首陽’的這個人是女性外,均沒有和她見過麵。甚至還有更離譜的,他們三個也是第一次線下見麵。”


    “監控上發現了什麽嗎。”李笑難又問道。


    趙櫻鹿點了點頭,說:“案發兩天前的監控中出現了蕭雪的身影,她給出的解釋是:‘作為活動的承辦方,需要提前找到公寓的管理人員商量租借房間的事宜。’我也找過管理員核實,她所說的確實屬實,並且提供了紙質資料,上麵有蕭雪的簽名。”


    “還有一點可疑的就是那個筆名叫做‘可樂’的寫手,在案發一天前也來到了公寓,不過在進入公寓樓10分鍾不到就出來了。他給的解釋是:‘記錯了活動的日期’。”


    下午16:00整,審訊室外。


    李笑難看著被趙櫻鹿依次帶進來的三名嫌疑人,破天荒地在警局的走廊裏點了根煙。


    老鍾說得對,兩個小時跑三個來回確實有點累...


    就在剛剛過去的四個小時裏,算上來回的車程,李笑難終於確定了這次密室手法的最後一塊拚圖,但一個嚴峻問題也隨之而來。


    他破解了密室的手法,凶手的行為邏輯,但依舊沒有辦法通過已持有的證據證明或是找到凶手是誰,就像是將雜亂的拚圖拚好後,已經能夠觀其全貌,但中心的位置仍然少了一塊。


    更別提部分物證還被那個突然出現的莎拉維爾給銷毀了,並且被銷毀的兩樣證據,恰好就是組成密室手法中,最重要的兩環。


    盡管已經將通緝莎拉維爾的消息發布了出去,但李笑難卻沒有那麽樂觀,他不認為憑借簡單的通緝令就能夠抓到那個光是看起來就十分狡猾的家夥。


    當然也有好消息,就是老鍾找到了那個口嚼式電子元件破壞裝置的型號,現在趙櫻鹿正在帶人追查物流情況,希望好消息真的值得期待。


    所以李笑難隻能親自,再一次與三名嫌疑人進行交涉,或許能夠抓住凶手的破綻也說不定。


    “呋...”李笑難吐出了最後一口煙,將煙頭熄滅,扔進了垃圾箱裏。


    在下一瞬,他本因煩躁有些陰沉地像是一潭死水眼神突然變得銳利了,仿佛即將出鞘的刀刃,李笑難從不覺得有人能夠心安理得地去實行謀殺這種反社會的行為而毫無破綻。


    而就在李笑難即將踏入審訊室的時候,一名警員急急忙忙地攔住了他,並小聲對他說道:“蕭雪的律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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