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發了話,下麵人自當遵從。


    可周圍幾個人的眼中卻露出幾分不明之色。


    陛下這是要有意培植秦為麽?


    他是擔心日後秦為進了政事堂身邊沒有幫手……沒有幫手就意味著要被人打壓,可趙禎現在明顯就是想壯大秦為啊!


    雖然這隻是帝王的權衡之術,但也讓大家嫉妒的不行。


    韓琦恭恭敬敬的來到大殿,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周圍人。


    大家都在看他,那種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沒穿衣服的小媳婦兒,赤果果的那種……


    王臻愛屋及烏,直言道:“方才我等就在商議如何保住火藥的機密……沒想到你卻提前就想到了,這是秦為提前與你知會的嗎?”


    “不是。”


    韓琦恭敬的鞠躬。


    王臻沒等大家有所質疑,因為他相信秦為。


    “那你說,此事該如何應對?”


    “搬到城外去!”


    韓琦說完發現大家都在盯著自己,目光詭異。


    趙禎微微一笑,說道:“果然是秦為的弟子,連說話的語氣都是如出一轍……看來你也是和秦為混出了些東西的,還不錯。”


    “是先生教得好。”


    韓琦毫不吝嗇的給自己老師臉上貼金。


    “是啊!”


    趙禎笑道:“本以為他隻是有些小手段,卻不曾想,他的確有教書育人的本事啊,朕心甚慰……”


    韓琦雖是第一次陛見,卻也不卑不亢,“先生曾說,我等為官者,不論官職高低,都該為國分憂,有了建議就要勇於覲見……”


    “說得好。”


    趙禎笑著問道:“那你覺得,為何要把火藥弄到城外去?若是敵軍潛入大宋突襲,如何抵禦?”


    呂夷簡等人都盯著韓琦。


    心想:秦為說話就總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他的學生不會也那麽豪邁吧?


    韓琦皺眉道:“城外空曠,不容易被人潛入。至於敵軍突襲,陛下,若是被敵軍突襲到了汴梁城外,臣以為滿朝文武也該死了,最好是出城衝陣,死於敵軍亂箭之下,如此方能有臉去底下見祖宗,真到了那時,臣願做大宋第一個殉國的文官!”


    竟然這般剛烈嗎?


    眾人默然。


    他們不知道的是,再過幾十年,趙頊的兒子趙佶父子就上演了這麽一出,不過不是出城赴死,而是被臣子逼著出城去做俘虜。


    趙禎目光複雜,心中不勝唏噓。


    他一生仁孝美名傳天下,大家都記得他是一個和氣不忍責罰下人的好皇帝,可同時也都認為他缺少了剛烈之意。


    於是秦為出現了……


    趙禎很清楚自己的秉性,所以他重用秦為。


    仁慈是好,但大宋現狀不缺仁慈,缺的是馬革裹屍的魄力,和一群願意為大宋拋頭顱、灑熱血的有誌青年。


    這個韓琦很不錯啊!


    趙禎如是想著,卻聽到有人說了一句,“到了那時,大宋還有南方可以作為,為何要出城赴死?”


    以後的趙構就是一溜煙跑去了南方,然後幾經艱難,建立了南宋小王朝,延續了許久。


    韓琦認真的道:“陛下,偏安一隅固然能苟延殘喘幾年,可若真到了那時,北方必然糜爛,就算是去了南方,也不過是割據一方的諸侯罷了,哪裏還算是一統王朝?再說……”


    他微微昂首,一股朝氣就勃然而發,昂然道:“大宋在蒸蒸日上,而遼人卻在耽於享樂,定然不會有那麽一日!”


    這一刻呂夷簡恍惚從韓琦身上看到了當初寇準的身影。


    當年的寇公也是如此,以一己之力強壓滿朝文臣,逼著真宗拚死一戰,才有了今日大宋之局麵。


    若當時就應了那些主張南遷者的建議,大宋今日怕是就真如韓琦所言,成了割據一方的諸侯……


    到那時再想北望江山,可就真的望洋興歎了。


    呂夷簡看著撫須微笑的趙禎,再看看朝氣蓬勃的韓琦,隻覺得一股子豪情湧上心頭,說道:“到了那時,老夫若是還在,定然要提刀上陣,把幽燕給砍下來!”


    龐籍矜持的道:“老夫在西南時曾手刃一人,如今想來卻是遠遠不夠的!”


    老呂,老夫殺過敵,你呢?


    韓琦看了他一眼,不屑的道:“老夫當年與寇相公率領千軍萬馬……”


    趙禎見他們之間有了爭吵,就笑道:“先前秦為就說若是被敵軍兵臨城下,武人該死,文官也該死……”


    秦為隱藏著的一句話“帝王也該死”被初出茅廬的韓琦給大膽說了出來,更是顯得年輕人的壯懷激烈。


    趙禎心情很好,正好葉雙愁來了。


    “火藥作坊弄到城外去,皇城司可有把握看好?”


    “城外?”


    葉雙愁說道:“陛下英明,移到城外去好處多多,皇城司上下定然用命。”


    趙禎沉聲道:“不是用命,而是必須要守住,否則……朕千刀萬剮了你也不解恨!”


    葉雙愁悚然一驚,“是,臣誓死護住作坊!”


    趙禎問道:“那些掌握機密的工匠應當不多吧?”


    葉雙愁說道:“不多,就兩個,而且是老工匠。”


    趙禎說道:“多給錢,但他們不能出去……除非大宋恢複了幽燕,否則他們不能出火藥作坊!”


    這是個有些冷酷的決定,但卻是最穩妥的決定。


    就像當初秦為為了幫王臻穩住局勢,將那些壓箱底的好東西一股腦全拿了出來,所有夥計全部簽死契。


    這不是冷血,是無奈。


    葉雙愁看了趙禎一眼,趙禎點頭。


    “是,臣領命。”


    ……


    劉姝的肚子依舊沒有顯懷。


    秦為去了西北後,龐世英和蘇旭不時會一起過來,看看家裏是否有事,也算是一個幫襯。


    “弟妹……”


    折繼祖的話不多,今日他帶著十餘個彪形大漢來了,個個凶神惡煞。


    北伐軍跟著秦為去了西北,狄青也跟著去了,秦家在汴梁除了那些暗裏的密碟,已經沒什麽可用之人。


    折家人有恩必報,折繼祖自然會看護好秦家。


    見他滿頭大汗,劉姝就叫人去弄茶。


    “不喝了。”


    折繼祖看了孫好民一眼,問道:“近日家中可有人不老實?某與秦兄是戰場過命的兄弟,有事隻管與某說。”


    孫好民苦笑著,心想你們輪流來看著,就算是有刁奴也不敢生事啊!


    龐籍聰明的讓人覺得沒有東西能瞞住他,蘇洵大大咧咧,還有汝南郡王趙允讓,時不時也會派人來看一眼。


    如今又多了個折繼祖,他更直接,全然不顧忌諱,直接帶人來給秦家護院,隻是看誰敢嗶嗶就動手……


    劉姝笑道:“都好,勞煩折郎君了,你們來的正好,春杏那邊弄了些羊湯,一人喝一碗再回去。”


    “好。”


    龐世英等人早就把秦家當成自己家了,也不客氣,幾人和折繼祖同坐一桌,談天說地玩笑起來。


    “秦家夫人可在?”


    外麵一聲吆喝,大門沒關,進來了一個女人,卻是上次來過秦家的女官。


    “咦!是您啊!可是娘娘有話交代嗎?”吳媽認出了這個女官,就低聲介紹給劉姝。


    那些大漢有些窘迫,原先的凶悍氣息在女官的柔美之前有些格格不入。


    女官福身道:“恭喜娘子,秦秦大人在府州立下大功,皇後娘娘令我送來了藥材,和一些上好的絲綢……”


    劉姝歡喜的道:“夫君立功了嗎?他怎樣,還好嗎?”


    “是呢,秦大人立下了大功,恭喜秦夫人……秦大人一切安好,不日就能返回汴梁了……”


    聽到秦為很安全,劉姝歡喜的道:“我就知道夫君會立功,這次要打斷誰的腿?”


    瞬間周圍就安靜了。


    ……


    遼使幾乎是緊跟著信使來到了汴梁。


    “這是一場誤會。”


    遼使看來是個養尊處優的人,舉止彬彬有禮,言談極為有分寸。


    他笑得很是矜持:“大遼和大宋之間多年來和平相處,一場誤會不足以讓陛下動怒,所以外臣就來了,帶來了大遼的友誼。”


    這是一次戰術挑釁,若是成功,那麽就會演變成一次戰略進攻。


    耶律宗真應當是做了幾手準備,而派出使者是最後的選項,但他還是準備了。


    趙禎對此心知肚明,想到耶律宗真吃了一次大虧卻隻能咽下這口氣,他的心情就舒暢的不得了。


    “這也是朕所想的!”


    於是捷報的內容就變了,變得有些含糊不清。


    蘇洵在喝酒。


    席間大多是文人,大家喝了微醺之後就開始放浪形骸,詩歌飛舞,荷爾蒙飛濺。


    有人出言取笑道:“蘇兄,今日為安基接風,你二人還未對飲,這可不是恩愛的跡象,哈哈!”


    坐在蘇洵對麵的年輕人微微頷首道:“聽聞蘇兄文采風流,製科三等幾乎前所未有,讓人震撼,隻是某近日卻得了幾首詞,還請蘇兄斧正。”


    他幹咳一聲,準備吟誦自己在路上做的詩詞,卻發現大家都在看著自己,目光古怪。


    什麽意思?


    他有些惱火,舉得這些人似乎有些看不起自己的文采。


    蘇洵也有些尷尬,頓了頓幹咳一聲,說道:“詩詞的話,某卻不大擅長,就此作罷吧,來來來,大家接著喝酒。”


    年輕人卻笑道:“蘇兄何必自謙,自古文無第一……”


    “安基!”


    一個交好的男子起身道:“某有些不適,安基陪某出來透透氣。”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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