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也是事實。


    王堯臣這段時日經常發牢騷,說是各處的花銷太大了,他這個三司使就像是欠債的,處處都在埋怨他。


    甚至還上書說,要辭去三司使的職位,以後專心在政事堂輔佐陛下。


    這哪裏是辭官,分明是不想再收拾三司這個爛攤子了。


    問題是三司之責龐雜,王堯臣當了十幾年的三司使,若他都不想幹了,那還有誰能勝任這個重要的職位。


    所以趙禎每每都會找各種理由拒絕王堯臣……愛卿,你就給朕好好幹活吧!


    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這話……不好。”


    趙禎覺得有些憋屈,合著貪腐的財物竟然能填補三司的窟窿,這要是傳出去還有臉嗎?


    丟人!


    “陛下,還是要做生意啊!”


    王堯臣想起了些什麽,說道:“榷場那邊走私是常事,臣不說多,就說這五十年下來,少說得兩百萬貫的出入吧?兩百萬貫啊陛下,若是朝中多這麽一筆錢……”


    王堯臣難過的想哭,看著很傷感,可他卻偷偷抬眸看了一眼上麵。


    他在偷窺趙禎。


    奈何年紀大了,老王最近有些老花的征兆,他看不太清趙禎臉上的表情。


    最後隻得悻悻然的說道:“陛下,要嚴查!”


    趙禎也很傷感,不,是很生氣……大宋說是繁華,可他這個皇帝卻知道內裏的窮困,處處都要錢。


    三十多萬貫啊!


    他也沒有餘糧,所以雖然生氣,但心中卻有些小歡喜。


    “陛下,這裏有秦大人的奏疏。”


    信使從懷中拿出一封信,趙禎接過看了看,說道:“秦為建言要殺幾個,最好是剝皮實草的那種……”


    我靠!


    這是又要顛覆祖宗之法麽?


    殿內仿佛刮起了一陣陰風,讓呂夷簡等人打了個寒顫。


    剝皮實草……好狠的秦為啊!


    “陛下,那些人貪汙腐敗固然可恨,可這……太暴戾了些吧。”


    宰輔們覺得這個建議太嚇人了,一旦開了頭,就會是一場軒然大波。


    龐籍甚至說道:“陛下,此事不可外傳。”


    王臻更是惡狠狠的,直接發難道:“此間的話誰若敢傳出去半句,秦為倒了黴,他也好不了!”


    這是擔心秦為會成為公敵。


    不,不是擔心,是一定!


    隻要這事兒傳出去,秦為就會成為天下官吏的公敵,他們會讓你體會到什麽是真正的‘剝皮實草’!


    未來明太祖對待貪官的手段在此時就是暴戾,傳出去外麵的人會說秦為是劊子手投胎轉世,渾身的戾氣。


    趙禎的目光轉動,淡淡的道:“朕若是聽到外麵有傳言,今日在的人,都去瓊州吧,全家都去。”


    殿內的內侍們全跪了。


    趙禎微微點頭,說道:“那位將死的遼皇雖沒了往日鋒芒,可他不是羔羊,而是野狼。他一直在想著啃噬大宋,可卻又怕崩了牙,所以才一直忍著,可各種試探哪年少過?如今他快要死了,可他的兒子耶律宗真即將繼位……一個年輕壯誌的帝王上台,他又會如何?”


    以史為鏡、可以知興廢!


    趙禎今年二十歲,遼國太子耶律宗真跟年輕,他才十五歲!


    一個如此年輕的帝王,他一旦掌權就會意氣風發,當初趙禎剛上台時也是如此,隻是老娘的現實打碎了他的夢幻。


    可耶律宗真不同,遼國本就是靠侵略擴張起家的,等他登基,宋遼又會是怎樣的情境?


    這話讓宰輔們唏噓不已,都覺得這些年能熬下來真的不容易。


    “每一次大宋遇到事,第一個跳出來的必定就是遼人,澶淵歲幣……”


    呂夷簡搖搖頭,覺得一言難盡。


    那次大宋輸了,一敗塗地那種,連太宗皇帝都趕著驢車逃走了……


    遼人就趁機施壓,最後大宋付出了三十萬歲幣的代價後,這才讓貪婪的遼人停住了他們征伐的腳步。


    以別扯什麽和平,不過是粉飾而已。


    宋遼雙方的高層對此有著清醒的認識,隻不過雙方目前沒有和對方大規模開戰的意願,暫時勾肩搭背罷了。


    若是需要,那隻手隨時都可以去扼住對方的咽喉


    這就是宋遼兩國之間的情況。


    所謂惺惺相惜……那隻是某些人的一廂情願罷了,就像是後世的吹噓:某球星吊打梅老板……結果傳出去引為笑談。


    還有各種吹噓,肇始者就是那些媒體。而在此時,媒體換了個存在的形勢,變成了那些文人。


    於是在各種記載中,此刻君明臣賢,堪稱是千古難得一遇的盛世。


    所以這次遼人吃癟,心情最愉悅的還是這群君臣。


    “那個……”


    趙禎興奮的有些頭暈,他想了想,說道:“按照時日,秦為歸來也就是在這幾日了,那個……可憐他的妻子才將成親就沒了丈夫陪伴,讓皇後派人去撫慰一番,好歹也是心意。”


    宰輔們麵麵相覷,龐籍低聲道:“聽聞遊昌道的病情好轉了?”


    “咳咳咳!”


    呂夷簡差點憋不住想笑了。


    趙禎也神色古怪的皺了皺眉頭,然後起身道:“散了吧。”


    出了大殿後,龐籍等人忍不住就大笑了起來,王堯臣更是正色道:“遊昌道若是聽到這個消息,定然會躲在家裏不敢出來。”


    呂夷簡點頭道:“如此也好。”


    秦為立功了,遊昌道要是在這個時候出來蹦躂,那大家正好不用發愁秦為的封賞問題了,何樂而不為呢。


    若秦為真打了遊昌道,相信就算是皇後出麵也沒用。


    ……


    “娘子,快些……要跑了……”


    夏季也隻有早上能戶外活動,特別是對愛美的女人來說,陽光就是皮膚的大敵,會讓人心情不悅。


    知了得意的在樹上鳴叫著,讓人難以想象它那小身板裏怎麽來的大能量。


    劉姝手中拿著竹竿,竹竿的一頭綁著一團糯米弄成的漿糊,她的俏臉微紅,水嫩水嫩的。此刻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手緩緩移動……


    “娘子,粘住了!”


    竹竿粘住了一隻知了,一旁的春杏就拍手歡呼起來。


    劉姝把知了放在竹編的籠子裏,伸手擦擦額頭,嚴肅的道:“噓!別出聲,會嚇跑他們的……”


    春杏笑著點頭,陪著劉姝開始掃蕩後院樹上的知了。


    秦為走了兩月多,家中沒了主人就沒了人氣兒,劉姝百無聊賴,也隻能給自己找些事情做。


    不多時,吳媽來了,“娘子,莊上的人說後日就要揚麥子了,然後就是交租,咱家裏收租誰去?”


    這是個形式主義的問題。


    秦家莊裏有管事,而和他對接的是孫好民。


    劉姝端著臉道:“讓你家那口子去就是了。”


    “是。”


    等吳媽走後,劉姝就笑道:“春杏,我看著像不像當家娘子?”


    “像。”


    二人笑鬧了一陣,外麵就來了內侍。


    “娘子快去,是聖人那邊的內侍來了。”


    劉姝有些緊張,但記得母親去世前的那些教導:千言不如一默。


    她一路到了前廳,就聽到一個尖利的聲音:“這就是秦家的娘子?秦為在河間府殺敵,家中可有難處?若是有,隻管說,某回去請聖人出手……”


    這話聽著很美,甚至還有些親熱。


    可劉姝雖然見世麵不多,但腦子卻不差。


    難處……秦家要錢有錢,要人有人,院子外的明崗暗哨少說有百十人,就算是朝廷派禁軍,短時間內也別想進來。


    再說秦為這些年地位不斷攀升,誰敢來這裏討野火?


    所以這話裏話外都在暗示劉姝不會掌家。


    若是一般人被這麽一嚇,弄不好就會出醜。


    劉姝想起了秦為臨走前的話:咱家什麽沒有,就是仇人多……但咱家的錢更多,所以遇見仇人怎麽辦?懸賞!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再多的問題……用錢砸死他就是了!


    所以她抬頭看著這個內侍,說道:“秦家這幾年也攢了些家產,若是有人來找麻煩,那就懸賞……一萬貫夠不夠?不夠就兩萬!”


    “咳咳咳……”


    孫好民忍不住咳嗽起來,忍笑都忍的臉紅。


    來人是任守忠,他此刻有些傻眼。


    劉姝是個新媳婦,沒見過什麽世麵,最好忽悠不過,所以他也是順口想嚇嚇這個女人,可沒想到竟然被反擊了。


    ——莫裝逼,若老娘懸賞一萬要你的命,連陛下都得含糊!


    這是一個女人的自然反應,卻擠兌的任守忠無話可說。


    “哈哈!”


    外麵有人在笑,任守忠的眼中多了冷意,邊上有內侍出去看了看,回來低聲道:“是隔壁的……”


    內侍見任守忠不解,就解釋道:“汝南郡王立府前,就在隔壁住著,而且隔壁現在也是汝南郡王的產業,看樣子是郡王來了……”


    這是不放心,所以來看著,又覺得秦為不在不好入府,就在隔壁旁聽。


    任守忠心中一凜,說道:“剛到的消息,秦為在河間府立了功勞,稍後就回來。聖人說你乃新婦,秦家上下若是有不服的,隻管管教……”


    孫好民在邊上嘴角抽搐,覺得皇後的手也伸的太長了些。


    恐嚇失敗,任守忠也沒興趣逗留,把賞賜的東西交割了之後,就帶著人回去。


    剛出大門,就看到左邊的院子門前站著趙允讓。


    “見過郡王。”


    以往任守忠看不上趙允讓,幾次見麵都是視而不見,可現在卻不同了,他低下頭,很是恭謹的行禮。


    隨著趙禎掌權,定王府的沒落就是早晚的事兒,新的宗室領頭人也即將登場,若沒意外的話,就是趙允讓了。


    他可以看不上這些宗室權貴,卻不敢得罪趙允讓,否則小趙同學有的是辦法讓他倒黴。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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