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老趙頭得了江山後,大宋的政治風格就陡然一轉。


    變得格外的保守起來,大家該是受了五代十國的荼毒太深,連正常罷免都不敢太強勢了,生怕這群人會造反。


    要和讀書人搞好關係,要和士族搞好關係,還要和權貴搞好關係。


    更要和宰輔心連心……


    於是以後的帝王被趙老大弄的那些規矩整的憋屈,卻沒法訴苦,誰讓人家是祖宗呢?


    祖宗的話就是規矩。


    緊接著燭影斧聲趙老二閃亮登場。


    這貨八成是心虛的,所以堅決貫徹了他哥在位時的所有的政策,正是把這種政策發揮到了極致。


    這是生怕人家會說他得位不正。


    等到了真宗時,一首勵學篇讓天下人知道,皇室和讀書人真是心連心,你要你有文化,想幹什麽都行。


    來吧,和俺老趙家一起過好日子。


    但真宗就是一坨扶不上牆的爛泥,這個是毋庸置疑的。


    說什麽無過就是有,可於皇帝而言,無功就是有錯。


    大宋的根基都被這貨給挖空了。


    幸而他的兒子趙禎還不錯,修生養息多年,好歹讓大宋有了些起色。


    可大宋的問題已然根深蒂固,逐漸變成了成為多個毒瘤。


    仁宗在慶曆年間掙紮了一次,結果被既得利益者的反撲嚇尿了,至此不敢再提改革,神宗上台後重用王安石,又掙紮了一次,可惜還是以失敗告終。


    這其中最大的隱患就是宗室。


    這群人就是一顆毒瘤。


    他們不事生產,對國家百姓亦無貢獻,五歲就要授官,從此抱上了鐵飯碗。


    若是宗室人數少也就罷了,偌大個國家養幾個閑人也不算什麽。


    可隨著幾代人的繁衍,現在宗室的人數已經成功突破千人大關,對財政的壓力越發的大了。


    上次趙禎和秦為私下裏悄悄算了一下,結果二人都被嚇尿了。


    宗室的開支竟然比在京百官高一倍,而且這裏並未把婚喪嫁娶和各種賞賜算在內。


    這是一顆毒瘤,而且正在不斷地腐蝕這大宋的骨血。


    ……


    商郡王府的聚會瞞不過有心人。


    趙元儼作為宗室長者,自然對這些事情了如指掌,當得知不少宗室前去赴宴後,氣得摔了一整套瓷器。


    可心中的怒火卻仍舊不見平息。


    然後他就準備使壞了,命人將秦為去商郡王府做客的消息傳了出去。


    畢竟是權臣和宗室,就算私下裏關係再好,但如此明目張膽的聚會,就算朝臣們不說什麽,陛下會怎麽想?


    “陛下怎麽說?”


    他讓人故意將消息透露給宮中,想來趙禎這個年輕的皇帝,此刻最害怕的就是宗室和朝臣結黨了。


    “王爺,陛下那邊……沒說話。”


    “竟如此嗎?”


    趙元儼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冷笑道:“本王倒是小看了我這個大侄子了……”


    他沒想到趙禎竟然毫無表示,這不禁說明了他對秦為的信任,更是說明他早已成熟,不再是哪個任人勾引的小皇帝了。


    “王爺,國子監在召集學生回歸。”


    第二天下人送來了最新的消息。


    但凡有秦為的事兒,都趕緊稟告,不論是大事兒還是小事兒,隻要關於秦為的,事無巨細!


    這是趙元儼的交代,下人不敢耽誤,哪怕趙元儼坐在馬桶上也是如此。


    “嗯……”


    這幾日老趙同學上火了,也不知是被氣得,還是天氣轉熱的緣故。


    臉上莫名其妙的漲了許多痘痘,就算他夜禦數女也消不下去。


    他蹲在馬桶上抬起頭,麵色漲紅,問道:“都殿試完了,為何還召集學生?”


    下人搖頭道:“不知。不過那些新科進士……在京城的也去了。”


    趙元儼略一思忖,說道:“此事不必管。”


    下人走了,剛走出房門,就聽到裏麵又傳來一聲難受的悶哼。


    ……


    趙元儼正在上火,可趙禎卻沒空搭理他。


    “陛下,國子監在召集學生,此次中舉留京的也在其中。”


    皇城司接觸的人很多,這等事情也拿來說,讓趙禎有些無奈。


    “這等事無需管。”


    葉雙愁在翻看情報,突然動作一滯,說道:“陛下,有西夏的消息……”


    趙禎在喝茶,臉上有些浮腫,聞言就坐直了身體,問道:“可是大事?”


    西夏現在正是新老交替的時候,或許就會有大事發生。


    葉雙愁的麵色依舊是冷冰冰的,“陛下,李元昊的儲君之位已經穩固,國內勢力大多臣服,有個別的雖然還在撲騰,但依李德明的手段,會有辦法讓他兒子安然繼位的。”


    “要動手了嗎?好!”


    趙禎放下茶杯,興奮的起身轉圈。


    “幾家勢力皆手握重兵,李元昊年少勢薄,但隻要李德明在,誰勝誰負還真不好說……李元昊若想安然繼位,必然要先穩住內部,少說得五年,這五年足夠大宋來從容布置了。”


    隨後他召集了重臣們議事。


    “好事啊!”


    呂夷簡右手握拳砸在左手心裏,歡喜的道:“陛下,聽說前陣子李元昊的幾個親信被殺,西夏那些權貴此刻早就和李元昊勢同水火了,沒有一場惡戰,李元昊休想安然繼位。”


    大宋對於李家的背叛銜恨入骨,李家的反叛,導致了一係列的連鎖反應,大宋吃了大虧。


    不過現在都還為時尚早。


    西夏還沒有立國,李元昊也還在權利的邊緣掙紮。


    一切都還有機會,隻要能把握住時機,就算李元昊立國了也無所謂,對大宋來說並沒有什麽損失。


    趙禎舒心的道:“各方消息都要收攏來,樞密院可有密諜在那邊?”


    這是明知故問,說明陛下的心情極好,想給樞密院表現一番。


    龐籍不在,老將王德用就是代表,他出班說道:“陛下,樞密院有不少密諜在西夏,消息應當這幾日就能過來。”


    樞密院的密諜比不過皇城司的密諜,不過這不是啥丟人的事。


    葉雙愁看了王德用一眼,眼中鬼火幽幽,有些不屑。


    這方麵皇城司是專業的,而樞密院是業餘的,差距明顯,所以他不覺得這次樞密院能出彩。


    王德用雖然老邁了但也不算昏聵,尤其是一聲戎馬生涯中,他對某些氣息很是敏感。


    他覺得葉雙愁是在鄙視自己,就瞪了他一眼。


    瑪的!


    老夫雖然是個武將,但好歹也是經曆過大戰的。


    那些文官給老夫甩臉子也就罷了,這大宋就這鳥樣,可你一個內侍也敢跟老夫甩臉子麽?


    老夫當年嘚瑟的時候,你張八年還是個小內侍呢!


    你算個逑!


    “此事要抓緊些,但凡有消息來,朕要馬上得知,哪怕是晚間宮中下鑰也要報來……”


    西夏要內亂了,李家的政權要動搖了。


    這對任何一個敵對國家或者周圍勢力來說都是件好事兒。


    一旦能抓住機會,那麽很多容易就會顛覆天下的格局。


    趙禎覺得很幸福,他想了想,問道:“上次派了司事局副承旨那個誰……”


    許茂則對此人有些印象,就直接說道:“陛下,是宗升。”


    這人可是個人才,溜須拍馬的手段比宮中內侍都要精湛。


    “是了,就是他。”


    趙禎說道:“此番若是西夏又亂,那少不得要派人出使,這個宗升就很不錯,聽說秦為不在的時候,都是他在管理司事局……那可是個得罪人的衙門,他能管理的井井有條,想來是有些本事的。”


    王德用卻很鬱悶。


    這活兒明明就是樞密院的,憑什麽要讓一個司事局的去做。


    陛下這是瞧不上他們樞密院人的能力麽?


    老家夥資格老,又是多年的武將,在軍中威望甚高,回到樞密院後覺得不爽,就說是出去溜達一圈。


    這是明晃晃的脫崗,可現在樞密院裏就他最大,而且老家夥資格老,沒人敢舉報。


    於是他一溜煙去了秦家。


    這是王德用第一次登門秦家,以前大家也過一些交集,不過大多是萍水之交,算不得情分,隻能說是臉熟。


    秦為正在納悶歐陽修為何不來,就聽得王德用來了,便客氣的請他書房敘話。


    老將自然是要尊敬的。


    尤其是大宋的老將……那真是走一個少一個啊!


    “那葉雙愁欺人太甚,上次就冷冰冰的頂了老夫,這次又是如此,氣煞老夫了。”


    年紀大的人不能憋氣,否則傷身。


    王德用知道這個道理,但卻不好找人傾訴,就來了這裏。


    “要動手了?”


    秦為也有些興奮。


    李元昊在現如今或許還不出名,但他卻知道,此人胸有大誌。


    西夏就是在他手裏獨立的!


    而且小李同學還是個戰爭狂人,一上台就雄心勃勃的想建功立業,而大宋就成了他的目標。


    不僅屢屢冒犯大宋邊境,更是瞅準時機一舉拿下了大宋的河套地區。


    這樣一個大人物,如今終於要登場了!


    大宋和西夏之間的硝煙要點燃了,秦為仿佛已經嗅到了血腥味,腥臭難聞。


    王德用不知道他的思緒已經飄到了幾年後,就介紹了些情況。


    “……兩邊劍拔弩張,李元昊估摸很難坐穩王位,一旦李德明死了,西夏跟著就會亂,到那時……”


    痛打落水狗、錘敲破爛鼓。


    王德用幸災樂禍的笑著,臉上還隱隱閃過一絲興奮的神采。


    武人的作用就是戰爭,之前大宋一貫作風都是安撫,現在終於有機會了,他怎能不興奮。


    若能在有生之年還能上的站場立下軍功,對一個武將來說,也算是最圓滿的結局了。


    這才是他今日來秦家的原因。


    秦為是朝中唯一個上過戰場的文官,又是趙禎的鐵杆兒心腹,。


    若他能向朝廷諫言與西夏開戰,那這事兒也許真能成。


    “西夏要亂了?”


    秦為愕然問道:“陛下也是這般認為的?”


    王德用理所當然的道:“咱們都是這般認為的,現在就等著李德明一死,李元昊擋不住那些權貴的攻勢,西夏自然就會亂。”


    在所有人的眼中,西夏馬上就要內亂了。


    一個不到二十的年輕小夥子,他能有什麽本事壓下那些勢力龐大的權貴部族。


    還不是靠他老爹撐著?


    王德用歎息道:“不過西夏一旦內亂,那周邊部族,連帶高原上的吐蕃,都會因此有所動作,少不得就是大亂戰……大宋這邊也得留神啊!”


    西夏的新老更替讓宋遼兩國都開始警醒起來。


    大宋這邊趙禎雖登基也有幾年了,但手中權力還是被劉娥壓製著。


    哪怕太後如今早就淡出了朝堂,可這些宋臣還在時刻警惕,不到劉娥死那天,他們不會放心。


    遼國那邊,耶律隆緒也命在旦夕,之後遼國也會同樣經曆新老更替的過程。


    這不得不讓人憂心啊!


    他嘟囔了半晌,最後覺得舒服了些,就準備回去。


    “樞密院的密諜是比不過皇城司的,不過那葉雙愁可惡,下次老夫得讓他好看。”


    老小孩老小孩,王德用現在就有些這種情況。


    他起身,卻發現秦為依舊坐著,就問道:“想什麽?”


    秦為說道:“若是……您可信某嗎?”


    王德用點點頭,說道:“雖然你我並未有多少交集,但就衝你小子一心要強軍興軍,而且你從不歧視武人,所以老夫信你。”


    秦為微笑道:“那等樞密院的密諜來了,某想去旁聽問話,可否?”


    “這不合規矩……不過……”


    王德用猶豫了一下,又笑道:“不過你在府州弄了京觀,西夏人恨你入骨,沒人敢說你會通敵。罷了,到時候老夫叫你。”


    第二天秦為就被召喚去了樞密院。


    王德用有些失望的坐在那裏,兩個看著筋疲力盡的男子坐在對麵,正在狼吞虎咽的吃湯餅。


    秦為剛一進來,歐陽修就苦笑說道:“你來了正好,聽聽這些消息吧……和皇城司探知的消息差不多,都是說西夏要內亂了。”


    秦為走進來,等那兩人吃完了湯餅後,問道:“李元昊落入下風了嗎?”


    那兩人中的一個點頭道:“是,李元昊連續兩次在大宋手中失利,西夏內部對他的反對聲很大,所以他最近很是老實。”


    老實?


    誰老實他都不會老實!


    按照時間推算,西夏的新君應該很快就會確定。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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