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最大的作用就是監察天下一切可疑之事。


    大宋國都汴梁城,就是皇城司主要的防控範圍,在這裏,一切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們的眼睛。


    畢竟是天子腳下。


    皇宮周圍自然戒備森嚴,否則一旦發生什麽叛亂之類的事情,那少不得就一鍋燴了。


    所以既然要監控,那就少不了密碟的介入,這些人不禁要防範外國的刺探,還要防範這些官員有沒有不臣之心者。


    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員,但凡有些權利,又或是稍有些異樣的,都在他們的監管範圍之內。


    就比如商郡王府、定王府……還有不少宗室權貴們,這些人的家中或是周圍,都有皇城司的便衣密碟在監視著。


    實則大家也都清楚,這種監查是必要的。


    換成誰來做皇帝,都不可能兩眼一抹黑,任由那些人在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


    所以這些官員權貴們也都潛意識的選擇了配合,查就查吧,反正也躲不過。


    可今日大夥兒卻有些後怕。


    “都知,若是兄弟們潛入秦家掉進坑裏去……”


    要了命啊!


    旁的官員都默認皇城司的監查,甚至巴不得皇城司來監控,以好向陛下證明自家沒有不臣之心。


    偏偏隻有秦家。


    自皇城司開始監視秦家開始,秦家的反應就來了,先是派人反監視,如今更是設置了陷阱機關。


    這以後咱們還敢隨便探查秦家麽?


    消息傳開後,皇城司裏的人大多都怕了,連葉雙愁也覺得,以後若再派人去探秦家的話,怕是無人敢去。


    就算密碟們的手段不弱,但明知送死,誰還會去?


    這缺德玩意兒!


    葉雙愁想破口大罵秦為的缺德,可卻沒有發表言論的立場。


    人家在自己的院子裏挖坑防賊,還要跟你匯報不成?大宋哪條法律規定,私人不可在家中設置陷阱了?


    有人建議道:“都知,秦家如此防範,說不定裏麵就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越是這樣咱們就越要警惕啊!要不……小人晚上帶幾個人去看看?”


    萬事都要提前準備,否則秦家以後就真成生人勿進了。


    再說秦家私下裏養的那些探子。


    皇城司的人曾幾何時也和他們較量過,而且還吃了不小的虧。


    大家嘴上不說,但心裏卻是一萬個不服氣的。


    我堂堂皇城司,大宋密碟的祖師爺,竟被一群鄉野村夫打敗了,若不能出了這口氣,大家總覺得臉上無關。


    葉雙愁也知道手下人大多憋著氣,要和秦家那些人較量一下。


    畢竟皇城司的威嚴不容輕犯!


    他沒有考慮,便微微頷首,“那個張勇有些本事,要機靈,要小心些。”


    還有那個缺德的秦為,當真是讓人想破口大罵。


    ……


    政事堂這邊的審核結束了。


    看著那些審核的官員們魚貫而出,大夥兒都默契的停住了手頭的工作,都在等待著最終答案。


    國子監的鄉試是否真的舞弊了?


    科舉舞弊可是大案!


    一旦查實肯定會有無數人倒黴,而秦為將會首當其衝,連帶國子監、司事局這些和他相關的部門,也會受到很大的波及。


    當朝首輔張之白領銜眾官員親查此事,由此大家也能感受到這份重視。


    等所有人都出來後,張之白的身影隨即出現。


    他的麵色鐵青,抿著嘴一言不發……


    這個表情讓大家心中不禁一個咯噔。


    大案真的發了?


    張之白沒管他們的猜忌,急匆匆的便去請見皇帝。


    而由他帶來的這種壓迫感,讓不少人猜忌雲雲,各種消息也開始迅速發散。


    “是舞弊!張相都黑著臉進宮了,這不是舞弊是什麽?”


    “八成就是了……”


    “嘖嘖!那秦為好大的膽子啊!”


    “等死吧,這次誰也保不住他!”


    “樞相王臻可能會出手,但……這事兒他出手也沒用,就算陛下礙於情麵,但此事一旦傳出,天下人該如何看待朝廷?!”


    便隨著無數的議論聲。


    張之白有些渾渾噩噩的走進了大殿,然後有些疲倦的行了一禮。


    趙禎也在等待消息,見狀便關切道:“可有結果了?來啊!給張卿拿個凳子來……”


    這事兒有些惡心人。


    一旦發酵,就會有人說皇帝不識人,甚至會說皇帝昏聵庸愚。


    不過還在那些國子監在讀的學生,大多家中都沒有什麽背景,便如韓琦這種的,家中有些勢力但也不再汴梁。


    這就有話好說了。


    秦為因何舞弊?不就是因為你們這些人硬要來搶國子監的名額麽?


    名額都被權貴占了,那這些寒窗苦讀的國子監學子們就活該去死?


    ……權貴子弟憑什麽來國子監附學?憑什麽?!


    趙禎仿佛看到了秦為在怒吼。


    那個少年和自己一樣,好像對權貴天生就帶著不滿,譏諷隻是一回事,有時候甚至下黑手。


    比如說呂夷簡就被他坑過幾次。


    要說皇帝不喜歡權貴還有情可以原,畢竟這些人勢力太大,很容易就能威脅皇權,所以曆代帝王對這些權貴們都是恩威兼並,對他們防範甚嚴。


    可秦為不喜歡權貴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你自己可就是權貴啊!


    眼看趙禎又要走神兒,張之白隻能趕快將結果告知,苦笑說道:“陛下,國子監的考卷已全數複核、無有遺漏,可這些試卷……大多無錯。”


    哈!


    趙禎本來都開始悲觀的謀劃如何才能保住秦為,至少不能讓他就這麽被貶謫出京吧……


    可結果竟然是……沒有舞弊嗎?


    聞言就差點站了起來。


    竟然沒錯?


    他還是不放心的問道:“什麽叫‘大多無錯’?難道還有錯的?”


    而且……張之白方才明明說的是‘可這些試卷……’,這明顯不是個肯定句啊!


    難道是他也覺得有人舞弊了,可就是查不出來?


    莫不是少數人舞弊,從而夾雜其中不好判斷?


    張之白搖頭苦笑,道:“不是有錯,而是……有三份卷子爭議頗大,他們的言論過於偏激……有些秦為處事的味道,強壓無用功……差點被黜落。”


    有些爭議算什麽……隻要確定沒舞弊就好。


    哈哈哈哈!


    趙禎忍著大笑的衝動,但心中實在是快意,於是就起身道:“張卿!也就是說此次,國子監鄉試並無人舞弊!可對?!”


    這是要定性了!


    小皇帝不想再等了,他隻關心又沒有人作弊,至於其他的都得給他往後稍稍。


    張之白心中稍猶豫,又抬頭看向趙禎,給了一個肯定的眼神。


    此事的確沒有舞弊!


    “好!”


    趙禎下意識就拍了下手,然後又覺得這樣不好,有些偏愛某方的意思,便板著臉做回到龍椅上。


    隻是張之白並沒有退回去。


    而是臉色有些複雜,他低聲喃喃的道:“陛下,此次國子監的學生們雖不存在舞弊,可……他們的答題太精煉了!而且手法十分嫻熟,連許多學者大儒都不禁讚歎,這些人做文章的水平絕對是學者級別的……這也是為何那些權貴子弟們會全軍覆沒,縱然是讓朝中那些文臣去考,也不定能比過這些學生啊!”


    這個評價很大膽。


    趙禎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張之白是首輔,平日裏說話那叫一個小心謹慎,可他竟然如此評價國子監的學生……


    “張卿是說……”


    他們太有才了?


    趙禎沒有說完,卻用眼神表達了他的想法。


    都是些初出茅廬的學生,就算有才能有多厲害,何況這不是一個人,而是足足八十多個啊……難不成國子監裏都是一群天才?


    張之白苦笑一聲,“這也是臣不解的地方……秦為……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在沒有提前透知考題的情況下,他是如何把這些學生訓練成天才的?”


    他是真的不解,更覺得不可思議,所以才會黑著臉進宮。


    問題是趙禎也不解……


    “召秦為速來。”


    秦為接到消息後便來了。


    從禦街一路走來,周圍有不少人認識他的,都在對其指指點點。


    “這是要算總賬了吧?”


    “為何?他犯事了?”


    “……說他在國子監裏徇私舞弊,而且還貪腐……”


    “貪腐?這不是扯呢麽?秦家在汴梁可是數一數二的聚富,產業遍布各地,他至於靠貪腐來斂財?那點兒錢恐怕還不夠他秦記一天的流水。”


    “某聽說,那些學生不合他意的就被打壓,有人甚至在考試前被打傷,無奈回家。”


    “可歎可恨啊!”


    “……這樣的人……國子監要完了啊!”


    秦為就是在這些風言風語的伴隨下進宮的。


    那些目光都匯聚在他的身上。


    他覺得再這麽鬧幾天,自己怕是要成名人了……這種自發興起的輿論最可怕,根本沒法壓製。


    秦為親切的一一回以點頭,沒有一點兒大禍臨頭的絕我。


    帶他進來的內侍不禁滿臉黑線,這人怕是個沒腦子的,都這樣了,還有心情出風頭?


    進了大殿後,君臣不少人都在。


    看來這是一次擴大版的會議,趙禎估摸著是想一次性解決問題,畢竟這事兒影響太惡劣的,孰是孰非應該早早決斷。


    秦為看到了王臻,甚至看到了龐籍。


    連他都來了,看到這事兒今日也就定性了,否則龐籍不會到場,既然他來了,那就說明今日大殿上發生的事情,不日就會傳遍民間。


    行禮之後,君臣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逗留。


    “你……”


    趙禎突然覺得這個問題不好問,人家沒有舞弊,又不是犯人,這事兒怎麽說都像是審問。


    “此次國子監學生包攬了幾乎全部的省試名額,外界對此議論頗多,朕知你品行……但你也要給個解釋。”


    葉雙愁那邊沒查到任何有關試題泄露的消息。


    實際上用屁股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若朕是盜用試卷的話,先不說他有沒有這個本事,就算有,那也是極個別的人,遮掩還來不及,怎會將這種事兒公諸於世。


    眾人都在看著秦為,大家都想有個解釋,來化解心中疑惑。


    “陛下,此事臣無話可說。”


    秦為拱手隻是淡淡的一句話,便沉默不語。


    可這種話沒意義啊!


    有人便忍不住問道:“那些學生進國子監最多三年,為何能大包大攬所有名額?”


    秦為歪頭看過去,反問道:“你們不是喊著秦某舞弊麽?有證據就拿出來,秦某就在這兒站著!”


    這……


    太囂張了!


    那人生氣卻無言以對,因為他沒有證據。


    又有人不服氣道:“那為何附學的那些人隻有三四人通過的?”


    秦為反諷了一句:“因為他們沒有舞弊……”


    權貴子弟過不了是因為他們沒有優待了,他們能搶到附學的名額,卻搶不走國子監學生們的才學。


    也就是說,刨去那個權貴的身份,他們什麽也不是。


    此刻權貴就是個貶義詞!


    那人麵色漲紅,嘟囔道:“如此咄咄逼人,有辱斯文……”


    秦為沒理他,隻是目光轉動看了眼周圍。


    他在等待著有人提問。


    可卻無人開口。


    這等事本就是捕風捉影,在沒有證據支撐的情況下,除非是皇帝發飆,主觀認為此事有情弊。


    可趙禎分明就是站在秦為這邊了。


    有證據還好說,大家一起發力,就算是皇帝也不能硬要包庇。


    可問題就是沒證據啊……


    張之白心中一歎,緩緩站了出來。


    “那些學生進步實在驚人,你是國子監祭酒,若不能給個理由,這天下人都不會信服,那些謠言也不會終止。”


    這就是物議。


    一個普通人忽然成了漂亮國總統,這事兒不是太匪夷所思了嗎?大家質疑一下不對嗎?


    他從未覺得秦為會偷盜試卷,此子雖嚐與世俗格格不入,但卻不是那等腐化的人。


    說實話,不但是張之白不相信,連趙禎都有些困惑。


    你是怎麽做到的?


    甄良、陳昂等人是沒這個本事的。


    若是有,國子監早就崛起了,而不是等到了現在。


    所以大家都在看著秦為。


    你是怎麽做到的?


    當這些疑惑變為質疑,一切都顯得那般不切實際。


    眾人漸漸皺眉。


    今日不給個說法,這事兒絕對翻不過去,那些輿論還等著他們去平息呢,但如何下手,你總要給個方向吧!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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