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若是都缺錢了,那這汴梁城裏也就沒有富戶了……


    王惟一卻不解的苦笑道:“那為何要弄這麽些二等藥材?”


    他給劉姝治病的時間也不短了。


    這期間劉姝的病情急劇好轉,不單單隻是因為王惟一精湛的醫術,還有就是秦家豪氣舍得砸錢。


    自打他接手為劉姝看病後,秦家購來的藥材哪一樣不是當世精品,更是有許多連宮中都難得一見的極品。


    兩百年的千山雪蓮秦家存著一箱,上百年的老參都是論斤稱的。


    這樣的醫治資源,就算是個死人都能給他吊活了。


    可現在秦為卻弄了一箱子殘次品給他檢驗。


    這很難不讓王惟一心中打鼓——秦家莫非是破產了?


    隻是他沒發現,旁邊站著的劉婷,臉色早就變得青紫。


    她頭一次上門送禮,本以為就算秦家不在乎,可怎麽也能得秦為一個笑臉吧,畢竟來時父親說了,這些都是市麵上的昂貴藥材。


    現在她才知道父親的那番話多麽可笑。


    和秦家比有錢,爹啊!你怕是沒睡醒吧?


    這會兒她也再沒臉待下去了,隻好尷尬的朝秦為扶身行禮道:“平陽侯愛妾情深,奴家告辭……”


    說完,劉婷幾乎是用跑的往外走去。


    “等等。”


    一直未說話的劉姝淡然起身,溫柔淺笑道:“這些藥材姐姐還是一並帶回去吧。”


    “這是……”


    劉婷想說這是登門禮,哪有帶回去的道理。


    而劉姝卻打斷了她的話,輕聲道:“家裏也就姝兒一個病人,況且不缺藥材……這些藥材價值不菲,若是留在秦家,也得放在庫房吃灰,白白便宜了那些蛇蟲鼠蟻……姐姐還是帶回去給家中有需要的人吧。”


    這便是二叔口中那個柔弱寡斷的女兒麽?


    這般的咄咄逼人,她哪裏有半分軟弱!


    劉婷這次算是丟了大臉,連句客套話都不再多說,緊咬著銀牙離開秦家。


    ……


    外人都走了,家裏的氣氛也漸漸歡快起來。


    秦為笑著給劉姝倒了杯溫茶,又貼心地幫她把安神香點上。


    “你笑什麽,可是我今日表現得太過悍婦了?”


    劉姝撅著小嘴,白皙的俏臉上的露出一抹嗔怒。


    秦為在她身邊坐下,眸光溫柔:“我是笑,咱家姝兒也終於學得厲害了……這是好事兒。秦家以後還要你來操持,當家主母是要有些威嚴的。”


    劉姝俏臉羞紅,低頭小聲道:“你這人……還未過門,怎能如此直白。”


    “可在我心裏,你已是我秦為的妻子,此間姻緣天注定,今生長伴情不移。”


    秦為輕輕拉住了那一雙柔荑,溫聲道:“我在汴梁孑身一人沒什麽親戚,家中親眷也早就多年不見了……如今有了你,這個家才真叫是個家……所以,什麽祖宅都不及你重要。”


    他在與我表述心意麽?


    劉姝漸漸泛紅的俏臉上滿是桃花,想看又不敢看身邊的情郎,怎一個嬌羞還羞。


    但想到如今的境遇後,劉姝又蹙眉道:“可你如今貴為平陽……”


    “不貴!與你比起來,王公將相都不重要!”秦為語氣尤為堅定,幽聲道:“我本就不是這世界的人,隻因有你……才讓我慢慢感到了這個世界的真實。於我而言,此生家人常伴、友人長聚、良人長情,便是最好的人生,除此……沒有他求。”


    兩行清淚緩緩滴落在裙擺上,劉姝輕聲抽泣,卻是喜悅到無語言表的抒情。


    “你想要為我拿回秦家的地契,我很感激,當初若不是你,或許便沒有今日的秦家……但這些於我而言隻是身外之物,一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秦為從未這樣與劉姝傾述過衷腸。


    以前他總覺得歲月漫漫無期,隻有長伴才是最好的答案。


    隻是經此一事後,他忽然有些明白了家人的含義——柴米油鹽!


    真的隻是這樣簡單。


    生活中哪有那麽多驚天動地的事情,有的隻不過是平淡到不能平淡的閑散瑣事。


    就像劉姝為了祖宅的地契,甘願委屈自己和劉家講和。


    就像他明知劉婷的用意,卻不能直接出手,還要做到不留痕跡。


    劉姝搖搖頭,仍是麵帶虧欠道:“可這卻委屈了你……”


    該死的安全感啊!


    女人最需要的就是安全感,可隨著秦為地位越高,劉姝的安全感就越薄弱。


    總覺得某天就會來一個比自己相貌、家室、能力都要好的女子。


    這種感覺就像一個尋常且普通的人,忽然某天獲得至寶,欣喜的同時他更害怕有天至寶被人奪走。


    秦為搖頭笑笑,示意喬風拿過來一個精致的小箱子。


    他接過箱子放在劉姝麵前,一邊打開,一邊柔聲道:“這裏是秦家這幾年所有的產業和收支明細。”


    “咱家在城外有莊子一處,大約一千畝左右……裏麵三個烈酒作坊,還有兩個花露作坊,除外新建的那些個產業加在一起,大約有十幾個作坊都在這兒了。”


    秦為又拿出一堆契書放到劉姝麵前。


    “剩下的這些是地契,莊子、作坊、秦記酒樓、酒坊的地契、房契,以前大多是租的,後來家裏殷實了,胡聘便將這些都一一買了下來,共計二十七家店鋪。”


    全世界都知道秦家有錢。


    但秦家到底多有錢,秦為也是到了今日才算有了個明確的認知。


    僅是那一堆契書就足足有幾百封。


    怪不得前幾日秦為讓胡聘清點家中產業時,對方那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


    這些東西,他和孫好民足足整理了三天,才將秦為名下的產業徹底整理好。


    “還有這些……”


    秦為拿出了幾本賬冊,平靜道:“以前生意上的賬目都是胡聘在管著,我也隻是偶爾看上一次。現在都在這兒了……家中現在能馬上拿出來的現錢估摸有個二十來萬,你若需要花用,直接告訴孫好民讓他去秦家總店提錢就行。”


    “哦,對了……”


    秦為從懷中拿出了兩方印章,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這是我的私章,紅色的這個是用來管理家中產業,黑色的這個是北伐軍和秦家密碟用來查驗真偽的憑證,你拿著這兩方印章,便可調動秦家所有的明、暗產業,不論是誰都要聽你調度。”


    劉姝漸漸聽得有些癡了。


    她恍然明白秦為想要做什麽了……他要把秦家交給自己!


    “我不能……”


    劉姝感動的同時,卻趕忙搖搖頭。


    這些是秦家的一切,也是秦為的所有!對一個家族來說,這些就是家族的重中之重,哪怕人死了,這些東西都不能有失。


    秦為卻擺擺手,柔聲道:“以前是我忽略了,總以為一家人隻要在一起就好,忽略了你的感受。現在給你這些,是想告訴你,與你比起來一切都不重要。”


    說著,秦為笑著將箱子交給劉姝,打趣道:“現在……秦家就歸你了,以後還要主母多加體恤,一日三餐有肉就行。”


    麵對那雙炙熱的眼神,劉姝無法拒絕,羞澀的點點頭。


    ……


    “娘子,郎君說了,家裏今後您做主,這是上個月的賬本,請您過目……”


    孫好民恭敬的捧著賬本來到隔壁,一進門就行了大禮。


    這是對當家主母的尊重。


    “孫叔這是做什麽,姝兒受不起呢。”


    劉姝有些不自在,就想上去攙扶他。


    孫好民卻連連擺手,後退了兩步道:“您現在掌管秦家,除了郎君我們這些人都要聽您的命令,主仆的規矩不能亂。”


    說著,孫好民將賬本放到桌上,笑著道:“娘子,郎君說了……家裏如今生意越來越好,流水的賬目也越來越多,您要多多上心,過幾日就是秦記各家掌櫃的年中大會了,您若是不忙,還望能親臨到場,也好讓下麵的夥計都有個準備,以後秦家就都由您做主了。”


    男主外、女主內。


    秦為現在是朝臣,身上還兼任這不少差事,早就不適合在商界出麵了。


    以往都是胡聘幫著處理這些事兒。


    可畢竟秦記是秦家的產業,就算兩家的關係再好,也不能一概而論。


    而且秦為之所以要讓劉姝掌家,還有個原因……人不能太閑了。


    劉姝就是在家閑的時間太久了,所以才會缺乏安全感,總覺得自己不能為秦家帶來什麽價值,就像是寄生蟲一樣。


    如今她掌管秦家,每日有了事情做,自然就不會胡思亂想。


    劉姝也很想為秦為分擔些什麽,可又猶豫道:“我從未做過生意,而且秦家這麽大的產業,恐怕不那麽容易……”


    孫好民笑道:“這個娘子放心,郎君昨日就讓小人去召集了各家管事,以後家中的產業全都由各家掌櫃和小人匯總之後,再將賬目承請給您過目。”


    “秦家……”劉姝猶豫了少許,又煥然露出幾分笑容,認真道:“咱家產業不少,卻也都是夫君辛苦打拚下來的,告訴下麵的夥計,隻要好好做,秦家絕對不會虧待任何人,但若是有二心,秦家也絕不會放過任何一人!”


    這才是當家主母的氣勢,雖隻是尋常的幾句話,卻連消帶打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還有,讓各家掌櫃把往年賬冊全部匯總送來,不管是酒樓還是作坊……所有的賬冊都要清清楚楚,哪怕是已經結算過的,也要全部再匯總一遍。”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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