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封收回心念,淡淡的對付城山說道:“幸好,那時沒有沐猴而冠的儒生在旁。就是不知如今我要接到的是幾麵網,或許不止天上地下了吧?哈哈!好一個上體天心,下安黎民”


    劫封看著付城山,驀然笑了,笑的歇斯底裏“哈哈哈……”他指著付城山,似乎連話也說不出來。


    儒道君子?什麽狗屁倒灶的前因後果!說起來,人人豔羨的人間帝王,本就是那木胎神像的提線木偶。山上長生久視之人,斷情絕性的還少嗎?。


    陰沉的天氣漸漸暗淡,小黃鸝受驚之下慌不擇路的跳到了劫封肩上,小腦袋不知怎麽藏到了翅膀之下瑟瑟發抖。


    就在這時,那個陰測測的聲音說道:“付山主何必明知故問?如果不是朱鹮老兒裝瘋賣傻十幾年,這大楚皇族早已被你文廟覆滅千百回了吧?看這樣子,是你們商量好大楚由誰家接手了吧?哎…可歎那管仲、吳起、商鞅這些大能之人的心心念念。富國強民何其難也。殿下,看來是奴才高看付城山了。至聖先師的七十二位門徒果然名不副實。”


    說話間付城山眼中精光一閃,“何人喧嘩!”付城山喝問,揮手間在手中出現一冊書籍,上書楷體《春秋》,他口中默念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你們的無知實在讓吾不喜!還不跪下受罰?”


    此時的付城山再無和煦,有的是如神靈般的莊重與嚴肅。他手中的翠玉書簡光華閃耀,無數金色小字噴湧而出旋轉飛濺。在婉湖上空如同織網般。造就了一個半圓屏障。空間之內誦讀聲漸起,婉湖之內似乎再造一界。


    劫封抬頭看著這瑰麗一幕,臉色平淡,記憶中,大楚國都洛陽曾經出現過比這豪橫千倍的神跡。那年,朱鹮登基,文廟副教主親臨。一冊《春秋》遮天蔽日,生生打撒了大楚百年氣運。


    付城山空洞而威嚴的讀書聲響徹天際“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吾以不朽之功降下天罰!殺!殺!殺!”


    空間匯聚,漸漸壓縮。烏雲變黑雲,雷霆如龍纏繞閃現。驀然,黑雲之中鐵鏈碰撞聲隱隱傳來,一個血色平台出現在天空,平台之上,兩根直入雲海的立柱佇立,立柱之上,一左一右兩條黑龍被鐵鏈捆綁不住嘶鳴慘叫。


    “天罰!誅仙台”


    金色文字化作文房四寶,以紙為網,以墨為毒,以筆為劍,以硯鎮壓。婉湖激蕩不休。


    劫封看著這如同末世的情景,不發一言,但卻有一種智珠在握之感浮現。


    棋盤之上,天元黑棋生根,驀然湧現無數根蔓。以極快的速度湧向劫封。而白棋卻在瞬間幻化為一柄雪白長槍直刺付城山。


    玄絲難躲,長槍未防。


    劫封被瞬間裹成一個黑繭,黑繭纏繞旋轉,似乎每一條枝蔓都如同蛇蟒首位相接。


    他被禁錮,平淡而戲謔的看著付城山。也不過片刻,黑繭便完全包裹了了劫封。


    劫封在黑繭中喝問道:“生死侍,此時不動更待何時?”


    黑繭之中雷霆錚錚,忽大忽小。而無盡的黑絲將那掙紮的劫封越裹越大。隻在刹那間,劫封的聲音便消失在空地。而黑繭,竟然緩緩向誅仙台飄去。速度不快,卻也不慢,隻在刹那,便已在半空。


    十八位身附黑甲的軍士一聲怒喝,以戩蹙地。一圈肉眼可見的光影以幾人為中心蕩漾而開。光影之中人頭攢動,似在攀爬一座高峰。而光影所過之處。凡是有物碰到,皆化作糜粉。


    “殺生修羅盤…”十八位黑甲軍士怒喝。付城山眉間微挑,低頭卻看向他的胸口,一柄長槍直刺而過,帶出一縷殷紅血液。原來,棋盤之上的白子已然不見。


    不知何時,付城山身後出現了一個身高不及三尺的侏儒老人。那老人手持龍頭拐杖,以一個誇張的姿勢橫掃付城山頭顱。勁風激蕩,不過刹那,付城山就被橫劈飛去。正好迎向十八軍士的生死盤光影。


    付城山極速控製身形,疾風吹散了發冠顯得狼狽不堪,他一手緊握胸口長槍,一邊獰笑著說道:“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吾令!歸本!”


    所有人,都在這一刻靜默了下來,如同這段時空被釘住。而後,如同神人拉扯著時光長河,所有人和物都開始倒轉飛逝。


    殺生盤退卻,誅仙台隱匿。就連黑繭都自動墜落將劫封放出。白子亦落於棋盤。一切開始於陽光明媚。所有人,包括付城山,都如同經曆夢幻。甚至不記得剛剛發生了什麽。


    君子一怒,伏屍百萬。但君子製怒,亦可浪子回頭。


    閑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在時光長河之中,反反複複經曆的一切,何人能感知這無邊偉力。


    陽光溫旭,付城山、劫封幾乎都楞了一下。


    原來,那侏儒老人居然一直藏身於劫封身後。小黃鸝自劫封袖中蹦蹦跳跳跑了出來,疑惑的看著對弈兩人。


    黑子執先,此時,付城山不再落子天元。


    樹葉颯颯,漸漸風平浪靜。西山暮色漸深。


    湖麵之上,歌聲悠悠,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原來,被九州視為的蠻夷之地。也會有如此絕景。


    付城山麵色蒼白,他雖然完全不記得歸本之前的事情,但身體的異樣,以及本心悸動。都在無聲的告訴付城山。絕不可妄為。


    初學歸本,付城山恩師言明“此法有違天道,不可輕起”當時更有數位大祭酒聯名抗議法不可輕傳,足以說明歸本的強大與詭異。


    劫封捏子而落,麵色不再平淡,他似乎感激似的對付城山說道“付山主歸本果然非同凡響,讓吾大開眼界。此乃神人手段。”


    一語未畢,付城山大驚失色,慌忙站起,指著劫封問道“劫封,你居然記得?”


    劫封笑而不語,十八軍士互相看看不知發生了什麽。


    這場密談進行的極為詭異與迅速,付城山狼狽而回。


    而遠在雲州離下亭的香小陌在第一時間便收到了消息。


    學宮與大漢皇朝借糧支援大楚。


    滑天下之大稽,身在廟堂之高,但出身學宮的君子各個苦笑不敢言。


    外鄉來了一個讀書人,他直入京都,與年輕的帝王辯論許久。就算董師出麵製止也已經回天無力。


    令人大跌眼鏡的是大漢答應了學宮的要求。


    與此同時太上皇駕崩的消息同一天自皇宮之中傳了出來。


    也不能說舉國悲痛,隻能說他們讓百姓們悲痛。


    香小陌將消息看完,遞給劫寧詢問道:“有什麽感想?”


    劫寧想了想說道:“學宮拉偏架,不是好事兒。幾個月前傳出的科考重啟,我看今年又玄了”


    香小陌點頭道:“如果書院脫離了朝政之上的依賴,士族不會善罷甘休的”


    當月上枝頭,青鴉啼悲的時候,劫寧與香小陌再次來到那道門前。


    沒想到的是二掌櫃居然已經在門口等待。


    香小陌驚訝的問道:“您怎麽出來了?”


    二掌櫃搖搖頭說道:“從今天開始,我也如同你一般,是個自由人了,不再受到拘束”


    來到地下溶洞,卻並未前往西風樓,二掌櫃介紹道:“大掌櫃將交易地點定在了修羅地,他說這樣比較應景”


    劫寧問道:“修羅地?是什麽地方?”


    香小陌回頭說道:“你不是去過小夢居?就如同小夢居一般的地方,是個中等靈居,大掌櫃取名叫修羅地。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當踏過某條細微的絲線之後,劫寧眼前豁然開朗,炙熱的火焰之力逼麵而來。如果不是早有準備,就這下子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下馬威了。


    劫寧抬頭四望,遠處山脈噴湧岩漿,隨著山川脈絡蜿蜒而下。如同巨人脈絡,橫亙在這天地之間。


    炙熱的空氣,使得幾人皆大汗淋漓。說實話這個修羅地實在不適合人類長久生存。也不知道大掌櫃是出於什麽目的建立。


    翻過幾道山脈,當劫寧抬頭看時,巨大無垠的斷崖之上居然建立著高大的皇宮大殿,在這暗紅色的天空背景下極為詭異與誇張。


    劫寧擦了擦額頭細密的汗珠說道:“太誇張了吧?比小夢居大了無數!”


    香小陌翻了個白眼說道:“馬上就到了,謹言慎行”


    劫寧點頭不再言語。


    當幾人來到皇宮之地的時候,迎麵走來幾個穿著清涼的侍女,似在迎接幾人。


    當劫寧走進才發現,這些侍女居然全部都是造物,是以某種墨家機關道的手段製造而成。


    他抬頭看向巨大的殿宇暗暗驚訝。


    當走進大殿之內的時候,不知為何眾人隻覺得一切都是那麽詭異。


    劫寧看向那巨大的王座,不知為什麽他想起了在墓室見到的壁畫之中武神氏的身影,以及那個武神氏之王的寶座,何其相似。


    巨大的寶座旁,趴著一頭斑斕猛虎,不用說自然也是造物,不過工藝更加精湛。


    二掌櫃對著那斑斕猛虎拱手一禮:“見過大掌櫃,人帶來了”


    劫寧與香小陌大是驚訝,但還是有禮道:“見過大掌櫃”


    那斑斕猛虎緩緩走下台階,在巨大的寶座背景之下顯的威武雄壯。


    他說道:“不必多禮了,若不是朋友找上門,這樣的事情我也不願意做”


    這下子就算是香小陌也眉頭皺了起來。


    神秘人倒是好大的能量!


    劫寧手中出現一個精致的青銅盒子,他笑著說道:“人呢?說的麵對麵交易的”


    誰也沒有發現,劫寧的影子裏居然緩慢的出現了一個人形虛影,香小陌的餘光看到正要提醒已然來不及。隻見那虛影在劫寧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化作濃煙包圍了劫寧,下一刻劫寧手中的青銅盒子便連同黑煙消失不見。


    劫寧裝作憤怒的質問大掌櫃:“這就是您的擔保與誠意?”


    香小陌極為著急,因為她在劫寧掏出青銅盒子的一瞬間便已經確定,裏麵確實是真正的修羅盤。


    斑斕猛虎倒是十分淡然的看著一切,神秘人已然消失,它似乎好脾氣的歎息一聲:“緣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這讓我很為難啊。難道說是我這些年的好脾氣讓你誤會了嗎?”


    大殿之中,毫無響動,猛虎抬頭盯著巨大的橫梁:“真是丟臉!”


    突然,大殿開始震顫,無數青銅鎖鏈自暗格飛掠而出,似乎在追尋著某物,急速飛掠。


    但不知為什麽,那些鎖鏈總是無功而返。


    虛空之中傳來猖狂的大笑,似乎在嘲笑下麵的人的無知。


    這裏有陣法緊固,他也無法離去。


    二掌櫃眼神陰沉的看向劫寧,總覺得那人得手太過容易了。


    就在二掌櫃看向劫寧的時候,劫寧手中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一柄長刀直刺背後自己的暗影。


    香小陌瞪著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那虛影之中溢出鮮血。


    大掌櫃無奈的自語:“真是個蠢貨!”


    劫寧緩緩轉身,手中長刀也似乎隨之旋轉。


    “劫.....不....”一聲虛弱的求饒之聲斷絕,而天空之上的鎖鏈還在飛舞旋轉。


    大掌櫃的虎爪蓋著眼睛,實在是沒法看了。


    一個瘦弱的漢子現出身形,而穹頂掉下一個飛鳶。


    原來此人一隻藏身與劫寧背後。


    劫寧蹲下身子,扯下那蒙麵人的黑巾,


    香小陌與劫寧同時驚呼:“怎麽是你?”


    原來,那個嘴角溢血的家夥居然是那個出現在怡紅院的龜公,名叫李緣淺的男人。他曾經被牧雄收買派往滁州向瞿耀報信。但就算牧雄回來,這人也一隻沒有消息。


    劫寧有些後悔自己下手有些重,他的瞳孔變成金黃之色,看向李緣淺。當李緣淺呼出最後一口氣時。劫寧看向大掌櫃說道:“就這麽算了?似乎是這家夥破壞了協議吧?”


    大掌櫃無所謂的笑著搖搖巨大的虎頭它說道:“也不一定啊!交易繼續!不過不是和他”


    大殿之中傳來腳步噠噠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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