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衛邵卿體內的餘毒剛清,並不適合長途跋涉的騎馬, 因此在到達上虞之前, 他都是乘坐馬車的,等進了上虞的地界, 作為前來迎親的新郎,他必須換上喜服,騎上高頭駿馬, 這才能表示他迎娶顧家嫡女的誠意。


    此時衛邵卿正要下馬,邊上的護衛有所不解,對方來曆不明, 按理不是應該讓他們帶人把那群攔路之人給抓起來審問嗎,怎麽主子就自己下馬了, 他怎麽就知道對方不是帶著惡意來的。


    “無礙。”


    衛邵卿擺了擺手, 在他下馬之後,那群穿著玄甲的蒙麵人也讓開了一條道來,原本身處隊伍最中間的一個帶著麵具的男子下了馬, 將手上的武器隨意掛在馬背上,同樣朝衛邵卿走來。


    兩邊的人都有些詫異自己主子的舉動,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可是沒有主子的吩咐,他們也不敢胡亂做什麽決定, 隻是警惕的看著對麵的人,隻要他們一有什麽動靜, 格殺勿論。


    衛邵卿和那不知名的蒙麵人沒有帶任何隨從, 朝不遠處的小山丘走去, 站在那高位之上,遠遠朝遠方看去,前麵不遠處就是渠城,穿過了渠城,就是上虞的所在了。


    “你不能娶她。”


    隔著一層軟鐵麵罩,蒙麵人的聲音顯得低沉暗啞。


    衛邵卿笑了笑,看了眼麵前這個藏頭露尾的男人,雙手被在身後,眺望著上虞的方向:“說起來我得謝謝你,要不是你做了那麽多的蠢事,她未必會願意那麽早嫁給我。”


    麵具男的氣勢瞬變,淩厲中帶著殺機,黑暗冷厲的眼神直直的看著眼前這個麵帶笑意,卻看不出真實心情的男人,頭一次,他想著不顧及那麽多,直接將他斬殺。


    可是衛頤心裏清楚,對方的心智,敢和自己單獨走到這個地方,那一定是有絕對的信心能全身而退的,說來可笑,即便是重活了第二世,他依舊看不透眼前這個男人。


    “你想殺我?”


    衛邵卿似乎是疑惑:“為什麽?”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的男人,衛頤的眼神冷了冷,轉身看向那個他不敢靠近的地方:“她是我的。”


    對於衛頤來說,顧如是已經成了執念,上一世,他什麽都有了,雖然沒有真真正正坐上那個王位,但是他的兒子成了皇帝,雖然楊城還沒收複,在他正準備朝楊城動手時,因為顧如是的死鬱結於心,最後在上戰場前病逝於床榻之上,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兒子比自己還出色,他沒有做到的,祐兒會替他做到。


    上一世,他是個勝者,可是在感情上卻一敗塗地,為了所謂的大業,丟失了自己心愛的女人。


    這輩子衛頤不想再被那些所謂的家族仇恨束縛,他隻想要得到上輩子自己失去的,那段真摯又美好的感情。


    “你想要什麽,我可以和你交換,隻要是我所擁有的。”衛頤自己名義上的皇叔,看著他身上銀紅色的衣衫,隻覺得這紅色有些刺目。


    他知道衛邵卿早就猜出了他是誰,不然對方就不是那個讓他忌憚了兩世的男人了。


    “嗬——”衛邵卿輕哼一聲,語氣輕蔑不屑。


    “衛頤,你把她當什麽?是一個能夠隨意交換的物品,還是一個比較稀罕的籌碼。”衛邵卿的笑臉一收,清冷的眉眼間諷刺的神情愈盛。


    “有時候我都好奇,你是不是真的喜歡她,真的想要得到她的心。”


    他自認為自己也不懂感情,直到遇見那個鮮活的姑娘後,他才起了那麽點興趣,頭一次那麽認真的想要認識一個人,了解一個人,他不知道這樣的心情能不能被稱□□,或許隻能說是喜歡,可是即便這樣,衛邵卿也不會拿她去和某樣東西交換,這不僅是對她的侮辱,也是對自己的侮辱。


    “你懂什麽!”


    衛頤幾欲瘋狂,看著眼前漫不經心就貶低了他對呦呦的真愛的男人,他根本就不知道上一世他們之間的糾纏,不知道她曾經愛自己愛的那麽深。


    這一世的重來,在衛頤看來,就是老天爺對他們這段無果的感情的彌補,是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將上一世犯下的所有的錯都糾正回來。


    “我不懂。”衛邵卿平心靜氣的看向那個失去冷靜的男人,淡淡的吐出一句話。


    “你是想說我不懂你們上一世曾經經曆過的那段感情嗎?”


    衛頤整個人僵住,不敢置信的看向衛邵卿,難道對方也重生了,不然他怎麽會知道這件事。隻是他很快回過神來,如果衛邵卿是重生的,自己當初所做的很多布局應該不會成功,這一切,或許隻是對方在炸他。


    隻是剛剛那一瞬間的不自然已經讓衛邵卿知道,自己曾經覺得最不可能的猜測,或許是真的。


    原來神鬼誌事裏所講的鄉間野事是真的,時間真的有那樣神奇之事,時光回溯,一切從頭再來。


    衛邵卿恍然大悟的看向遠方,這麽一來,一切都有了解釋,為什麽兩個從來都不相幹的人,他會在呦呦的眼底看到對衛頤的刻骨恨意,又能在衛頤隱藏的極好的表情中,發現他對呦呦的在乎,也解釋了為什麽衛頤能夠在那麽多人的眼皮子底下發展處那樣的勢力,甚至將大半個羅刹收入掌中,也解釋了為什麽顧家一開始並不知曉那些暗樁,卻在他給了顧家名單之前,就已經開始著手整理內務一事。


    衛邵卿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隻是解開了一個天大的謎團心情並未放鬆,反倒有些壓抑和酸楚。


    他介意的倒不是那曾經的那一世,呦呦和衛頤有過什麽,他介意的是自己在她的眼底看到了那麽多的傷悲,在那一世,她又經曆了多少傷痛。


    掩藏已經沒用了,衛頤也不是個傻的,雖然不知道衛邵卿到底是怎麽聯想到這件事的,但是對他而言,未必是壞事。


    “呦呦愛吃核桃酥,喜歡玉簪首飾,隻是最愛佩戴的卻是我曾經送她的一對金簪,她喜歡孩子,上一世,我們有三個孩子,她身子的裏裏外外我都親吻過,你知不知道她喘息的聲音有多動聽,知不知道她的腰肢有多細軟,在那個世界,我們曾無數次的抵死纏綿,在你不知道的那個世界裏,她曾經在我身下綻放多少次。”


    衛頤拿下臉上的麵具,看著眼前的男人,沒有一個男人能夠忍受自己未來的妻子曾經屬於另一個男人,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做法很卑鄙,可是想要讓衛邵卿放棄,他隻能用這個卑鄙的方法。


    “啪——”


    衛邵卿重重的打了衛頤一拳,他的出拳很快,但是衛頤的武力也不弱,按照他的身手即便躲不過,也不至於這樣實實的被一拳打在臉上。


    遠處的兩隊人馬都注意著這邊的動靜,衛頤的那些手下看自家主子被打了自己染不會安靜下去,舉起手中的刀劍就要動手,隻是被衛頤伸手叫停。


    “如果你樂意,可以多打兩拳。”


    衛頤想要笑,隻是嘴角破了個口子,牽扯到傷口,笑容顯得有些扭曲。


    “你讓我覺得惡心。”


    衛邵卿冷冷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之前他還覺得衛頤算是一個合格的敵人,但是此刻,他覺得自己把衛頤當做對手簡直是侮辱了自己。


    “呦呦不喜歡吃核桃酥,因為那是鹹的,如果我沒猜錯,真正愛吃核桃酥的人是你。”


    衛邵卿的眼神帶著諷刺,看著麵前臉色微變的男人,嘴中的話語卻沒有停下:“呦呦喜歡山藥棗泥糕,棗泥要多一點,因為這樣更香甜,她喜歡玉簪配飾,但是同時更喜歡的事亮閃閃的寶石,她是那樣張揚豔麗的性格,隻要一出現,必然是所有貴女中最耀眼的那一個。”


    衛頤的身子忍不住晃了晃,衛邵卿說的不錯,他並不喜歡甜味的東西,上輩子自己唯一能入口的點心,就是核桃酥,在那段兩人還沒徹底鬧僵的日子裏,不論是自己的書房還是呦呦的房裏,隻會出現這一種糕點,他一直以為她是喜歡的。


    至於玉佩首飾,在和他成親之前,他知道她喜歡的正是那些明豔的顏色和奪目的釵環,正是人的愛好總是會發生改變的,之後她的偏好逐漸變得淡雅素淨,首飾也以玉飾為主,可是在衛邵卿挑明之後,他才驚覺,自己或許一直都沒有仔細想過,她的喜好,為什麽會發生改變。


    “你辜負了一個曾經那樣愛你的女人,又想著把她從一個將會努力愛她,嗬護她的男人手中奪走,衛頤,你真的愛她嗎,你真的有喜歡過她嗎,而是將她當做一件求而不得的戰利品,陷入了自己給自己編織的魔障裏。”


    衛邵卿一步步逼近對方,在那樣憤怒的氣勢之下,衛頤忍不住後退了幾步。


    遠處的兩個隊伍能看到的隻是兩個模糊的身影,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麽,隻是能勉強看清兩人的動作,見到這一幕,兩邊的隊伍又開始騷動起來,隻是因為沒有主子的吩咐,都不敢亂動。


    “上輩子她或許屬於你,但是你不懂得珍惜,這輩子她是我的,像你這樣惡心又令人作嘔,肆無忌憚的辜負甚至傷害那樣愛你的女人的男人,注定不配得到真愛。”


    衛邵卿冷冷的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看著他麵上的掙紮,迷茫,覺得自己今天真是浪費了大好的趕路時間。


    “你不介意嗎,介意她和我的曾經。”衛頤看他要走,雖然還沒從衛紹卿那段話中徹底醒悟,卻也趕緊伸手把人攔下。


    “我介意。”


    衛邵卿嘴角微微上翹:“介意在你說的那個世界沒有出現將她從你身邊帶走,不過這一世,我會撫平所有你曾經帶給她的傷痛,從今以後,她的生命裏將會不在出現名叫衛頤的畜生,而我,將成為她最愛的男人。”


    說罷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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