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越來越近,根據前方的線報, 再過三天, 衛邵卿和迎親的儀隊應該也要到了,凡是有頭有臉的人家都遞了帖子來顧府, 為的就是借添妝這事在顧家麵前求點眼熟。


    這些添妝,也是要加到顧如是的嫁妝單子上的,地位低的, 自然有管家接待,地位高點的,蕭見素和顧如是就不得不出麵, 加上婚禮的瑣碎事宜,一個個都忙得暈頭轉向的。


    一輩子就一次的大事, 蕭見素自然想要給閨女辦的風風光光, 她要做的,就是在百年之後,當上虞的百姓談論起這樁婚禮, 依舊津津樂道。


    按規矩,顧如是的嫁妝是一百二十八抬,這已經是太子妃的規格了,可顧家畢竟是土皇帝, 衛邵卿和皇族又有齟齬,兩邊都不在乎會不會打了皇家的臉, 因此蕭見素準備給女兒備上一百五十八抬的嫁妝, 隻是看著最近不少交好世家的添妝, 和原本自己準備的嫁妝,一百五十八抬或許還遠遠不夠。


    蕭見素加加減減,將那些笨重又沒什麽大價值的器具換成了莊子和鋪子,將一些布匹綾羅換成了金銀或是土地,可是到頭來在裝箱的時候,自己給閨女挑的東西還是塞不進那嫁妝箱子裏頭,這就讓她有些苦惱了。


    “娘,我這嫁妝該不是把家裏給掏空了吧。”


    顧如是看著那長長見不到底的嫁妝單子也是嚇了一大跳,雖然顧家有底蘊,可是軍隊軍餉花費大,早些年征戰得來的財富實際上都沒什麽盈餘,娘親善於賺錢,顧家自從她嫁過來後每年總算不用赤收了,可是也就勉強養活軍隊和顧家上上下下的花費罷了。


    這些年顧如是兄妹能過得那樣滋潤,其實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娘親的嫁妝,和爹爹的私房。


    當今女子的嫁妝都是私有財產,夫家不得沾染,死後這些財產歸於子女,至於具體的分法,就看那些財物的主人臨死前的分配,如果沒有子嗣,娘家可以申請討回這些嫁妝,如果娘家人並沒有要討回嫁妝的意思,夫家可以自行分配。


    結親都是結兩姓之好,除非女兒的死全是因為男方,或是其他原因徹底準備撕破臉皮,不然即便女兒並無所出,女方家庭也不會為了點嫁妝就做出那種結仇的事來。


    顧遠舟的生母江文嬰逝世,她的嫁妝自然都是顧遠舟的了,即便她死的時候顧遠舟的年紀還很好,顧廣成將那個庫房封存,並不許對那份財富虎視眈眈的繼室江文秀靠近分毫,在兒子長大些後,將庫房的鑰匙交給了他。


    江文嬰的嫁妝並不算豐厚,不過畢竟她當初嫁的是顧廣成,江家的嫡支為了這關係,給的添妝也不算少,她遺產的大頭其實很多都是顧廣成添的,那些年柔夷的一些部族不老實,顧廣成帶兵滅了幾個部族,搶回來不少的寶貝,除了充入庫房的,一些奇珍異寶都被他留下送給了心愛的娘子,然後那些東西,在江文嬰逝世後,就到了顧遠舟的手裏。


    所以嚴格說起來,顧遠舟的私房也是很豐厚的。


    作為一個愛妻如命的男人,他自然在成親的當天就乖乖的將自己私庫的鑰匙交給了蕭見素,所以現在大房的經濟命脈,實際上是抓在蕭見素手上的。


    顧如是還真的挺擔心,娘親是不是把自己和爹爹的私庫都給掏空了,這才拿出這樣豐厚的嫁妝來。


    大哥和二哥還沒娶親,要是家裏因為她的婚事將家底都給掏空了,即便兩個哥哥因為和她的感情不介意,未來的嫂嫂呢,要是她們介意,到時候兄妹的感情怕是要起嫌隙。


    “你就放心吧。”蕭見素看著閨女眉頭皺成一團的可憐模樣,笑著對她說道。


    “這些嫁妝裏,有五十台是衛邵卿送來的聘禮,娘親選了裏頭一些適合你的東西,還拆換了一些換做添妝,還有二十台,是你舅舅舅母派人送來的,他們知道時間趕,人還沒到,這禮就先送來了,還有三十台,是這些日子上虞一些依附顧家的世家,和其他世家豪族送來的添妝,實際上家裏出的,也就五十八抬罷了。”


    當然蕭見素沒說,她口中的一台嫁妝,換在普通人家家裏完全可以分裝成兩三台十分闊氣的嫁妝。


    “你兩個哥哥的前程都要靠自己去掙,顧家的財富,將來也是他們兄弟繼承,娶媳婦的錢娘當然不會少他們的,隻是你是娘唯一的女兒,娘的嫁妝裏頭有八成都是要給你的。”


    蕭見素點了點閨女的額頭,讓她不要為這事煩惱。


    顧如是聽了娘親的解釋,這才放鬆了幾分,上一世,她的嫁妝雖然也多,可是沒有到現在這樣的模樣,隻是中規中矩的一百二十八抬,雖然也多,可是沒有到現在這樣琳琅滿目眼睛都看花的程度,很大一部分原因,或許還是因為嫁的人不同了。


    上一世,顧如是嫁給衛頤,所有人都是反對的,不僅是衛頤出生不好,還是因為所有人都覺得那樣一個庶出皇子靠近她,別有險惡用心,隻是她一葉障目,自己看不分明,傷了娘親的心。


    那時候,娘親雖然氣,可終究還是疼愛她這個女兒,將那些花哨笨重的器物全都換成了現銀,私底下給了她五十萬兩的壓箱底的銀子。就是想著萬一日子難過,銀子總比其他東西來的管用,出嫁前,娘親還千叮嚀萬囑咐,這筆銀兩的存在不能告訴衛頤,隻是自己最後還是不小心說漏了最,那些銀錢,自然也成了為衛頤霸業添磚加瓦的養料。


    “娘,我舍不得你,舍不得祖父,舍不得爹爹,還舍不得兩個哥哥。”


    顧如是眼眶泛著紅,還是忍不住將腦袋埋進了蕭見素的懷裏。


    “都要嫁人了,還跟娘撒嬌。”蕭見素笑著摸了摸女兒的頭發,聲音輕輕柔柔的,哪裏還有往日的威嚴。


    算算日子,她們母女相處的日子,也沒剩多少天了。


    *****


    “真是欺人太甚。”


    顧如意聽著下人從外頭打聽來的消息,什麽一丈高的紅珊瑚擺件,整雕的白玉送子觀音,幾十斛上好的深海金珍珠......數不過來的好東西都往大房裏般。


    她在房裏來回踱著步,手中的帕子都已經被撕扯到變形。


    憑什麽,都是顧家的女兒,都是嫡出子嗣,什麽好東西都是緊著顧如是來,她也馬上要嫁人了,怎麽就沒有人幫著她張羅,不就是嫁給一個小小的藩王嗎,是準備把這顧家的家底都掏空還是怎樣。


    她要嫁的可是當朝太子,難道不比那顧如是尊貴嗎,她的嫁妝規製都隻有一百二十八抬,對方為了壓她一頭還搞出了一百五十八抬來,這讓上虞的百姓如何看她,讓這全晉朝的百姓怎麽看她。


    顧如是,這個女人果然生來就是來克她的,隻要她一天不死,自己就永遠要被她壓下一頭。


    顧如意的眼神漸漸堅定凝聚,原本還有些忐忑的心情,在這一刻徹底篤定了下來。


    現在笑的有多高興,她要讓她將來哭的有多難過,顧如意在心中狠狠發誓。


    *****


    “算算進程,不出三日,隊伍就能到達上虞了。”


    絕影穿著一身暗紅色的衣衫,顯然也是為了給這樁婚事再添點喜意,不隻是他,整個迎親的隊伍雖然此刻不需要穿上迎親的喜服,可是都已經開始換上那些顏色喜慶的衣衫,算是提前慶祝了。


    整個楊城都在期待著南王妃的到來,原本不僅僅是外頭,連城裏的百姓都覺得自家王爺兼城主是不是有什麽暗疾或是斷袖之癖,這麽大年紀了不說娶親,連個伺候的侍妾丫鬟都沒有,現在好了,他們即將有南王妃了,還是上虞顧家的嫡出長女,簡直就是天大的喜事啊。


    衛邵卿笑了笑,從腰側拿下一個已經有些洗的發白的荷包,上頭的絲線因為主人經常的把玩,早就已經有所磨損了。


    他真是迫不及待呢,等她成了自己的王妃,他是不是就能有新荷包戴了。


    衛邵卿笑了笑,那個小壞蛋,怕是嫁給他也不會心甘情願的幫他縫什麽荷包,更大的可能性還是將這些活都丟給底下的繡娘或是丫鬟。


    “主子,前頭有人攔住了隊伍。”


    絕霜走了進來,絕命被留在了南城,現在絕霜代替了絕命,在衛邵卿身邊伺候。


    聽了他稟報的消息,衛邵卿臉上的笑容一收,臉色莫名難測,隻是一旁的絕影和絕霜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氣,顯然自家主子現在的心情,愉悅不到哪裏去啊。那個攔住車隊的人,怕是要惹麻煩了。


    “等他很久了,終究還是來了。”


    衛邵卿大拇指的墨玉扳指碎成墨粉,從指間滑落在膝蓋的衣袍上。


    他?主子早就猜到有人要來,那個人到底是誰?


    絕影和絕霜好奇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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