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來祝壽的人超乎預料的多,不知道為什麽, 以往也就禹城以及附近的一些世家, 以及少數交好的世家前來,今天卻不同了, 許多離禹城較為偏遠的世家也派了嫡支子嗣過來祝壽,即便是整壽,這也顯得有些奇怪。


    有客上門, 還是帶著誠意和祝福來的,蕭家自然不能把人攔在外頭,本來原定二十桌的壽宴, 有臨時加了十桌,廚房早就忙昏了, 盧氏派人停了蕭家在禹城的幾間天香樓的生意, 把大廚以及打下手的下人都叫到了家中,幾個主子的小廚房也被征用,隻是為了將這壽宴辦的妥妥當當。


    蕭府的下人多數都被抽調去了前院, 府中的護衛也基本集中在壽宴之外,至於剩下的人手,都被蕭世坤集中在了書房外,畢竟書房裏頭放了不少要緊的信函, 以及一些重要的東西。


    這麽一來,後院就顯得極其空曠, 幾乎沒有多少人守著。


    顧容蘇的院子就在外院, 他和妹妹並不同路, 過了一條長廊就分開了,蕭莧的酒水隻是打濕了顧如是的衣袖,小小的一杯酒水,根本濕不透衣服的最外層,現在的天氣遠不到寒冷的時候,因此慢慢走回去,倒也沒什麽大礙。


    “這是怎麽了?”


    從外院進內院,一共有兩條路,一條是通往正房的,因為那裏通著蕭世坤的書房,被重兵把守,不準隨意進出,而另一條路是通往女眷的住所的,隻是不知道怎麽了,現在也有幾個粗使婆子打扮的人守著。


    “回表小姐的話,夫人說了,今天外頭來賀壽的人有些多,因為人多眼雜,這後院暫時封住了,不準人隨意進出。”


    那婆子自然認識顧如是這個表小姐,也知道對方地位尊崇,因此說話很是客氣,眼神裏還帶著諂媚和巴結。


    “我們小姐可是蕭老爺的嫡親外甥女,怎麽連我們小姐也進出不得不成?”青瑤上前半步,對著幾個婆子不滿地責問道。


    “這......”那婆子眼底閃過幾絲猶豫糾結,過了一會兒,哭著一張臉,十分為難地對著顧如是說道:“表小姐金尊玉貴,自然不是外人,可是夫人吩咐了,今天任何人都不能進出後院,咱們下人聽得都是主子的命令。”


    那婆子當然不想得罪顧如是,誰不知道他們老爺對出嫁的那個姑奶奶的疼愛,連帶著表小姐也比家中幾個庶出的姑娘受寵,可是她們畢竟是蕭府的下人,盧氏是蕭家的主母,她們今天要是通融了表小姐,萬一出了什麽事,那不是惹怒了夫人嗎,以後有的是她們的苦頭吃了。


    “咱們小姐的衣服被酒水給打濕了,必須回房去換身衣衫,這事夫人也是知曉的,你們要是不放心,自然可以去前院找夫人問一問。”青瑤也是丫頭,雖然小姐從來就沒有虧待過她,可是她也是知曉做下人的苦楚的,聽了對方的解釋,臉色好看了不少。


    “前頭那麽多尊貴的客人,咱們這些粗使婆子可不敢過去。”


    那婆子嚇得連連擺手,對著青瑤說道:“對了,剛剛夫人身邊的金珠姐姐過來說過,為了防止一些女眷賓客的衣服沾了髒汙需要換洗,特地將前院的聽濤閣空了出來,裏頭的衣服都是嶄新的,沒有上過身,要不表小姐就去前頭那兒換身衣衫吧。”


    那婆子拍了拍腦袋,這才想起來金珠姑娘讓她們過來守門時候說過的話。


    她說的是一般人家在這樣大型的宴會上必備的應急準備,畢竟人多手雜的,難免會發生意外,那些出生尊貴的小姐是不會允許自己穿著一件帶有髒汙的衣衫的,因此舉辦宴會的府上,常常會理出幾間屋子打掃幹淨,備上全新的衣衫,防止這些意外發生的時候,能夠有個應對的措施。


    蕭家豪富,準備的衣衫衣料自然也是極好的,並不會辱沒顧如是的身份,那婆子覺得這個法子極好,又解決了表小姐此時的麻煩,也省的她們到時候被夫人責罰。


    “讓你們來守門,也是舅母身邊的金珠姐姐吩咐的?”顧如是並沒有因為那些婆子的話而生氣,隻是略微帶著好奇的問道。


    “是啊,原本我們幾個是在大廚房幫忙的,今天灶房的柴火用的厲害,咱們幾個力氣大,忙著劈柴呢,就被金珠姐姐叫來這兒了。”


    那婆子討好的笑了笑,她們還是第一次離貴人那般近,表小姐出生那般好,模樣也是一等一的,性子還這般平易近人,真是把家裏幾位庶出的小姐對比到了泥潭裏。


    都說嫡庶之間的差別是天壤之別,現在看來,還真是那般。


    “那好,我就不進後院了,隻是你們得出一個人幫我帶路,畢竟我也不知曉這聽濤苑在何處。”


    顧如是回想了一番,舅母身邊伺候的幾個大丫鬟裏,那個金珠似乎最為低調,這些日子和舅母相處,很少聽到那個叫金珠的丫頭說話,顧如是的眼神閃了閃,微微側了側身,對著一旁的碧袖小聲叮囑了幾句。


    顧如是的要求並不算過分,她們四個婆子,走了一個還有三個,再說了,聽濤苑離這兒就小半柱香的功夫,到時候隻要把人送到了,就能回來了。


    而且顧如是沒有硬闖進內院,對她們來說就已經足夠感恩戴德了,作為下人,主子的這點吩咐,哪裏還敢不從。


    剛剛說話的那個婆子自告奮勇的給顧如是帶路,她低著頭在前頭走著,也不敢回頭瞎看,自然沒有注意到,不知道什麽時候,原本還在顧如是身後的大丫鬟碧袖,不知消失去了哪裏。


    “回表小姐,就是這兒了,奴婢就不進去了。”那婆子在掛著聽濤苑牌匾的院子外站住,對著顧如是恭敬的說道。


    “這是小姐賞你的,這地方荒涼,還望你在這兒多等片刻,等咱們小姐換完衣衫,一同離開。”


    聽濤苑的位置有些偏,一路走來一個人影也沒見著,青瑤驕矜的拿出一錠銀子,遞到那婆子手中,墊墊重量,大約有二兩,蕭府的一個粗使婆子,一個月的工錢也就八百文,夫人小姐身邊伺候的一二等丫鬟會再高一些,這已經是很豐厚的報酬了,多少人擠破腦袋想要到蕭府來工作。


    那婆子往日是在廚房打雜的,自然很少有得到賞錢的機會,這二兩銀子對她來說完全就是意外之喜,樂的眼睛都見不著縫了,連連點著頭答應了下來。


    別說就是等顧如是換一件衣服的功夫,就十件她也等啊。


    青瑤看了眼小姐遞過來的眼色,高高昂起脖子,對著那婆子又吩咐了一句:“你在前頭帶路,也不知道這屋子裏會不會還有別的府上的小姐,還是敲門詢問一番為好。”


    婆子將銀子仔細揣進懷裏,要不是知道顧如是這樣的大小姐不會稀罕這麽點銀子,她還想要咬一口試試真假。


    因為嚐到了甜頭,婆子變得極其熱心,就想著萬一自己表現好了,這表小姐再賞她一錠銀子呢。


    聽濤苑裏頭一片寂靜,婆子走在前頭,敲了敲房間的門,沒有聽到任何響動聲,這才放心大膽的推開門,正想著迎表小姐進去,這門後頭突然撲出來一個高壯的男人,醉醺醺的,一股子酒氣,將她死死的抱住,嘴裏還淫詞豔語的,說的話,不堪入耳。


    那粗使婆子的膽子被嚇跑了一半,怎麽也想不到這聽濤閣裏會藏著一個大男人,要是不是她推得門,換成表小姐或是她身邊的那個嬌滴滴的小丫頭,這可就出大事了,提出讓表小姐來這處地方換衣裳的她,怕是連命都要丟了。


    婆子嚇出了一聲冷汗,拚命想要推開那男人,隻是那男人的勁道極大,尤其是醉著酒,仿佛把一身的蠻力都激發出來了,即便是她這樣做慣了粗活的婆子,都推他不開。


    那男子親了幾下懷中的婆子,似乎是覺得觸感不好,迷迷糊糊的看了她一眼,嫌棄的將人推開,婆子誒呦一聲,被重重推到邊上的紅木柱子上,捂著撞到的腰,疼的直叫喚。


    “美人,嘿嘿嘿嘿,讓爺親一個。”


    那人推開了婆子,終於看見了邊上的的顧如是和青瑤,淫笑著朝兩人走來,隻是還沒靠近顧如是的三步之內,就被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兩個暗衛一個手刀,翻了個白眼,軟塌塌的倒在了地上。


    婆子看著這一幕嚇得捂住了嘴,也不敢叫喚了。


    “將人都帶走。”顧如是對著那兩個蒙著麵的男人說道,不僅僅是那醉漢,還有那婆子。


    兩個暗衛來無影去無蹤,即便是帶著兩個累贅,也很快從顧如是眼前消失。


    “小姐。”


    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的碧袖匆匆趕來,因為跑得有些急,麵上帶著微微的紅暈。


    “舅奶奶身邊的金珠正要吞金,幸好我們的人及時趕到,把人攔下了。”她喘著粗氣,眼底卻十分慶幸:“還有少爺那兒似乎也出了些麻煩,隻是已經解決了。”


    顧如是點了點頭,今天發生的這些事是他們早就預想過的,隻是到底會發生什麽事,那就是他們沒法提前知曉的了,為了以防萬一,他們身邊都跟著幾個暗衛,就是為了在剛剛那樣的情況之下出手。


    此時衣袖上的酒水早就已經幹透,幾乎看不出痕跡,顧如是覺得也沒了換一件衣服的必要,此時她心裏更好奇的還是那些人會供出些什麽來,迫不及待想要去前麵的宴席,告知娘親這件事。


    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這個陰謀的手法太過粗糙,即便是上輩子的她,也不會想這種粗暴簡單,又容易東窗事發的法子來,更別說是衛頤了,她總覺得這事沒那麽簡單。


    “出事了,小姐出事了。”


    一個丫鬟匆匆跑來,“戲班子裏混進了刺客,夫人和舅老爺都受了傷,已經送去後院救治了,小姐,你趕緊過去吧。”她是今天站在蕭世坤身後幫著斟酒的小丫鬟,蕭世坤平日裏不喜歡丫鬟在身邊伺候,這個小丫鬟還是從府裏臨時抽調來的,家生子,祖上三代都是蕭家的老仆。


    此時她的衣服上沾著斑斑血漬,看上去狼狽又慌張,見著從聽濤苑出來的顧如是,趕緊的迎了上來。


    顧如是一驚,一聽到娘親和舅舅出事,心跳的節奏都停止了好幾拍,整個人癱軟的差點倒在地上,幸好有碧袖和青瑤兩人扶著,才沒有出醜,等稍微冷靜些,就趕緊讓那丫頭在前頭帶路,慌張的跟了上去。


    可是她畢竟已經不是當初的那顧如是了,回過神來仔細一想,對方為什麽會知道她在聽濤苑,似乎就是為了在那裏侯著她,而且如果娘親和舅舅真的出事,為何前院還沒有鬧起來。


    顧如是的眼神微微冷凝,看著前頭帶路的丫鬟,前麵的計謀怕隻是一個幌子,就是為了誘她上鉤,騙走她身邊的暗衛吧。


    真真是好算計,就是不知道這下棋的人,是衛頤,還是江白禾。


    先是舅母身邊的金珠,再是蕭家忠心老仆家出來的孫女兒,為了對付她,這是把好不容易埋在蕭家的釘子都暴露出來了,她是不是該覺得榮幸,顧如是看著那丫鬟纖弱的背影,冷冷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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