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目諶臉一黑,在這個世界上,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敢如此這麽與我說話。


    “你再說一遍”


    顧彥東躲在門外側耳聽著裏麵發生的事情,愣是半天不敢推門進去。


    黎晚泩也火了“你一點也沒有那些人口中的善良,你就是個偽君子,正麵一套背麵一套,虛偽!好我再說一遍,事因我起與蘇顰顰無關,你要罰就罰我!”


    顧彥東在外麵聽著發傻,黎姑娘也忒霸氣了點,不過也隻有黎姑娘與殿下吵架才吵得起來,若放在別人身上根本說不上第二句就被帶出殿門丟出去了。


    兩人互相誤會。


    黎晚泩在大罵申目諶的同時,卻沒有意識到申目諶隻是為了保護她,在這個深宮中隻有低調行事才可以活的長久,黎晚泩與楚輕煙互相摩擦這件事已經漸漸走露了風聲,他希望能將她藏一段時間,直到所有人都將她淡忘。


    申目諶從不是一個情緒起伏頻仍的人,但每每在黎晚泩麵前,她的一舉一動都能夠牽動他的情緒,他開始大笑也開始怒吼。漸漸的,與她相處久了,申目諶的生活習慣、說話方式,幾乎所有一切的一切都變得與一個平明百姓沒什麽兩樣。


    “很好,很好…..”申目諶身子朝後微微傾,大呼一口氣將語調緩了下來。


    “泩兒你確定要替蘇顰顰手受罰,一旦被罰了,可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我心意已決,請殿下放過顰顰。”


    他不喜歡那樣與黎晚泩吵架,也不適應那樣的說話方式。


    “顧彥東,你在門口聽夠了沒,聽夠就滾進來!”


    彥東身子一激靈,趕緊推門入殿,“殿下,有何吩咐。”


    “去朱行宮借兩條魚。”


    顧彥東開頭沒有聽懂,盯著申目諶那雙黑洞般的眼睛看了半天才回過神。


    他回憶小時候目諶殿下犯了錯,先皇就拿那招罰他,也就是那段時候顧彥東辨識了各種跌打腫傷的藥物。


    他反複與申目諶確定“殿下確定要這麽罰嗎,黎姑娘身子是不是太過嬌弱了…..”


    直到他一個眼神回過來,顧彥東才徹底不說話了,用力咽了下口水。


    歎了口氣,唉,黎姑娘今後的日子要艱難了哦


    “那好吧,黎姑娘,與我來吧。”


    顧彥東鑽進倉庫弄了老半天,才將那兩個灰不溜秋的鐵桶給摸了出來,拍著灰提著桶子走出倉庫才與倉庫那小宮女說話。


    “顧大人,您找這兩個髒桶子做什麽呀?”那小宮女呆呆地目睹了這一切,“是殿下要用的?如果殿下要鐵通隻要告訴奴婢一聲,奴婢就可以立刻送兩個新的…..”


    顧彥東的喉嚨裏還卡著灰,不斷咳嗽起來,“沒事沒事,你們去忙,殿下就喜歡舊的。”


    說完咳嗽著往朱行宮走去。


    黎晚泩等在太陽底下,心裏撲騰撲騰,一陣緊張,她本以為申目諶會鞭策自己或讓自己抵蘇顰顰那幾下,誰知道自己被顧彥東帶出去之後顧彥東就讓自己站在這裏等他。


    她對宮裏的刑罰不大清楚,懲罰不應該是去刑房嗎?


    “黎姑娘!”伴隨著急促的呼叫聲音越來越近。


    顧彥東提著兩桶桶灌了一半水的沉甸甸的鐵桶,裏麵各遊著兩條碩大的鯉魚,兩條鯉魚的身子剛好沒進了水麵。


    黎晚泩木訥地接過水桶,按照顧彥東的要求側身抬起雙臂,抬起的那一瞬間頓時覺得雙手朝下一沉,那桶子自身就有一定的分量,加上水卻還算撐得住,隻是桶裏的魚。


    魚受到了驚嚇,它們都是來自大池子的鯉魚,不滿足那麽點麵積的水容積,它們用身子一次又一次地撞擊鐵桶壁讓桶子一晃又一晃。


    那鐵桶子每晃動一次黎晚泩就需要用雙倍的手臂力量去控製住水桶。


    “黎姑娘,殿下從來不撤回命令,殿下說與姑娘算是舊相識才有如此特權,隻不過,罰就從一天變成了七日,每一日必須每天提一個時辰”


    顧彥東停頓了一番,接著傳達申目諶的話,“殿下還說,但隻要姑娘低頭認個錯,從此殿下既往不咎依舊好好對待姑娘。”


    申目諶的原話並非如顧彥東那般柔和。


    原話則是‘當初我都難以忍受,泩兒從小沒有經受過這樣磨煉更加不可能做到,到時候她隻能軟下來求我。’


    黎晚泩的雙手爆出的青筋,她咬著牙根站在太陽下麵,汗流浹背地忍受著身體以及身心上的折磨,到最後也沒有要屈服的樣子“請大人狀告殿下,奴婢…奴婢甘願受罰!”


    顧彥東搖搖頭又歎息了一聲,隻好一個人默默離開。


    申目諶站在窗戶邊上,他站在床邊看了好一會兒,身後突然傳來了顧彥東的聲音,他轉過身看著他,完全不知道顧彥東那家夥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殿下,已經半個時辰過去了。”


    “嗯我一直看著時間。”申目諶的聲音溫溫的,從黎晚泩開始受懲罰開始申目諶就皺起了眉,“她怎麽說。”


    “黎姑娘說……”顧彥東如實回答,“她甘願受懲罰…”


    顧彥東抬起眼睛,他看向申目諶的那一刻,原本以為會看見一張怒火衝天的臉,可不知在那張怒氣橫生的臉上還看出了痛心和哀傷。


    “你沒事吧….”


    申目諶閉上了眼睛,“明天將她手裏的水桶換成木棍。”


    “殿下的意思是?……”


    “她的那把劍,是把長鋏劍,好像是……叫離生,是吧。”


    顧彥東點點頭,那把劍是把好劍,他曾經問過黎姑娘這把劍的來路,黎姑娘劍名是那位朋友賜的,劍也是那個朋友送的。


    “黎姑娘貌似很不願意提劍的主人,每回想到離生的主人黎姑娘都會沉思許久。”


    “離生…”申目諶仰起頭,微微靠在窗欞上,垂著眸默默說道“那麽好的一把劍…浪費可惜了。”說完閉上了眼簾。


    離多最是,東西流水,終解兩相逢….


    下一句是,淺情終似,行雲無定,猶到夢魂中。


    -


    離別跟這樣的情景最為相同,二水分流,一個向西,一個朝東,但最終還能再度相逢,


    即使情感淺薄,好象是飄飄不定,白雲行空,但仍可相逢在夢中。


    而此劍,泩兒每時每刻都帶在身邊。


    是否還在堅信著,他們兩人即使分離,但等到下一次再見之時,依舊可以枯木逢春,死而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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