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之前在醫院實習的時候,小小的有那麽一點金手指的福,楊小貝在醫院還算是人頭熟的。見到她過來,上至醫生下至護士都過來打招呼,“小貝,來醫院找人?”


    是找人,不過是找婦產科老師。過程也簡單,隻是一個驗孕,很快結果就出來了,“陽性,你嫂子是有了,恭喜啊!”老師看了一眼化驗單,說道,“注意營養,月份大了過來做個b超,其他的小貝也懂,問她就好了。”這年頭也沒有什麽別的講究,囑咐一聲已經是看在熟人的麵子上了。


    說起做b超,楊小貝把得知準確結果後狂喜的小兩口送出去後,回頭又來找老師,“老師,之前我寫的那份報告,現在又消息嗎?”


    因為自己的良心而引發的一些擔憂,楊小貝在整理好資料之後就委托老師幫忙寄到醫學雜誌去了。到現在也沒有什麽反應,正好過來這邊就問一下。她也不是想成名還是什麽,隻是一個小小的赤腳醫生而已,不想進醫院、評職稱,對物質也沒有要求,隻是想盡自己的一份心而已。


    “哦,我正想要跟你說呢,前些天收到回函,說要再調查核實一下就可以發表了。”婦產科老師是個年紀比較大的阿姨,一輩子就在醫院打轉,對政治沒有那麽敏感,還覺得這次怎麽發表個東西要核實那麽麻煩。


    哦!看來這份報告還是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不過畢竟題材敏感,在沒有確認真實性和可能引發的後果之前,沒有那麽快就貿貿然發表。這點楊小貝表示理解,反正她也不著急,盡人事,聽天命吧!


    目前楊家,哦還有易家,統統被一件大事給砸暈了。楊老漢笑得合不攏嘴,就說易家的慧芬是個好兒媳吧,這剛進門就有了消息,果然好生養(這可不是他看出來的,是媒人說的!)。什麽?啟泰還在上學沒人照看?這有啥,楊家屋上這麽些人,老二、老大家的、小妹都可以幫著照顧,至於土地,今年就不要種了。


    和上輩子不同,以前家裏窮,雖然老爸還在讀書,老媽有了身孕還是堅持把家中的田地都種起來,包括楊小貝出生後,出了月子就照樣下地幹活了。那時吃的苦自然不必說,但是有什麽辦法呢,分家的時候還分了一筆債務呢!


    今年易慧芬本來也是準備把田全部都種起來的。身為農村人,不種地簡直都不務正業。但是韓家衝現在大部分的麵積都用來搞蔬菜大棚了,作為老板之一的楊家當然不例外,插秧、割稻子易慧芬沒有問題,可種菜她還真沒有什麽經驗。


    楊小貝早就叫她不用去弄那些東西。種菜雖然沒有種糧食累,但是都是水磨工夫,需要人一直經管的。老媽又要在診所上班,哪裏有時間一直泡在大棚裏?與其到時候兩邊跑耽誤時間,還不如把家裏的地都給大伯、二伯去種。


    易慧芬本來還在糾結這件事情,現在好了,啟泰堅決反對她種地,要不是診所活很輕鬆,小貝又可以照看著,他連診所都不願意讓她去了。弄得易慧芬哭笑不得——什麽都不讓我幹,你想我在家躺九個月啊!


    易家也喜氣洋洋的,外婆第一時間拿了一籃子雞蛋過來看望,又嚴禁幾個小的這段時間去大姐家。現在剛坐胎還不是很穩當,幾個小的成天像猴崽子,萬一衝撞了怎麽辦?到時候怎麽對得起楊家?而太婆都已經開始在家裏的櫃子裏找布頭了。


    大孫女嫁的人是好,就是家裏沒有媽,這到時候坐月子就沒有人照顧了。太婆愁啊,不隻是要準備孩子用的尿布小衣服,還要給芬子準備坐月子的褥子。


    人們相信,剛出生的嬰兒皮膚嬌嫩,新布再軟,也會摩擦。所以要準備穿過的、漿洗得十分軟和的舊衣衫做裏衣、尿布,這也是舊物循環利用。太婆仔仔細細地找出來一大堆舊衣服,又把小舅生病以後的挑出去——這裏麵也有講究,惡疾、逝去的人的衣服不吉,是不能給孩子改的。


    小舅現在活蹦亂跳沒事兒人一樣,但是太婆是過來人,當年發病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好了,要不是有小妹那個孩子的靈藥,現在說不定就沒了。所以她才特別疼這個孩子,要不是她,現在小孫子還不知道咋樣呢!老人的心裏有杆秤,小孫子的衣服是不能給重孫的。


    等外婆從楊家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婆婆坐在門口,從一大堆衣服裏挑挑揀揀。她年紀大了眼睛不好,已經很久不做針線活了,外婆笑道,“媽你也太急了,這才兩個多月,做衣服還早呢!”


    “早什麽?芬子家一幹二淨,什麽都沒有,到時候什麽都要我們準備好了。我先把布找出來,你來裁剪。還要洗曬,還要做圍兜、包巾、披風,多了!”太婆不高興了,我大孫女金貴著呢!


    “知道了知道了!”外婆沒有辦法,趕緊妥協。二姨在邊上幫忙,說道,“我也要做,大姐教過我繡花,我可以幫侄子繡個圍兜!”小姨也跟著湊熱鬧,“我也要做!”唉,最近沒有電視看,還是找點事兒做吧!


    “就你們這三腳貓的功夫?可別到時候鴛鴦繡成鴨子!”外婆嗤之以鼻,不是她瞧不上兩個小女兒的手藝,當初老大心靈手巧,又肯學肯鑽研,兩個小的就不行了,教的時候笨不說,還總是沉不下心來,把教她們的大姐常常氣得夠嗆。


    “我們知道錯了!現在不是還有婆婆教嗎?”小姨抱著太婆的胳膊撒嬌,“婆婆是吧!”“對對對!”太婆笑得臉上的皺紋都成了一朵菊花,“婆婆來教,到時候都是好繡娘!”


    瞧著德性!手藝沒學到,就知道撒嬌!外婆沒工夫打理她們老小,急急忙忙地放下東西,打算去找人換一點糯米。糯米是最養人的,年後家裏辦酒席都用完了,她得趕緊去問問誰家還存著有,好用大米去換一些給芬子做吃食。


    也是現在條件好了,才會有這麽些講究。想當年自己有身子的時候,又是饑荒又是運動,成天齊心吊膽的,哪還有心思像現在一樣變著法兒的弄吃食?她還好,婆婆是個會心疼人的,家裏麵又有一些老底子,算是平平安安的過來了。楊家的嫂子不就是虧了身子沒的嗎?當年多少女人不就因為生產丟了性命,婆婆這麽緊張也是有緣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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