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看了,多此一舉。”慕雲織不願想起那些過往煽情,長袖冷然一揮,那明月星辰如幻影滅去。


    離朱看見她眼底的頹然,何事令她心憂?


    他想,或許慕雲織是想回靈劍宗的吧,這九幽暗無天日,她是那般明豔之人,如何會喜歡此地?


    “慕施主,其實那日我所言,並無依據,隻是墨衣上神他……呃!”


    慕雲織知曉離朱要說什麽,而他接下去的話卻是萬萬不能被監視她的人聽見的。


    離朱手臂被慕雲織一把拉住,她一個翻身,將離朱撲倒在地,慕雲織纖細的食指,緊貼著他的唇,不讓他再說一個字。


    慕雲織眼中有一絲淡然,柔聲地貼近他的耳道,“我都知道。”這聲音好似有無盡魅惑之力,令離朱一時沉迷。


    離朱的心跳很近,慕雲織可以感受到一聲一聲的鏗鏘,波瀾起伏,她青色的長裳散開落下,離朱環著她的腰,好似怕她摔倒一般,緊緊握住。


    慕施主為何……沒有心跳?


    離朱眉宇上有一絲詫異,他感覺不到慕雲織的心跳,可脈象卻非常正常,這並不在常理之內。


    慕雲織此時卻在用靈息探尋四下,沒有發現魔獸族人的蹤跡,這才想起身,卻因腰部被離朱抱著,她扭了兩下纖細的腰肢,低聲怒道,“淫僧!放手!”


    離朱心道,明明是你將我撲倒的,怎麽反而說起我的淫僧了?


    但還是鬆了鬆大掌,那手上的溫熱還留著,格外灼熱。


    離朱連忙起身,一臉做了大逆不道的事一般,連聲誦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行了,別拜了,在這暗無天日的九幽,你的佛主可聽不見你的禱告,也看不見你的所作所為,再說了,你一個俗家弟子,怕什麽?”慕雲織輕哼了兩句,揮揮衣袖便回了房內。


    離朱想起方才那一瞬間心中波瀾起伏,俊眉蹙著——


    師父,弟子動了妄念了嗎?


    再看著慕雲織屋內熄滅的燭火,他就地盤腿,誦讀經文,想要使得內心平複,可近日,他越與慕雲織相處,越是了解她,卻發現自己越陷越深,正如師父所說,這是他的劫難嗎?


    清晨,天微微亮時,慕雲織招來鳳骨,為首的鳳骨名喚蒼藍,“蒼藍拜見慕上仙。”


    慕雲織坐在桌前看著一張泛黃的牛皮,上麵清清楚楚畫著九幽的地圖,上麵慕雲織用藍色的星點標記迎親的路線。


    蒼藍走近一看,詫異道:“上仙,這……是九幽的地圖?”


    “嗯,魔獸族危機四伏,這場聯姻更是蓄謀已久,若不想讓魔獸族有順理成章出兵的理由,就必須在迎親之日,保證蒼鳴凰小主和公子乘的安全。”


    “可今日仙族之人這兩日就陸續到了九幽,若是在這期間動手,我們也保護不了公子乘的安全。”


    “不會的,公子乘如今在九幽殿內,已被禁止外出,若是此時死了,與仙族也就沒有任何幹係,羅多修絕不會如此行事,隻有婚宴當天,眾目睽睽之下……”慕雲織麵色凝重從牛皮地圖下拿出另一張,“這是九幽殿的婚宴當日的布防圖,被邀請參加婚宴的仙人也會在這裏,若是公子乘死,那麽這些仙人一個都跑不了,九幽殿也是凶險之地,但……也是我們重創魔獸族的起死回生之地!”


    慕雲織的目光中閃爍的銳厲,蒼藍看在眼中,這位上仙蟄伏於此地定然是要做一件驚天地泣鬼神之事呐!


    議事的時間很短,慕雲織對鳳骨的行蹤稍稍做了部署,但最重要的是保護蒼鳴凰的安全。


    慕雲織邀離朱到中庭的罌粟花叢,這盛放的罌粟常年不萎,煞是好看。


    離朱從遠處走來,慕雲織靜若處子,姿態悠然地在花叢旁凝望著什麽,離朱見她神色奇怪,連忙上前將她拉離罌粟花叢,“慕施主,此花蠱惑心智,不可久聞。”


    慕雲織淡淡一笑,並未在意,“我曾經也這般以為,但如今,身在其中早已不知何為心智,何為蠱惑。”


    慕雲織素手一揮,形成一個隔音的結界,外麵的人隻能看到兩人的身影,卻聽不見聲音。


    “和尚,我看你也是個明白人,我為何被逐出靈劍宗隻怕你也知曉一二,你既然要趟這趟渾水,我也不阻止你,但你們佛修之人講究仁心仁德,普渡眾生,此次我謀劃的是消耗魔獸族的內戰,此戰勝則天地太平百年甚至千年,此戰敗,則魂飛魄散,若是敗,我希望你給蒼鳴凰和公子乘留一條後路,帶他們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離朱靜靜看著此時神態嚴肅的慕雲織,知曉她所言之事的嚴重性,點頭道,“慕施主所托之事,和尚定當傾力相助,隻是慕施主覺得會失敗嗎?”


    “所有的事都有成功和失敗兩個極端,這仙魔之戰,從來都是勝者為王敗者寇,如一盤棋局,有輸就有贏,這不是我覺得,而是絕對的一半一半的可能。”


    離朱從慕雲織的眼中看到了篤定,她是那般自信的人,自信的令誰都願意相信,可她又是那麽的悲觀,將最壞的打算算計到極致。


    慕雲織朝離朱勾了勾手指,“附耳過來。”


    離朱靠近了些,慕雲織眉頭一皺,沒見過如此矯情的和尚!想著,一把拽過他的耳朵,貼近自己的唇:“這些天,你跟著…………”


    **


    眼看著距離滿月還有兩日,紅盞近日似乎也是心事重重的,她端著糕點來到慕雲織的房前,卻聽見裏頭慕雲織的聲音說道,“哥哥,刺殺魔尊並非小事,必須妥善安排,再說,婚宴當日,九幽殿內守衛森嚴,並不好下手。而且,我覺得魔尊不過是哥哥手中的傀儡罷了,為何還要殺他?”


    “粟兒,你應該知道,我們魔獸族的尊主之位從來都是能者居之,我如今的身份雖說早已是萬人之上,但若想起兵就必須統一內政,這才可令大妖們一條心的跟著我,魔尊隻會分散這些大妖的實力!絕不可留他!”


    “那……哥哥準備如何動手?”


    “粟兒你看這張九幽殿的布防圖,這幾個出口的位置,已經有我的人了,到時倒戈,魔尊自然應接不暇,想逃都逃不掉!”


    “可魔尊手中還有一些大妖的支持。”


    “哼,那些大妖根本不值一提,連倀鬼的一根手指頭算不上!粟兒無需憂心,你隻需在婚宴當日……誰!”忽然羅多修的聲音響起,嚇的紅盞連忙躲在一個角落,黑袍男子探出頭來,發現不遠處的樹下藏著的小貓,被羅多修的聲音一嚇,‘喵’的叫喚一聲,從這棵樹跳到了另外一棵樹下。


    此時,慕雲織和黑袍男子長舒一口氣,笑道,“一隻貓罷了。”


    紅盞此時端著木托的手仍舊在打著顫,幸虧沒被發現,她想了想,連忙往父親的府邸走去。


    略帶一絲疲憊的中年聲音響起,“你聽的一字不差?”


    紅盞點頭,一張秀氣的麵龐緊張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爹爹,該如何是好?大祭司應該會在婚宴當天動手!”


    “難道是計劃泄露了?”


    “不可能,大祭司和小姐都沒有察覺,而且這些日子我見小姐對我的戒心也減少了,就連婚宴當日的布防圖都給我看過,我覺得不可能是假的。爹爹,魔尊有危險!”


    “莫慌!看來先要鏟除羅多修的一個臂膀了,媚,倀鬼不能留了。”


    喚做媚的是一位妖嬈的女子,她紅發飛舞,紅眉紫唇,聽到命令後,嘴角一絲冷血弧度極其張揚,半跪道:“是,將軍。”


    “等等!”媚停住腳步看他,男子狐狸一般狡黠的眼迷成一條縫,“別殺了,傷至半殘,嫁禍給大祭司的妹妹。”


    “將軍的意思……媚,懂了。”說罷,妖嬈的笑聲漸漸隱入黑暗之中。


    紅盞秀眉一擰,“父親為何如此做?難道殺了不是更好?”


    “好女兒,你今夜先回去,若是大祭司府有任何動靜,你且聽從大祭司妹妹的話,得到她的信任,我們接下去的事才好辦!他們兄妹反目,是魔尊反撲最關鍵的一步!若不留著倀鬼,怎麽給大祭司府找麻煩?”


    紅盞頷首輕笑,父親還是這般睿智,令人佩服,魔尊有父親的幫助,定然能再掌權勢。


    夜已深,大祭司府邸的燭光都熄的差不多了,忽然門外一聲巨響,弄得整座大祭司都燈火通明!


    “大祭司!倀鬼求見!”


    那聲音震耳欲聾,吵的慕雲織難以安眠,她披了件衣裳起了身,剛一開門,離朱就像門神一樣,雙手合掌,誦讀這什麽慕雲織聽不懂的經文,守在門外一動不動。


    慕雲織用食指懟了懟他的手臂,“外麵怎麽了?”


    “好像是一個受了傷的魔獸,正要找你哥哥理論,說你派人殺他。”


    慕雲織蹙眉低首,喚道,“紅盞,梳妝。”


    “是。”紅盞站在另一側應答了一聲。


    門外的聲音依舊響徹九幽的天,林間沉睡的鳥兒也被驚飛,慕雲織剛到前堂時,倀鬼一隻眼綁著繃帶,虎背上赫然鮮血淋淋,慕雲織端莊的走進來,嫌棄道:“大晚上不睡覺,滿身是血的跑來擾人清淨。”


    “慕雲織,你來的正好!看我不砍了你!”倀鬼提起手中的巨斧就要朝慕雲織劈去,紅盞見狀,立即擋在慕雲織身前。


    “你給我滾開!”倀鬼將紅盞狠狠踹了一腳,對著慕雲織的方向可謂是長驅直入,凶猛異常,但慕雲織挑著眉道:


    “砍了我?像三萬年那樣?”慕雲織四兩撥千斤的一句話,將倀鬼的厲焰壓了下去,他手中的斧頭頓了頓,隻聞身後方才冷眼旁觀的羅多修陰沉沉地問道:“三萬年前?怎麽了?”


    倀鬼虎背一震,手中的巨斧垂了下來,重重落在地上,“大祭司……我……”


    “沒什麽,當年倀鬼前輩與我一同去的萬靈山,哥哥怕是不知道吧?那會兒倀鬼前輩奉的可是魔尊的令。”慕雲織便說,便走到一旁扶起紅盞,心疼道,“沒事吧?”


    紅盞紅著臉搖搖頭。


    “不知道,今晚倀鬼前輩來這裏有何貴幹?我怎麽聽著你嚷嚷著要殺我呢?”


    倀鬼濃眉倒插,從懷中掏出一個手絹,遞給羅多修:“大祭司,今夜我府上來了刺客,那刺客逃走時落下之物,正是慕雲織下達手令的絹帕!”


    慕雲織眉頭一擰,這確實是她的絹帕,怎麽會在刺殺倀鬼的殺手身上?


    這絹帕她從不離身的……


    羅多修展開那絹帕一看,上麵用金色繡著的‘粟’字,是羅多修給她的,見絹帕如見大祭司,這九幽之內,隻怕也隻有這一條了!


    羅多修冷厲的目光無奈的看了慕雲織一眼,道:“粟兒,怎麽回事?”


    慕雲織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拿過羅多修手中的絹帕左翻右翻看了看,點頭道,“確實哥哥送我的那條,前些日子忙著打理公子乘婚宴的事情,什麽時候丟的也不記得了,我怕被哥哥說教,便沒來稟告,沒想到這絹帕竟然還能號令殺手嗎?”


    “丟了?嗬!你騙鬼呢?!把人帶上來!”倀鬼怎麽可能隻因為一個絹帕就找到大祭司府討公道?


    被倀鬼帶上來的人早已麵目全非,真要去認這個人的臉,慕雲織還真心認不出是誰。


    “你!說!誰派你來的刺殺我的?”倀鬼吼道。


    那人看了看慕雲織,又怯怯得縮了縮腦袋,不敢吭一聲。


    慕雲織繞著那人來來回回走了兩圈,不覺發笑,“隨隨便便從路邊拉一個替死鬼,就說是我派的,你當我哥哥是傻子嗎?還有,我若是想派殺手殺你,倀鬼前輩,您覺得,您還有機會站在這裏與我對峙?別開玩笑,我羅多粟比你想的要心狠手辣!”說罷,抽出倀鬼腰間佩戴的利劍,迅雷不及掩耳——一劍穿喉!


    那小妖即可灰飛煙滅!連一句都未說出。


    頓時整個前堂的人都看傻了眼,沒想到這外表看似善心仁德的大祭司府的大小姐,真是殺人於無形呀!


    眾位小妖忽然都縮了縮脖子,不敢說一句話。


    “你!欺人太甚!”


    “哥哥,我覺得倀鬼前輩已經人老愚鈍,不適合掌管兵權,加之如今身受重傷,隻怕要療養一段時日,不如暫時將他手下的兵馬交由粟兒管理……不知哥哥,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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