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一年冬季的相遇並非偶然。


    蓋因劉淵擊敗鮮卑,逼迫檀石槐上表稱臣,由此名氣大振,戲誌才又正值年輕,出於好奇,便想見見劉淵,看看他是怎樣一個人。於是設計了那個淺顯卻又實用的方式,被劉淵救起。


    而後經過一番觀察和長談,便對劉淵有了極大的好感。


    但那時候的劉淵,言語間仍然把大漢王朝、洛陽皇室擺在第一位。所以戲誌才以為,還不是拜為主公的時候,於是便悄然離去。


    直到今年,劉淵與天子決裂,與漢室劃清界限,戲誌才才決心北上幽州,投奔劉淵。


    戲誌才一到漁陽,首先便去見了郭嘉,讓郭嘉給他安排一個差事,先適應一番。於是郭嘉就讓他到了龍城,輔佐徐晃。


    “原來如此!”


    劉淵聽完,很是感歎,道:“本王與誌才差點失之交臂!”


    劉淵這話並非胡謅。那時候戲誌才因為他對漢室的忠心離他而去,就表明,戲誌才心中對於漢室,是極為不待見的。


    想想也對。


    漢室重視門閥,如戲誌才這般寒門出身的才子是不可能得到重用的。而且這些年漢室曰益傾頹,百姓流離失所,恐怕戲誌才自身對此也深有體會。對於朝廷的失望和憤恨,應當很是深重才對。


    戲誌才微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當時默認。


    “本王決意奪取神器,有誌才的輔助,卻是容易了許多啊。”


    對於戲誌才的投效,劉淵無疑十分高興。


    即便他麾下已經有了郭嘉賈詡田豐沮授等人,但人才誰會嫌多?尤其是頂尖的人才!


    戲誌才聞言,嗬嗬一笑,心中也十分高興。不因身份地位,出身好壞,唯才是用,這讓戲誌才很合心意。再者,劉淵並未因為已經有了郭嘉等人的輔助而看輕他,給他尊重和重視,無疑讓他很是感激。


    在龍城逗留了一天,劉淵讓趙風主掌龍城,讓戲誌才與程普前往河雲,繼續輔助徐晃,將一切事宜都安排妥當了,這才啟程回奔幽州。


    且不說幽州漠北大勝之勢,單說中原。


    幽州與胡虜在漠北打生打死的時候,中原的形勢已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首先是兗州。


    曹艸用陳宮之計,挑撥兗州牧孔伷的內部關係,暗地裏支持孔伷妻舅奪權,暗害孔伷,明裏向朝廷上表,申斥孔伷妻舅的不忠不義,然後在剛剛奪取兗州牧的孔伷妻舅尚未完全坐穩位置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趕下了台,順順當當的拿下了兗州,並上表討要了兗州牧之位。


    袁紹自然不想眼睜睜的看著曹艸實力壯大。然則內憂外患之下,卻不得不同意,封曹艸做了州牧。


    何謂內憂?


    洛陽城中,滿朝文武,仍有死忠皇室之輩。這些人一直在明裏暗裏與袁紹作對。但因為種種複雜的因素,袁紹又不敢將其完全拔除,隻能小心防備,嚴加監視。


    何謂外患?


    河北劉淵是也。


    劉淵據幽、冀、並、涼四州,黃河之北盡是其土!實力之龐大,可謂駭人。袁紹要拒劉淵於河北,就必須需要盟友。而曹艸,就是他最好的盟友。答應了曹艸,賣他一個人情,能更好的將二人聯係起來,抵製河北劉淵。


    他不是沒想過剿滅曹艸,獨占兗州。但轉念一想,二虎相爭,必一死一傷,這無疑給了劉淵莫大的機會。聰明人不為之也!


    再說雍州。


    袁紹遣大將臧洪,從事辛毗,領大軍十萬,戰將若幹,終於拿下了長安,將鎮守長安的董卓殘部樊稠趕走。


    樊稠原想逃往西涼,會合李傕郭汜。然則到了散關才發現,雍涼二州交接的幾處關隘盡數落入了幽州劉淵手中。而李傕郭汜二人卻已然陣亡,大軍完全被消滅。


    樊稠大駭之下,不敢攻打散關,隻得引軍往南,在張魯猝不及防之下,拿下了陽平關,攻入了漢中。而今,樊稠、張魯二人各據漢中一半,正相互對峙。


    再說荊州。


    汝南袁術據豫、揚二州,麾下帶甲數十萬,戰將謀臣無數,其逐鹿之心昭然若揭。因垂涎荊州富庶,便遣九江太守孫堅率軍攻打荊州劉表。


    劉表仁厚,多為荊州人士所敬仰,麾下又有不少良將謀主,使得孫堅屢次不曾建功,而今正對峙於廬江尋陽。


    整個中原、江南之地,如今有占據司隸、雍州的大將軍袁紹;占據兗州的兗州牧曹艸;青州牧劉岱;徐州牧陶謙;北海郡孔融;前將軍、豫州牧、揚州牧袁術;荊州牧劉表;益州牧劉焉;漢中張魯和樊稠。


    再加上河北劉淵,總計十一大諸侯,共同瓜分天下,割據一方。


    荊州,鹿門山。


    鹿門山位於襄陽城南約三十裏處。


    這鹿門山不高,也不甚險峻,但勝在風景雅致,頗有仙氣。正所謂山不在高,有龍則靈。這鹿門山雖不是什麽名山,但這上麵卻隱居著一個在士林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的隱士,他叫龐德公。


    鹿門山中,一處山坳平緩之地,有一座四合院。


    這四合院小巧幽致,隱沒在密林中,山溪畔。


    如今正值隆冬,草木凋零枯萎,山溪幹涸,蟲鳥俱無。


    四合院中,此時正有人在高談闊論。


    兩個老者,兩個中年,還有幾個青年和小孩正圍坐在一起。


    上首的,是一位須發斑白的老者。此老麵目古樸,卻十分紅潤而有光澤。一身洗得發白的文士袍披在身上,不但沒有半點寒酸之氣,反而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這老人正是此中主人,龐德公。


    挨著龐德公左首的老者同樣年逾古稀,一臉的淡然,眼睛猶如一汪清水,仿佛一切都已不在眼中,這位是潁川陽翟人士,水鏡先生司馬徽。


    右首是一位年約四十餘的,溫文爾雅的中年人,他叫諸葛玄。


    另一位與其相對而坐的中年人比其年齡稍長,一雙眼睛頗為睿智,他是黃承彥。


    另有幾位青年、孩童,在此不做細表。


    “今曰能與幾位好友相聚,老夫甚慰,甚慰!”


    龐德公撫著胡須,慈和的笑。


    司馬徽黃承彥幾人俱都微笑點頭。


    “不過幾位好友聯袂突至老夫這山野小居,卻是令老夫有些驚奇。”龐德公話音一轉,笑道。


    “山民兄與我等打啞謎呢,嗬嗬嗬”黃承彥接話道:“以山民兄的智慧,豈會不知我等來意?”


    “開門見山吧。”司馬徽淡淡道:“而今天下形勢漸漸明朗,我等聯袂而至,卻是想向山民兄討教一番。”


    “既已明朗,何須討教?”龐德公微微一笑,回道:“再者我等山野之人,這塵世如何變遷,又於我何幹?”


    “哈哈哈你這老兒!”司馬徽大笑道:“你名為隱居,卻為何把隱居之所設在這荊州中心襄陽附近?自欺欺人,自欺欺人!哈哈哈”


    龐德公聞之,一點也不生氣,微微搖頭道:“我心隱居,何處不能隱居?水鏡你著相啦。”


    司馬徽一滯,閉口不言。


    “是要探討天下大勢麽?”


    這時候,一個有些稚嫩的聲音傳來。幾人抬頭一看,卻是一個長相頗為粉嫩的總角孩童,看那年紀,不超過十歲。


    “我知道!”


    這孩童做出一副正經模樣,來回走了幾步,道:“恩,河北劉淵勢大,已成取鼎之勢。觀其為人,雄才大略,中原江南之地於他不過探囊取物爾!”


    “哦?!”


    司馬徽、黃承彥二人眼睛一亮,暗道著孩童有些見地。


    “咳咳,小兒無知。”諸葛玄輕咳兩聲,對司馬徽和黃承彥道:“稚子之言,卻是龐德公所出。”


    二人聞言恍然,司馬徽轉臉對龐德公道:“還說不問世事,暴露了吧?”


    龐德公仍舊微笑以對。


    “誰說我無知?”孩童急了,反駁道:“河北劉淵據幽冀並涼四洲之地、半壁河山,擁兵百萬。其人又雄才大略,唯才是用,天下才子莫不蜂擁而從之。再者其人為宗室,舉大義,取鼎之勢可不是空話。”


    “哦?”司馬徽和黃承彥這下又把目光掃向諸葛玄,見諸葛玄不語,轉而看向龐德公,卻見龐德公點了點頭。


    “神童也!”


    黃承彥笑眯眯的讚道。


    司馬徽卻問道:“這麽說,劉淵當能取得天下咯?”


    “那也不一定!”孩童卻道:“劉淵雖強,但並非毫無破綻。其人公然決裂天子,是為不忠,天下總有有識之士不屑與其為伍。再加上中原豪傑並起,也並非無人能與之抗衡!”


    幾人對視一眼,繼續傾聽。


    “譬如那大將軍袁紹,出身四世三公,麾下謀臣如雲,武將如雨,又挾天子,優勢不可謂不大。再有兗州曹艸,其人頗有雄才,如今勢力已成,正是騰飛之時。再有淮南袁術,雄踞江南,擁豫、揚二州,實力頗大。還有劉荊州,為人仁和,頗受百姓愛戴,欲要成事,也不是不能。還有那益州劉焉,益州富庶,又有天險,假以時曰未嚐不能崛起。”


    孩童侃侃而談,說的幾人眼睛放光。


    “我不讚同!”


    這時候,孩童身旁一麵貌奇特的少年開口反駁。這少年眼睛頗大,慧光閃動,鼻子卻又塌又小,有些滑稽。一張圓臉,嘴巴也頗大,組合起來,卻是十分奇特。


    “我以為,河北劉淵必能問鼎天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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