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六 四章


    煩躁和忐忑像爬山虎一樣,把心纏緊得無法呼吸。睍蓴璩曉挽歌,醒來之後,你還是那個挽歌嗎?別忘了,不管什麽時候,我都會一直陪伴著你……


    ***


    猛地睜開雙眼,秦挽歌臉色蒼白得可怕。夢裏的畫麵,並不連貫,可是,那些臉……她已經陸續想起,歐景山、顧唯憲、白茹……


    好冷,身體好冷,心好冷。秦挽歌的眸子隻是直直地望著天花板,往事一幕一幕跟放電影似的,在眼前掠過,她的疼痛無以複加。那些年,那些青蔥歲月,跟歐景山在一起的甜蜜;之後的痛苦;那個顧唯憲酒醉把她撕裂的夜晚,她痛苦得想要死掉;見到歐景山,得知他要訂婚的消息,她也痛苦得要發瘋;;而這些所有的疼痛,又怎麽可以比得上,得知自己親手將有毒的芯片注入自己女兒的體內?


    淚水簌簌,安靜的夜,連淚水都是冰涼的。她想起自己的瘋狂,就是跟碟片上的一樣;想起自己一襲紅衣,把水晶項鏈放到了女兒手裏;她想起自己對著江麵縱身一躍……


    白茹,好一個白茹……她還能想起,之後的見麵。現在,她終於可以理解她震驚的眼神。她自然早就認出她來,而她,卻因為失憶,根本不知道她是誰。這是個什麽樣的女人啊?竟然還能對著她笑,請她喝茶?想到那日的對話,字字都是含義,隻是她並沒有聽懂。


    悠悠,悠悠……她可憐的孩子,她無顏麵對的孩子……世界上報複的方法有千千萬萬,可是白茹,,你為什麽要選擇一種那麽心狠手辣的手段?為什麽要讓她生不如死?為什麽……


    有什麽在心頭撕咬,慕華敦在旁邊已經睡著了,秦挽歌死咬著唇,不願意發出嗚咽。上蒼讓她再活了一次,她果真再活了一次,過得那麽好,連曾經的痛苦都忘卻了,愛恨情仇在遺忘中消失,她的生活如此寧靜。可是她的女兒呢?那塊芯片是她親手注入的,不管是什麽原因,她都無法原諒自己,盡管那是白茹一手造成的。


    究竟是什麽原因?為了什麽?那塊水晶,生生地隔斷了兩個相愛的戀人,現在,又讓她的女兒痛不欲生。她從來 沒有關注過顧晚什麽,不明白為什麽她一直在醫院,現在她算明白了。跟芯片有關,一定跟芯片有關。


    她是罪魁禍首,是罪魁禍首啊……她怎麽能相信白茹,讓自己漸漸地迷失了心智,她怎麽能這樣沒有判斷力,怎麽能……雷雨交加的夜晚,那個畫麵在撞擊著她的神經,她的心髒,她的身體每一處都在疼,太疼。


    可是更疼的那個人,不該是顧晚嗎?她縱身一躍,所有的痛苦就此解脫了,可是顧晚呢?那麽小的孩子,沒有了母親,她是怎麽過來的?在帶著慕少琰的時候,她用盡了所有的心思,關注他的成長,可是她呢?她雖然有父親,雖然她也相信顧唯憲可以很好地照顧她,可是,母親的愛跟父親的愛是不同的……


    淚水一遍一遍地浸濕著枕巾,秦挽歌覺得自己的心被回憶一點一點地掏空。原來她的過去,是千瘡百孔的,有著那樣多的傷痛,還有那麽多的破碎。流了那麽多的眼淚,卻像是流不盡這所有的傷悲。


    秦挽歌閉上了眼睛,心頭依然是一陣陣撕裂的疼痛。她在疼什麽呢?疼那終而無果的愛情,疼那終被撕裂的親情,還有被她親手埋葬的,女兒終身的幸福?


    “挽歌?”


    耳邊溫柔的聲音響起,再睜開眼睛,天色已經大亮。慕華敦的眸子雖然滿是血絲,卻還是有著不可遮掩的興奮和雀躍。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她:“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想不想吃什麽?……對,還是要先請醫生過來……”


    “不用了。”秦挽歌輕輕按住了他的手,“我沒事。”


    她的眸光從未見過的冷淡和落寞,看得慕華敦心中一緊:“真的沒有哪裏不舒服嗎?讓醫生來看看……”


    “之前的事情我已經全都想起來了。”秦挽歌低低地歎了口氣,抬起浮腫的雙眼,慕華敦心底一顫,握緊她的手,她的眸光讓他有一種捉不住的感覺,讓他心底跟著發慌。


    “累了嗎?回家好好泡杯牛奶,舒舒服服地洗個熱水澡,再好好睡一覺。想起那麽多的事情,一定很辛苦,是不是?”


    妻子紅腫的眼讓他心疼不已,他擁住她的身體,秦挽歌的頭埋在他懷裏,聲音黯啞:“過去的事,你就不想問問我嗎?”


    “傻瓜,既然都是過去的,那又有什麽值得提起的?挽歌,隻要你好好的,我什麽都不在意。”


    “……”秦挽歌抬起頭來,凝視著他,他是塵世間那樣好的男子,有著讓所有女人都為之瘋狂托付終生的條件,可是,他卻對她那樣寵著,讓她時常覺得,人生是一場太過美好的夢。


    “我想出去走走。外麵陽光,似乎很好。”


    “好。”


    慕華敦在她額上落下輕吻,握著她的手,推開門,柔柔的陽光也覺得有些刺眼。


    沿著長廊走去,沒幾步便看到了顧晚正迎麵走來。秦挽歌的腳步頓住了,看著麵前那個帶著淡然微笑的女孩,眼底還有著濃鬱的關心,跳躍著驚喜,卻是輕聲道:“慕夫人,你醒了?”


    心頭有重重的撞擊感,秦挽歌眼眶溫熱,淚水已經不受控製地溢出眼眶,她掙開慕華敦的手,走到顧晚麵前。


    多好的姑娘,她長得那樣美好,看著就是溫柔善良。秦挽歌的手輕輕地撫上了顧晚的臉,顧晚睜著眼睛,近在咫尺地看著秦挽歌。這是她的母親,是血緣使然,她竟然能從夢中獲知。


    “我已經想起了從前全部的事情……”秦挽歌的聲音沙啞,喉嚨的位置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般,她勾唇微笑,“顧晚,你知道嗎?……你真的是我的女兒,你就是悠悠……”


    悠悠……果然,是悠悠嗎?她的夢沒有錯,不是荒誕,而是真實。竟然她就是那個嬰兒,而眼前這個美麗的流著淚的少婦,是她的母親……


    她不是沒有過心理準備,隻是,當她這樣站在她麵前,這樣開口的時候,那種衝擊之大,是無可預料的。


    那麽,夢裏的一切,都是真實的?無論是歐景山,白茹,還是顧馨兒,悠悠……


    “對不起,悠悠,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對不起……”


    秦挽歌已經是泣不成聲,顧晚呆立著,淚水也倏然滑落。看著眼前這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不知道算是熟悉還是陌生,她覺得腦袋無法思考,無法辯白是一種怎麽樣的感覺。


    那麽多年,不是沒有過這樣的幻想,可是這一刻,怎麽變成現實了呢?當現實真正襲來的時候,為什麽會是那樣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挽歌,別激動,小心身體……”慕華敦扶住了秦挽歌的身子,歐以宸也摟住了她的腰身,這件事情隻想照著順其自然的方向發展,所以,他沒有選擇告訴顧晚,秦挽歌已經知道她是她的女兒,不曾想,她竟然恢複了記憶。


    那麽,是上蒼的意思嗎?他握著顧晚冰冷的手,無法想象此刻她內心的風暴,那麽多年,那麽突然……


    有驚喜,有愕然,是不是也有太多的疑惑或是難以原諒?人生,沒有母愛是有缺憾的,那種缺憾,有的人,始終不會懂;而沒有的人,自會了然。


    最終還是在白色的長椅上相對而坐。


    陽光暖暖地照著草坪,柔黃的草映著陽光。麵前放著熱騰騰的牛奶,顧晚和秦挽歌相對而坐,可是這樣的時候,誰還會有心情去品味牛奶或是麵前的甜點?每個人的心,都是驚濤巨浪。


    “悠悠,對不起……我不知道應該怎麽對你解釋,從前那麽複雜的事情。”秦挽歌的情緒稍稍平靜了一些,“但是,我真的是你母親,我已經想起了從前的一切。這條鏈子,是我留給你最後的東西……”


    秦挽歌的手輕輕地觸了觸顧晚胸前的項鏈,歎了口氣:“真是沒想到,讓我忘了一切的,是這條項鏈;讓我最後想起一切的,還是這條項鏈。人人都說這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卻終究是痛苦的根源。”


    “顧晚,你不知道吧?”秦挽歌的眸子悠悠地迎上了顧晚的錯愕,“在很多年前,我跟歐景山,也就是歐以宸的父親,是戀人。”


    顧晚腦袋裏轟然了,戀人?歐景山?所以,才會有夢裏白茹的崩潰,是這樣嗎?


    秦挽歌輕輕笑了笑,目光悠遠:“那個時候,我們很深很深。我一直以為,這輩子這個男人就會是我的丈夫,而我,就是這個人的妻子。哪怕,我的身份跟他如此不匹配,我不過是個孤兒,而他,家世顯赫。”


    “為了讓我們的相愛更為順理成章一些,於是,景山去給我找尋


    身世的秘密。可是不找還好,這一找,就注定了我們今生的有緣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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