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拳頭用力砸在雙腿上,卻依然沒有知覺,也沒有絲毫的痛感……


    “哈!”他睜大了眼,眼淚突然地掉了下來,他連忙伸手捂住自己的額頭,低聲說,“要做個殘廢了……可薇,你不會要一個殘廢吧?”


    “風總,不會殘廢的。醫生說你的腿隻要堅持複健是可以……”


    “滾——!”


    *******************


    林可薇每天準時敲響蕭寒的門,來給他送藥。


    自從蕭寒醒來後,他的飲食起居幾乎都是由林可薇在照料。


    1是林可薇報答他的兩次救命之恩,她這個人不喜歡欠別人恩情,就算對方是她再討厭的人;


    2是如果不是她送去的藥,蕭寒都不會好好吃——他一直都自己的身體狀況十分自信,喜歡逞強。


    這天,蕭寒吃了藥,身上的繃帶去除,擦了藥後,隻貼了薄薄的一層的紗布。


    皇爵說他的身體恢複力很強,傷口基本都愈合結痂了,過不了多久,就能脫疤痊愈。


    飯後,蕭寒躺在露台的涼椅上,望著那晶瑩蔚藍的天空。


    陽光鋪陳,大朵大朵的雲浮在天空之上,纏纏綿綿,仿佛最美的矢車菊花瓣。


    林可薇在身後收拾著房間,看一眼那明媚的天氣,忍不住說:“今天的天氣真不錯。”


    “快下雨了吧。”


    蕭寒卻接口道。


    林可薇奇怪,這麽好的天氣,就算是攝影家也會覺得今天是出遊的最好時機。


    怎麽可能會下雨?


    “為什麽?”


    蕭寒微眯著眼,慵懶地說:“全身的肌肉和關節都很酸。”


    反而是一種享受


    “是風濕嗎?”


    “嗯。”


    林可薇訝異地抬眉。怎麽會?年紀輕輕就會有風濕?!


    蕭寒這身體裏到底潛伏著多少的病啊?為什麽他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仿佛那病痛的折磨對他來說反而是一種享受?


    傍晚的時候,天果然黑黑沉沉,仿佛罩著一塊黑布。先是狂風大作,幾聲幹雷,還沒等人適應過來,鋪天蓋地的大雨落下來,頃刻間,地麵全部濕透。


    好久沒有下過這樣大的暴雨了……


    林可薇站在露台上,收起晾曬的衣服,正準備往回走,就聽瞥到一個人影匆匆地走進大廳。


    皇爵顯然是剛冒雨回來,身上頃刻間就濕了,他拍打著發上和臉上的水:“這見鬼的天氣,剛剛還好好的——看來,某人要淋成落湯雞了。”


    說著,皇爵抬起眸,饒有興致的眼神看向林可薇。


    林可薇立即明白皇爵的潛台詞——


    一連十天,風成淩每天都會出現在莊園外的鐵門前。


    每天下午6點,他會準時坐著那輛銀白色的奔馳出現。


    司機先將輪椅放出來,把他抬到那輪椅上,然後他就靜靜地坐著,等著。從下午6點鍾等到第二天清晨6點,再匆匆趕回公司上班……


    林可薇沒說話,匆匆地跑上城堡六樓,站在瞭望台上朝那邊看——


    每天,她都會來一趟這裏,看看他是否真的來了,是否真的一直等在那裏。


    其實她已經狠心告訴過自己,不管他等多久,堅持多久,她都不會再原諒他。他做這些根本沒有一點意義。


    可是她又每天都期待他第二天的出現!


    直到現在,林可薇還清楚地記得風成淩第一天出現在莊園門口時,她那止不住的訝異和悸動。


    蕭寒當場拿了手槍,說要去莊園外幹掉他。


    是林可薇拉住他的——


    林可薇也不知道她為什麽要拉住他?那個男人,不是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了?


    心軟害了她太多次


    在離開醫院的那一刻,她想,就算他當場死在她麵前,她也不會眨一下眼。


    可是她的心,畢竟還是軟的……


    雨越下越大,在莊園前的門口,一輛銀白色的保時捷被雨水衝刷得有些模糊。


    盡管下著暴雨,風成淩還和往常一樣,坐著輪椅在車前等著。他微低著頭,司機站在他身邊為他打著把黑色的傘,可這風雨顯然太大,那傘被刮著不住地往後飛……


    風成淩安靜地坐在那裏,大雨早已將他的衣服和頭發打濕,雨水從他利落的短發滑下,順著他硬挺的眉眼和尖削的下巴……


    他絲毫不為所動,隻注視著同一個方向。


    淡漠的眼,淡漠的神情。


    仿佛他是一塊不會動的石雕,仿佛他會一直這樣坐在那裏,等著她一萬年!


    林可薇用力地抓著望遠鏡,五指因為力道都泛白了——


    “怎麽,你該不會是心軟了?”蕭寒嘲諷的聲音忽然響在耳後。


    林可薇一怔,猛地回頭,看到蕭寒不知道什麽時候也上了瞭望台,嘴角勾著邪笑,眺望著城堡外的那輛輪椅。


    “他雙腿殘疾了,你是不是覺得很心痛?他每天都這樣苦苦等著你出現,你是不是很感動?他現在在淋著狂風暴雨,你是不是很憐憫?”


    “我……我沒有!”林可薇用力把頭別開!


    不,她的心軟害了她太多次!


    她會受到這麽大的傷害,就是因為她一次次地對那個男人心軟了!


    “別掙紮了,你分明就是想跟他和好。”下巴被忽然擭住,蕭寒嘴角雖然是笑著的,眼底卻是一片冰凍的寒意,“還在矜持什麽?這麽相見他,就去見啊,這麽想跟他和好,那就快點去——”


    “你幹什麽,你弄痛我了!”林可薇猛地打掉他的手,退後兩步。


    蕭寒暗眸——


    他怎麽了,他一向是麵對任何事都可以淡定自然地微笑。


    笑,是他對對抗這個黑暗世界的最大武器。


    結束自己的希望


    他不願意對任何人事妥協,他要笑著淩駕這個世界!


    可是他發現他現在要笑不出來了,他的理智無法自控!每天看著林可薇眼巴巴地跑上瞭望台,跟風成淩一南一北地深深互看著,他的心,就像被刀刮一樣。


    就算那9槍子彈打在他身上,他都沒有這麽痛過!


    肉體上的痛,他都可以忍受。而心痛,是他根本無法忍受的痛——


    “如果你是怕我阻止你,你大可放心。我雖然很想得到你,不過……我既允諾過,我就會遵守承諾,令你心甘情願。”笑意重新爬回蕭寒的臉,他邪邪地笑著,漫不經心地說,“你想原諒他,就回去他的身邊。當然,我會用我的方式再把你奪回來。”


    “不,你錯了,如果我決定要做一件事,誰也不能阻止我。”林可薇被他的話中話激怒,“何況,你們誰也不能決定我的未來,我是我的,不是你們任何人的。”


    她不會是風成淩的女人,也不會是蕭寒的女人——


    從今以後,她要成為一個獨立自主的女人,不依附任何男人生活!


    風成淩……她已經給過他太多機會。


    機會給得太多,反而不會得到珍惜。


    她不會再給他機會了,不管他怎麽彌補,他對她的傷害已經深深地刻進了她的骨血裏。


    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轉身,她依然決然地離開瞭望台。


    蕭寒閑閑勾著嘴角,跟在她身後問:“怎麽,不看了?”


    “不看了。把大門打開,讓他進來。”


    “……”


    “我跟他之間,就缺一個結束。”林可薇慘然說,“感情要有始有終不是嗎?逃避不能解決問題,更何況,我的逃避,會給他可以等待的希望。我不希望他等下去了,沒結果。”


    當然,她同時想結束自己的希望。


    他一直等著她,她就會無法克製地想著他,幻想他們還有可能!


    她不能再墮落下去了——


    我應該告訴你什麽


    就在今天,結束這一切吧——


    ******************


    林可薇走到一樓,拿起傘,卻發現外麵的雨已經停了。


    暴雨下得快,停得也快,總比霏霏細雨要好,連綿不絕,經常一下就是十天半個月——林可薇覺得他們的感情也要像暴雨一樣,寧願來勢凶猛,也不願一直拖著。


    城堡的湖泊前,有一個花亭。


    白色的花亭上,攀爬著妖嬈的藤蔓。


    剛經曆過一場大雨,那葉片翠綠欲滴,晶瑩閃爍。


    一陣輕輕的風,攜著花香和雨後的清新吹來,這一瞬間,這世界好像靜音了般,靜謐極了。


    林可薇坐在石凳上,低著頭,靜靜地盯著自己的鞋尖。


    她聽到輪椅由遠而近滑來的聲音,她沒有抬頭,疊在膝上的雙手用力握了握,仿佛以此給自己力量……


    心髒在胸口劇烈地跳動著。


    直到,那輪椅滑動的聲音在她耳邊停止,她聞到他身上的淡淡氣息,反而輕鬆起來,雙手也放鬆了力道。


    抬起頭,她直視著麵前的男人,唇角帶著淡然的微笑:“風少爺,好久不見。”


    風成淩坐在輪椅上,衣服和褲子還是透濕的,天生微卷的頭發因為碰過水,淩亂卷曲地散著,幾簇落下來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眉目。


    他的神情疲憊落魄的,薄情的唇微抿。


    這段時間來,他瘦了好多,瘦得如此憔悴不堪……


    他靜靜地盯著她,那深沉的眼眸裏流動著暗湧的波光,盯了她好久好久,仿佛,像是自嘲似地,一抹淡淡的笑勾上他的唇,那笑竟是如此苦澀。


    “可薇。”他喚她,聲音卻是低啞得令人心碎。


    “你好,風少爺。”林可薇還是疏離冷漠的口氣,“請問這些天,您找我有什麽事呢?”


    她的疏離和冷漠,明顯刺痛了風成淩。


    他連嘴角那苦澀的笑都僵掉。


    深沉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他問:“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應該告訴你什麽?”


    為什麽你有這麽多秘密


    “為什麽你有這麽多秘密?”他的唇蒼白得像失血的花,“你是不是從來沒有信任過我?”


    林可薇暗眸,想了想,依然淡聲說:“我覺得,信任不是我給你的,而是你給我的。如果你值得令我信任,我就會不由自主地去信任你……很抱歉,我覺得你並非是一個可信任的人。”


    “哈!”


    風成淩低下頭,濕透的劉海也垂下去,從發上滴下的水珠落下去,順著他高挺的鼻梁滑下。


    他暗聲:“你非得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風少爺,請問你覺得我應該用什麽口氣跟你說話?”


    “可薇……”他的聲音碎得讓她心顫,他伸出手,好像要來拉她的手,她疊在膝蓋上的手靜靜地撤開,避免他的觸碰。


    風成淩的手在半空僵了一下,慢慢地退回去。


    他別過臉,看了看被洗淨的天空,似乎在隱忍什麽:“你打算選擇那樣的人,也不要我,是不是?”


    “哪樣的人?”


    “蕭寒。”他啞聲,“他當初那樣對你,他是個強/奸犯。”


    “風少爺,你當初不也那樣對我?”


    這句話,是一把雙刃劍,在割破風成淩的同時,也深深地刺傷了林可薇。


    等到她後悔時,話已經說出,不能再收回。


    可是……她為什麽要後悔呢?她說的本來就是事實!風成淩也強*奸過她,比起蕭寒,風成淩給她的傷害更多更廣!


    “對不起。”他用從未有過的頹然聲音說,“我現在對你道歉,是不是也不會再得到原諒了?”


    “這個不重要。”林可薇拚命克製著心痛,“事情都過去了,我已經忘了。”


    他的道歉對她來說不重要?


    風成淩緊緊地蹩住眉,暗痛:“可是我沒忘!”


    “……”


    “這愧疚的感覺,每天每夜地啃噬著我,我快要被逼瘋了!”他情緒有些激動地說。


    “對不起,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你就當做我真的死了


    這句話仿佛一盆涼水,風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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